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書試閱

第八章

自尊需求調節中
對仰慕他人的成癮需求

今天,我們至少象徵性地開啟了一個新時代:伊底帕斯情結現在已經結束;我們隨著這第一個案例報告進入了潛伏期。

一個22歲正在攻讀教育研究所二年級的女性,因為和男友分手而深感痛苦。她注意到了過去幾年的一種模式:她建立了一種密切的關係,然後強烈要求這個年輕男子的支持,從而導致他的疏遠。她之所以擔心,是因為她分手後的反應很糟糕——即憂鬱、非常低的自尊和內疚感——以及擔心未來會重蹈覆徹。她注意到當她在其他地方上大學時,與一名同學的關係似乎是她生活中的一個轉捩點。在此之前,她已經有一個交往了大約五年的男友,從14歲到19歲,每個人都認為她會嫁給他。她感覺自己被推上了一條被社會所期待的路,兩人的關係就終結了。接下來是與男孩在大學裡度過非常緊密的六個月時光,以及發生了她第一次的性經驗。她與家人一直相處得非常好,但他們對這位男孩感到憤怒,即使他們從未見過他,卻想盡辦法破壞這段關係。從那時起,她對家人的感覺再也不同。
她注意到在這些關係結束後,她做了一些「瘋狂的事情」,在不尋常的時間打電話給那位男孩,苦苦哀求他回到她身邊。接著她會變得非常沮喪,說她知道應該要更理智,但她就是無法控制打電話的衝動。
目前她的工作與兒童相關。她覺得有義務去解決自己的「困擾」,以便更好地與兒童工作。我想是與男朋友重複這種模式的痛苦使她來尋求我們的幫助。
在她的第一個小時裡,她大部分都在談論自己的許多戀情以及分手後的沮喪時期。22歲的她覺得自己老了,害怕永遠無法成功結婚。她談到了她有興趣全心全意投入一段感情,而她的男朋友們不願意對等地接受這些條件。「我會為這些人做任何事情。我會給予他們所有想要的關注。我想一直和他們在一起。我正在尋找一個能接受這一點並回報大部分的人。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她的父母都是五十多歲的聰明人。她的父親是一名教師,母親是一名家庭主婦。她形容他們是敏感、聰明的人,批評她的前男友是不符合他們個性的。但從那之後,他們又一如往常地包容理解。她羨慕30歲的姐姐,她婚姻幸福,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她還有一個17歲的高中生弟弟。她的童年是快樂的;即使她最近在與兒童工作中仔細審視了自己的童年和青少年時期,她也沒有發現太多的病理問題。
我想我選擇這個個案的原因是顯而易見的。她對朋友們的評論表現出了一些洞察力,其本質是她為自己設下了這些心痛的局面;結果是不可避免的。她首先談到了對戀愛期間發生性行為的愧疚感。這種愧疚感不會在關係仍在進行時出現;只有事後她才會感到內疚,感覺自己像是一個被使用過的商品,這裡的使用既指男孩使用了她,也指下一個完美的男孩不會想要她,因為她先前有發生過關係。我提出這個個案的另一個原因是,我想傳統上我們傾向於認為這些人是歇斯底里人格。鑒於研討會的內容,顯然會有另一種方式來思考他們。我見過她五六次。我可以詳細説明,或者我們可以暫停一下進行評論或提問。

目前我們所知的是她的抱怨,顯然她想要一種與男友相當全面和廣泛的關係。然後在如此巨大的需求壓力下,男友就會退縮。儘管她將自己的行為視為可恥的,顯然她感到非常需要,以至於不斷乞求對方回來。這就是故事的大致情況。我們知道她來自某種家庭,還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姊姊。


首先我會詳細說明她和我交談的方式。這是一個相對有吸引力的女孩,在談論她的感受時多次表現得非常尷尬。她說:「我很猶豫要不要說這個。」或者實際上在說的時候會猶豫,並且帶著極大的羞愧補充說:「我想要一個英俊的男孩,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男孩。」她經常稱呼他為男孩。「而我不應該這樣。這太像女學生了。但我想要一個我真正欽慕的人,他非常特別,而且其他人會認為他很英俊。我不想要普通的人。成熟的我認為找到一個體貼、良好的供應者,有良好教育的人更好,但我發現自己被那些外表帥氣、幽默感強的傢伙吸引,而且太像女學生會想要的那種類型。」她描述了自己的沮喪,部分來自於再次弄巧成拙而感到的羞愧——這已經發生了大約五次——而部分原因是,用一個老套的詞來說,當這個男孩不在身邊時,她感到飢渴。

