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君.上:來自西方的少女
活動訊息
內容簡介
影音介紹
試閱
序章 青花
強風在耳邊呼嘯,拉扯著髮絲。
午後陣雨為大地帶來的濕意仍未消散,她手腳並用、緊緊攀住的岩石冷得像冰塊一樣。
「……姊!」
隨著一道尖銳的喊叫,碎泥塊從天而降。
愛夏反射性地從岩石放開一手,撐住弟弟在暮色中朦朧泛白的鞋後跟。
撐住的剎那,身體猛地傾斜,抓住岩石的另一手幾乎就要滑脫。愛夏拚命抓好岩石,勉強讓身體不再傾斜下去,才剛吁了一口氣,膝蓋便開始哆嗦。
掉下去就沒命了。
愛夏咬緊牙關,拚命撐住弟弟的腳,直到弟弟確實把腳踩進石縫中,穩住身體。
弟弟站穩腳步後,愛夏仍好半晌維持著相同的姿勢,動彈不得。
她劇烈地喘著氣,等待眩暈過去。
即便成功爬上這條岩石崖道,八成也沒有活路。稍早前她就悟出這件事了。因為岩山上飄來濃重的皮革味和金屬味,還有汗味,近乎刺鼻。
聽說這條崖道幾乎無人知曉,卻有士兵在上方埋伏,這意味著老臣烏洽伊兩三下就被抓了。他自願擔任誘餌引開敵人,讓他們逃命。
雖然她不認為老爺子會招出兩人的下落,但士兵們確實察覺愛夏和弟弟逃向何方,並搶先攔截了。
(要不要乾脆放手算了?)
弟弟沾滿泥汙的鞋子模糊地映入眼中。回想起弟弟收到這雙新買的鞋子,臉上的笑容,愛夏的表情扭曲了。
忽然間,四下明亮起來。
雲朵被風吹散了。即將隱沒至山後的夕陽灑下無數道金光,照亮了岩山。
這意外的燦光,讓愛夏注意到她抓住的岩石上方,有株小草扎根在裂縫裡,正綻放著玲瓏的青花。在強風吹拂下,花兒劇烈擺動,幾乎要被扯斷,卻仍堅毅地佇立在原處。
愛夏聽見了花香的聲音。儘管幽微,芬芳卻不容錯辨,如細絲般乘風而來。很快就會有昆蟲聞香從風中穿梭而來吧。
「……姊。」
頭頂再次傳來聲音。乘著冰冷的風,如畏縮小狗般害怕的氣味飄了過來。
「振作一點,彌洽!」
愛夏揚聲說道:
「抓好岩石往上爬! 快掉下來的話,姊會撐住你的!」
只差一點就可以爬上岩山了。
愛夏感覺到弟弟開始往上爬,自己也慢慢地繼續攀爬。
第一章 邂逅
一、利塔蘭(節錄)
直到上一刻都沒個影的篝火,不知不覺間已被靛藍的暮色襯得一清二楚。
把帳篷吹得劈啪作響的強風也緩和了幾分。
野營地搭起無數頂帳篷,白煙裊裊升起,融入向晚天際。炊煮晚餉的香氣依稀飄來。
「小卒會比我們早開飯吶。」
大鬍子男沉聲嘀咕。他與數名相貌精悍的男子大馬金刀地坐在摺疊椅上。
馬修俯視大鬍子同僚烏來利,輕笑道:
「你不必奉陪啊,我一個人列席就夠了。」
烏來利原想打趣個幾句,又打消念頭,視線轉向大草原低喃:
「……如果可以,我也想啊。」
天爐山脈坐落在一片暮色當中,威儀堂堂。山麓下的大草原上火光閃爍,十幾騎騎兵正高舉火炬,朝這裡前進。
「歐洛奇。」
烏來利扭頭轉向後方,回望守在那裡聽候差遣的男子。男子腳邊的獵犬聞聲抬頭,彿被叫到的是牠。歐洛奇把手搭在狗頭上,應道:「在。」
「你說嫡子八歲左右,姊姊也才十五六歲?」
「嫡子九歲,姊姊十五歲。」
烏來利點點頭,嘆了口氣。
「何必勞師動眾去抓人,任他們自生自滅就好啦。」
烏來利仰望馬修,又說:「你不覺得嗎?要是哪一方勢力想拱他們出來,自然另當別論,但搞到人民離心離德,被逐下王位的君王後裔,又能成什麼氣候?
