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華威克警探 III：黑暗中的真相

一九八七年五月十九日

偵緝巡佐威廉．華威克先是眨了眨眼。
他語氣堅定地說：「請給我一個好理由，為什麼我不該辭職？」
霍克斯比大隊長回答：「我可以給你四個！」他的語氣使威廉大吃一驚。
威廉知道獵鷹能想出慰留他的理由，或許是一個、兩個、甚至是三個。但是四個？看來獵鷹把他困到牆角了。不過，威廉依然有自信能掙脫掉。他從暗袋掏出辭職信擺在獵鷹的桌上。雖然威廉並不打算在獵鷹說出那四個理由之前遞出信件，他還是做出了這般挑釁的舉動。不過，威廉還不曉得父親早上撥了通電話給獵鷹，事先通知了辭職的事，因此獵鷹也早有時間思考該如何應對威廉。
獵鷹聽了朱利安爵士一番睿智的言詞過後，終於明白了華威克偵緝巡佐辭職的原因。但事實上，這個原因完全在獵鷹意料之中，即使威廉早已準備好和他對峙，但他打算先將威廉一軍。
獵鷹先發制人地開口：「邁爾斯．福克納、阿塞姆．拉希迪、還有拉蒙特警司。」不過，獵鷹還留著一手。
威廉沒有回應。
「你也知道，邁爾斯．福克納仍逍遙法外，而且就算我們已經要所有港口港口密切注意，他還是有如人間蒸發似的。無論他躲到天涯海角，我要你把他找出來，將他關回他原本應該待的地方。」
威廉見招拆招回答：「阿達加偵緝巡佐大可以勝任這個任務。」
「不過如果你們倆一起行動，成功率會大幅提升，就像你們在特洛伊木馬行動時一樣。」
威廉試圖重新主導話語權，於是又說：「那麼，如果阿塞姆．拉希迪是您想用來說服我的第二個原因，我可以保證，拉蒙特警司早已掌握了充足證據；未來好幾年他肯定都會在監獄裡，無法見到外面的太陽。」
不料獵鷹再次反擊：「如果拉蒙特警司今天早上沒有辭職的話，倒有可能是這麼回事。」
威廉又大吃了一驚，他甚至還來不及思考這番話代表的含意，獵鷹就繼續說：「他已經選擇放棄全部的退休金，所以之後就算他上法庭作證，也不全然會配合我們。」
威廉毫不留掩飾地挖苦拉蒙特警司：「他在拉希迪的製毒工廠找到的那袋現金絕對夠補貼他了。」
「不夠的。多虧了你，袋子裡的每一毛錢都已經歸還。我只確定一件事，那就是我不需要一天收到兩封辭職信。」
「好吧，十五比〇。」威廉終於退縮，並嘆了口氣。
「到時候審判拉希迪的案子時，你也是接替拉蒙特警司，代表皇家檢控署作證的最佳人選。」
三十比〇。
威廉仍一頭霧水，不曉得獵鷹手裡還藏著什麼樣的招數。在大隊長第三球發球之前，他決定保持沉默。
獵鷹停頓了半晌後再度開口：「我今天早上見了廳長一面，他要我成立一個新的小組，負責調查警察貪污。」
威廉回答：「但倫敦警察廳已經有反腐單位了。」
「這個小組會比較強硬，而且你得從事臥底工作。廳長要我自行挑選小組成員，這個小組的唯一目的，就揪出警廳裡的害群之馬——他是這麼說的。他要你擔任組長，並且直接向我回報每天的調查結果。」
「廳長根本不認識我。」威廉從底線把球回擊給獵鷹。
「我和他說你是特洛伊木馬行動的幕後功臣。」
