【電子書】第五泳道

導讀

游出自己的泳程

《第五泳道》是一部以游泳為題材的成長小說。作者以國小的游泳隊為背景，描寫了一則身體與心靈成長的故事。

按照游泳比賽規則，泳道的分配順序為：最優者使用中央泳道，次優選手安排於最優者左側，接下來一右、一左交叉排序。通常第四泳道為預賽時速度最快者，第五泳道居次。女主角一出場就被安排在第五泳道，故事就從這裡開始說起：「長哨音響起，曉津站上了第五泳道出發臺。從出發到抵達終點觸牆的瞬間，這一切早已在她腦中描繪過無數次了。只有一點，跟她想像中的不同──自己在第五泳道。曉津兩手用力抓住出發臺。 」在她隔壁的第四泳道是黑馬「金楚熙」。

十三歲的主角曉津是漢江國小的游泳健將。從小和姐姐一起學游泳，每當有人問起她的人生夢想，她會毫不猶豫地說：「奪得奧運金牌」。曉津每天自律地練習，她的生活節奏就是訓練跟比賽，一切都那麼「理所當然」，她從來沒有問過自己「為什麼要游泳」。直到有天，和她相約要一起成為國家代表隊的姐姐，改變志向放棄游泳後，曉津感到失落。姐姐一直是她的楷模，是推動她游泳最大的精神支柱，姐姐的改變令她不解。其次，她遇到了強勁的對手，曉津喜歡游泳，但「輸了比賽」重挫她的自信，開始為「失敗」找理由，終至失手偷了對手楚熙的泳衣。

對於主角來說，游泳幾乎是她的全部，走路時練習憋氣、疲倦時躺在水面上休息、煩惱時蹲在水底沉思、比賽時用力一蹬，使勁飛出去⋯⋯陷入低潮的主角一籌莫展。偷走對手視為幸運符的泳裝，不但沒有解決自己的問題，反而讓自己背上一顆沉重的大石頭，主角低落的心情何時反轉？她又如何化解心魔與對手和解？作者的鋪陳引人入勝，尤其隨著夏日集訓結束，大賽即將來臨時，似乎所有的緊張、焦慮和糾結都在蟬鳴最烈的盛暑炸開了。主角的名字在韓文裡有「渡口、津渡」之意，面臨「為什麼要游泳」這個提問，她能跨越這個渡口，再次前進嗎？

《第五泳道》除了主角的刻畫立體之外，她與夥伴們的情誼也是這部小說吸引人之處。這群隊友們個個性格鮮明，像暖男般的竹馬之交勝男，人如其名的鄭太陽，自信滿滿的金楚熙、不愛穿鞋的冬希、大剌剌的小愛、調皮的世燦⋯⋯這是一群有特殊專長的孩子。國小畢業後，要不要以游泳繼續追逐人生的夢想？和臺灣一樣以升學為重的韓國，在上了國中後，童年時培養的興趣與專長幾乎只能擱置一旁，這群池畔精靈現在已來到需要抉擇的時刻。

　在韓國許多想以體育為發展出路的兒童，其訓練的背後必定都有父母或教練高度的關切與積極的介入。故事裡這些長輩們都退至一旁，扮演著陪伴但不介入的後援者，讓孩子有更多的思索。對比臺灣，這個故事也提供我們思考另一個可能：臺灣的孩子能透過獨立思辯，游出自己的泳程嗎？

國小六年級，是銜接兒童到青少年的年紀。《第五泳道》這則波光蕩漾的水上童話，透過正邁向青少年的「大齡兒童」的日常訴說他們的煩惱和自我的突破。這群喜愛游泳並不斷提升自己能力的孩子們形象如此鮮明，童年玩伴純真的友誼澄澈如水，乍然來臨的初戀像驟降的雷陣雨般清新，為比賽激動和興奮的場面如此令人難忘……在在於他們通往青少年的途中，留下朵朵燦爛的水花。作家以她的觀察和採訪展現了紀實小說的魅力，尤對於「水世界」，以及游泳這項運動與競賽的描述更引起諸多共鳴。《第五泳道》以新穎的題材，為兒少小說開闢了新航道。

此外，本書的插圖也為這個故事更添吸引力。插圖由曾獲得布拉提斯拉瓦插畫雙年展（BIB）金蘋果獎的盧仁慶繪製。淡水彩描繪的圖畫，生動表現出親水運動的涼快與輕盈；插畫家傳神捕捉了孩子們競速時帥氣的泳姿、盛夏的晴空和綠意、水中告白浪漫的氣泡……當然最動人的是，雲影水色交疊的游池中，一個振臂前進的身影─女孩宛如展翅般飛向自己的天空。
 

文／張靜宜（兒童文學研究者，現為國立臺東大學兒童文學研究所博士生）

評審講評

撲通撲通的聲音

《第五泳道》是部關於一群游泳孩子們的故事。光是「游泳」這個題材就令人心動，游泳館裡究竟會發生什麼事呢？孩子們在水中又會經歷怎麼樣的事件，繼而迸發出什麼樣的想法呢？從第一章開始，讀者便跟著撲鼻而來的氯水味來到游泳館，再隨著孩子們的擺動撥開水面往前游，如此一來，就會與孩子們清澈、堅毅的成長時光相遇。孩子們選擇自己要走的道路，並在那條路上全心全意向前邁進的模樣，實在非常耀眼；於夏日蔚藍天空下展開的友情與愛情，以及那令人怦然心動的畫面，則是既明亮又清新。

