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兩買個藥膳妻 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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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立夏覺得自己好冤啊,好端端忙著宮宴突然被御林軍抓走,
為首的副統領連審問也沒就喊打喊殺,很明顯是要置她於死地,
要不是葉修遠及時趕到她屁股都開花了,卻因此連累他丟了官,
甚至他還為了幫她拿藥擅闖宵禁,生生受了五十軍棍,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皇后和長公主聯手,誣陷她在食物裡下毒……
眼看得罪的貴人太多,她決定遠離京城到偏遠的錦南縣打拚,
誰知避開了陰謀算計,卻在路上碰到一群熊瞎子對他們發動攻擊,
就在她絕望地以為小命休矣時,一個熟悉的身影擋在了她面前……
為首的副統領連審問也沒就喊打喊殺,很明顯是要置她於死地,
要不是葉修遠及時趕到她屁股都開花了,卻因此連累他丟了官,
甚至他還為了幫她拿藥擅闖宵禁,生生受了五十軍棍,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皇后和長公主聯手,誣陷她在食物裡下毒……
眼看得罪的貴人太多,她決定遠離京城到偏遠的錦南縣打拚,
誰知避開了陰謀算計,卻在路上碰到一群熊瞎子對他們發動攻擊,
就在她絕望地以為小命休矣時,一個熟悉的身影擋在了她面前……
試閱
第七十四章 四王子當街耍橫
兩個親兵把葉修遠給趕了出去,站在崔亮的營帳外,拂過的春風本來是和煦溫暖的,葉修遠卻是透心涼。
他早就想找崔亮說退親的事,可不是他忙就是崔亮太忙,生生錯過了最佳時機。
剛才崔亮的態度很明瞭,只要立夏沒有堅持守著葉修遠妻子的位置不放,那葉修遠和崔秀娘的婚事就不會黃。
葉修遠奔波了一天等於白跑,整個人心情極差。
楊恩這時候還不識時務地靠了上來,小聲問他,「遠哥,御前侍衛還差人不?我想和你一塊兒。」
葉修遠轉身就摟著人脖頸往練武場拖,「練一練!」
楊恩沒少被葉修遠這麼折磨,當即欲哭無淚,拚命招手呼喚別的人都來幫忙,不然他還不夠葉修遠摔兩個回合。
所以說,楊恩就是個閒不住嘴的,從營帳前到練武場短短一截路,便給葉修遠抱怨了一路。
功高震主由來都是皇帝最害怕的,崇康帝雖然沒有明說,但從召回所有的武威軍回京城與四大營混合新編的舉動就能看出來他心中的想法。
崔亮父子琢磨出了崇康帝的想法,直接配合崇康帝的動作將武威軍給打散,作為交換條件,將武威軍中崔家直系的一些官兵安排上了官職,從前朝最下等的兵戶轉成了官家。
可這麼一來,像楊恩這樣上不上、下不下,又並非武威軍直系的兵丁就有些難熬了,被打亂分到各個大營不習慣不說,還受到了京城土生土長兵丁的排擠。
京城四大營的兵丁來歷不凡,當初崇康帝和崔亮兵分兩路,崔亮帶兵在邊疆抵禦北戎,崇康帝則帶著少部分兵丁回京城。
當時在京城周邊,崇康帝策反了幾位守備,也收服了兩處大營的兵丁,這些人跟著崇康帝反殺進京城,成功將其送上了帝位。
楊恩這樣從邊境回來的兵丁自詡守衛邊疆、打敗北戎、保家衛國,可京城的兵卻覺得自己有從龍之功,沒有他們的奮勇殺敵,就沒有當今聖上的錦繡河山,雙方的這種理念碰撞,最上層的崔亮等人可能還沒意識到,普通兵丁可就深受其害了。
葉修遠聽著心裡也挺難受,捶打楊恩的拳腳都輕了幾分,打完之後拍了拍楊恩肩膀,表示這事情他記在了心裡,如果有機會,還是會把楊恩給帶在身邊的。