這不是她的用詞,這是你的用詞。

這是我的用詞。當沒有人在場時,生活各方面都是灰暗的。她説:「如果他不在那裡説『好』,那麼拿到A有什麼好的?……如果他説『做得好』,即使拿B或C也會感覺更好。除非他看我是漂亮的,否則我不會覺得自己漂亮。」如果不能與擔任這個角色的男孩分享,任何形式的成就都毫無意義。
在詳細描述她的家庭時,她表示59歲的父親仍然深愛着母親,而母親也回報了他的愛。在這個家庭裡很美好,因為在那裡大家彼此閃閃發光。她的姐姐和姐夫也有這樣的關係。她的母親和姐姐結婚時都是18歲。從小到現在,她一直覺得這是自然的過程;大約在18歲左右,人們會遇到一個浪漫的人物與其陷入熱戀,並實質地和象徵性地攜手共度一生。對於她的家庭而言,22歲的她已經老了,比應該發生的時間晚了4年。她提到在她居住的郊區中,這種情況多次發生在她的一些學校朋友身上。
我們第一次談到所有這些婚姻可能並非如田園詩般美好的想法。也許那些在18歲時結婚的人並非都走進幸福快樂的一生。她以前從未考慮過這一點。這是她的期望,因為那是她所看到的,或者選擇看到的一切;在她自己的家庭和同輩之中,這種事情總是發生。
在一次會談過程中,她描述了一個她非常感興趣的男孩。她喜歡和他在一起,但顯然他並不符合她的結婚計畫;他確實不符合這個形象,因為他並不打算結婚。儘管如此,她還是喜歡和他在一起。他是一位鄰居,曾帶她出去參加過派對。這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但在她看來,這甚至不會發展成那種三、四個月的感情關係。
她也提到她對佔用我的時間和提出這樣的問題感到非常羞愧。她責備自己沒有更好地控制局面。她沒有處理好是不成熟的,她可能會取代真正需要它的人。她把這說成是軟弱的問題,而不是健康或疼痛的問題,儘管她願意承認自己的痛苦。她將他們的定位描述為一個非常注重服務、為他人著想的家庭。父親以幫助他人為業。母親參加了各種組織。甚至在她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她就感受到為集體而不是為自己做事的重要性。
她舉了一個例子,有一次全家要去旅行,其他孩子把東西拿到樓下,而她卻把自己的留在樓上了。她的母親說:「你希望我們把你的東西拿下來嗎?」她對試圖讓其他人幫她做事,或者沒有為群體分擔自己那份工作感到羞愧不已。大學區的人們在生活方式上與她的家庭背景大不相同。她發現自己非常清楚同齡人的目標與父母看待事物之間的衝突。可以說,我們一直在努力找出她感覺像她自己的時候。
她說她有一股衝動,想告訴母親她嘗試過吸食大麻,這會讓她非常震驚和沮喪。我們談論了這個話題,達成了一些共識。為什麼明知這會讓她難過還要告訴她?她尋找的是母親的認可。這將結合郊區的價值觀以及她同輩的價值觀,兩者之間就不會存在衝突。我們談到了一種想法,即在男孩現身時,他可以給予足夠的認可,使衝突似乎消失了,他的認可以及他的「你做的是對的」、或者「我相信你」的反映,是她真正需要的一切。然後不知何故,她的父母是否相信或贊同她的所作所為,無疑會失去了強度。男孩提供了這一切。他是必要且足夠的,而這確實是他所擔當的功能之一。
我們還辨識出關係有兩個階段。那個需求度非常高的自我,在關係開始膠著時才出現。一開始她並不那麼嚴格要求,但當她真正了解男孩,而他也真正了解她時,她提高了她的要求,甚至有幾個男孩說:「當初我沒想到我們在一起時會變成這樣。我無法做到你要我做的一切,或者和你相處像你想要的那麼長時間。我們應該停止見面。」這對她來說會是一個沉重的打擊,然後會經歷一段在男孩離開後試圖要他回來的時間。

這是一個很好的停頓點。你見過她幾次?

七次。

你多久見她一次?

一週一次。

換句話説,你從大約兩個月前開始治療,並且仍在繼續。我們為什麼不聽聽一些關於這個個案的討論呢?

