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書試閱

《花甲男孩》

暝哪會這呢長(節錄)

現在,我們祖孫三人正坐在發財車上。緊緊依攏相偎,把全世界擋在車窗外。

現在,我們正準備離開大內。

大內無高手,惟一姐,惟阿嬤。

我開始在姐接的部落格留言是在去年夏天,芒果花開水水的季節。我們的故鄉─臺南縣大內。四界攏是花香味,花香味沿著曾文溪水從玉井走幾個彎道飄至大內,讓我想起亦是去年夏天大伯公的葬禮,送葬隊伍內人手一枝香水百合天人菊向日葵的走在鄉境村路上,香味貼緊了我們麻衣麻帽與頭披,上百子孫們按輩分順序,以各色孝服標記身分,一路過廟過橋過路邊人家的到火葬場,我與姐接並排送葬隊伍最後頭,新生代,連孝服都不穿。

我開始習慣每個星期五晚上十二點在姐接的部落格「大內兒女」留言,與她保持聯繫,我企圖張開一面家族血系的網,想在虛擬世界把她撈回大內岸邊,於是我手邊有了四張訃聞。分別是二○○○年的曾祖母楊陳女、二○○二年的大伯婆楊陳懷珠、二○○五年的大姑婆鄭楊枝,至最新一張二○○七年大伯公楊永德。我以這群同姓氏先輩之名留言,隱藏身分卻不斷介入敘述,我仰仗亡魂輩的身分背景感到安心,卻不停的加入我的口氣與回憶混淆視聽,我想要撈回這個棄家而走的姐接,像託夢、像陰魂不散般在「大內兒女」與姐接對談─關於她決心當個不孝女這檔事。

「不孝女!女孩子不嫁是要留在家裡當虎姑婆是不是!?紅閣桌上是沒在拜姑婆的!她死後看誰要去拜她!沒得吃!去做孤魂野鬼!」大內一姐每天下午五點在三合院前復健時,小學生般默背課文的念一遍給我聽。

我說:「阿嬤!妳真三八!煩惱姐接做鬼還會肚子餓!姐接在處罰妳!真正不孝啦!要妳逐工攏要想她一次!不孝不孝!」

阿嬤是我的大內一姐,大內無高手,惟一姐。

八年來,我們三合院以極恐怖的速度連辦了四場葬禮,走了了啊,大內一姐總說:「早前埕上不時攏有人影,現在連一隻貓攏無,攏走了了啊。」

我說:「阿嬤,但是妳現在就是尚大的!妳講的話尚大聲!尚準算!」姐接與我從小就是大內一姐帶大,她是典型的做田人,典型的那種不是很高,膚質卻黑的很健康的阿婆,她的臉從每個角度看都像極了大內鄉朝天宮的那尊媽祖婆,肥嫩啊肥嫩,真慈悲,可她也是個難搞的女人,我們三合院內沒人敢惹到她,祖產分瓜,動輒幾百萬的土地賠償金,她一人代表我們這房去開會,聲頭真正親像雷公塊陳。她一生交手過的水果比男人還多,種出來的柳丁酪梨金煌與愛文往往是貨到果菜市場就被販仔包走,真實在。她三十歲就死尪,才生一個兒子,一路寡人拉拔兩個孫子到現在,我們不能算是沒錢人,因為我們相較同輩分且有爸媽照顧的同學而言,大內一姐對我與姐接的教養之路,可說是潮流極了。大內一姐總是很潮,她很潮的騎著一臺野狼125載我們上下課,儘管我們的三合院僅離大內國小一百公尺,她且在政府尚無規定騎機車需戴安全帽的年代,就要我們姐弟頭頂全罩式安全帽的跟她四界去,我無法忘懷她左腳打檔的姿態,以及引擎運轉聲中她既溫柔卻有點感傷的歌聲,那首「暝哪會這呢長」,大內一姐的唱功,套句星光大道的名言便是:「音準不重要,重要的是,唱歌就是在說故事。」大內一姐很愛唱歌。她唱的歌都只說一個故事,故事是她很潮的開著發財車載我們去善化學美語、去麻豆念私立中學、去永康吃麥當勞,去東帝士頂樓坐小火車,大內一姐為了讓我們能掌握語言的優勢,且不時教我們幾句日文,她是個很有遠見,且很有 guts 的阿婆,有一冬,姐接哭哭啼啼的從學校返回跟她投:「我不會算數學,老師叫我去死啦!」大內一姐正在埕上跟當時離婚住老家的大姑婆一起曬芒果乾,氣不過,一粒黑半邊的金煌芒果還握在手上就找老師理論去,她進學校尋教師辦公室門眼睛張大找姐接的導師,五公尺外,發現獵物,大內一姐金煌芒果就朝導師的身子丟下去,拉大嗓子:「妳憑什麼叫我孫女去死!我是付錢請妳叫我孫女去死的喔!」大紅造型的導師像粒流汁的芒果回嗆:「妳是誰啊!」「我是誰,妳不去探聽看看,大內鄉朝天宮廟後,姓楊的,恁祖母叫蔡屎啦!阮尪姓楊,我叫做楊蔡屎啦!妳準備剉屎了啦!」我深深記得大內一姐的氣勢讓整個辦公室都硬了起來,真的沒人敢惹她。我還記得小學某一年,大內一姐老早熱車等著下午四點放學的姐接與我要去臺南市,那時候還沒死的大伯婆見了我們要進臺南,便直以為是要去醫院探病,以至於入夜返家後見著我們都有點紅腫的雙眼遂更篤定某某人的病況恐怕不樂觀,其實直到大伯婆死前我都沒機會跟她說明:「那一工,阮阿嬤駛車載阮去看鐵達尼號啦!」 (那群老人們進城的機會總是少,最常去的可能是奇美或成大醫院,或事業有成在臺南市買房定居的兒家。)便會有人問及我們的父母,據大內一姐的發言:「他們都在美國,他們很孝順,給我錢照顧你們姐弟,只是沒時間轉來臺灣。」(多少年後我才發現,我們從不使用爸媽字眼,太陌生了,遂也成為掉字的一族。)

