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油揮出了左鉤拳,正中殭屍的臉,把殭屍一拳打飛!」
說話的人是一位十七歲的少年,他姓陳,單名一個武字,他躺在床上,肚子上坐著他的愛貓奶油。
「但有另一隻殭屍從奶油的身後慢慢靠了過來,奶油還沒注意到……她還沒注意到……她會注意到嗎?」
奶油是一隻橘色的米克斯貓咪,背部有淺淺的虎斑條紋,肚子則是白色的,她慵懶地打著哈欠,任武擺動自己毛茸茸的貓掌。
「在殭屍要碰到奶油的時候,奶油大吼一聲,進化成獅子,使用聲波把殭屍的腦袋震碎……」在武的故事即將到達最精采的地方時,忽然間,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叩叩叩!
「武?你在嗎?有新人來了?快去準備準備。」
「我這就來!」武跳下床,打開房門,「怎麼樣,李大哥,這次來了幾個人?有漂亮的女孩嗎?」
被武稱作李大哥的人,本名叫李孟康,原本是在念研究所二年級的學生。他是最早來到這座避難所的人,也是原先負責帶領新人的人,在他加入物資搜索小隊後,他的工作由武接手。
「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啊。」李孟康故作神秘地說,向前走去。
武正準備走出房門,又連忙跑到鏡子前抓了抓頭髮。
「今天狀態不錯喔!帥哥!」武對自己露出滿意的微笑,接著抓起在他腳邊喵喵叫的奶油,讓她對鏡子喵了兩聲,之後才趕忙追上李孟康,奶油亦步亦趨地跟在武旁邊。
「好久沒有新人來了,大概有兩個月了吧?」武顯得很興奮。
「疫情爆發到現在都快一年了,你要習慣,活著的人只會越來越少。」
武迫不及待地從走廊窗戶看出去,想早點看看那些新來的人。
他們就在那裡!武看見他們了!
他們一共有七個人,其中兩個是孩子,他們看上去都十分狼狽,全身髒兮兮的,衣服磨出了幾個破洞,頭髮也因為油垢黏在一起。
新人們正在入口處接受檢查,在避難所接納他們之前,要先確認他們沒有危險。
武感到失落,嘆了一口氣。
在這座避難所中,和他一樣是高中生的人……沒有,真的沒有!
這裡有孩童,有國小生,國中生,也有幾名大學生和正在念碩、博士的學生,但就是沒有高中生。
高中生是個非常神秘的階段,和大學生沒差幾歲,跟國中生也沒差幾歲,但卻自成一格。大學生有自己的話題,國中生也自成一群,大家雖然都是朋友,但卻不是死黨。
奶油跳到樓梯扶手上,在他耳邊喵了兩聲,武很快又提起了精神。
「謝謝妳,奶油。」
下一次,下一次一定會有和他年紀相仿的高中生來的。
最好是個女孩,武心想。
最好是個漂亮女孩……
最好是個身材火辣的漂亮女孩……
最好是個身材火辣,個性溫柔體貼,喜歡小動物的漂亮女孩……
算了,只要還是個活人就好了,武突然發現自己的要求有點多。
一等他們走出樓梯,就聽見旁邊傳來一聲叫喊──
「嘿!李孟康,這裡!」
幾個手持棍棒和刀械的年輕男女,圍繞在兩輛車子旁,對著李孟康招手。
「我馬上就過去!」李孟康揮手對他們回覆。
「今天也要出去搜尋物資嗎?」武問。
「是啊,附近的補給都被拿光了,最近都沒什麼收穫……」李孟康看起來很苦惱,「今天可能要到遠一點的地方去搜索了。」李孟康嘀咕著,「晚上不知道能不能趕回來……」
「我真希望能跟你們一起出去。」武羨慕地說。
「你爸不是同意你二十歲就能加入我們了?」
「但那還要好久。」
「相信我,這一點也不好玩。」李孟康拍拍武的肩,「我會幫你留意貓罐頭,新人就交給你了。」