她主要是在客體愛與恨的層次上運作,還是在自戀客體愛與恨的層次呢?我們可以利用這些材料中的哪種線索來形成思考的方向呢?

你想知道她愛情需求的本質。我們想評估她的性格,因為這似乎體現在她的主訴上,也就是她對男友提出的特殊要求,其次這些要求導致了分手。我們似乎有一條途徑可以直接從出現的症狀到有關她的人格組成的一些關鍵問題。你想知道是什麼樣的行為或現象學標準,讓我們現在決定這是否如你所説,是她施加的自戀需求,或者這是否只是一種強烈的客體愛形式,或者這是否可能是一種內在衝突,導致她因為某種無意識的內疚而建立起無法運作的關係。我只是在描述思維可能會朝各種方向漫遊。讓我們暫時集中於你的建議,我們更詳細地討論她的要求的特殊本質。

我只有一種關於重要線索位置的感覺,而我無法評估它。當她描述母親說,「你怎麼能指望我們回去給你拿東西呢?」時,這是否是她對治療師感覺的一種表達呢?我有這樣的感覺,這種方式是一種最初的移情恐懼和期望。

目前這對我們來説並不重要。治療情境的變化不是我們正在討論的。目前,我們正試圖評估她性格中的核心問題,這可能與她的治療師、她的戀人們或她的父母有關,但我們希望深入調查。正如你一開始問的那樣,她特定的愛情需求的本質是什麼?
讓我們想一想。它們在哪些方面顯得不尋常?它們似乎以什麼方式阻礙了她?我們如何描述它們的特徵?
用我們的話來說,她似乎想要完全的融合和鏡像的認可,因為她説她在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都想要這個男人,她只能在與他的參照中看到自己。一個「A」本身並不意味着什麼。如果和她一起的男孩説:「你拿了B不是很好嗎?你不是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嗎?你不漂亮嗎?你看起來不是很好嗎?」那「B」就會更好。除非有人看着她並説她好看,否則她不會覺得自己好看。
雖然你説得很對,但我最初的同理反應有點不同。我覺得她的關係有種成癮特質。她對愛情或慾望的本質比起一般成熟的22歲女性是較未分化的:對另一個人的喜歡、愛或激情。它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急迫性,這種急迫性在成癮中更常見,無論是對藥物、對人、對食物、對酒精、對自慰或是對異常尋求的成癮。人們會發現成癮各式各樣的特徵,但有一種成癮所具有的無以名狀的特質,一種急迫感、一種不能容許延宕的特質,消除了所有的差異。例如,對於酒癮者來說,酒精是很重要的。波本威士忌是好是壞、葡萄酒是好是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背後的東西。這意味著它不是由客體的闡述決定的,而是由自我的需求決定的。這就是為什麼所追求的供應變得不那麼重要了。這是目標的急迫性、實現的急迫性,就好像有些空白必須被填補。

這個詞出現了。這就是我用來形容她的詞。她就像是個癮君子,四處尋找著什麼。

所以你也有類似的感覺。這些都是初步的猜測,儘管到目前為止,基於一個在這方面有經驗的人進行了七次會談,這猜測已經沒那麼初步了。這不只是我們基於單次會談的胡亂猜測,我們已經有了一些背景知識。問題是這種對客體的慾望是否具有成癮性的願望或者是自戀的一面?它是否填補了內心的空白?我們能不能說得更多?我們還能再做出進一步的猜測嗎?
當我聽到臨床素材時,我總是傾向兩個方向。我喜歡深化對當前症狀的理解,通常會從中找到最重要的線索,但要深入到同理的深度。當那個病人説她無法對男朋友釋懷時,她真正的感受是什麼?我是否能理解——與她一起感受——越深越好?然後我尋找根源的線索。童年往事中有什麼符合這種特定類型的感覺或行為嗎?通常我們並不會到獲太多東西,但有時一開始會得到相當好的線索來講述一個故事,而且最終在經過許多質疑後,被證明是相當正確的。這是我傾向於尋求這種初始材料的兩種方式。
但是,根據我們迄今為止所了解的關於這種飢餓、這種飢渴、這種成癮、這種填補空虛的需求、這種必須緊緊抓住對方就如同是她自己的一部分,而讓她自我感覺良好的需求,我們有辦法說得更多嗎?你知道,重點全在她自己身上。她有特定的條件:客體應該要好看,也應該有某些其他特質。這幾乎就像關於哪種藥物對誰影響最大的問題一樣。也許我有點誇張,但這是我的第一印象。
至少作為一個初步假設,她並沒有真正內化你所說的自戀調節品質,存在著持續的失衡,或失衡的威脅。我想知道無論是現在還是過去,當外部供給不可得時會發生什麼——換句話說,這些客體是不是維持自戀平衡所需的?
我完全同意這個女孩有一定程度的自戀脆弱性,我回到她所犯錯誤在早期記憶中已經可見的部分。感受一下這個小插曲。如果一個病人提起這樣一件事,而你在她告訴你的許多事情中記得這件事,那麼它一定是在某個地方講述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故事。這裡她犯了一個小錯誤——她沒有把她的東西拿下來。母親對她的回應並不嚴厲,但卻是一種隱含了破壞性的方式。「你認為我們應該為你做這件事嗎?」而她只是忘了。她本可以被告知「上去拿吧。快!快點!」但她的反應卻是自尊心大大下降。這已經是後來的記憶了。我不知道她是4歲還是10歲。