楊恩知道葉修遠今晚還得進宮當值,哪怕渾身疼痛也跟著送了葉修遠出軍營,齜牙咧嘴道:「遠哥,在外面咱們羨慕死了京城的繁華,回來才知道這京城的日子可不是我們這樣的人過的,要還能去邊關多好啊!」
葉修遠按照慣例沒說話,但楊恩知道,他說的這些遠哥都會記在心裡。
葉修遠一個人回了京城,茫然地在街上行走,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極味樓前,看著極味樓前的人來人往,不由自主停了下來。
他想起了當初立夏在唐全兒那不過就是一點改進,結果唐全兒的生意就變得火爆,銀錢也越來越多。
他知道商瑾昱不僅腦子好能考狀元,做起生意也是一套一套,一天賺的錢也許比他一個月賺得還多。
正胡思亂想著,葉修遠便見著崔秀娘和紅雀一前一後從遠處走來,他想都沒想便找了根柱子躲了起來。
崔秀娘和紅雀依然是每到飯點便來極味樓用膳,今天也不例外,而且還提前點了羊肉湯鍋,主僕兩個一邊走路一邊聊著天,一個不注意便和前面的人撞在了一起。
「怎麼回事!」被撞的人看穿著和那滿頭的小辮子,一看就是北戎人。
那人走路也沒看前面,而是往路邊走過的幾位閨閣小姐身上瞟,雙方撞在一塊後,崔秀娘往後退了好幾步。
那北戎人惡人先告狀,指著崔秀娘就是一通嘰哩呱啦罵,發現崔秀娘主僕兩個聽不懂之後才換成了有些蹩腳的京城話。
崔秀娘在紅雀的攙扶下站穩了身體,轉頭看向那北戎人,皺了皺眉,彎腰行了個禮,道:「是我的不是,在此給你賠個禮。」
本來那北戎人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可見著崔秀娘正臉後不由愣了愣,摸了摸下巴,「是該給我賠禮,不如陪我進去吃個飯?」
他眼神輕浮,說話之時更是將崔秀娘上下打量,令人心生厭惡。
葉修遠攥緊了拳頭,那北戎人他認識,正是被他偷了佈防圖的四王子多巴,也是這次使節團的重要人物。
他的身材太過特殊,如果站出去肯定會被認出來,可是讓他眼巴巴看著崔秀娘被人欺負,還是被北戎人欺負他更忍不了。
長腿一探,葉修遠就要走過去,卻有人比他更快,直接就擋在了多巴和崔秀娘之間。
葉修齊和君濟茂約好了來極味樓用膳,到了門口葉修齊才發現君濟茂帶著君小玉和君小婉姊妹倆。在元安府的時候君家姊妹和立夏就私交甚好,葉修齊和姊妹倆也不陌生,一行幾人便結伴往極味樓走來,還沒到門口呢,便見著了北戎四王子在為難一個姑娘。
葉修齊在極味樓的時間比較多,認出來崔秀娘是極味樓的老主顧,可還沒等他出聲去找極味樓的護衛,君濟茂就直接衝了過去。
君濟茂是君不悔的孫子,君不悔曾經帶著他在邊城生活過幾年,對北戎人的習俗和語言均有涉獵,從多巴的裝束中看出了他的身分,怕他以勢壓人,這才毫不猶豫的就擋在了崔秀娘面前。
他先是對多巴拱了拱手,用北戎的語言道了個歉,大意是崔秀娘是和他們約好一起吃飯的朋友,如果有所冒犯他願意幫崔秀娘賠罪,就這樣一邊和多巴周旋,一邊在身後給崔秀娘打手勢,讓她趕緊離開這兒。
崔秀娘出門,身邊當然不僅紅雀一個丫鬟,後面還有四個護衛。
本來在多巴無禮的時候,紅雀和後面的護衛都要衝上來護著的,可君濟茂出現得太快,紅雀都還沒來得及擋在自家小姐面前呢,更別說後面的幾個護衛。
崔秀娘看著擋在自己面前的背影,眨了眨眼睛,這種感覺有些新奇,她悄然伸手給護衛做了個隱晦的手勢,這是讓他們原地待命,不能動手的意思。
要是換了一個稍微謙遜點的人在此,聽到君濟茂這麼說大概就知難而退了,可多巴並不是什麼謙遜之人,相反他還很自大狂妄。
他在北戎見到的女子都是身材高大、皮膚黝黑的,來了大炎朝之後見著這些皮膚白皙、身材瘦小的大炎朝女子就有些走不動道。