事實上鳩庫奇也這麼想,才會一直放任他們,怎麼會事到如今,而且還是在征戰期間,忽然想到要把他們抓起來?」
藩王鳩庫奇辦公的大帳篷走出一名藩王的侍從。侍從在薄暮中凝目四望,發現馬修和烏來利便快步走近。
「兩位視察官大人。」
侍從雙手在胸前交叉,深深行禮。
「鳩庫奇大人要小的傳話,俘虜即將抵達,請兩位大人移步帳篷。」
馬修點點頭,簡短地回應:「知道了。」
侍從再次深深一禮,領著兩人前往大帳篷。
烏瑪帝國統治著四藩國,藩國視察官就是皇帝的耳目。
藩國在過去是各自獨立的國家,現在雖然納入烏瑪帝國的疆域,但仍擁有一定的自治權。藩王負起帝國版圖邊境(藩)的守護之責,換取對過去統治地域一定程度的支配權,但並非獨立的一國之王。鳩庫奇僅是西坎塔爾藩國的藩王,不容許對馬修和烏來利有任何隱瞞。
馬修和烏來利留下護衛,緩步走向大帳篷入口。靛藍的暮色中,只有那裡大放光明,
彷彿從天空中被切割出一塊。
大帳篷內部比外觀看上去要來得寬敞許多。
帳篷內有個排煙用的大天窗,中央爐火升起熾烈的火焰。眾氏族長坐在窗邊,各處擺放著燈具,藉此可以約略看清他們的表情。
正對大帳篷入口的深處,有一座塗有紅、藍、金漆的華美祭壇。藩王鳩庫奇背對祭壇,坐在一把大椅子上,正小聲和一旁的侍從交談,但馬修和烏來利一進去,他立刻從椅子上起身頷首,以手勢示意兩人坐到旁邊的椅子。
外頭風冷,大帳篷裡卻十分悶熱。每個人面前的小几上,擺著潤喉用的果汁、解饞的果實和果乾等。
馬修和烏來利剛坐下不久,便響起鐘聲,通知俘虜帶到了。喧譁聲止息,大帳篷裡安靜下來。
鳩庫奇再次坐下,從侍從手中接過布巾,抹去額頭和脖頸的汗水。
鳩庫奇身形魁梧,體格精實,皮膚曬得黝黑。全身每個部位都碩大無朋,手腳也大,但眉眼格外引人注目。被那雙銅鈴大眼一瞪,任何人都要心慌膽戰。
鳩庫奇似乎是王家血統的偏遠旁系,對戰事有獨特的稟賦。喀蘭王倒台後,前王登上王位,卻無能鎮壓氏族間的小規模衝突。鳩庫奇便以緊急時為帝國禦敵作為交換條件,向皇帝借兵,擊敗前王,成為西坎塔爾藩國的藩王。
儘管仍有一支氏族不承認鳩庫奇,因此還稱不上已徹底掌握西坎塔爾,但馬修認為若是依現狀持續推移,平定全境指日可待。
皇帝希望鳩庫奇迅速平定西坎塔爾,馬修也這麼期待。
門簾從兩側整個掀開,冰冷的夜風立刻吹了進來。
兩名勇壯的士兵各別帶著一名男孩和纖弱的姑娘進來了。
兩人都沒有被綁住,但慣用手被士兵扼住。一名士兵將一手橫在胸前,朗聲報告:
「奉大人之命,小的將喀蘭的末裔帶來了。」
鳩庫奇點點頭,慰勞士兵後,以手勢示意可以退下了。然而一眾士兵表情猶豫。
「怎麼了?可以下去了。」
鳩庫奇出聲,一名士兵開口:
「稟報大人,姊姊不肯恭順,若是放手,不知會如何反抗。」
聽到這話,鳩庫奇揚起一雙粗眉。
「這樣啊。好,我會小心,放手吧。」
兩名士兵行了個禮,各自放手,退後一步,但仍警覺十足地瞪著姑娘,準備隨時壓制。
然而姑娘一動不動,甚至面不改色,她只是以頑石般堅定的一雙黑眼,筆直注視著鳩庫奇。鳩庫奇回視那雙眼睛,開口:
「你們是喀蘭的孫子和孫女,彌洽和愛夏,對吧?」
姑娘開口:「篡位者不配知道我們的名字。」
聲音沙啞,但剛毅十足。