四十比〇。
獵鷹繼續說：「坦白說，這差事確實吃力不討好。你以後或許會花大把時間調查那些只犯了輕微罪行的同事上。」大隊長在發出下一球前，停頓了一會兒，「不過在拉蒙特警司那件事過後，廳長再也無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也是我推薦你的原因。」
威廉無法截擊來球，第一局失利。
「如果你決定好要擔這份工作的話，這是你的第一項任務。」獵鷹把桌上的一份文件推向前，上面還寫著機密的字樣。
威廉遲疑了一下，知道這是個陷阱，但還是選擇打開了那份文件。文件裡的第一頁印有大寫粗體字傑利．理查．桑默斯偵緝巡佐。
威廉終於輪到了發球的機會。
「我曾和傑利在亨頓共事過，他當初在大學時就非常聰明。他升等為偵緝巡佐我一點也不驚訝，早有人說過他很快就能升職。」
「那是有隱情的。我們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個可信的理由，讓你再次和他接觸，這樣你就能讓他放鬆戒心，然後調查某個資深長官對他的指控是否屬實。」
威廉發球失誤。
「但他若知道我是反腐小組的人，我想他不大可能會把我當成舊識，對我放鬆戒心。」
「目前廳裡所有人都還認為你是緝毒小組的成員，大家會認為你還在準備拉希迪的案件審理。」
威廉第二次發球。
「這個差事一點也不吸引人，暗中調查自己的朋友和同事，說穿了就只是做個告密仔。」
獵鷹回答：「我也說不出什麼更冠冕堂皇的話來說服你，如果有幫助的話，目前阿達加偵緝巡佐和羅伊克羅夫特偵緝巡佐都已經加入了，我可以再讓你挑兩個警員來組成你的的團隊。」
十五比〇。
「大隊長，您好像忘了一件事。當時拉蒙特警司在特洛伊木馬突擊過後，把那袋錢弄到手裡時，羅伊克羅夫特偵緝巡佐也對這件事視而不見。」
獵鷹回道：「並不是這樣的。羅伊克羅夫特偵緝巡佐後來針對這件事寫了份完整的報告，這報告只有我看到。這也是為什麼我又把她升回了巡佐。」
三十比〇。
威廉說：「那報告應該要讓大家都看到的。」
「不對，只有我看到的話，我才能說服拉蒙特警司把錢如數歸還，然後辭職。」
四十比〇。
威廉緩了緩心情，然後開口：「我得和貝絲、還有我父母討論過後再決定。」
然而獵鷹馬上接著說：「恐怕沒辦法。如果你打算肩負起這個高度機密的任務，就不能讓這間辦公室外的任何人知道，包括你的家人。你得讓他們認為你還在緝毒小組，而且正準備著拉希迪案的審理工作。這倒是實話，因為直到拉希迪的案子結束前，你確實兩邊的工作都得兼顧。」
威廉不禁問：「說吧，還有沒有什麼更糟的事？」
獵鷹回道：「有。彭頓維爾有位資深的訪問長官告訴我，阿塞姆．拉希迪今早安排了和我們的一位老朋友會面，這人正是布斯．華生御用大律師。所以，雖然先前拉希迪的案子看似已經一翻兩瞪眼，但目前看來是會有些變數了。你說是吧，威廉．華威克偵緝『督察』。」
過了好一會兒，威廉才瞭解到獵鷹大隊長終於祭出了他的王牌。他拿起桌上的辭職信，然後收進口袋內。