崔秀娘比起尋常的大炎朝女子來說還帶了一股病弱美,是多巴不曾看到過的類型,他覺著這樣的女子若是能夠壓在身下聽她求饒,定會是一種別樣體驗。
對於君濟茂的阻撓,多巴一點都沒放在心上,他本身就比君濟茂高出大半個頭,身材也壯了一大圈,伸手就將君濟茂清瘦的身子給撥到了一邊,又將崔秀娘上下打量了一遍,猥瑣地道:「美人兒,妳不是要給我賠不是嗎?陪我喝幾杯,我便原諒妳。」
崔秀娘心裡一陣惡寒,她打了個冷顫,往紅雀身邊躲了躲。
君濟茂臉色漲得通紅,再一次擋在了崔秀娘身邊,對多巴的態度沒了剛才的謙遜,冷著臉抬高了聲音道:「這位姑娘方才是不小心撞了你沒錯,可她已經道歉了,請莫要再出言不遜。」
「本王子出言不遜又怎麼了?本王子要和美人兒喝酒關你什麼事?」多巴回頭看了眼特地帶出來的十二個北戎武士,態度依舊囂張,他再一次將君濟茂給撥開,試圖伸手去抓崔秀娘。
君濟茂怎麼可能讓一個北戎人在京城調戲一個小姑娘,明知道不是多巴的對手,他還是毫不猶豫地上前拽住了多巴的手,並對崔秀娘喊道:「姑娘,妳趕緊進極味樓去!」
葉修齊本來護著君小玉和君小婉待在旁邊,見狀也慌了,君小玉和君小婉上前扶著崔秀娘往極味樓裡拉,葉修齊和君濟茂一起去攔住了多巴。
「這兒是大炎朝的京城!不管王子還是平民,都得遵守我們大炎朝的法律。」葉修齊身子要比君濟茂壯實一些,有他出手成功攔住了多巴。
可多巴身後還有十二個北戎壯漢呢,他一聲令下,那十來個壯漢上前,像是拎小雞崽兒似的將葉修齊和君濟茂給拎了起來。
這一番動靜就有點大了,極味樓裡的人被驚動了,葉修遠也顧不上隱藏身形,在旁邊賣布料的攤子上扯了一張布往頭臉一蒙,直接就衝到了北戎人小隊中。
葉修遠以前打獵的時候就習慣對獵物的關節下手,上了戰場這個習慣也沒改,而且經過戰場上的訓練之後,他出手的速度和角度更為快速和刁鑽,尋常人根本躲不開。
他不過是在北戎人中走一遭,便聽得慘叫聲連連,接二連三有人倒下去,捂手的捂手、捂腳的捂腳,俱都暫時喪失了戰鬥能力。
「大……」葉修齊從身材上認出了來人,剛起了個頭便見著他哥圍著頭臉,趕緊止住聲音,拉著同樣被驚呆的君濟茂往崔秀娘和君家姊妹那邊靠過去。
多巴還沒回過神來,葉修遠就到了他身後,直接一個手刀劈在他肩頭。
「啊——」多巴的手軟軟地垂了下去無法動彈,嚇得他雙眼圓睜,失聲大喊,「抓住他、快抓住他!」
多巴帶來的人都不能打了,從極味樓出來的郭寶根等人剛在戰場上對付完北戎人,沒上前補一頓胖揍都是手下留情,哪會去幫忙抓人,於是葉修遠輕輕鬆鬆揍了人,輕輕鬆鬆轉進巷道,沒了蹤影。
「給本王子抓住他,他就是到驛館刺殺本王子的刺客!」多巴忍著肩上的劇痛,終於將話給說完,可惜葉修遠已經跑得無影無蹤,也沒有任何人按照他的意思追出去。
「蠢貨!蠢貨!蠢貨!」多巴挨個將隨從踹了一腳,「還不趕緊去通知蘇克和大炎的官府!怎麼辦事的,刺客竟然還敢大搖大擺在街頭打人!」
他又回頭指著君濟茂和葉修齊,「你們別跑,你們都是刺客的同夥!」
君濟茂往前站了一步,「這事情和別人無關,我可以陪你等官府的人來對質。」
崔秀娘這時候帶著紅雀走到了近前,「這事情與我有關,我倒是可以和這位……王子一起見一見咱們官府的人。」
「姑娘不必出面,凡事有我。」君濟茂顧忌著崔秀娘的名節,試圖說服她先進極味樓。
可是崔秀娘和這京城裡的世家貴女有著根本的不同,她沒那麼在乎旁人的說法,搖了搖頭,「不,我要狀告這個人對我無禮。」
崔秀娘現在已經知道多巴的身分,更是不想放過這個人。
在戰場上,崔家的武威軍死傷了不知道多少人,俘虜了北戎二王子和三王子,這位四王子是想來將人贖回去,卻還擺出這趾高氣揚的模樣,要是不藉機給他點教訓,對不起大炎朝死在邊疆的將士們!
