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書試閱

離家之前

十二月十九日早晨,大恩上師主從先行一步離開。我有些坐立不安,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二十三日,他們朝聖隊的所有成員都搬走了。我帶著兩個侍女假裝閒逛,去了尊者住處的單人帳篷處,轉繞了一圈,結果撿到了一顆尊者的念珠。我認為緣起很好,這是上師用來念本尊心咒的,想必我也會獲得上師心相續的功德。於是便把念珠掛在脖子上回家了。
我把之前的官文給了兩位侍女。當我叮囑她們有關世規與佛法的教誨時,她倆說:「你為什麼這樣做?無論你去哪裡,必須帶我們兩個。」說完開始哭了起來。
我猶豫不決地說:「不要破壞緣起。過幾天我就要出嫁了,你們兩個怎麼能哭?屆時,將會有盛大的宴會,我們會被邀請到各個地方做客,為期一個多月。我擔心在此期間會不小心把官文弄丟,所以現在就把它交給你們兩個。我怎麼會想去別的地方呢?不過,前世的業力很難說。」

逃跑時見鬼了

我想好那個月的二十七號晚上要離家出走,所以暗地裡買了酒,把兩個侍女灌醉。門道有個睡覺的地方,就讓她倆睡在那裡。我站起來,摘下頭飾,脫掉外衣,將侍女的一件新氆氌穿在外面,自己的綢緞氆氌穿在裡面。我心想:「其他任何東西,我一點兒也不帶走。父親以前給我的糖和水果藏在櫥櫃裡,只能用這些作為修行的口糧。」我帶著這僅有的東西,打破了陽臺的玻璃門,從裡面逃出來,慢慢地從三樓下到二樓。大門口有門衛,我無法從那裡離開。儘管一樓很高,我還是從上面跳了下來。結果,腳踝關節扭傷了。因為害怕被家人發現,所以我祈禱「至尊度母知」,並稍稍持風,結果看到了跛腳鬼、驢頭鬼。驢頭鬼的頭是一個驢頭,形象是身著披單和裙子等的出家人。雖然看到許多這些眾人親眼可見的鬼怪,但我並不害怕。
到了有格薩爾王殿堂的瓦瑪山,岩石的盡頭延伸到路邊,它前面有一條大河,左右兩邊是沙灘。當我到了那裡,看到一些鬼女聚集在一起,主尊是個十分恐怖、緊咬白牙、雙乳垂搭於左右肩的女子,她正用雙手揪著一個血淋淋的人頭吃。所有眷屬在點燃藍森森的火。我看不到她們的樣子,只聽到她們口裡發出「搶搶奪奪」的聲音。我嚇得毛骨悚然,似乎不敢再往前走了。我心想:「這該怎麼辦呢?如果就此返回,恐怕從今往後再也無法脫身。如果繼續前行,那她們會不會把我吃掉啊?」正當我想到這裡,以先前的習氣回憶起了將幻身觀修為空性的修法,於是在自他三空性的境界中毫不懷疑地上路了。她們所有主尊眷屬都伴著「西秀」聲消失了。

追上朝聖隊

我像匹野馬一樣健步如飛。當早晨太陽升起時,天氣很暖和,我從上穀策上面追上了朝聖隊的人們。
但是他們說的話,我全然不懂,我跟他們說話,他們也一句都聽不懂。我心想:「這些人在形象上是人,但身上穿的是皮,說的話像邊地野蠻人,大圓滿法很難在他們那裡興盛吧。然而,如果我祈禱哲美歐色上師,即便死了也必定能成就正法。再說,如果我在仁波切這樣的人眼前死去,一定會獲得不住的永久果位。」這樣自我安慰後,我繼續跟著他們上路。

只是為了正法

在此期間,我遇到了晉卓尼姑,她驚訝地說:「天哪!你不是瘋了吧,為什麼跟著我們來?你沒有吃的,沒有穿的,饑腸轆轆,不餓死凍死才怪呢!」她極力阻止我留下。
我說:「反正都要死,待在家裡和浪跡天涯沒什麼不同。」
她說:「你來的目的是什麼?活佛們讓你來的嗎?如果沒有,那你放著自家的財富、高位、快樂不享受,來這兒做什麼?」
我說:「不管怎樣,我在家不自由,新年十三那天就要出嫁,這是已成定局的事。因此,我決定離家出走。並不是活佛們讓我來的。如果沒有重大意義,即使是活佛們說的,我也不會來。」