她大概是8歲或10歲。

即使她當時是4歲,也沒什麼太大差別。這是一段後來的記憶,這並不是導致她困擾的原因。這是一個象徵,是早期經驗的後遺症,呈現了她是多麼脆弱。她沒有以憤怒回應指責,「你為什麼責備我?我只是忘了。」她沒有回答:「好的媽媽,我上去拿。不要太過了。」但是有一種可怕的沈淪感和自尊的喪失。她説她感到非常羞愧。有一種深深的羞恥感和自尊心的喪失。嚴重的羞恥感通常出現在,當一個人想表現自己的時候卻經歷了相反的事。我們不知道她是否剛剛穿了一件吸引人的洋裝,希望得到別人的讚美。他們去郊遊了?

他們正要去旅行。

他們要去一趟她期待已久的旅行,就在那個時刻,她被揭穿了。也許這種期望以及突然地讓她失望,會告訴你一些關於父母的典型情況。我們現在的任務是解開這道奇怪的謎題,或許當我們深入研究後,這個謎題就沒那麼奇怪了。
在一個這麼溫暖、這麼善良、這麼充滿活力、這麼友善、並且似乎充滿了這麼多理想的家庭中,這是如何發生的呢?在這個家庭中,姐姐的生活也散發了這種光芒,她感到如此溫暖、如此投入,並對服務他人有著深刻的感受。在這樣的家庭裡,老二怎麼會出現這種自卑感呢?這是中間的孩子的位置所特有的嗎?是不是跟家裡的虛偽態度有關?是不是這個家庭能夠在社會議題上提供溫暖,但在親密的家庭關係中卻無法做到呢?這和家裡想要男孩,卻生了第二個女孩有關嗎?我們不知道。這些問題開始浮現,對於我們進行深入調查變得非常重要。
有沒有任何要討論的?到目前為止,你對這個個案有什麼感覺?你是否認為我們初步的理論很可能是正確的?這些初步的理論意味著什麼?
在我們繼續討論臨床素材之前,有很多需要說明的事情,即使只是基於我們迄今所知道的一點基礎。例如,有兩個主要的觀點。她與朋友的關係中有什麼會使男孩尋求逃脫的特質?我推測這就像對他人的一種上癮。是什麼意思?這是一個聽起來不錯的詞,它似乎切入了各種模糊不清之處,立即產生一些證據的感覺。它聽起來很熟悉。但是,當有人說她與另一個人的關係就像上癮時,這究竟是什麼意思呢?這是一種自戀的關係還是一種愛的關係?這是提出同一個問題的另一種方式。即使是從我們迄今為止所知甚少的情況來看,如果所有這些都是相關的,那麼這與我們對一個搖搖欲墜的女孩的第一個猜測有什麼關聯?她很容易被批評擊垮,並立即感到沮喪,但她拋棄了所有的羞恥並追求那些男人,試圖抓住他們,就好像她的生命受到威脅一樣,儘管他們已經宣佈分手了。我們能就此更詳細說明一點嗎?通過這種思想實驗,人們獲得了一些技能。我發現這種自由的思想實驗,完全符合對臨床証據的最大謹慎和最大尊重。人們以這種特殊的方式,學習區分支持假設的證據與反對的證據。但是,除非你對呈現給你的早期素材有所反應,否則你沒有什麼可以用來衡量未來素材的流動。你無法將其比對,看看是否符合。
再次強調,必須小心謹慎。有些人一旦擁有了一個偏愛的理論,就會發現一切都水到渠成。由於人類的行為、症狀和溝通都很複雜,總是能找到一些符合的東西。但這是業餘的,人們必須學會避免這麽做的技巧。但是我認為根據我們到目前為止所做的工作,不能被指責為偏離方向。我認為她確實告訴我們,她看起來上癮得如此之深,無法釋懷。我們知道這些男人逃離她。我們想更詳細地了解這點。你能推測一下,然後看看我們的猜測是否相差甚遠嗎?