崔秀娘並沒有立即表明身分,而是到衙門後才當著多巴的面說出她是武國公府的小姐。
這自我介紹不但讓捂著手臂不斷哀嚎著告狀的多巴愣在當場,君濟茂更是傻眼了。
崔秀娘看君濟茂那傻乎乎的樣子不由覺得好笑,這人面對多巴的時候凜然不懼,對上府尹大人說話也有理有據,反而跟她說話的時候紅著臉,安撫她時結結巴巴的。
反正吧,君濟茂和崔秀娘印象中的文人截然不同,讓她覺得怪可愛的。
崔秀娘亮出身分之後,後續的事情自然有聞訊趕來的崔府管家跟進,禮部和兵部都有人聞訊趕了過來,聽說崔亮在城外得知了此事,也要趕回來親自過問。
君濟茂暈暈乎乎地被官府的人恭恭敬敬送了出來,得知崔秀娘還要到極味樓用膳,他們還動用衙門的馬車將兩人送到極味樓門口。
此時君家兄妹和葉修齊已經吃完一頓簡單的晚餐,崔秀娘本沒什麼男女大防的觀念,見狀想也沒想便開口邀請君濟茂一同用飯。
君濟茂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包廂,局促地道了謝,最終沒拒絕崔秀娘的邀約。
崔秀娘常年纏綿病榻,來京城之後也極少出門,幾乎沒怎麼跟人聊過天,倒是君濟茂跟著君不悔走過很多地方,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均有涉獵,崔秀娘感興趣的話題他都能夠接上,並且侃侃而談、言之有物。
這一頓飯崔秀娘吃得很舒適開心,君濟茂也不知不覺說了許多,差不多過了一個時辰,在紅雀的提醒下才知道快到宵禁的時間,必須得回府了。
兩人起身看著外面燈火通明,各自心中都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覺,這一頓飯讓他們沒了平日對人的那種戒備和疏離,聊得既投機又開心。
「我……」崔秀娘後知後覺想起了她是個定了親的人。
「我……」君濟茂撓了撓後腦杓,總覺得意猶未盡,可是對方是個女子,他說不出再約的話來。
君小婉之前已經上樓喊了兩次,這第三次上來語氣都有些無奈了。「二哥,再不走就宵禁了。」
君小婉真的很想哭,本來和葉修齊、君小玉一起吃飯她就有點受折磨,二哥還一頓飯吃了一個時辰,她想回家了好不好!
君小玉在元安府的時候,君家就有意和葉修齊結親,雖然沒有和立夏明說,可是在家裡的時候君睿和君夫人提過,君小玉知道家裡有意將她許配給葉修齊,對葉修齊便多了一份關心,等到了京城後,君家姊妹和葉修齊見過幾次,君小玉對葉修齊又多了一份期待。
而葉修齊自以為對立夏是男女之情,可在君小玉主動和他接觸後,他才知道對立夏是尊敬之情居多,和君小玉在一起這種時時刻刻臉紅心跳的感覺才是男女之情。
醒悟後的葉修齊立刻便投身到了兩情相悅的小曖昧當中,也難怪君小婉和他們在一起總有一種被排除在外的感覺。
回崔府的路上,崔秀娘拉著紅雀認真地說了句話,「紅雀,我……我想退親。」
「小姐……」紅雀是崔秀娘的貼身丫鬟,如何看不出來今日小姐臉上的笑容是多麼真心而快樂,可她還是得潑這盆冷水,「這事怕是不行,國公爺最重承諾,這次還特意請了朝中大臣來府裡見證小姐的訂親宴,要是小姐退親會把國公爺和夫人氣壞的。」
崔秀娘沒說話,只是回府當晚就發起高燒,病了。
自從崔秀娘在極味樓吃藥膳以來就沒病過,這場病卻是來勢洶洶,一度昏迷不醒,幸虧崔亮連夜趕回京城,也不管宵禁不宵禁,直接抓了兩個太醫回府。