風餐露宿

到了雅龍上方,我去了山頂上的一個山洞。進入洞穴,我剪掉了一半齊腰長的頭髮,把它伏藏在山洞裡,祈願一切境域地方受用圓滿。當時,我發現我的小項鍊還戴在脖子上,心想怎麼辦呢?索性就把它藏在靴子裡。因為好幾天沒有得到飲食,我口乾舌燥,於是去河邊喝了口水,將父親以前給我的糖果和水果的獻新部分上供,剩餘的就用來填飽肚子。
大平原上有牧民的帳篷,但我不知道那是帳篷,聽說北方的曠野上有野牛,我想應該就是野牛吧,所以不敢過去。晚上,人們從各處趕著牛、馬和羊回來,把它們安置在帳篷旁邊。這時,我才知道是牧民,便去向他們乞討。因為沒有口袋,我把討來的東西裝在靴子裡,惹得眾人大笑起來,他們都說,「她是個瘋子」。一位老婆婆說:「她不是瘋子,好像是一個新來的乞丐。」然後,她給了我一個口袋,對我說:「姑娘,你長得這麼好看,即便你能從狗群的口裡逃脫,也很難逃脫男人的手心。」
我帶著討來的所有食物回來了。因為沒有燒水的器皿,於是來到河邊,吃了一點糌粑粉。但我咽不下去,全都吐了出來。想到自己從前依靠父母的恩德,吃的都是最好的美味佳餚,從來沒有吃過狗食一樣的糌粑,嘔吐應該是由這個引起的。
一路上,我吃的是風,喝的是冷水,就這樣風餐露宿。

他們不接納我

當我十六歲的時候,來到了攀波村落。朝聖隊和活佛等人住在那裡。
他們中的兩個人,達西晉桑和達西班欽,說我不能來,並說了很多難聽的話。特別是,他倆說:「如果你再跟著我,就槍斃了你。」這一幕極其令人難忘。我說:「如果我來的話,無論哪方面,都不會給你們帶來任何麻煩。」然而,他們根本聽不進去,仍然百般刁難、惡語謾駡。他們的翻譯是仲巴人,他也容不下我。
我真的很生氣,說:「在沒被達西班欽、晉桑槍殺變成屍體之前,我絕不會回到我的家鄉。」我們就這樣談崩了。

終得上師開許

當時,至尊上師也說:「這次你還是回家吧,你哥哥和其他人應該不會責怪你。我讓哦色給他捎封信,因為我們有誓言的關係,他不會對你怎麼樣的。」之後,給了我一條哈達和一個金剛結。
我說:「好吧,仁波切的吩咐怎敢違抗?我本想求得所想的清淨妙法,才背井離鄉、投奔他鄉,不顧父兄和所有財富;一心託付於上師您和三寶,才居無定所,但現在似乎沒有這個必要了。如果結婚成家也可以獲得不退轉果位元,那麼我不需要護送,可以自己回去。」我把哈達還給上師,金剛結戴在脖子上,一直躺在那裡。
上師補充道:「我說讓你回去的原因是因為朝聖的人們擔心你家人誤解是我們把你帶到這裡,而且,萬一你餓死了怎麼辦?他們不允許你留下,才讓我叫你回去的。但事實上,正如你所說,結婚成家又怎麼能成就清淨佛法呢?所以,你還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
我得到了上師的開許。

自我經歷的歌

秋創問:「您在家鄉的時候,是父母的心肝寶貝,幸福的寵兒。現在住在這樣人生地不熟的異地他鄉,心裡一定不好受吧?」
我說:「情投意合的秋創請聽,我的故事說不完。我今年二十三歲,但就像八十歲的老人飽嘗了數多賢劣苦樂的滄桑。
最初,我是父母的愛女,以三白三甜的美食養育,身體容光煥發,福報無雙,擁有奇珍異寶的飾品資具、價值連城的綾羅綢緞衣裳。眾人爭先恐後娶我為妻,以豐厚的財物受用進行承侍。因為我父母有錢有勢,我心高氣傲,從沒想過修行正法。
中間,我依靠三寶的大悲加持,視故土為羅刹洲,深知親眷是輪迴的鐵鐐,明白美色是五毒的根源。看到財富是罪業的種子,我生起居無定所、雲遊四方之念,於是一步一步穿越大地,頭頂白雲的帽子,吃的是風,喝的是水,風餐露宿,身體的神采變成起屍灰色,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連微風也無法阻擋。眾人都叫我乞女鬼女,不讓我靠近,只是遠遠給我一些殘羹冷炙。儘管經歷如此悲慘,但我仍意志堅強,以殊勝清淨的意樂追尋修行之道。路途遙遙,我疲憊不堪。冬天的嚴寒使我除了舌頭以外的全身皮肉都起了水泡,膿血不斷地流出,難忍的病痛長久纏身,真不亞於寒地獄。由身體出現的跡象可以得知春天的到來。我得不到一口食物,就像餓鬼一樣,體外冷風肆虐,體內饑寒交迫,自然是弱不禁風、體力不支,就像裝土的口袋斷了環扣,雖然心裡想走,但是腳卻動不了。外面風一吹,我的身體就像白紙一樣要被吹走。饑腸轆轆,失去知覺,我遭受了如此難忍的痛苦,雖然還沒死,卻像轉到地獄一樣。
最後,我成了別人的僕人,忙於無休止的家庭瑣事。雖然現見了一切無實義的道理,但正如本尊上師所授記的,我現在成了既不是出家也不是在家、不倫不類的人。以往昔所積的惡業感召,無論走到哪裡都是僕人。雖然擁有伏藏法,卻失去了人的尊嚴。雖然具有緣起,卻被惡魔阻礙。就像密勒日巴說的,我喜歡的伴侶不喜歡我,喜歡我的惡伴侶,我不想與之牽扯。怙主蓮師的願力強大,從今以後我何去何從,無從斷定。」