鳩庫奇嘆了口氣。「確實是不肯恭順。」
他緩緩起身,俯視姊弟,接著從一旁的劍架抓起長劍,以鞘尾重擊地板一下。
重臣們驚愕地神情緊繃,姊弟也哆嗦了一下。弟弟表情扭曲,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
「妳弟弟哭囉。」鳩庫奇盯著姑娘說,「開口前先搞清楚自己的狀況和立場。妳的態度,可能會讓妳弟弟當場身首異處。」
姑娘面無人色地仰望著鳩庫奇,不久後聲若游絲地說:「……你說謊。」
鳩庫奇粗眉一挑。「我說謊?」
姑娘點點頭。「我們的生死,是憑我的態度就能決定的嗎?」
鳩庫奇微微瞠目。
他定定地注視著姊姊,片刻後,唇角微微扭曲。
「如果你們的命運不是以妳的態度決定,那是以什麼決定?」
本以為姑娘會陷入思索,沒想到她旋即回答:
「以你的得失利弊。」
重臣們略顯不安地扭動身軀。
馬修將目光從姑娘移向鳩庫奇。
(這下,你要如何接招?)
鳩庫奇注視著姑娘,沉默良久,一會兒後嘆了口氣。
「我的得失利弊嗎?……確實,不能算錯。」說完他便一屁股坐了下來。
他從小几端起鑲金的方碗,將碗中的乳酒咕嚕嚕一飲而盡,用侍從遞過來的布巾抹了抹嘴,順帶揩去臉龐與脖子的汗水。
接著他再次轉向姊姊。「不能算錯,但也不對。你們兩個與其說會造成我的損害,不如說會對整個帝國造成危害。」
弟弟仰望姊姊,一臉疑惑。姊姊沒有看向弟弟,只是直勾勾地望著鳩庫奇。
鳩庫奇語氣淡泊地說:「你們活在這世上,不光是對西坎塔爾沒有好處,甚至會給帝國帶來禍害。妳明白為什麼嗎?」
姑娘的臉色逐漸蒼白,她應該了解已經窮途末路了吧。
大帳篷裡只有鳩庫奇的聲音迴響著:「妳的祖父喀蘭是個愚昧之徒。因為他,眾多百姓被活活餓死。這個藩國絕大多數的百姓都對喀蘭恨之入骨,我也是其中之一。」
姑娘的眼神動搖了,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慘白。
鳩庫奇要侍從在碗裡斟入乳酒,再次一飲而盡。
「你們就像在堤防上鑽洞的螞蟻,平時可以置之不理,但暴風雨一來,堤防就會從那裡潰堤,殃及全國。
我不是冷血無情的人,也不忍心只因為你們是喀蘭的子孫,就取你們的命,但這也是無可奈何。雖然也可以留在我身邊看管,但這個做法不無風險。」
鳩庫奇說到這裡,突然滿臉疲憊。
「我言盡於此……要恨就恨自己的血統和命運吧。」
鳩庫奇努努下巴,方才那兩名士兵上前,欲伸手抓住姊弟的手臂。
弟弟驚懼地伸手想抓住姊姊,姊姊牢牢握住弟弟的手,仰望鳩庫奇。
那張蒼白的臉龐浮現某種躊躇的神色。她張唇欲語,又轉念抿住。
鳩庫奇訝異地蹙眉。「妳有什麼話要說嗎?」
姊姊尋思片刻,很快下定決心說:「你被下毒了。」
鳩庫奇擰緊眉心看著姊姊,又拿布抹去面龐和脖頸的汗水。然而光用布擦拭實在無濟於事,眾人都能看見異常如瀑的汗水浸濕了他的皮膚。
「妳說什麼?」
姊姊以看不出情緒的眼神,盯著鳩庫奇。
「你身上有冥草的氣味……有人對你下毒。」
重臣一陣譁然,甚至有人作勢起身。
鳩庫奇抹去流入眼中的汗水,露出無畏的笑。
「這是臨死前的詛咒嗎?妳的膽量令人敬佩,但既然要撒謊,也要編得真一點。」
「我沒有撒謊。」