崔亮以為崔秀娘是被多巴的孟浪給嚇壞的,立刻要去找多巴算帳,打聽到多巴竟然沒在衙門牢裡關著,而是大搖大擺回了驛館,崔亮肺都快氣炸了,拿著他的大刀就去了驛館,將多巴從床上拉起來就是一頓打,把他才治好的肩膀又卸掉了,並且掉了三顆牙、瘸了一條腿,一張臉青紫交加,好不精彩。
當然,第二天早上就有好幾道奏摺彈劾崔亮,說他不顧宵禁,擅闖驛館毆打外邦使者,非大炎朝的待客之道。
朝堂上崇康帝正兒八經地申飭崔亮,罰了他半年俸祿,可私底下君臣兩個湊在偏殿裡說八卦,崇康帝還稱讚崔亮打得好。
兩人把最近城內城外的八卦交流了下,崔亮就準備告辭回府,這都出來大半日了,也不知道女兒病情怎麼樣。
崇康帝看出他歸心似箭,拍了拍他肩膀,「崔愛卿,待會兒去我私庫裡挑幾樣寶貝給侄女帶回去,你昨晚帶回去的太醫說了什麼?侄女的病好了沒?」這是他對罰了崔亮的補償。
但是現在崔亮就擔心女兒病情,對於寶貝並沒有太大興趣,倒是突然想起剛才他們八卦二皇子妃的珍饈閣因為極味樓的藥膳生意一落千丈的事情來,腦中靈光一閃。
「皇上,如果您真想我家秀娘快點好起來,就請另外給臣賜一位妙手神醫吧!」
兩個親兵把葉修遠給趕了出去,站在崔亮的營帳外,拂過的春風本來是和煦溫暖的,葉修遠卻是透心涼。
他早就想找崔亮說退親的事,可不是他忙就是崔亮太忙,生生錯過了最佳時機。
剛才崔亮的態度很明瞭,只要立夏沒有堅持守著葉修遠妻子的位置不放,那葉修遠和崔秀娘的婚事就不會黃。
葉修遠奔波了一天等於白跑,整個人心情極差。
楊恩這時候還不識時務地靠了上來,小聲問他,「遠哥,御前侍衛還差人不?我想和你一塊兒。」
葉修遠轉身就摟著人脖頸往練武場拖,「練一練!」
楊恩沒少被葉修遠這麼折磨,當即欲哭無淚,拚命招手呼喚別的人都來幫忙,不然他還不夠葉修遠摔兩個回合。
所以說,楊恩就是個閒不住嘴的,從營帳前到練武場短短一截路,便給葉修遠抱怨了一路。
功高震主由來都是皇帝最害怕的,崇康帝雖然沒有明說,但從召回所有的武威軍回京城與四大營混合新編的舉動就能看出來他心中的想法。
崔亮父子琢磨出了崇康帝的想法,直接配合崇康帝的動作將武威軍給打散,作為交換條件,將武威軍中崔家直系的一些官兵安排上了官職,從前朝最下等的兵戶轉成了官家。
可這麼一來,像楊恩這樣上不上、下不下,又並非武威軍直系的兵丁就有些難熬了,被打亂分到各個大營不習慣不說,還受到了京城土生土長兵丁的排擠。
京城四大營的兵丁來歷不凡,當初崇康帝和崔亮兵分兩路,崔亮帶兵在邊疆抵禦北戎,崇康帝則帶著少部分兵丁回京城。
當時在京城周邊,崇康帝策反了幾位守備,也收服了兩處大營的兵丁,這些人跟著崇康帝反殺進京城,成功將其送上了帝位。
楊恩這樣從邊境回來的兵丁自詡守衛邊疆、打敗北戎、保家衛國,可京城的兵卻覺得自己有從龍之功,沒有他們的奮勇殺敵,就沒有當今聖上的錦繡河山,雙方的這種理念碰撞,最上層的崔亮等人可能還沒意識到,普通兵丁可就深受其害了。
葉修遠聽著心裡也挺難受,捶打楊恩的拳腳都輕了幾分,打完之後拍了拍楊恩肩膀,表示這事情他記在了心裡,如果有機會,還是會把楊恩給帶在身邊的。
楊恩知道葉修遠今晚還得進宮當值,哪怕渾身疼痛也跟著送了葉修遠出軍營,齜牙咧嘴道:「遠哥,在外面咱們羨慕死了京城的繁華,回來才知道這京城的日子可不是我們這樣的人過的,要還能去邊關多好啊!」
葉修遠按照慣例沒說話,但楊恩知道,他說的這些遠哥都會記在心裡。
葉修遠一個人回了京城,茫然地在街上行走,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極味樓前,看著極味樓前的人來人往,不由自主停了下來。
