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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流青春:走過上癮地獄的大改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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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毒初體驗

我第一次接觸到安非他命和海洛因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那時我已經輟學在外面混一、兩年,除了賭場圍事,也開始做些討債工作,甚至以暴力手段強取他人已註冊的專利權。雖然經常幫忙藥頭傳遞毒品,賺些額外的小錢,而且哥哥自己本身也吸毒,他還是一再警告我不准涉入。我雖然聽他的話,但每天在那種環境裡,看著吸毒的人飄飄欲仙似乎很快樂的模樣,心裡對毒品這個東西充滿了好奇。

那一天,我遇到一些不太順心的事情,心情很低落。剛好哥哥有事外出,一個藥頭建議我來一口安公子,說是可以解千愁,而且一再向我保證不會上癮。我實在受不了誘惑,想說姑且一試,反正不會上癮。沒想到吸了之後沒多久,我開始感到靈魂彷彿出了竅,身體和靈魂似乎分開了。我覺得自己在空中飛翔,而且會看到異樣的光芒,真是興奮得不得了!

就在我正嗨的時候,哥哥剛好回來,看見我不大對勁,知道我吸了安仔,氣得大罵我和那個藥頭,罵我不該去碰那種東西。糟的是,偏偏第二天要幫老闆去一家公司收帳,需要好好睡。可是吸都吸了,能怎麼辦?哥哥的解決方式更出人意料,他幫我打了一針海洛因,目的是要讓我可以入睡。那一針扎下去,又是一陣天旋地轉,我吐得一蹋糊塗,吐完後我真的就睡著了。但毒品這東西真的很奇妙,當你打下去藥性剛發作時,感覺非常不舒服,可是接下來會讓人精神百倍。由於這種經驗真的讓人太快樂了,之後再遇到挫折時,就會不由自主地想繼續依賴毒品,儘管現實生活中的問題根本沒有獲得解決。

當毒癮日深,我和哥哥看到彼此的慘況,會一邊不斷告訴對方要戒毒,一邊不斷給自己劑量,真的非常矛盾!有時毒癮發作了,還會不計任何代價地亂打一通。一開始,我們還很講究,按照規矩準備美納水和消毒玻璃針筒,但毒癮發作、急著打的時候,連自來水都可以拿來用。

記得有一次在酒店裡,我和哥哥的毒癮都犯了,當時既沒有美納水,連杯白開水也沒有。情急之下,哥哥就用裝著粉末的針筒從他自己的鼠蹊部倒抽血液出來,讓血液和粉末混合了再打回身體。我看他這樣打法感到非常害怕,根本不敢嘗試,便繼續找找看有無可代替水的東西。最後找到了一瓶汽水,就用汽水摻著白粉打進身體裡,但這個方式根本就是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只是那時我們真的什麼都不懂,只知道過癮就好。 其後幾年吸毒的日子裡,的確有好幾次瀕死的經驗,最後都驚險地從鬼門關被拉回來。那畢生的第一針毒品打下去,讓哥哥和我開始踏入無底的深淵,真的就是俗話說的「一步錯,步步錯」。

地獄般的二十八天

在監獄的那段時間,記得有位大哥比我晚進去,算起來是「學弟」,我在進去之前就認識他了,但屬於不同掛的。

他在彰化是滿有地位的人,也有管道可以拿到香菸,因此,為了我們那幫兄弟的利益,便拜託他不要賣,有香菸給自己人抽就好。但香菸利潤這麼好,誰不想賺錢呢?一次警告、兩次警告,他都不聽。我夾在中間,感到很為難,他是我朋友,輩分又比我高,但老大要我處理,不處理又不行。有一天,雙方終於打了起來。我們把房舍區的門從裡面反鎖,不讓獄警們進來,然後我們三十幾人團團圍住對方八個人,四十多個人就在裡面大打出手,那時凡是能在牢房裡找到的東西,都被拿來當武器,那個場面根本不是電影《監獄風雲》可以比擬的。

突然間,警鈴聲大作,二、三十個長官拿著彈簧鐵棍大力敲打鐵窗欄杆,鏘鏘鏘的巨響伴隨著迴音和眾人的鼓譟聲,真是很震撼!當大家都蹲了下來,這才發現,有兩個人已經全身是傷的躺在地上,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長官指派了幾個人把他們抬出去,然後開始一一盤查是誰帶頭鬧事。

我那時候才二十歲,年紀最輕,而且進去不久,只是個小弟,所以在計畫要鬧房時,大家就講好由我扛責任,於是我二話不說站了起來。當下覺得自己好神勇,是個英雄!但接下來的二十八天如同在地獄般,被整得好慘,簡直就是狗熊!大家事後猜測,原本這種集體鬧房事件是必須上報的,帶頭和參與的受刑人都得接受懲處,才能起殺雞儆猴的作用。但這麼一來,這些長官也會因為管理不周而影響他們的考績。或許因為如此,他們不敢往上報,於是想辦法惡整我們。