「不是撒謊是什麼?用冥草根熬出來的毒,聞起來或嘗起來都沒有味道。」
姑娘露出恍然的表情。「……那麼,你就繼續這麼想吧。」
姑娘嘆了口氣,摟住弟弟的肩膀,轉身背對鳩庫奇。士兵連忙抓住兩人的手,帶往大帳篷的出口。
馬修倏地起身,喊住兩人:「慢著。」
姊弟停步,轉頭看過來。鳩庫奇和重臣都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馬修問姑娘:「愛夏.喀蘭……那我身上有什麼味道嗎?」
姊姊定定地看著馬修。她漆黑的眼睛讓人聯想到黑曜石。
不回答嗎?正當馬修這麼想,姑娘眉心微蹙,開口問:
「……你是利塔蘭嗎?」
馬修瞠目結舌。
一股寒氣從眉間擴散到整顆腦袋,他的心臟開始猛跳,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他的嘴唇都麻掉了。馬修撐開麻痺的雙唇,啞聲問:「為什麼妳會這麼想?」
姊姊依然鎖著眉心,說:「你身上有青香草的香氣。」
馬修怔怔地看著姑娘。
「……喂,你怎麼了?」
烏來利問,馬修沒有回答,大步走向鳩庫奇。
在近處一望可知,鳩庫奇的狀況極不尋常,眼睛的焦距都渙散了。
馬修轉向侍從。
「叫醫術師拿喀夫爾過來!別搞錯了,是喀夫爾!還有拿大量的水過來,快!」
接著他對拘束姊弟的兩名士兵說:「把兩人帶走,牢牢監禁起來!」
這時,一聲悶重的聲響傳來,有如麵粉袋落地。轉頭一看,鳩庫奇從椅子滑落,倒在地上。
重臣紛紛起身,七嘴八舌地嚷嚷。一片兵荒馬亂中,馬修跑近烏來利,以他人聽不見的音量匆匆交代:「你跟著那對姊弟,把護衛們也帶上,別讓任何人碰他們一根寒毛。留意食物和驅蟲的煙,免得他們被毒殺。還有,回頭叫歐洛奇過來找我。」
烏來利默默點頭,走向姊弟,隨著士兵一同離開大帳篷。
配送方式
-
台灣
- 國內宅配:本島、離島
-
到店取貨:
不限金額免運費
-
海外
- 國際快遞:全球
-
港澳店取:
訂購/退換貨須知
退換貨須知:
**提醒您,鑑賞期不等於試用期,退回商品須為全新狀態**
-
依據「消費者保護法」第19條及行政院消費者保護處公告之「通訊交易解除權合理例外情事適用準則」,以下商品購買後,除商品本身有瑕疵外,將不提供7天的猶豫期:
- 易於腐敗、保存期限較短或解約時即將逾期。(如:生鮮食品)
- 依消費者要求所為之客製化給付。(客製化商品)
- 報紙、期刊或雜誌。(含MOOK、外文雜誌)
- 經消費者拆封之影音商品或電腦軟體。
- 非以有形媒介提供之數位內容或一經提供即為完成之線上服務,經消費者事先同意始提供。(如:電子書、電子雜誌、下載版軟體、虛擬商品…等)
- 已拆封之個人衛生用品。(如:內衣褲、刮鬍刀、除毛刀…等)
- 若非上列種類商品,均享有到貨7天的猶豫期(含例假日)。
- 辦理退換貨時,商品(組合商品恕無法接受單獨退貨)必須是您收到商品時的原始狀態(包含商品本體、配件、贈品、保證書、所有附隨資料文件及原廠內外包裝…等),請勿直接使用原廠包裝寄送,或於原廠包裝上黏貼紙張或書寫文字。
- 退回商品若無法回復原狀,將請您負擔回復原狀所需費用,嚴重時將影響您的退貨權益。
商品評價