聽見貓罐頭,奶油豎直尾巴,尾巴伴隨著一聲喵而抖動,武抱起奶油,目送李孟康上車,但李孟康卻在要坐進副駕駛座時,拉長脖子往另一邊看去。
一旁的新人不知道為什麼,和守衛起了紛爭。
有一個頭髮灰白的中年男子,在炎熱的天氣,穿著兩件厚外套,他低垂著頭,表情十分僵硬,好像五官都被膠水固定似的,他滿臉是汗,身體不時還會抖動一下。
「哎呀……我家老頭只是感冒!發燒!過幾天就會好了!」一個中年胖婦人擋在男子前方,為他說話。
「那種抖動的樣子分明就是被咬了!」阿火是守衛中脾氣最火爆的,他握緊手中的球棒,對婦人斥喝。
「是癲癇啊!老毛病了!等一下就好了!」
「大熱天穿這麼多太可疑了,叫他脫掉外套!」另一個人斥喝。
「欸!你這個人怎麼這樣,衣服怎麼穿是個人自由吧!」婦人指著他們的鼻子大罵,「我都說了他只是發燒,所以身體發冷,要是脫了外套,病情加重,你生得出醫生來給他治病嗎!」
「一定是被咬了心虛,才不敢脫外套!」阿火推開婦人,強行把後方男子拉過來,男子掙扎,婦人也不甘心地抓著阿火,拍打他的手,一邊大喊︰「放開!放開!」
面對這場混亂,武隱約聽見其他新人表示他們不認識這兩個人,是剛剛才遇見的。
在其他人準備上前勸架的時候,男子用力地往阿火的手臂一咬,阿火痛得用球棒朝他用力一敲,男子滾落到一旁樹下,身體開始抽搐,表情猙獰。
周圍的人恐慌地退開,婦人不顧眾人阻攔,跑到男子身旁攙扶他,只見男子從地上彈起,抱住她,一口往她脖子咬下。
「啊──」婦人揮舞雙臂,跟身旁的人求救。
「他變成殭屍了!他變成殭屍了!」大家慌張地大叫。
阿火立刻上前,毫不猶豫,用球棒狠狠往男子的頭部打。
婦人摀著傷口,鮮血一直從指縫間湧出,她低著頭,發出呼呼喘氣聲,當她再度抬起頭時,她張開了紫黑色的雙唇……
阿火才剛抹去頭上的汗,婦人就撲到他身上,對他又抓又咬,阿火用球棒擋在中間,雙腳向上一踢,成功把婦人推開,但婦人立刻轉身攻擊其他人,咬傷了另一個守衛的腳。被咬傷的守衛跌坐在地上,驚慌地用手跟腳想推開婦人,反而讓婦人有機會抓住他的手啃噬。
現場有人發出了尖叫聲,提醒了婦人後方還有許多美味可口的食物,婦人追進人群中,現場陷入一片混亂,所有守衛的人都拿起武器追了上去,朝殭屍發動攻擊,就怕殭屍跑進避難所。
他們跟武有一段距離,本來武是安全無虞的,但是奶油受到了驚嚇,掙脫武衝進人群中。
「奶油!」武立刻追了上去,逆向推開人群,搶在奶油鑽進草叢前,一把將她撈起。
「乖乖……沒事了……沒事了……」武輕聲安撫不斷掙扎的奶油,他回過身,看見大家已經合力鎮壓住婦人了,婦人雖已倒地不動,他們仍拿著棍棒不斷往婦人身上猛烈搥打。
一時放鬆戒心的武,沒注意到身後,剛剛被婦人襲擊的守衛,正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小心!」有人指著武大叫。
武一回頭,就看見翻著白眼的守衛撲了過來,他匆忙一閃,跌坐在地上,但仍緊緊地抱著奶油,幸運的是,受傷的腳讓殭屍重心不穩,跌倒在地。
「殭、殭……屍……」武顫抖地指著守衛。
變成殭屍的守衛抬起頭,對著他發出低沉的咆哮聲,這是武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見殭屍,爆凸的雙眼、蒼白的肌膚、以及那恐怖絕望的喘息聲,讓武嚇得全身無法動彈。
動起來!動起來啊!武命令自己的大腦,但身體完全不聽使喚,當殭屍再度撲過來的時候,他只是抱著奶油瑟縮成一團──
咚!