他想起了當初立夏在唐全兒那不過就是一點改進,結果唐全兒的生意就變得火爆,銀錢也越來越多。
他知道商瑾昱不僅腦子好能考狀元,做起生意也是一套一套,一天賺的錢也許比他一個月賺得還多。
正胡思亂想著,葉修遠便見著崔秀娘和紅雀一前一後從遠處走來,他想都沒想便找了根柱子躲了起來。
崔秀娘和紅雀依然是每到飯點便來極味樓用膳,今天也不例外,而且還提前點了羊肉湯鍋,主僕兩個一邊走路一邊聊著天,一個不注意便和前面的人撞在了一起。
「怎麼回事!」被撞的人看穿著和那滿頭的小辮子,一看就是北戎人。
那人走路也沒看前面,而是往路邊走過的幾位閨閣小姐身上瞟,雙方撞在一塊後,崔秀娘往後退了好幾步。
那北戎人惡人先告狀,指著崔秀娘就是一通嘰哩呱啦罵,發現崔秀娘主僕兩個聽不懂之後才換成了有些蹩腳的京城話。
崔秀娘在紅雀的攙扶下站穩了身體,轉頭看向那北戎人,皺了皺眉,彎腰行了個禮,道:「是我的不是,在此給你賠個禮。」
本來那北戎人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可見著崔秀娘正臉後不由愣了愣,摸了摸下巴,「是該給我賠禮,不如陪我進去吃個飯?」
他眼神輕浮,說話之時更是將崔秀娘上下打量,令人心生厭惡。
葉修遠攥緊了拳頭,那北戎人他認識,正是被他偷了佈防圖的四王子多巴,也是這次使節團的重要人物。
他的身材太過特殊,如果站出去肯定會被認出來,可是讓他眼巴巴看著崔秀娘被人欺負,還是被北戎人欺負他更忍不了。
長腿一探,葉修遠就要走過去,卻有人比他更快,直接就擋在了多巴和崔秀娘之間。
葉修齊和君濟茂約好了來極味樓用膳,到了門口葉修齊才發現君濟茂帶著君小玉和君小婉姊妹倆。在元安府的時候君家姊妹和立夏就私交甚好,葉修齊和姊妹倆也不陌生,一行幾人便結伴往極味樓走來,還沒到門口呢,便見著了北戎四王子在為難一個姑娘。
葉修齊在極味樓的時間比較多,認出來崔秀娘是極味樓的老主顧,可還沒等他出聲去找極味樓的護衛,君濟茂就直接衝了過去。
君濟茂是君不悔的孫子,君不悔曾經帶著他在邊城生活過幾年,對北戎人的習俗和語言均有涉獵,從多巴的裝束中看出了他的身分,怕他以勢壓人,這才毫不猶豫的就擋在了崔秀娘面前。
他先是對多巴拱了拱手,用北戎的語言道了個歉,大意是崔秀娘是和他們約好一起吃飯的朋友,如果有所冒犯他願意幫崔秀娘賠罪,就這樣一邊和多巴周旋,一邊在身後給崔秀娘打手勢,讓她趕緊離開這兒。
崔秀娘出門,身邊當然不僅紅雀一個丫鬟,後面還有四個護衛。
本來在多巴無禮的時候,紅雀和後面的護衛都要衝上來護著的,可君濟茂出現得太快,紅雀都還沒來得及擋在自家小姐面前呢,更別說後面的幾個護衛。
崔秀娘看著擋在自己面前的背影,眨了眨眼睛,這種感覺有些新奇,她悄然伸手給護衛做了個隱晦的手勢,這是讓他們原地待命,不能動手的意思。
要是換了一個稍微謙遜點的人在此,聽到君濟茂這麼說大概就知難而退了,可多巴並不是什麼謙遜之人,相反他還很自大狂妄。
他在北戎見到的女子都是身材高大、皮膚黝黑的,來了大炎朝之後見著這些皮膚白皙、身材瘦小的大炎朝女子就有些走不動道。
崔秀娘比起尋常的大炎朝女子來說還帶了一股病弱美,是多巴不曾看到過的類型,他覺著這樣的女子若是能夠壓在身下聽她求饒,定會是一種別樣體驗。