政治、植物、氣味,以及大自然,要怎樣將這些元素,融入在奇幻小說中?在上橋菜穗子的新作《香君》裡,這樣的題材融合,非但不感違和,甚至創造出壯闊又縝密的氣勢,讓人耳目一新。
氣味是一種獨特的存在,能夠以五感在瞬間喚起前塵往事,卻又難以保存。美好的回憶固然令人欣喜,悲傷的記憶卻更叫人刻骨銘心,在氣味沁入心脾的瞬間,這些痛苦似乎也得到了些許療癒。
若人有能力嗅到微小的氣味,將如何面對植物或生物要傳達的訊息?人類對於自然地攻城掠地,又如何能承受萬物的情緒?這樣究竟是天賦異稟,還是難解詛咒?
歐阿勒米,一種由神鄉來的米,解救了困於饑荒之中的人民。凡事為雙面刃,此稻收成後,土地再也無法種植其他作物,將造成生態浩劫。君主若無法綜觀全局,會誤認此作物為帝國救星,能給予千萬人民源源不絕的糧食,殊不知這正是雙面刃,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作者這樣的設定,讓人聯想到基因改造作物的產量大增之外,卻也有生物單一化而易滅絕的隱憂。
牽一髮而動全身,由糧食引發的危機,將可能成為撼動帝國的力量,進而造成世界局勢的動盪。
上橋菜穗子以淺顯近人的文字,揉合農業及政治架設出宏大舞台,讓愛夏等角色們在其中,如何在自然與人類之間取得平衡,這也是真實世界中永恆的課題。
也能聽見氣味聲音的母親過世、弟弟彌洽天性樂觀不受這些聲音困擾,愛夏懷抱無人知曉的孤獨一路走來,直到遇見馬修才發現對方也擁有類似的能力,加上進入黎亞農園後侍奉香君大人,傳說中香君擁有極強的嗅覺,因此愛夏終於有同伴。
但她不知道的是,興許初代的香君的確有這份能力,但自最初的香君仙逝,帝國為維持運作基礎與塑造絕對的象徵與力量,開始尋找十三歲少女、考量綜合因素與少女性格,選作香君為魁儡,一方面安定民心、一方面以香君傳說作為帝國可以合理壟斷農作市場基礎,將民生根本掌握入手心。
直到政治、權力錯縱影響、勢力糾葛後,馬修與其老師拉歐、這代香君歐莉耶發現一種針對歐阿勒稻的害蟲──大約螞再次出現藩國的農田,對付這種害蟲別無他法,僅能放火燒田驅逐以免傷害擴大。可一塊田、兩塊田、三塊田……隨著時間與氣候適合約瑪大量散播,歐阿勒稻一旦歉收,便是數以百計的人民挨餓,飢荒、餓死的人陸續出現,愛夏一行人為了保護人民,開始冒著帝國眼目,展開一場行動……
因此愛夏的祖父極力反對接受歐阿勒稻,即使這能解決人民的挨餓問題,但種植技術與祕密掌握在帝國手中,一旦接受了,代表從此也無法逃離帝國的控制。人民無法理解這種思維,推翻了王室,愛夏因為這個變故被帶到帝都,也更近距離接觸到當代的香君,也察覺了接下來可能有大事發生。
愛夏與初代香君一樣擁有高超的嗅覺,而她描述感知到的每種變化又不僅用嗅覺或味道來形容,而是加上了其他感覺。每一種情緒都會讓氣味產生微妙的變化,即使動植物不會說話,愛夏也能察覺氣味中隱含的喜怒哀樂,讀起來神奇又生動。而拯救了愛夏與弟弟的視察官馬修,雖然出身位於政治高層的大家族,其生長背景又使他與家族其他人稍微不同,更對目前的情勢抱持懷疑。