忽然間,有人朝殭屍的頭用力一敲,將殭屍擊倒在地。
武抬頭一看,原來是李孟康,他手中拿著鐵鍬,上面還沾著殭屍的血。
其他人把握機會,抓著武器上前,攻擊倒在地上的殭屍,即使是昔日夥伴,他們也不手軟。
之後,大家轉而看向阿火。
「幹……幹嘛?」
「你剛剛被咬了……」有人小小聲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但是沒有受傷啊!在他咬傷我以前,我就把他打飛了!」阿火飛快地說著,就怕有人打斷他的話,不肯聽完。他挽起袖子,指著剛剛被咬的地方走了過來,要大家看清楚。
大家紛紛向後退,但卻拉長了脖子向前,連一顆痣都不想漏看。
「好像真的沒咬傷耶……」
「對吧!對吧!」
在大家的注意力放在阿火身上時,李孟康對武遞出手,拉了他一把︰「還好嗎?」
武嚥了下口水,對他點點頭,依舊驚恐未定。
今天這條命,算是撿回來的。
武很久以前就知道了這件事,只是今天比以往都有更加深刻的感觸。
他既不像那些守衛有強健的體魄能對付殭屍,也不像李孟康一夥人具有冷靜的頭腦與敏捷的身手,可以擔當資源收集的人,更不像父親和其他專家一樣,擁有一技之長,可以幫助大家,要不是在疫情爆發之初就逃進了避難所,他是無法在這個世界活下去的。
因為,這個世界被殭屍攻陷了。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出現了一個叫MO 的組織,他們研發出一種可怕的生化病毒,感染後會讓人喪失理智,嗜吃血肉,擁有尋常人好幾倍的肌肉力量……
病毒是怎麼失去控制的,已無從考證,台灣因為是個海島,少了邊境傳播的問題,一開始還能勉強控制住疫情,但在某個夜晚,有個發病的人衝進了附近的觀光夜市後,不到一天,全島就淪陷了。
說起來,武和父親會來到這座嘉義避難所,完全是個意外。
原本對武來說,每天打開電視都是恐怖的新聞,殺人放火、劫財劫色、氣爆、地震、流感、土石流、哪裡又淹水了……他總覺得這些新聞和他熟知的日常生活天差地遠,因此雖然傳出殭屍襲擊人的案例,但他並不覺得有什麼嚴重,相反的,他只是關上電視,抱起奶油上床睡覺,連去巷口超市買泡麵囤積的打算都沒有。
武的父親,陳文雄,是個傑出的病毒學家,早在國外疫情爆發之初,他就開始和其他學者合力研究病毒,致力於研發疫苗。
當他察覺到疫情失控後,他立刻丟下手邊的工作,連夜南下抵達高雄,要將武帶往台北的N1 研究室,那裡是最安全的避難所之一。
不過,武只覺得半夜衝進家門、要他出發去台北的父親在大驚小怪。
他還記得父親上次也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出門,結果只是要趕在八點截止前買樂透。那次的頭彩獎金高達九億,陳文雄大手筆買了兩百張樂透,卻連小獎都沒中一張,武還得反過來安慰他說︰「買了兩百張樂透都摃龜的機率跟頭獎一樣低耶!」才稍微平復了他的情緒。
在陳文雄的堅持下,武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收拾東西,他想帶的東西很多,不知如何取捨,最讓他躊躇不決的就是筆記型電腦。他不想帶太多行李,最後決定只帶上貓用品就好,武還順手把兩套換洗衣物塞進背包中,好讓父親以為他很把這場鬧劇當一回事。
反正大概明天,最多後天,父親就會發現一切都是誤會,帶他回家。
在一切準備就緒後,奶油自動跳進背包中,把背包塞滿。
一上車,武就打開背包,放奶油出來,他在後座縮起身,抱著奶油補眠。
車上的廣播不斷播送各個避難所的位置,要大家趕緊去避難,但是陳文雄關掉了廣播,他不想嚇到武,也不想打擾武補眠。
一路上交通號誌都閃著黃燈,他們幾度差點跟別的車子相撞,走到哪都可以聽見喇叭聲跟駕駛互罵,這下武睡不著了,他原本以為半夜時分,路上應該沒什麼車子,沒想到卻到處都是車禍。
說話的人是一位十七歲的少年,他姓陳,單名一個武字,他躺在床上,肚子上坐著他的愛貓奶油。
「但有另一隻殭屍從奶油的身後慢慢靠了過來,奶油還沒注意到……她還沒注意到……她會注意到嗎?」
奶油是一隻橘色的米克斯貓咪,背部有淺淺的虎斑條紋,肚子則是白色的,她慵懶地打著哈欠,任武擺動自己毛茸茸的貓掌。
「在殭屍要碰到奶油的時候,奶油大吼一聲,進化成獅子,使用聲波把殭屍的腦袋震碎……」在武的故事即將到達最精采的地方時,忽然間,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叩叩叩!