於是每年母親節,我與姐接便會手工一張卡片獻給大內一姐說:「阿嬤!祝妳阿嬤節快樂!」(大內無高手,惟一姐,惟阿嬤。)

我們祖孫三人誰看來都像是被孤立了,據守在三合院的右護龍。十年來,三合院連辦了四場葬禮,連大內一姐都說:「下一個該不會就輪到我了?」曾經喧鬧的院內,如今走了了啊,剩下我們祖孫三人,站崗般的護著這老土地,無消無息。

然姐接卻樂觀地說:「是我們在排擠全世界啊!」是的,排擠全世界。這句話還真學得大內一姐的幾分神似,見證孫子也不能偷生。也是後來我才知道,姐接決定排擠全世界。是某個星期五晚上十點多,我們的鄉已經入睡,我與大內一姐還神智清明地在收看星光二班總決賽,我們都賭梁文音會拿下冠軍,可大內一姐在看見賴銘偉融合八家將與搖滾元素的表演後就改口:「我感覺神明到現場了,這個古錐古錐的查甫會贏。」大內一姐是星光迷,她開始看星光二班也是去年夏天的事,除了星光大道,她喜歡型男大主廚,說阿基師真古錐;她也看大話新聞,不時注意李濤的全民開講,她常常很激動的要 call in,卻又說浪費電話錢,我幫她辦了一支亞太的手機,買一送一,我也拿一支,網內互打免錢,好讓我方便找到她,她的手機鈴聲是周杰倫的霍元甲,霍霍霍霍,很吵,這樣大內一姐才聽得到。其實她已經快變成宅女了,時間這麼多,那是因為大伯公出殯那天她沒送,一人在三合院內發落大小事情,儼然已經是三合院內的首席發言人,這下她最大了,根據大內一姐的說辭是她忙著換上新春聯時沒站穩,整人翻身跌埕上,老人禁不起跌,現場工人連忙送她到麻豆新樓醫院,我們送葬回來之後,大內一姐已經上好石膏且手握著扶椅在院內大小聲了。「你們大伯公要帶我一起走,沒那麼容易!」這是後來半年,我因為在家等候兵單,陪她做復健時她總是掛在嘴邊的,聽久了,偶爾還會錯覺她是在埋怨大伯公沒有順便帶她一起走。

那一夜,星光二班的冠軍還真是表演八家將的賴銘偉,名次公布時大內一姐已經在沙發上睡很深,我輕輕搖醒她,扶入臥房。我說:「第一名是賴銘偉耶!阿嬤妳猜對了,甘是媽祖婆跟妳講的?」「媽祖婆早就在睡覺了,是你大伯公大伯婆站在門口跟我說的。」她認真指著門外一角,帶著惺忪雙眼的口吻有點像喝醉了酒,她語氣有點硬,倒像是說:「我叫他們不准進來。外面站著就好!」