沒人認定的伏藏師

上師問:「是哪位上師說您是伏藏大師的?」
我回答說:「我三十歲之前不曾遇到上師,所以無暇追問我到底是不是伏藏師。從十五歲開始,我就把回憶起來的內容立成文字、唱成歌,但從來沒想過自己是不是伏藏師。如果證悟了法性的意義,那就會顯現出現有表示書函的道理吧。作為乞丐的我,無論經歷過什麼,都沒有墮落過,把心中所現立成文字,將所了知說為竅訣。」
上師說:「看來您是個自命不凡的伏藏師啊。其餘那些伏藏大師,不管是誰,都一律是被自己的根本上師或其他得地的大德命名為伏藏大師的,還從來沒聽說過有人自己說自己是伏藏大師的。」
我當仁不讓地說:「那些伏藏大師,就像皇帝給百姓封官一樣,需要由另一個人說自己是了不起的伏藏師。但我覺得,只是這麼說的話,很難確定到底是不是伏藏師。當今時代,有些人僅僅會讀文字、觀觀心的來龍去脈、閉關幾個月,除此之外,從來沒有依止過具相的上師,從來沒有依靠生起次第、圓滿次第成熟自相續,從來沒有捨棄過輪迴瑣事世間八法,從來沒有如理守護過戒律和誓言,雖然明明有諸如此類親眼所見的事情,但他們還作為伏藏大師寫大量文字,這種現象比比皆是。所以,如果只是別人說自己是伏藏大師,不知道會變成怎麼樣?正因為如此,對於我這樣一個卑微的人來說,不管別人說我是不是伏藏大師,我內心都無有諂誑,誓言表裡如一,這是第一點。就像青稞和燕麥的種子從小就有差別一樣,我從八歲起就承蒙上師空行攝受,賜予了能成熟的灌頂與能解脫的教言,這是第二點。不管有沒有表示的伏藏紙,我從來沒有自我杜撰改造過,只是按照伏藏法本撰寫的,這是第三點。關於方便伴侶、法主、所化刹土等這一切,雖然有許多明確授記,但在宿願的時間未到之前,我從來沒有為一己私利而費力勞神、以這些事為根本,也從來沒有想過告訴另一個人我是伏藏大師。而且,我是一個沒有一切功德、具足一切過失、被稱為嘎繞家奴隸的僕女,所以我沒有一絲一毫可自命不凡、自以為是的功德。如今變成了這樣非僧非俗,也是來自於我的殊勝導師活佛如意寶的恩德。」

不枉此行

當我這樣呈稟的時候,上師格外歡喜。他說:「善女子一定是您這樣的,誓言表裡如一,得到了傳家寶,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呢?」上師仁波切為我傳了全知上師無垢光尊者的教言引導法類,尤其是《光明明點引導法》。我也將《空行密藏類金剛亥母法類》的完整傳承供養傳授給他。以伴侶阿加繞班則作為助緣,我從東繞白岩處開取了《心滴甚深類集空行密意》的甚深伏藏。為了緣起的特殊必要,持明珠敦花吾多吉和他的親子傑美多吉賜給我妙衣、蓮花帽,還有奇珍異寶和帶有日輪吉祥圖案的哈達,並作為勸請者,讓我抉擇了《集密意修法最深精藏》,又創立了再續的緣起。
之後,我們彼此坦誠地暢談了世間出世間的話題。尤其是上師仁波切以大慈大悲攝受,講了世間法出世間法的教言並給予加持,依此遣除了緣起的不足之處,我所有的病都痊癒了。特別是上師還恩賜了很多象徵身、語、意、功德、事業的物件,併發心發願今生來世中陰不相分離。我也為上師長久住世,供養了非人神靈授予的白紅黃銅質地的如意輪白度母像和吉祥哈達,依此促成了緣起。
之後,上師的空行母、親子和眷屬帶著誠意送了我們一小段路程,上師的女兒根桑齊美和阿花遠程送我們。尤其是她們都說:「您以後一定要爭取再來這裡。」我們聊得十分融洽,誠心誠意叮囑。我也順從她們的心意,說:「有機會我一定會來,但也不能完全確定。」她們真心實意地說:「一言為定。」然後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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