❊ ❊ ❊

「艾迪，幾天後見。」邁爾斯．福克納一面說著，一面跳出一輛無法識別的廂型車。雖然一切沒有經過縝密的計畫，但邁爾斯已經得展開他的逃亡。
他小心翼翼地沿著一條許多人踩踏過的小徑走向海灘，走了約莫一百碼後，他便發現了一根隱隱燃燒著的菸蒂，有如燈塔般地引領他脫出石子路。
一個穿著全身黑的男人朝他走了過來，他們握了握手，但彼此都沒有說話。
那男人便是他的船長，邁爾斯則是他唯一的乘客。他們穿過沙灘，來到一艘在淺灘上載浮載沉的汽艇前。兩人上了船後，駕駛便發動引擎，駛向遠方正待命著的遊艇。
直到船長拉起船錨啟航之前，邁爾斯都遲遲不敢鬆懈；船隻終於駛離了領海後，他才高喊著謝天謝地。他知道倘若自己落網，刑期不僅會加倍，他也不會再有第二次逃亡的機會。一九八七年五月十九日

偵緝巡佐威廉．華威克先是眨了眨眼。
他語氣堅定地說：「請給我一個好理由，為什麼我不該辭職？」
霍克斯比大隊長回答：「我可以給你四個！」他的語氣使威廉大吃一驚。
威廉知道獵鷹能想出慰留他的理由，或許是一個、兩個、甚至是三個。但是四個？看來獵鷹把他困到牆角了。不過，威廉依然有自信能掙脫掉。他從暗袋掏出辭職信擺在獵鷹的桌上。雖然威廉並不打算在獵鷹說出那四個理由之前遞出信件，他還是做出了這般挑釁的舉動。不過，威廉還不曉得父親早上撥了通電話給獵鷹，事先通知了辭職的事，因此獵鷹也早有時間思考該如何應對威廉。
獵鷹聽了朱利安爵士一番睿智的言詞過後，終於明白了華威克偵緝巡佐辭職的原因。但事實上，這個原因完全在獵鷹意料之中，即使威廉早已準備好和他對峙，但他打算先將威廉一軍。
獵鷹先發制人地開口：「邁爾斯．福克納、阿塞姆．拉希迪、還有拉蒙特警司。」不過，獵鷹還留著一手。
威廉沒有回應。
「你也知道，邁爾斯．福克納仍逍遙法外，而且就算我們已經要所有港口港口密切注意，他還是有如人間蒸發似的。無論他躲到天涯海角，我要你把他找出來，將他關回他原本應該待的地方。」
威廉見招拆招回答：「阿達加偵緝巡佐大可以勝任這個任務。」
「不過如果你們倆一起行動，成功率會大幅提升，就像你們在特洛伊木馬行動時一樣。」
威廉試圖重新主導話語權，於是又說：「那麼，如果阿塞姆．拉希迪是您想用來說服我的第二個原因，我可以保證，拉蒙特警司早已掌握了充足證據；未來好幾年他肯定都會在監獄裡，無法見到外面的太陽。」
不料獵鷹再次反擊：「如果拉蒙特警司今天早上沒有辭職的話，倒有可能是這麼回事。」
威廉又大吃了一驚，他甚至還來不及思考這番話代表的含意，獵鷹就繼續說：「他已經選擇放棄全部的退休金，所以之後就算他上法庭作證，也不全然會配合我們。」
威廉毫不留掩飾地挖苦拉蒙特警司：「他在拉希迪的製毒工廠找到的那袋現金絕對夠補貼他了。」
「不夠的。多虧了你，袋子裡的每一毛錢都已經歸還。我只確定一件事，那就是我不需要一天收到兩封辭職信。」
「好吧，十五比〇。」威廉終於退縮，並嘆了口氣。
「到時候審判拉希迪的案子時，你也是接替拉蒙特警司，代表皇家檢控署作證的最佳人選。」
三十比〇。
威廉仍一頭霧水，不曉得獵鷹手裡還藏著什麼樣的招數。在大隊長第三球發球之前，他決定保持沉默。
獵鷹停頓了半晌後再度開口：「我今天早上見了廳長一面，他要我成立一個新的小組，負責調查警察貪污。」
威廉回答：「但倫敦警察廳已經有反腐單位了。」
「這個小組會比較強硬，而且你得從事臥底工作。廳長要我自行挑選小組成員，這個小組的唯一目的，就揪出警廳裡的害群之馬——他是這麼說的。他要你擔任組長，並且直接向我回報每天的調查結果。」
「廳長根本不認識我。」威廉從底線把球回擊給獵鷹。
「我和他說你是特洛伊木馬行動的幕後功臣。」
四十比〇。
