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班

推薦序

美好的師生情

小兵出版社總編輯 可白

《天下第一班》是王文華老師為他的寶貝學生所寫的。故事裡的張大勇老師其實就是他自己的寫照。看這本書的時候，我彷彿看見當初那個憨憨厚厚的王老師，帶著一群皮皮的學生，在鄉間的草魚潭激起快樂的浪花。

《天下第一班》描述的是一所山區國小的故事。這是一間迷你國小，畢業班總共才八個人。而這八個孩子的家，不是種檳榔，種枇杷，就是種菜，種荔枝。

鄉村的孩子從小就要幫忙家務，但是他們玩起來也很瘋狂。擲西瓜皮，到溪邊游泳，用樹枝釣魚，在荔枝園裡尋寶……玩得都是很好玩又不必花錢的遊戲。

我最喜歡本書關於手足之情的描述，但王老師說，在鄉下，出去玩都得帶著弟弟妹妹，即使是打棒球，也要容忍他們進來「攪局」。「校外教學」那一天去動物園和遊樂場，每個六年級的竟然都被分配一個「一年級的」在身邊照顧。雖然百般不願意，但是也無可奈何。幾經折騰之後，大家才發現有個小跟班其實也不錯。王老師在這些故事裡很具體的告訴小讀者，照顧弟弟妹妹是每個孩子的責任──很好玩的責任。

本書的結尾很特別。畢業典禮的前一天，他們在操場露營，還和老師在星光下打籃球。隔天畢業典禮上，大家哭得肝腸寸斷，因為誰也不忍心離開誰。可是隔了一個暑假，到國中報到，他們竟發現八個人又分發到同一所國中──當地唯一的一所國中。有人說：「那天真是白哭了，其實該哭的只有張大勇老師嘛！」

張大勇老師是他們的導師──一位和這群鄉下孩子非常「速配」的年輕男老師。他憨厚靦腆，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孩子們知道，校長每次把生活競賽的獎牌都頒給別班時，張大勇老師都會抬頭看藍天白雲，假裝不在乎；張大勇老師很怕狗，卻又假裝勇敢的教他們怎麼撿石頭嚇狗；孩子們看見老師因為他們的疏失在校長面前丟臉，看見家長因誤會來責罵老師，看見大拜拜時老師被家長灌醉的樣子，也看見老師在畢業典禮上哭紅的眼眶。因此，雖然老師為了教好這群孩子傷透了腦筋，但事實上，這些孩子也把老師看成他們應該照顧的對象──為老師緊張，為老師作媒，為老師擔心，也因為看見老師「戰勝」家長而感到驕傲。

故事裡的張大勇老師對待學生的方式和一般女老師不同，或許因為缺乏噓寒問暖的探問，看似有一些些冷淡，但是從教室到家庭，在一件件生活瑣事裡，處處流露真情。而這些純樸的孩子也不會用「教育評論家」的眼光去苛求老師的言語或態度。他們自自然然的把老師看成鄰家大哥哥，欣然接受「這個人」。

了解不同個性的老師，接受不同形式的關懷，這也是我們的孩子──尤其是一向被過度呵護的孩子需要學習的。

作者序

天下第一班

王文華

很多很多年前，我曾經教過一個班，那是天下第一班——第一愛說話的班。
他們總共只有八個人，可是每一個都超愛講話。

每天一大早，我迎著晨曦行經中潭公路去上班，那時的空氣清新，四周風景如畫，一切是如此的美好。可惜，到了學校，這一班的孩子總製造了各式各樣的問題等著我：有人丟雞蛋到活動中心去練靶；有人只顧釣魚忘了來上學；也有家長來找老「輸」的，還有導護老師來告狀的，當場把那些自然「美」，全還給了上帝。

儘管我使出渾身解數去「鎮壓」，這樣的挑戰還是天天發生。為了怕別人（督學、校長、家長……）抱怨，我們當然要很努力的配合他們，維持一副教學卓著，班風優良的樣子。

「上課安靜一點！」我說。
「校長來了嗎？」有人問。
「不是啦！是我有話要說。」我對他們說。
「喔──」他們齊聲說，然後又轉頭去說他們那些「重要的話」。
他們上課不大專心，不過一到了下課時間，抓蜥蜴、挖蚯蚓、爬樹找鳥窩，校規沒有規定的事，他們樣樣比人強。

記得有一天，我踏進教室，這一班八個人竟然安安靜靜的坐在位子上，我還以為是我的教育成功了，或者是他們突然長大了，知道「教室」和「菜市場」的分別；等我問明白才知道，他們不知從哪兒得來的消息，知道那天是我的生日，特別創造一個「生日禮物」給我，當場令我快要「痛哭流涕」了（淚水已在眼眶裡打轉）。不過安靜不到五分鐘，男生一個笑話，全班又恢復成菜市場的狀態。

女生是我們班的中堅分子，她們打球打不過男生，吵架吵輸男生，沒想到參加鄉運時，女子接力竟然拿到團隊第二名。為了這件事，有一段時間，我還得不斷安慰一向臭屁的男生（他們全軍覆沒）：

「好一點了嗎？」
「唉！」
「下次再努力就好啦！」
「就是沒有下一次可以報仇了嘛！」
想想也是，童年只有一次，眼看畢業在即，難怪他們這麼傷心。

他們畢業前夕，我常坐在草地上，聽著孩子們下課喧譁的聲音遠遠的傳來，想著我也曾有過的童年生活。看他們玩著、笑著，我不知不覺把自己的童年給找了回來。童年是首快樂的歌，孩子們幫我把童年喚醒，而我只是把他們人生中一段精華，用筆記錄下來──在偌大的草魚潭山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