對於君濟茂的阻撓,多巴一點都沒放在心上,他本身就比君濟茂高出大半個頭,身材也壯了一大圈,伸手就將君濟茂清瘦的身子給撥到了一邊,又將崔秀娘上下打量了一遍,猥瑣地道:「美人兒,妳不是要給我賠不是嗎?陪我喝幾杯,我便原諒妳。」
崔秀娘心裡一陣惡寒,她打了個冷顫,往紅雀身邊躲了躲。
君濟茂臉色漲得通紅,再一次擋在了崔秀娘身邊,對多巴的態度沒了剛才的謙遜,冷著臉抬高了聲音道:「這位姑娘方才是不小心撞了你沒錯,可她已經道歉了,請莫要再出言不遜。」
「本王子出言不遜又怎麼了?本王子要和美人兒喝酒關你什麼事?」多巴回頭看了眼特地帶出來的十二個北戎武士,態度依舊囂張,他再一次將君濟茂給撥開,試圖伸手去抓崔秀娘。
君濟茂怎麼可能讓一個北戎人在京城調戲一個小姑娘,明知道不是多巴的對手,他還是毫不猶豫地上前拽住了多巴的手,並對崔秀娘喊道:「姑娘,妳趕緊進極味樓去!」
葉修齊本來護著君小玉和君小婉待在旁邊,見狀也慌了,君小玉和君小婉上前扶著崔秀娘往極味樓裡拉,葉修齊和君濟茂一起去攔住了多巴。
「這兒是大炎朝的京城!不管王子還是平民,都得遵守我們大炎朝的法律。」葉修齊身子要比君濟茂壯實一些,有他出手成功攔住了多巴。
可多巴身後還有十二個北戎壯漢呢,他一聲令下,那十來個壯漢上前,像是拎小雞崽兒似的將葉修齊和君濟茂給拎了起來。
這一番動靜就有點大了,極味樓裡的人被驚動了,葉修遠也顧不上隱藏身形,在旁邊賣布料的攤子上扯了一張布往頭臉一蒙,直接就衝到了北戎人小隊中。
葉修遠以前打獵的時候就習慣對獵物的關節下手,上了戰場這個習慣也沒改,而且經過戰場上的訓練之後,他出手的速度和角度更為快速和刁鑽,尋常人根本躲不開。
他不過是在北戎人中走一遭,便聽得慘叫聲連連,接二連三有人倒下去,捂手的捂手、捂腳的捂腳,俱都暫時喪失了戰鬥能力。
「大……」葉修齊從身材上認出了來人,剛起了個頭便見著他哥圍著頭臉,趕緊止住聲音,拉著同樣被驚呆的君濟茂往崔秀娘和君家姊妹那邊靠過去。
多巴還沒回過神來,葉修遠就到了他身後,直接一個手刀劈在他肩頭。
「啊——」多巴的手軟軟地垂了下去無法動彈,嚇得他雙眼圓睜,失聲大喊,「抓住他、快抓住他!」
多巴帶來的人都不能打了,從極味樓出來的郭寶根等人剛在戰場上對付完北戎人,沒上前補一頓胖揍都是手下留情,哪會去幫忙抓人,於是葉修遠輕輕鬆鬆揍了人,輕輕鬆鬆轉進巷道,沒了蹤影。
「給本王子抓住他,他就是到驛館刺殺本王子的刺客!」多巴忍著肩上的劇痛,終於將話給說完,可惜葉修遠已經跑得無影無蹤,也沒有任何人按照他的意思追出去。
「蠢貨!蠢貨!蠢貨!」多巴挨個將隨從踹了一腳,「還不趕緊去通知蘇克和大炎的官府!怎麼辦事的,刺客竟然還敢大搖大擺在街頭打人!」
他又回頭指著君濟茂和葉修齊,「你們別跑,你們都是刺客的同夥!」
君濟茂往前站了一步,「這事情和別人無關,我可以陪你等官府的人來對質。」
崔秀娘這時候帶著紅雀走到了近前,「這事情與我有關,我倒是可以和這位……王子一起見一見咱們官府的人。」
「姑娘不必出面,凡事有我。」君濟茂顧忌著崔秀娘的名節,試圖說服她先進極味樓。
可是崔秀娘和這京城裡的世家貴女有著根本的不同,她沒那麼在乎旁人的說法,搖了搖頭,「不,我要狀告這個人對我無禮。」
崔秀娘現在已經知道多巴的身分,更是不想放過這個人。
在戰場上,崔家的武威軍死傷了不知道多少人,俘虜了北戎二王子和三王子,這位四王子是想來將人贖回去,卻還擺出這趾高氣揚的模樣,要是不藉機給他點教訓,對不起大炎朝死在邊疆的將士們!