大內無高手,惟一姐,惟阿嬤。

我登入無名小站來到姐接的部落格「大內兒女」。像是我們不說開的默契,她每個星期五固定po上一篇新的網誌,或多或少的述說近況,姐接知道我會來看,然後我再扮演一個說故事的人,婉轉的傳達給大內一姐。曾經我們祖孫三人無話不談,繫守許多不能說的祕密,如今我們連說話都像隔著一個世界,好的時候親像在說夢話甜甜的,歹的時候袂似交代遺言。我們都說的假假的,聽的假假的。

我點進姐接新寫的網誌,標題做「偶像」:學生今天模擬考作文,題目叫做偶像,有學生問:「老師的偶像是誰?」
學生私底下跟我打小報告,說同學間流傳老師跟和尚在交往。有人看到我出沒在臺中公益路的誠品書局……和一個光頭的男人。

讀畢,我趕緊以大姑婆之名鄭楊枝留言,回應姐接的偶像。

我們姐弟的偶像別無他人。妳應該還記得大姑婆是阿嬤一人開車到佳里鎮給護送回來的,再晚一點,很可能就要被踹死了。大姑婆四五十年婚姻伴隨著一個暴力傾向的男人,那個年代的女人離婚事怎麼能說,被夫婿照三餐打的恐怕也不只大姑婆。但妳知道的,阿嬤不是好惹的,她雙手交叉胸前拎著鑰匙鏗鏘地響,一進對方家門先給那男人三耳光:「阮兜的查某不是嫁來乎你打耶!沒什麼好講,人阮帶走!」我們躲在後車篷一路也跟著到佳里鎮去看熱鬧,回程路上,還不斷安慰淚流滿面的大姑婆,姐接,妳忘了嗎?妳的偶像就是我的偶像啊……
然後,謝謝妳告訴我妳人在臺中。
鄭楊枝

不孝女的故事大內一姐天天都會說一遍,偶爾還會獻上一首歌當片尾曲,我陪著繞院埕復健練腳力,當她惟一的聽眾。這真是個多情的夏天。距離姐接決心與大內一姐對峙已過了一年多,今天的雷陣雨遲到,大內一姐的故事遂比雨先到。

「恁大姐實在真不孝,一定要嫁乎那個半仙啊,么壽和尚不知道跟恁阿姐怎麼洗腦,恁阿姐頭殼裝屎啦!走火入魔啦!卡到陰啦!才會不理我這個阿嬤啦!黑白信,信媽祖就對啦!」

「阿嬤,妳不是常常說媽祖婆攏在睡?」

「但是媽祖婆會清醒,恁大姐沒清醒!她根本就是乎那個光頭耶洗腦!沒路用啦!」

「但是那個光頭有很多信徒耶,也是在做善事,幫人開剖人生啊,親像電視講道的師父啊!電腦上他真出名ㄋㄟ!」

「安怎!恁們長大了!你也要跟恁大姐去信那摳光頭耶!當不孝男就對啦!電腦有毒啦!恁攏信電腦教啦!走火入魔啦!電腦無情啦!」

電腦無情,阿嬤有情。而我怎麼敢做不孝男。姐接是去年在臺南市當實習老師時,上網結識了光頭耶,那時她就住家裡照顧大內一姐,關於那個光頭耶的故事,我都從說故事的人─大內一姐嘴裡,一步步、一天天聽來的。大內一姐說:那個光頭耶是個詐財斂色的神棍,姐接是被人家放符啊!姐接曾經帶光頭耶回家見她,光頭耶買來很多健康食品當伴手禮,她說那個光頭耶一看就知道活不久了,很不健康,運勢真歹,看姐接順利考上教師正職,要來轉運吸收阿姐的靈氣,大內一姐疑神疑鬼的說:「說不定被那個光頭的帶上床囉,可憐啦……」我從來沒見過光頭耶,但他卻像陰魂般周旋在我們祖孫三人的生活已經一年多,是的,一個不存在的、最熟悉的陌生人。大內一姐告訴我,姐接頭也不回就走了,那個光頭耶就等在我們家門口,她是氣到哭到親像早前阮阿公做他死去,丟下她彼當時,姐接心肝真狠!真無情。

這個故事是真的,因為姐接就這樣消失了,直到我在「大內兒女」的部落格找到她且開始隱匿身分和她對話,當她生命中的路人,也當一個充滿疑惑的弟弟,我才多少讀出,她為自己做的第一個決定。