「武?你在嗎?有新人來了?快去準備準備。」
「我這就來!」武跳下床,打開房門,「怎麼樣,李大哥,這次來了幾個人?有漂亮的女孩嗎?」
被武稱作李大哥的人,本名叫李孟康,原本是在念研究所二年級的學生。他是最早來到這座避難所的人,也是原先負責帶領新人的人,在他加入物資搜索小隊後,他的工作由武接手。
「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啊。」李孟康故作神秘地說,向前走去。
武正準備走出房門,又連忙跑到鏡子前抓了抓頭髮。
「今天狀態不錯喔!帥哥!」武對自己露出滿意的微笑,接著抓起在他腳邊喵喵叫的奶油,讓她對鏡子喵了兩聲,之後才趕忙追上李孟康,奶油亦步亦趨地跟在武旁邊。
「好久沒有新人來了,大概有兩個月了吧?」武顯得很興奮。
「疫情爆發到現在都快一年了,你要習慣,活著的人只會越來越少。」
武迫不及待地從走廊窗戶看出去,想早點看看那些新來的人。
他們就在那裡!武看見他們了!
他們一共有七個人,其中兩個是孩子,他們看上去都十分狼狽,全身髒兮兮的,衣服磨出了幾個破洞,頭髮也因為油垢黏在一起。
新人們正在入口處接受檢查,在避難所接納他們之前,要先確認他們沒有危險。
武感到失落,嘆了一口氣。
在這座避難所中,和他一樣是高中生的人……沒有,真的沒有!
這裡有孩童,有國小生,國中生,也有幾名大學生和正在念碩、博士的學生,但就是沒有高中生。
高中生是個非常神秘的階段,和大學生沒差幾歲,跟國中生也沒差幾歲,但卻自成一格。大學生有自己的話題,國中生也自成一群,大家雖然都是朋友,但卻不是死黨。
奶油跳到樓梯扶手上,在他耳邊喵了兩聲,武很快又提起了精神。
「謝謝妳,奶油。」
下一次,下一次一定會有和他年紀相仿的高中生來的。
最好是個女孩,武心想。
最好是個漂亮女孩……
最好是個身材火辣的漂亮女孩……
最好是個身材火辣,個性溫柔體貼,喜歡小動物的漂亮女孩……
算了,只要還是個活人就好了,武突然發現自己的要求有點多。
一等他們走出樓梯,就聽見旁邊傳來一聲叫喊──
「嘿!李孟康,這裡!」
幾個手持棍棒和刀械的年輕男女,圍繞在兩輛車子旁,對著李孟康招手。
「我馬上就過去!」李孟康揮手對他們回覆。
「今天也要出去搜尋物資嗎?」武問。
「是啊,附近的補給都被拿光了,最近都沒什麼收穫……」李孟康看起來很苦惱,「今天可能要到遠一點的地方去搜索了。」李孟康嘀咕著,「晚上不知道能不能趕回來……」
「我真希望能跟你們一起出去。」武羨慕地說。
「你爸不是同意你二十歲就能加入我們了?」
「但那還要好久。」
「相信我,這一點也不好玩。」李孟康拍拍武的肩,「我會幫你留意貓罐頭,新人就交給你了。」
聽見貓罐頭,奶油豎直尾巴,尾巴伴隨著一聲喵而抖動,武抱起奶油,目送李孟康上車,但李孟康卻在要坐進副駕駛座時,拉長脖子往另一邊看去。
一旁的新人不知道為什麼,和守衛起了紛爭。
有一個頭髮灰白的中年男子,在炎熱的天氣,穿著兩件厚外套,他低垂著頭,表情十分僵硬,好像五官都被膠水固定似的,他滿臉是汗,身體不時還會抖動一下。