讀到後面讓人想起作者另一部作品《獸之奏者》,人類馴服或推廣某種動物或作物,並將其作為鞏固統治的手段。為了政治或其他盤算,刻意隱瞞或刪修最初的規範,雖然一時沒有出事,但不代表永遠無恙,當危機即將到來,若不找出解決之道,人們只能坐以待斃。
要改變現狀並非一朝一夕可及,且任一微小改變也可能讓人認為是違抗當權者的危險舉動。當愛夏他們偷偷行動,帝國的香使也可能聽到流言,不只帝國,藩國可能也有人想擺脫帝國,在上集的最後,愛夏就遭遇到危險,不知對方有何盤算。為了鞏固統治,連神話也可以被修改或渲染。雖然初代香君的確有超群的能力,但接下來選出的每代香君恐怕更多是政治考量,而年輕少女被選為香君後,也代表她們不再擁有平凡的人生,必須背負許多祕密直到卸下責任。希望愛夏能運用她的能力,幫助香君歐莉耶擺脫被人強加在身上的責任與命運,也希望馬修跟歐莉耶能夠幸福。
人類為了自己的野心忽略了大自然共生共榮的法則,導致即將發生的危機,想改變現狀也必須看透政治陰謀與算計。講起故事背後的心機讓人覺得緊張又無奈,但當愛夏提起她所感受到各式氣味與自然景致,又覺得像身處室外桃源般靜謐美好,忍不住一口氣讀完,好期待下集。
生物都是寂寞的,才會無時無刻不發出氣味的聲音!生命都是殘缺的,才想著要找到那能讓人安頓在其中的另一半。上橋菜穗子(Uehashi Nahoko)的《香君》寫出了讓人覺得隱隱心痛的感覺,無關國仇家恨,無謂風花雪月,就只是一種不被了解的寂寥,永遠冷靜地看著他人狂歡的第三者。書中打動我的一句:「我們是寂寞的生物啊,所以才會吶喊,對著虛空,空虛地不停吶喊,甚至沒有發現自己在吶喊……」讓我不斷的受到震動,原來悲傷也能是一種味道,有著說不上來的破碎和痴狂。
故事裡的這些人物其實都不重要,不管他們叫做什麼,都只是大千世界裡的代號。不是由A來完成任務,就是在B手上結案。只是在其中被當作典範的「香君」們,都帶著她們華美的冠,承受著重重的打壓。所有香君在年紀輕輕時就醒悟自身的職責,她們利用自身的「絕活」,為帝國帶來富裕和穩定,再也無法奢望身為平凡女子的幸福。奉獻自己,為他人而活。必須要斷情絕愛,否則就會被無情的拋棄。她們都為了不畏蟲害、生命力強的歐阿勒米,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君子無罪,懷璧其罪。特殊的能力沒有錯,只可惜能力並不能換來自由,特殊也無法逃避陰謀。在龐大的帝國裡最不缺的就是鬥爭,最殘酷的陷害也就在手足之間。為了活下去,平凡的人們能付出所有,而肉食者,卻能夠用無辜的人們獻祭,只為了保有自己的獨特。那些由眾多家族守護的秘密,只通往少數人的幸福快樂。人皆如此,無怪乎草木幽微的氣味之聲,沒有人發現的時候就只是安靜的呢喃,只要有人能夠傾聽,就是震耳欲聾的控訴。重獲新生的「愛夏」感知了這些疼痛,卻也難以避免自己加入權力遊戲。
「靜謐之道」看起來是由神傳遞的訊息,然而那也是能通往致條道路之人的詛咒。或許人與大自然和平共處的奧祕就藏在香氣之中,但是能得知這一切的守門人卻被迫要守護著不屬於他們的「春秋大夢」。馬修和歐莉耶都在最好的時間遇到最好的人,卻無法正大光明相守。為了解脫,他們願意做些什麼?他們又要用什麼來等價交換?讓人想起了「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的遺憾,但更讓人振奮的是他們試著去挑戰和改變現狀的勇氣。