我相信大內一姐,也相信姐接是個很沒主見的人,因為我們背後就有個沒人敢惹的靠山,讓我們從來不用做選擇。姐接容易被人牽著走、容易感動,喜歡聽悅耳的話,生得漂亮,越大越像章子怡。姐接人生的事似乎都被大內一姐寫好了,她乖乖當個符合老一輩期待的老師,然後嫁給大內一姐看滿意的男人。我總以為,大內一姐在這方面很不潮。我和姐接在部落格上互動的第一篇網誌名作「暝哪會這呢長」,彷彿注定重逢在大內一姐的歌聲。姐接像許多年輕人喜歡在部落格轉貼歌詞,附加音樂播放程式。她po:

明明知影 你只是泊岸的船 也是了解 咱只有露水的情分
過了今夜 又擱是無聊的青春 這敢不是紅顏的命運

我閱讀歌詞,邊聆聽音樂程式傳來這首「暝哪會這呢長」。遂以大姑婆之名留言,鄭楊枝,我在鍵盤敲下:妳離了阿嬤選擇自己長大。妳應該深深記得大姑婆的婚姻,也許更熟悉阿嬤總是掛在嘴邊的愛情故事,紅顏如大姑婆與阿嬤,如今如妳。我們都深知阿嬤不願被「壓落底」的個性,於是她可以奪回出嫁的大姑婆,甚至和曾祖母為了分家另起爐灶而在大廳大罵出口,把神主牌請走。阿嬤常常說:「做人要有規矩!」妳一定想起了阿嬤的紅顏故事,她與阿公更是露水情分、更是泊岸的船。她嫁進楊家短短幾年尪婿就被牛車壓死,她總怨恨彼當時跟阿公決定要去都市,曾祖母硬是要把他們夫妻留在鄉下,沒地討賺,艱苦啊,只好去開牛車。大伯公大伯婆真正可惡,欺負阿嬤,把那些賠償金全都暗起來,阿嬤說:「我一毛都沒拿到,死尪的是我耶!」
阿嬤只是怕妳嫁不好、被壓落底,尚驚妳是走火入魔,乎人騙去……
所以我該相信,我的姐接,這次為了愛,決定要搏命演出了?
鄭楊枝

當我漸漸釐清疑問,姐接的離家,其實是為愛出走。為誰而愛?神棍?和尚?邪魔怪道的半仙仔?大內一姐其實也是掉字一族,她可能不知道,這光頭耶最貼切的身分應該叫做──網友。

姐接不過是跟網友走了,一個疑似宗教人士的網友。

《花甲大人轉男孩寫真心得書》

花甲男孩與花甲大人  李青蓉

關於男孩

當知道要拍改編「花甲男孩」的小說時,有點興奮,因為我好喜歡小說,覺得能夠把感動自己的故事說給大家聽,感動大家,是一件很棒的事。那時候的我們,是用著小說帶給我們的情感,從零開始,然後一個一個的生出花甲這個家族裡的每一個人、每一段故事、每一份感情。電視劇成形的整個過程,就像是一個媽媽,從懷孕開始,到小孩出生,到他慢慢長大,到他長大成人。很開心他長得很好,也很開心大家都喜歡這個男孩。

關於大人

當知道要拍花甲的電影版時,一樣有點興奮,因為這個根本還不是大人的男孩, 我們能在他正在轉大人的一年後,再次回頭去檢視這個男孩和這個家族的所有人,去看他們在轉大人的過程中,遇到了什麼,失去了什麼,領悟了什麼,又成長了什麼。電影的整個過程,不再像電視劇是一點一滴的從懷孕到嬰兒到長大,而像是一個孩子,在成長中的某個階段,想要和大家分享他的生活、他的生命,也讓大家知道他還是會帶著這些勇氣,再繼續轉大人。關於故事

花甲的故事,其實都只是生活瑣碎,是你我的生活,是你家我家的生活,是你和家人的爭吵,也是你和阿嬤的感情,也是你對家人情人的愛。

花甲就是有點魯蛇,不夠積極,也不勇敢,他有很多的不完美。我們也是,我們每個人也有很多的不完美,但是我們可以和花甲一樣,努力地去改變自己,讓自己變好,變成那個自己喜歡的人。

我想,花甲的這個魯蛇存在的意義,應該就是成為你我的朋友,互相看著彼此的不完美,陪伴著彼此一起變好,一起轉大人。

關於演員

台灣真的有很多很認真、很努力、很想要好好演戲的演員,花字輩年輕演員們就是。電視劇開拍前,他們做了很多的演員功課,角色自傳、表演訓練、開始進入角色的內在外在、私下出去培養默契……。開拍後,有戲沒戲都會想留在現場學習,每天拍完大家就互相檢討互相鼓勵,我真的感受到這些年輕人是用他們的生命來對待這些角色。