崔秀娘並沒有立即表明身分,而是到衙門後才當著多巴的面說出她是武國公府的小姐。
這自我介紹不但讓捂著手臂不斷哀嚎著告狀的多巴愣在當場,君濟茂更是傻眼了。
崔秀娘看君濟茂那傻乎乎的樣子不由覺得好笑,這人面對多巴的時候凜然不懼,對上府尹大人說話也有理有據,反而跟她說話的時候紅著臉,安撫她時結結巴巴的。
反正吧,君濟茂和崔秀娘印象中的文人截然不同,讓她覺得怪可愛的。
崔秀娘亮出身分之後,後續的事情自然有聞訊趕來的崔府管家跟進,禮部和兵部都有人聞訊趕了過來,聽說崔亮在城外得知了此事,也要趕回來親自過問。
君濟茂暈暈乎乎地被官府的人恭恭敬敬送了出來,得知崔秀娘還要到極味樓用膳,他們還動用衙門的馬車將兩人送到極味樓門口。
此時君家兄妹和葉修齊已經吃完一頓簡單的晚餐,崔秀娘本沒什麼男女大防的觀念,見狀想也沒想便開口邀請君濟茂一同用飯。
君濟茂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包廂,局促地道了謝,最終沒拒絕崔秀娘的邀約。
崔秀娘常年纏綿病榻,來京城之後也極少出門,幾乎沒怎麼跟人聊過天,倒是君濟茂跟著君不悔走過很多地方,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均有涉獵,崔秀娘感興趣的話題他都能夠接上,並且侃侃而談、言之有物。
這一頓飯崔秀娘吃得很舒適開心,君濟茂也不知不覺說了許多,差不多過了一個時辰,在紅雀的提醒下才知道快到宵禁的時間,必須得回府了。
兩人起身看著外面燈火通明,各自心中都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覺,這一頓飯讓他們沒了平日對人的那種戒備和疏離,聊得既投機又開心。
「我……」崔秀娘後知後覺想起了她是個定了親的人。
「我……」君濟茂撓了撓後腦杓,總覺得意猶未盡,可是對方是個女子,他說不出再約的話來。
君小婉之前已經上樓喊了兩次,這第三次上來語氣都有些無奈了。「二哥,再不走就宵禁了。」
君小婉真的很想哭,本來和葉修齊、君小玉一起吃飯她就有點受折磨,二哥還一頓飯吃了一個時辰,她想回家了好不好!
君小玉在元安府的時候,君家就有意和葉修齊結親,雖然沒有和立夏明說,可是在家裡的時候君睿和君夫人提過,君小玉知道家裡有意將她許配給葉修齊,對葉修齊便多了一份關心,等到了京城後,君家姊妹和葉修齊見過幾次,君小玉對葉修齊又多了一份期待。
而葉修齊自以為對立夏是男女之情,可在君小玉主動和他接觸後,他才知道對立夏是尊敬之情居多,和君小玉在一起這種時時刻刻臉紅心跳的感覺才是男女之情。
醒悟後的葉修齊立刻便投身到了兩情相悅的小曖昧當中,也難怪君小婉和他們在一起總有一種被排除在外的感覺。
回崔府的路上,崔秀娘拉著紅雀認真地說了句話,「紅雀,我……我想退親。」
「小姐……」紅雀是崔秀娘的貼身丫鬟,如何看不出來今日小姐臉上的笑容是多麼真心而快樂,可她還是得潑這盆冷水,「這事怕是不行,國公爺最重承諾,這次還特意請了朝中大臣來府裡見證小姐的訂親宴,要是小姐退親會把國公爺和夫人氣壞的。」
崔秀娘沒說話,只是回府當晚就發起高燒,病了。
自從崔秀娘在極味樓吃藥膳以來就沒病過,這場病卻是來勢洶洶,一度昏迷不醒,幸虧崔亮連夜趕回京城,也不管宵禁不宵禁,直接抓了兩個太醫回府。
崔亮以為崔秀娘是被多巴的孟浪給嚇壞的,立刻要去找多巴算帳,打聽到多巴竟然沒在衙門牢裡關著,而是大搖大擺回了驛館,崔亮肺都快氣炸了,拿著他的大刀就去了驛館,將多巴從床上拉起來就是一頓打,把他才治好的肩膀又卸掉了,並且掉了三顆牙、瘸了一條腿,一張臉青紫交加,好不精彩。
當然,第二天早上就有好幾道奏摺彈劾崔亮,說他不顧宵禁,擅闖驛館毆打外邦使者,非大炎朝的待客之道。
朝堂上崇康帝正兒八經地申飭崔亮,罰了他半年俸祿,可私底下君臣兩個湊在偏殿裡說八卦,崇康帝還稱讚崔亮打得好。
兩人把最近城內城外的八卦交流了下,崔亮就準備告辭回府,這都出來大半日了,也不知道女兒病情怎麼樣。
崇康帝看出他歸心似箭,拍了拍他肩膀,「崔愛卿,待會兒去我私庫裡挑幾樣寶貝給侄女帶回去,你昨晚帶回去的太醫說了什麼?侄女的病好了沒?」這是他對罰了崔亮的補償。
但是現在崔亮就擔心女兒病情,對於寶貝並沒有太大興趣,倒是突然想起剛才他們八卦二皇子妃的珍饈閣因為極味樓的藥膳生意一落千丈的事情來,腦中靈光一閃。
「皇上,如果您真想我家秀娘快點好起來,就請另外給臣賜一位妙手神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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