我們都將為了自己的決定付出代價,成功與否都只是其中過程罷了。因為我們終其一生都在尋找安靜祥和的歸宿,卻又在這條道路上越走越遠。等到終於撿了一顆夠大的石頭,卻發現能夠向他展示的對象已經不在原地等待。與其說這本書是關於權謀、詭計、英雄出征的故事,不如說小說裡的人都只是想盡辦法成為真實的自己。原始的悸動,開頭的柔情,初見的驚艷,怎麼變成現在的樣子呢?又要怎麼回到那條路的起點呢?其實,無論如何都回不去了,在我們成為現在的自己之後,這一生都回不去了。
我們還能聞到那誘人的味道嗎?我們還懼怕蟲子的腥臭嗎?我們還能夠無畏的走向心之所向嗎?我們還能夠堅持大是大非嗎?我們還願意為了所愛奮不顧身嗎?……
祝願我們在歷經千帆之後,歸來仍是少年,縱然塵滿面,鬢如霜,依然還是那個少年。
嗅覺是不可被取代的。聞到了玫瑰,心情就會芬芳一整天;餿水的酸臭不僅影響食慾,也會造成噁心嘔吐。遮蓋了嗅覺之後,連帶的味覺也會大受影響。嗅覺也與記憶有關,美好的氣味勾起熟悉的童年,是很常見的橋段。但是嗅覺的確難以形容,用光影、顏色、聲音或是情緒來形容嗅覺當然有所偏差,卻是十分貼切,因為不管是動植物或是人類,在不同情緒下產生的化學物質皆有所不同,所以當有人說I can smell your fear的時候也許是真的呢。
但是那些微小的氣味,常理來說是不為人知才對。因此如果有超凡的感官,能夠了解氣味、那些酯類所代表的意義,甚至不需要舔別人的汗水就知道對方在說謊,在我們的世界中,絕對可以稱做是神一般的存在了吧。
以這樣的核心概念,發展出來的是以單一主食來控制其他藩國的帝國。一種偉大的農作物,可以在貧瘠的土地大量生長,養活眾多人民,然而代價是無法私自繁殖,其稻種與肥料都完全仰賴帝國提供。帝王以這樣的手法牢牢緊握所有藩國的命脈,防止其叛亂。承平時期與榮景維持了好長一段時間,直到剋星出現。一個族群完全仰賴一種食物是極其危險的,更何況是整個帝國,病蟲害一但像旋風般傳播出去,成千上萬的人民將會餓死。
一定會有人說,既然如此,帝國趕快宣布防治病蟲害,不就能解決問題了嗎?這一點就是《香君》另一個迷人的地方:政治。利用對話完整交織出帝國與藩國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政治勢力如何此消彼長,一個政策會如何牽動整個體系的崩毀,還有家族之間的權力平衡,種種因素使得簡單的警告難以傳遞出去,因為影響的層面,可不單單是糧食,已經直接升到各藩國會直接叛亂的程度。
也因此,給了主角群表現的舞台。
上橋菜穗子的故事不光是細膩,她能夠利用單純的對話創造出足以比擬動作場景的緊張感,在老謀深算、沉穩憂國、童稚溫馨間自由變換,也在農業、政治與科學下足了功夫,將其轉換成容易解讀的文字。上集的結尾正好斷在一個吊人胃口的地方,真希望趕快看到主角群最後要怎麼力挽狂瀾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