記得當時我一站出去,對方也有一人站出來。主管就叫人抬來空的擔架,叫我們躺上去。接著,他要我們把手伸直貼著耳朵舉起,然後用手銬和腳鐐把手腳銬起來,再用很粗的麻繩把手和腳牢牢固定在擔架上,整個人呈一字型平躺,動彈不得。一看這情形,我想說,糟了,主管真的是故意要整我們! 主管叫來四、五個獄友,兩人抬一個擔架,把我們抬起來,開始頭下腳上的從四樓走到一樓。其實走到二樓時,我就已經吐到全身都是膽汁,真的超級難受。

我們被抬到鎮靜室旁邊的籃球場,然後把我們打橫呈側躺姿勢,一邊靠牆,一邊靠地上,丟在那邊晒太陽。八月的台中真的是日頭赤炎炎,我被晒到頭昏腦脹,臉上流的究竟是眼淚還是汗水,自己都搞不清楚,那時只能自我安慰:「開玩笑,我年輕人,我扛。沒關係,只要過了這關,在裡面大家都會很尊重我。」

我們就這樣被丟在那裡晒了好幾個小時,主管每隔一、兩個小時來看我們一次,直到傍晚才抬回鎮靜室外面,然後又放在那邊大約八個小時,全身都不能動,也不准上廁所,想要尿尿時只好尿在褲子上。因為怕我們中暑,就用鹽水直接灌給我們喝。

躺了幾個小時後,已經深夜了,終於有人來把麻繩拆掉,然後叫我站起來。但我怎麼爬得起來?我好久好久才爬了起來,整個身體都麻掉了,只剩下頭還有點知覺。除此之外,全身都好像不是自己的,過了好一陣子才慢慢地恢復感覺,那是一種又痛又麻、極不舒服的感覺。

好不容易終於站直起來,我看到面前三、四公尺處有個鉛水桶,原以為是要給我水喝,還暗自高興了一下。主管叫我過去,結果走近一看,發現不妙,裡面不是水,而是一堆各式各樣、很大的銅鎖頭。主管叫我挑一個,我就隨便挑了一個紅色的。接著他要我彎下腰,我也聽話照做,沒想到他竟然用那個銅鎖頭把我手腳上的鏈子扣了起來,我整個身體立時彎得像支髮夾,或者像是交通號誌的迴轉標誌「∩」。這時可以感覺到手銬、腳鐐、銅鎖頭加起來的重量,至少有十公斤左右吧。

接下來,主管要我以這個姿勢一步步挪移到鎮靜室裡。那裡共有六間隔離房,一間房關兩個人,而且非常陰暗,一走進去房間就暗了,感覺很陰森。房間約半坪大,呈長方形,地面至少比房外低了四、五十公分。裡面除了四面黑漆漆的水泥牆,其他什麼都沒有,連廁所也沒有,只有高高的屋頂上有個通風口,上頭罩著紗網,整個房間就只有那道光源而已,但到了下午六、七點就全都暗了,什麼也看不見,我只能縮蹲在黑漆漆的房間裡。 為了預防關在裡面的人想不開而自殘,獄方幾乎不給我們任何餐具,三餐都是吃稀飯,而且全部用塑膠袋盛裝。一到用餐時間,就配給我們一人一袋稀飯和兩個保麗龍碗,一個用來裝水,一個用來裝飯,另外再給一支軟趴趴的塑膠湯匙。關在裡面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就用那兩個保麗龍碗吃飯和喝水。稀飯要從塑膠袋裡擠出來,就像一坨漿糊,再加上碗不是很乾淨,看起來實在很噁心,但肚子餓了還是得吃,不然能怎麼辦呢?做錯事就得承受懲罰的代價,所謂的「尊嚴」在那個時候是不存在的。

我剛從鎮靜室放出來時,身上的全套手銬、腳鐐和大銅鎖都還沒有拿掉。不知道長官是不是又在故意羞辱我,從鎮靜室到違規房的路上,他用一條鐵鏈像牽狗一樣的牽著我走,讓途中所經過的每間房舍裡的獄友都能看見我。而且其中還有一大段柏油路,我赤腳走在九月日正當中的柏油路上,灼熱的地面就像一塊燒熱了鐵板,我的雙腳頓時像兩片肉排在上面被煎烤著。

好不容易走到違規房時,我的雙腳早已燙傷,長滿了水泡,當晚水泡被磨破,血水一直流出來,連續好幾天晚上都痛得睡不著。我曾經請長官給我藥擦,但長官們都裝聾作啞、視若無睹。現在回想起來,對於自己的韌性感到很訝異,在那樣毫無自尊、身心都受到百般折磨的環境中,我到底是怎麼撐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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