「哎呀……我家老頭只是感冒!發燒!過幾天就會好了!」一個中年胖婦人擋在男子前方,為他說話。
「那種抖動的樣子分明就是被咬了!」阿火是守衛中脾氣最火爆的,他握緊手中的球棒,對婦人斥喝。
「是癲癇啊!老毛病了!等一下就好了!」
「大熱天穿這麼多太可疑了,叫他脫掉外套!」另一個人斥喝。
「欸!你這個人怎麼這樣,衣服怎麼穿是個人自由吧!」婦人指著他們的鼻子大罵,「我都說了他只是發燒,所以身體發冷,要是脫了外套,病情加重,你生得出醫生來給他治病嗎!」
「一定是被咬了心虛,才不敢脫外套!」阿火推開婦人,強行把後方男子拉過來,男子掙扎,婦人也不甘心地抓著阿火,拍打他的手,一邊大喊︰「放開!放開!」
面對這場混亂,武隱約聽見其他新人表示他們不認識這兩個人,是剛剛才遇見的。
在其他人準備上前勸架的時候,男子用力地往阿火的手臂一咬,阿火痛得用球棒朝他用力一敲,男子滾落到一旁樹下,身體開始抽搐,表情猙獰。
周圍的人恐慌地退開,婦人不顧眾人阻攔,跑到男子身旁攙扶他,只見男子從地上彈起,抱住她,一口往她脖子咬下。
「啊──」婦人揮舞雙臂,跟身旁的人求救。
「他變成殭屍了!他變成殭屍了!」大家慌張地大叫。
阿火立刻上前,毫不猶豫,用球棒狠狠往男子的頭部打。
婦人摀著傷口,鮮血一直從指縫間湧出,她低著頭,發出呼呼喘氣聲,當她再度抬起頭時,她張開了紫黑色的雙唇……
阿火才剛抹去頭上的汗,婦人就撲到他身上,對他又抓又咬,阿火用球棒擋在中間,雙腳向上一踢,成功把婦人推開,但婦人立刻轉身攻擊其他人,咬傷了另一個守衛的腳。被咬傷的守衛跌坐在地上,驚慌地用手跟腳想推開婦人,反而讓婦人有機會抓住他的手啃噬。
現場有人發出了尖叫聲,提醒了婦人後方還有許多美味可口的食物,婦人追進人群中,現場陷入一片混亂,所有守衛的人都拿起武器追了上去,朝殭屍發動攻擊,就怕殭屍跑進避難所。
他們跟武有一段距離,本來武是安全無虞的,但是奶油受到了驚嚇,掙脫武衝進人群中。
「奶油!」武立刻追了上去,逆向推開人群,搶在奶油鑽進草叢前,一把將她撈起。
「乖乖……沒事了……沒事了……」武輕聲安撫不斷掙扎的奶油,他回過身,看見大家已經合力鎮壓住婦人了,婦人雖已倒地不動,他們仍拿著棍棒不斷往婦人身上猛烈搥打。
一時放鬆戒心的武,沒注意到身後,剛剛被婦人襲擊的守衛,正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小心!」有人指著武大叫。
武一回頭,就看見翻著白眼的守衛撲了過來,他匆忙一閃,跌坐在地上,但仍緊緊地抱著奶油,幸運的是,受傷的腳讓殭屍重心不穩,跌倒在地。
「殭、殭……屍……」武顫抖地指著守衛。
變成殭屍的守衛抬起頭,對著他發出低沉的咆哮聲,這是武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見殭屍,爆凸的雙眼、蒼白的肌膚、以及那恐怖絕望的喘息聲,讓武嚇得全身無法動彈。
動起來!動起來啊!武命令自己的大腦,但身體完全不聽使喚,當殭屍再度撲過來的時候,他只是抱著奶油瑟縮成一團──
咚!