獵鷹繼續說：「坦白說，這差事確實吃力不討好。你以後或許會花大把時間調查那些只犯了輕微罪行的同事上。」大隊長在發出下一球前，停頓了一會兒，「不過在拉蒙特警司那件事過後，廳長再也無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也是我推薦你的原因。」
威廉無法截擊來球，第一局失利。
「如果你決定好要擔這份工作的話，這是你的第一項任務。」獵鷹把桌上的一份文件推向前，上面還寫著機密的字樣。
威廉遲疑了一下，知道這是個陷阱，但還是選擇打開了那份文件。文件裡的第一頁印有大寫粗體字傑利．理查．桑默斯偵緝巡佐。
威廉終於輪到了發球的機會。
「我曾和傑利在亨頓共事過，他當初在大學時就非常聰明。他升等為偵緝巡佐我一點也不驚訝，早有人說過他很快就能升職。」
「那是有隱情的。我們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個可信的理由，讓你再次和他接觸，這樣你就能讓他放鬆戒心，然後調查某個資深長官對他的指控是否屬實。」
威廉發球失誤。
「但他若知道我是反腐小組的人，我想他不大可能會把我當成舊識，對我放鬆戒心。」
「目前廳裡所有人都還認為你是緝毒小組的成員，大家會認為你還在準備拉希迪的案件審理。」
威廉第二次發球。
「這個差事一點也不吸引人，暗中調查自己的朋友和同事，說穿了就只是做個告密仔。」
獵鷹回答：「我也說不出什麼更冠冕堂皇的話來說服你，如果有幫助的話，目前阿達加偵緝巡佐和羅伊克羅夫特偵緝巡佐都已經加入了，我可以再讓你挑兩個警員來組成你的的團隊。」
十五比〇。
「大隊長，您好像忘了一件事。當時拉蒙特警司在特洛伊木馬突擊過後，把那袋錢弄到手裡時，羅伊克羅夫特偵緝巡佐也對這件事視而不見。」
獵鷹回道：「並不是這樣的。羅伊克羅夫特偵緝巡佐後來針對這件事寫了份完整的報告，這報告只有我看到。這也是為什麼我又把她升回了巡佐。」
三十比〇。
威廉說：「那報告應該要讓大家都看到的。」
「不對，只有我看到的話，我才能說服拉蒙特警司把錢如數歸還，然後辭職。」
四十比〇。
威廉緩了緩心情，然後開口：「我得和貝絲、還有我父母討論過後再決定。」
然而獵鷹馬上接著說：「恐怕沒辦法。如果你打算肩負起這個高度機密的任務，就不能讓這間辦公室外的任何人知道，包括你的家人。你得讓他們認為你還在緝毒小組，而且正準備著拉希迪案的審理工作。這倒是實話，因為直到拉希迪的案子結束前，你確實兩邊的工作都得兼顧。」
威廉不禁問：「說吧，還有沒有什麼更糟的事？」
獵鷹回道：「有。彭頓維爾有位資深的訪問長官告訴我，阿塞姆．拉希迪今早安排了和我們的一位老朋友會面，這人正是布斯．華生御用大律師。所以，雖然先前拉希迪的案子看似已經一翻兩瞪眼，但目前看來是會有些變數了。你說是吧，威廉．華威克偵緝『督察』。」
過了好一會兒，威廉才瞭解到獵鷹大隊長終於祭出了他的王牌。他拿起桌上的辭職信，然後收進口袋內。

❊ ❊ ❊

「艾迪，幾天後見。」邁爾斯．福克納一面說著，一面跳出一輛無法識別的廂型車。雖然一切沒有經過縝密的計畫，但邁爾斯已經得展開他的逃亡。
他小心翼翼地沿著一條許多人踩踏過的小徑走向海灘，走了約莫一百碼後，他便發現了一根隱隱燃燒著的菸蒂，有如燈塔般地引領他脫出石子路。
一個穿著全身黑的男人朝他走了過來，他們握了握手，但彼此都沒有說話。
那男人便是他的船長，邁爾斯則是他唯一的乘客。他們穿過沙灘，來到一艘在淺灘上載浮載沉的汽艇前。兩人上了船後，駕駛便發動引擎，駛向遠方正待命著的遊艇。
直到船長拉起船錨啟航之前，邁爾斯都遲遲不敢鬆懈；船隻終於駛離了領海後，他才高喊著謝天謝地。他知道倘若自己落網，刑期不僅會加倍，他也不會再有第二次逃亡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