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書試閱

想一想那些會讓你渴望不已的食物。什麼食物能驅使你跳上汽車、立刻開進市區街道,或心甘情願打開手機應用程式付贖金給外送員?在美國,最可能的就是漢堡、烤肉、壽司、披薩,或任何有培根和薯條的食物。這些令人食指大動的東西,全都是含有大量鮮味的食物,而鮮味這個詞,是每個人都在說、卻鮮少有人知道到底是什麼的行話。每當我想搞懂現在「那些小屁孩」講的流行語時,就會去查「市井辭典」(UrbanDictionary.com),它對鮮味是這麼定義的:

「電視上的大廚假裝自己嘗得出來、但根本說不清楚的一種鬼扯﹝亂編﹞的風味。礙於同儕壓力,他們會不斷使用關鍵詞,讓自己顯得很懂,但事實上根本沒一個人搞得清楚。」
「老兄,我剛看安德魯.席曼(Andrew Zimmern)說某種奶油有鮮味。上一集他說蘑菇有鮮味。我確定這是他們在錄影的時候編出來的鬼話。」

在第一條的「定義」裡是有那麼一點點的事實:很多人搞不清楚什麼是鮮味。至於第二條,雖然很好笑,卻不是事實,因為蘑菇的鮮味含量超高。

【鮮的基礎班】
鮮味是數種能偵測胺基酸(主要是麩胺酸)與核苷酸(主要是鳥苷﹝GMP﹞和肉苷﹝IMP﹞)的受器同時產生反應的結果,讓食物展現出超強烈的「美味」感覺。真是夠不清楚明白的,對吧? 用不那麼技術性的話來說,鮮味是富含蛋白質、醃製、發酵、真菌類或海裡來的(如海帶和有殼海鮮)食物中的那種可口、深邃與美味。蛋白質在分解成麩胺酸和其他胺基酸時,會產生可口的味道,那就是鮮味。寫過許多本很棒的書,包括《蘋果》(Apples,暫譯)和《不可或缺的牡蠣》(The Essential Oyster,暫譯)在內的作者羅溫.傑可柏森(Rowan Jacobsen)指出,「全世界有為數不少的烹飪傳統正是致力於此﹝分解蛋白質﹞。發酵能做到這件事,也就是在細菌攻擊蛋白質的時候。煙燻、醃製和乾式熟成同理。微生物也會在製作乳酪的過程中分解牛奶的蛋白質。當然,高熱或長時間加熱一樣辦得到,像是烘或烤。」

如果你猛咂嘴,對正在吃的東西大致滿意,那我會猜這可能是某種富含鮮味的東西。我請我的吃貨好友描述鮮味嘗起來是什麼味道,但不可以靠食材來形容。「就像是嘴裡在開派對,」馬修說。「是牛肉味道的精華,」蜜雪兒說。「如果某種食物富含鮮味,我口腔後方的角落會嘗到那個味道。」鮮味是像高湯一般、美味、圓潤、濃郁、令人流口水而且肉感的。鮮味一詞的英文Umami借用自日文的「うま味」,可以拆解成うまい或umai,也就是「好吃的」、「美味的」,而後面的「味」字或「mi」則可譯為「味道」。

當你吃到某種富含鮮味的食物時,你的唾腺會打到高速檔,口腔裡所有部位都會有反應(上顎、口腔後方、喉嚨—你可能還會覺得舌頭上有一層黏黏的感覺)。等到你吞下去之後,那種令人滿足的美好餘味還繚繞著。聽起來或很戲劇化,但在你吃到富含鮮味的天然食物時,這一切其實都是很微妙在發生著。不過若是說到加工食品,事情就沒有那麼「微妙」了:拿多力多滋來說,這正是一種經過精確研發的產品,準準地注入鮮味(MSG)及分量完美平衡的鹹味、酸味、糖和油脂。再加上令人滿意的質地和聲音,你根本就停不下來 。

【鮮味的起源】
2009年,有一份科學綜論確認了人類具有麩胺酸的專門受器,因此,鮮味應被視為第五種正式的基本味,也加入了鹹、甜、苦、酸的行列。聽到這個消息日本人當下反應大概是「嗨,很高興各位終於想通了—整個日式料理王國就是以鮮味為中心建立起來的呢」。來認識一下鮮味的真正發現者池田菊苗博士,或者不妨也跟我一起稱他為:美味博士。1908年,池田菊苗認定,昆布(還有昆布煮的湯)的味道之所以與其他幾種基本味不同,關鍵就是麩胺酸,他稱之為鮮味。然後,味之素公司便開始生產MSG(monosodium glutamate,麩胺酸納)。到了50年代,另一位科學家國中明博士發現,麩胺酸含量高的食物會和鳥苷單磷酸(GMP)與肉苷單磷酸(IMP)含量高的食物產生協同作用。

【鮮味與食材的協同作用】
現在我們來跟前人的視角對焦一下,一同看看最初啟發了鮮味研究的食材—「出汁」(dashi),也就是日本料理核心的日式高湯。它是用富含麩胺酸的昆布,加上富含IMP的柴魚(乾燥的煙燻鰹魚)片所製成。這是一種很容易製作的高湯(食譜請見第111頁),能讓加了它的一切變得更美味、濃郁、飽滿。來自這對協同作用搭檔的濃烈鮮味,是我們可善加利用的強大烹飪工具。素食者可以用富含GMP的乾香菇代替柴魚,製作出就算不完全一樣、但也非常相似的高湯。類似的協同作用組合還包括:

● 湯裡的捲心菜和雞肉
● 帕馬森乳酪和番茄醬汁與蘑菇
● 凱撒沙拉裡的鯷魚和帕馬森乳酪
● 乳酪漢堡裡的乳酪和肉

番茄,而且單只有番茄,就已經是鮮味界的資優生。藏在包裹種子那膠凍狀果肉中的,既有胺基酸也有核苷酸,我們能知道這項知識, 都要感謝赫斯頓. 布魯門索(Heston Blumenthal)—位於倫敦近郊著名的肥鴨餐廳的主廚暨經營者。他注意到膠凍狀果肉有濃郁的鮮味,於是跟科學家合作證明了這件事。研究發現,膠凍狀部分的鮮味是果肉的四倍,口味評比小組也認為從膠狀部分感受到的酸味和鹹味都比較重。自從知道這件事以後,我就再也不管廚藝學校教的那套「把番茄的膠狀部分和種子都挖掉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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