忽然間,有人朝殭屍的頭用力一敲,將殭屍擊倒在地。
武抬頭一看,原來是李孟康,他手中拿著鐵鍬,上面還沾著殭屍的血。
其他人把握機會,抓著武器上前,攻擊倒在地上的殭屍,即使是昔日夥伴,他們也不手軟。
之後,大家轉而看向阿火。
「幹……幹嘛?」
「你剛剛被咬了……」有人小小聲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但是沒有受傷啊!在他咬傷我以前,我就把他打飛了!」阿火飛快地說著,就怕有人打斷他的話,不肯聽完。他挽起袖子,指著剛剛被咬的地方走了過來,要大家看清楚。
大家紛紛向後退,但卻拉長了脖子向前,連一顆痣都不想漏看。
「好像真的沒咬傷耶……」
「對吧!對吧!」
在大家的注意力放在阿火身上時,李孟康對武遞出手,拉了他一把︰「還好嗎?」
武嚥了下口水,對他點點頭,依舊驚恐未定。
今天這條命,算是撿回來的。
武很久以前就知道了這件事,只是今天比以往都有更加深刻的感觸。
他既不像那些守衛有強健的體魄能對付殭屍,也不像李孟康一夥人具有冷靜的頭腦與敏捷的身手,可以擔當資源收集的人,更不像父親和其他專家一樣,擁有一技之長,可以幫助大家,要不是在疫情爆發之初就逃進了避難所,他是無法在這個世界活下去的。
因為,這個世界被殭屍攻陷了。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出現了一個叫MO 的組織,他們研發出一種可怕的生化病毒,感染後會讓人喪失理智,嗜吃血肉,擁有尋常人好幾倍的肌肉力量……
病毒是怎麼失去控制的,已無從考證,台灣因為是個海島,少了邊境傳播的問題,一開始還能勉強控制住疫情,但在某個夜晚,有個發病的人衝進了附近的觀光夜市後,不到一天,全島就淪陷了。
說起來,武和父親會來到這座嘉義避難所,完全是個意外。
原本對武來說,每天打開電視都是恐怖的新聞,殺人放火、劫財劫色、氣爆、地震、流感、土石流、哪裡又淹水了……他總覺得這些新聞和他熟知的日常生活天差地遠,因此雖然傳出殭屍襲擊人的案例,但他並不覺得有什麼嚴重,相反的,他只是關上電視,抱起奶油上床睡覺,連去巷口超市買泡麵囤積的打算都沒有。
武的父親,陳文雄,是個傑出的病毒學家,早在國外疫情爆發之初,他就開始和其他學者合力研究病毒,致力於研發疫苗。
當他察覺到疫情失控後,他立刻丟下手邊的工作,連夜南下抵達高雄,要將武帶往台北的N1 研究室,那裡是最安全的避難所之一。
不過,武只覺得半夜衝進家門、要他出發去台北的父親在大驚小怪。
他還記得父親上次也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出門,結果只是要趕在八點截止前買樂透。那次的頭彩獎金高達九億,陳文雄大手筆買了兩百張樂透,卻連小獎都沒中一張,武還得反過來安慰他說︰「買了兩百張樂透都摃龜的機率跟頭獎一樣低耶!」才稍微平復了他的情緒。
在陳文雄的堅持下,武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收拾東西,他想帶的東西很多,不知如何取捨,最讓他躊躇不決的就是筆記型電腦。他不想帶太多行李,最後決定只帶上貓用品就好,武還順手把兩套換洗衣物塞進背包中,好讓父親以為他很把這場鬧劇當一回事。
反正大概明天,最多後天,父親就會發現一切都是誤會,帶他回家。
在一切準備就緒後,奶油自動跳進背包中,把背包塞滿。
一上車,武就打開背包,放奶油出來,他在後座縮起身,抱著奶油補眠。
車上的廣播不斷播送各個避難所的位置,要大家趕緊去避難,但是陳文雄關掉了廣播,他不想嚇到武,也不想打擾武補眠。
一路上交通號誌都閃著黃燈,他們幾度差點跟別的車子相撞,走到哪都可以聽見喇叭聲跟駕駛互罵,這下武睡不著了,他原本以為半夜時分,路上應該沒什麼車子,沒想到卻到處都是車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