在《第五泳道》中，作者貼近現實地描述孩子們對自我的叩問。尋找答案的過程中，《第五泳道》裡的孩子們無不為了展現最佳的運動表現而費盡心思；他們必須贏過隔壁泳道的對手，同時也得刷新自己的游泳成績才行。在練習或比賽時，孩子們必須克服「自己的表現將被數值化並被分級」的事實，繼續堅持下去。無論是因為游泳有趣，還是因為有才華才開始投入的，他們有時也會覺得這項運動是很吃力的負擔。然後，在競爭激烈的比賽中，在碰撞自己的身心界限之際，他們開始苦惱自己為什麼要走上這條道路，這真的是自己最想走的道路嗎？自己想達成的目標又是什麼呢？還有，自己真的有辦法堅持到底嗎？

曉津在不知不覺中，抵達了這樣的界限。當她遇上手臂比自己還長的選手時，遇上了身體的界限；當她把總是游得比自己快的選手的泳衣偷走時，則遇上了內心的界限。而曉津必須面對自己內心深處的黑暗深淵，同時在面對真實的自己後，她才能向自己提出過去曾經逃避的問題，以及自己從未想過的疑問。

曉津對姐姐曉柳放棄游泳轉而練起跳水感到困惑，卻從來沒有好好過問理由；她認為脫離了原本奔跑道路的人是失敗者、逃避者，所以自己絕不會步上後塵。然而，當曉津再怎麼也無法超越楚熙時，她那座堅若磐石的城牆終於出現裂痕，而她在一時之間還無法正視這個問題，甚至偷走了楚熙的泳衣，為自己無法獲勝尋求辯解。

敵對競爭關係的故事中，讀者們多少可以預料到某位角色偷走對手厲害的祕密法寶的情節，於此卻不明顯，理由在於曉津自己也曉得那件閃閃發亮的泳衣其實沒有任何特別的力量，這只是曉津為了拖延面對自我暫時需要的藏身處和藉口罷了。不過，正是這樣的猶豫不決和軟弱時刻，賦予了「曉津」這名角色生動的寫實感。

如同幼鳥被用力推離鳥窩時才能熟悉飛翔的方法一般，在「為什麼游泳」的問題盡頭，曉津飛離辯解的巢穴，終於能展翅翱翔。我們的人生到頭來是場與自己的戰鬥，學習勝利和克服失敗，其實是同一件事情。是飛翔還是墜落──曉津透過自己的身體和內心體會到，一切端看自己如何抉擇，然後，按照自己純粹的期盼正直地向前邁進。

作家沒有寫孩子與世界爭鬥的龐大冒險故事，而是選擇讓角色們在經歷各自的光明與暗影後，名正言順地抵達屬於自己的決賽終點；藉由如此寫實、細膩的寫作視角和手法，這部作品閃爍著不容小覷的光芒。

曉柳的夢想沒有倒塌，而是再次被築起；太陽雖然比別人起步得晚，但他每時每刻都做好覺悟，準備開啟每道必須由自己通過的門；展現樸實而堅定友誼的勝男，則在「五比五」的內心岔路口前，慎重地苦惱自己未來的出路；以及，即使沒有幸運符，也相信自己的力量、勇於面對比賽，並戰勝茫然恐懼的楚熙……這些因著相同目標而來到游泳館，卻各自擁有不同動機的孩子們，一起譜出了生動、協調的美麗篇章。因此，在楚熙與曉津分別站在第四、第五泳道上，當長哨音響起的瞬間，在她們全力以赴起跳飛躍的場景中，我們彷彿可以聽見孩子們那震耳欲聾、不斷呼喊的加油聲。

在我們的人生中，到底有多少次坦率面對內心深淵的機會？又有多少次發現了自己的心之所向後，為了那事物不遺餘力的經驗呢？許多孩子正朝著父母和社會的期望奔馳向前，卻不是朝向自己真正的期盼前進，他們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走上這條路，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努力，就算成為了大人之後還是不明白。無法在小時候向內洞察自我的人，不可能在長大後突然得到足以面對一切的力量；這些人在好不容易抵達決賽終點的剎那，往往發現這其實不是自己想要的，然而在體會了這一點時，卻已經連重回起點的力氣都耗盡了。所以，曉津懷疑自己、懷疑朋友，更懷疑自己道路的心理和行徑，說不定也是我們有朝一日的必經歷程。

讀者們可以發現，在最後一幕說著「等著瞧，下次最先觸牆的人會是我」這句話的曉津，顯然已經和過去的她有所不同，產生了某些變化。

讀完這本小說的孩子們，期盼能奔向真正喜歡且只屬於自己的某片小天地裡。當自己投身於某一領域，便要問自己為什麼非做不可，這樣或許就能找到屬於自己的答案。透過那縱身跳入水中，堅強、坦蕩的曉津，各位一定也能遇見自己。

閱讀《第五泳道》的時候，總能聽見一些聲音──並非游泳比賽會場的加油聲，又或者身體與水面撞擊發出的聲響，而是非常安靜卻又強而有力的心跳。聽見這樣的聲音時，自己的心臟也會跟著撲通撲通地跳著……據說，這是竭盡全力來回游完二十五公尺時才有的反應，真是奇妙。

文／宋美京（童書作家）

作家親筆信

我知道即使不是在游泳池的泳道上，
我們每個人也正煞費苦心地在各自的比賽場上努力著，
有人正在跑道的起點調整自己的呼吸，
也一定有人正處於奔跑已久的路途中，
說不定還有人正左顧右盼、打探不同的道路，
不管是哪一種都沒有關係。

我想說的是……
站在那比賽場前的朋友，對，沒錯，就是您！

我會使出我的力氣，為您大聲應援。衝啊！衝啊！加油吧！加油吧！嘿！
 

2020，銀昭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