台灣真的有很多很能演、很有型、很有魅力的演員,光字輩資深演員們就是。這些前輩們,就只是站著、坐著, 還沒開口就都是戲了。因為有他們角色更飽滿了,情感更細膩了,戲更豐富了,而且令人欽佩的是這些長輩們好親切好平易近人,而且無私的分享自己的經驗,教導年輕一輩的演員,好感謝台灣擁有這些前輩,真的很感謝他們。

到了電影版,演員們一團聚,感覺就是回家了,年輕輩帶著這一年來的成長經驗,回來面對角色。他們跟角色一樣,在過了一年之後,也回來檢視自己這一年來在表演上是不是有轉大人了。長輩除了原來的角色之外,還要分飾年輕時候的自己,另外又新加入了很多超級厲害的演員,有他們來花甲家大亂鬥,用他們厲害的演技來和花甲一家亂上加亂,我們能集結台灣這一群很棒的演員,真的是很幸福。

關於祖厝

如果說拍戲是一種緣分,那祖厝對我來說就是一種命中注定。當我們的車開在高架橋上,當我轉頭往外看,當我看見在一片綠油油的稻田中的它時,就開始了我們化不開的情感。感覺老天爺知道我們的一切,好像只要我們夠努力,往想要去的方向勇敢走去,老天爺就會帶著我們去找到該是屬於我們的緣分。拍電視劇時,花甲家所有的演員,還有我,都是在這個祖厝孕育出來的。在每個人還不知道自己長什麼樣子的時候,祖厝就已經在那裏看顧著我們,好像在告訴我們,不要怕,這裡就是家,只要你把自己當成家人,你就會知道自己是什麼,我們也真的就成為花甲一家人了。

一年後要拍電影,再次回到祖厝,迎接我的是一年來還是日夜守在祖厝的小黑、小黃和妮妮,他們好像在告訴我,「歡迎回家」。他們是三隻一直守著祖厝的狗,家人都離開過,就他們一直在。這次回來祖厝的情感很奇妙,就像在戲裏頭,阿嬤的喪禮結束後,大家就又各自回到各自的忙碌生活,可是我知道,在這一年裡,大家的心好像離開了,但又好像離不開,我想是祖厝把我們大家拉了回來,提醒我們要回頭看看這一年,當大家陸續回到祖厝時,就像是一家人各自從不同的角落,帶著自己一年來自己生活的好的壞的,回來和家人分享。祖厝對花甲一家來說,不只是祖厝而已,是我們一家人的家。

關於殺青

記得電視劇殺青那天是半夜,有點冷,大家都穿著厚外套。殺青戲是花甲和阿緯在阿嬤房間看著繁星一姐的臉書,想著隔天就要去旅行的一姐。那場花甲和阿緯哭得讓人心好酸,一直看著monitor的我,回頭看見其他來參與殺青的所有演員 也全部哭成一團,不知道只是因為戲很感人,還是因為要殺青了所以更加難過。 喊殺青的那一刻,全部的年輕演員們在祖厝稻埕抱在一起。感受著他們的心,感受現場工作人員的情緒,我覺得好感動,心情很好激動,不過到最後我還是沒有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感覺完成了一趟旅程,雖然很捨不得,但也很開心。

來到電影,這次殺青是在下午,因為殺青的鏡頭是空鏡,所以沒有大家一起殺青,也沒有演員,只有少數幾個工作人員。以為因為這樣可以平靜的結束,但是當喊殺青的那一聲出現時,我看著祖厝,瞬間心酸了起來,眼淚一直在眼眶裡轉。我也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只知道,拍繁星五號那天時,好多人殺青,但我沒跟任何人說再見,默默的在旁邊看著;我只知道,最後某天在祖厝時,長輩們殺青,我抱南哥、抱龍哥、抱叔元哥、抱阿嬤、抱阿春、抱二嫂,抱得好緊好緊,抱著不想放手,我想明年我們還會再見面嗎?還是什麼時候我們會再回家?
關於我自己

能夠參與花甲真是一段非常奇妙的旅程,從沒想到這段旅程會走這麼遠這麼久,而這段旅程到現在也還沒結束。我不知道未來花甲會帶著我到多遠的地方,但是希望我們一直能走下去。非常的感謝花甲,能帶我走這一段路;非常的感謝花甲,能讓我拍一部送給我的媽媽、我的爸爸、我的家人的戲。我在參與花甲的整個過程裡,向花甲學習到很多,也成長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我其實和花甲一樣,不確定自己夠不夠好,也不確定未來會是什麼,但我也會和花甲一樣的努力,讓自己變好,一起轉大人。花甲,可以的話,我們就一直走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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