我們是否可以提出這樣的問題,意即形勢並未真正改變,因為無論如何它必須得成為她的一部分,但被她到來的時間影響了,由於自戀挫敗才剛發生,所以她呈現得更加脆弱、更加追逐這些男人?在這一點上,我們將不會聽到有關她剛失去的特定人物的特質。她將把所有的失落都歸在一起了。如果我們在她剛剛和某人交往時見到她,她不見得沒有辦法對那個人產生興趣。

這是一個非常適切的說法。我認為這可能不太符合這個個案,但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提醒。順帶一提,這在憂鬱症患者中更是如此。當你聽到一個急性憂鬱的人談論過去時,他看到的一切都是黑暗的。所有的童年回憶都是黑暗的。人們總覺得生活一片黑暗,這絕對不是真的。當這個人不憂鬱時,他會以更樂觀的方式談論過去。這不太適用於這個特定的故事。我們不認為她是在杜撰事情,畢竟,這已經發生了很多次。她此刻是否真的處於某種特定反應的深處,還是說某種重複的模式發生了?這並不是說她現在正處於被擊垮的低谷,而是她說:「這發生了太多次了。我最好看看背後發生了什麼。我身上發生了一些瘋狂的事。我想為此做點什麼。」這與處於谷底的情況非常不同,你知道,「救救我」,當一切看起來就像當下感覺的樣子。

兩者都存在。她説話時有一定的控制力,「如果我願意放手,我就會有這種感覺,但我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發生。」她可以談論和那個人在一起的事情,並且仍然記得那不是灰色的,是非常美好的。她所有的經驗都沒有被染上不好的色彩。

我從多年的臨床經驗中好不容易學到,如果你相信你的病人,你總是會做得最好。他們所說的話更有可能是真的,而不是想欺瞞你。事情將會得到平衡。即使一個憂鬱的人把自己的過去塗上太深的顏色,我也不擔心去相信他。他可能會談論他過去的重要方面,因為這些方面與憂鬱有關,比他能够給你一個關於他過去所有優點和缺點完全平衡的畫面更有意義。因此,以一種心理學上有效的方式,我願意相信病人,並認真對待他告訴你的關於他過去的事情。事情將會得到平衡。但我不會從一開始就將他告訴你的話主要視為是防衛的、是為了否認事情或逃避真相的。這是對動力觀點的一種誤解——我認為有點業餘的誤解——從動力的角度來看,防衛傾向於平衡驅力。
在新的治療情境的壓力下,以及在對其他人的第一印象的影響下,你可能會透過信任這些第一印象來學到更多,而不是透過試圖瞭解它們。
在最初幾年的精神治療經驗中,總會有一種病人想要誤導你的感覺。這不太可能。一般來說,病人並不想要誤導你,尤其是在早期階段,通常長遠來看也不會,除非你開始懷疑他,對待他像對待敵人,並表現得好像他會對你隱瞞事實一樣。很快的,他就會開始表現得像個敵人。但整體來說,我認為這不太可能。無論如何,如果你在這方面犯了一點初學者的錯誤,我想並不會有什麼特別的傷害。這種錯誤會在長遠中得到平衡。正如我所說,到這裡我的感覺是,第一個假設關於她與男人的關係具有類似成癮的特質,值得在我提到的這種思想實驗中進一步探討。
現在我們想一想,當我們說這個病人對其他人上癮時,我們指的是什麼?當我們說她非常脆弱、容易被擊垮時,我們是什麼意思?她對他人的上癮和她的脆弱,以及她很容易被擊垮的事實,這兩件事是如何結合在一起的?這是容易上癮的人的共同特徵嗎?
答案是肯定的,但我的意思是怎麼做?以什麼方式?為什麼男朋友都跑了?是什麼讓人們逃離那些成癮的人呢?

我認為成癮性格中有時會出現的一個特點是,他們需要在不必認真努力的情況下,就獲得快樂或緩解痛苦。從這個女孩的過去我沒有感受到這一點。

我想你說的毫無疑問是正確的。但在我看來,這是次級自我改變的重要組成部分,成癮後次級人格變化的一部分。在某種程度上,它也是成癮或潛在成癮人格的次級特徵。
我所說的是潛在上容易成癮的性格,而不是成癮作為一種生活方式。容易成癮的性格本質是什麼?成癮是什麼?愛一個人與對一個人成癮之間有何區別?

是魔法。

怎麼說?

這個病人保留了某些孩童般的神奇想法,而我們大多數人在青春期或更早就拋棄了這些想法。我想這部分與關於努力的評價有關。我認為潛在會成癮的人有個信念是,長期的快樂很容易發生,就像這個女孩談論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一樣。她從來沒有真正思考過婚姻的問題,也沒有注意到有些婚姻並不美好。她的經歷僅限於她的母親、她的姐姐和她幾個親近的朋友。

我的印象是,這兩種評論都描述了一種孩童般和嬰兒般的性格特徵。這兩者確實可能同時存在,但這不是成癮的本質。至少讓我說一下我認為問題是什麼,儘管我甚至不知道這是否適用於這裡。我現在以一種普遍的方式來談。
成癮的人對他的上癮對象有一種絕對的強烈需求,即使相對於熱烈的愛情來說也是不同的。它與周圍人格的整體成熟度完全無關。不可否認的,通常嬰兒般的特徵是存在的,特別是在長期成癮中,而且愛的能力需要一定的成熟度。這些是次級特徵。在成癮的性格中,我認為有某種本質上的不同。我曾經構想過的是,據我判斷,成癮傾向於與我在這裡談論過很多的這類設定有關——即成熟的個體理應能為自己執行的功能,對於某些人而言,無法為自己執行。他們的心理結構中缺少某些部分,需要由外部提供,而其他人並不需要。
最容易理解的例子就是自我安撫能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的能力不會自行增長。與任何其他內在的結構化一樣,它基於一個事實,最開始時存在著一個外在環境來做這件事。
換句話說,曾經有個人不僅為你蓋上被子保暖、替你擦身保持乾燥、讓你不會飢餓,而且還在你緊張時將你抱起,將你納入在她更大的平靜中,讓你可以從這個過程中依附自己並變得平靜。正是基於最初從外部獲得了這種平靜,然後慢慢失去這種平靜,你才漸漸像其他技能一樣,習得了控制自己的能力。首先,你開始被納入成年的環境,由成年人替你完成這些事情;然後逐漸地,而非突然地,你自己接手了這些功能。在任何情況下,從未經歷過這種支援(對生理上、生物上的生存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生物的生存需要一些支援),或者突然地、或不合於發展階段地被剝奪了這種支援,將阻礙你發展內化這些功能的能力。
對於像搭積木這樣簡單的技能也是如此。據我所知,搭積木的孩子並不是天生就具備搭建積木的知識。他看著父母和他一起做,最大塊的在下面,小塊的在上面。有技巧的父親或母親會幫他做,但會讓他模仿,逐漸讓他自己做。如果父親或母親不耐煩地說:「快點,這太花時間了。」然後就自己動手,那麼孩子就不會做,而是會繼續與這位無所不能的搭積木父母的形象連結,並且在幻想中總是希望與無所不能的搭積木父母連結在一起。當然,你可以將這些轉化為更複雜的東西,但問題是他自己不會創造和學習這項技能。舉例來說,談談入睡的技能;睡眠障礙是20世紀的兒童期精神官能症。無論乍聽之下是否覺得瘋狂,入睡的方式實際上是一種習得的技能。所習得的入睡技能是什麼?這真是荒謬。這明顯是一種驅力。你累了——你就想睡覺。你不需要學習它。這聽起來幾乎像是學習餓了就想吃東西一樣。如果以這種方式簡化它,那麼它就是荒謬的。但技巧在哪裡呢?技巧是要一直壓制著某些東西。為了入睡,一個人必須壓制住保持清醒的欲望,這也是一種驅力。想要清醒地面對世界上所有仍在的美好事物,這與驅力有關。有喜愛的母親。有一個讓人期待回家一起玩的爸爸。一個是受到了激發,一個是度過美好時光。我們之中有多少人晚上難以入睡?為了更詳細地說明這個非常重要的觀點,我們可能會稍微討論一下。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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