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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ppy Halloween(3):萬聖節馬戲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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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女士,各位先生!各位醫師,各位助手!你們今日光臨馬戲團讓我們倍感榮幸。然而我們都知道,你們的到來不全是為了表演。看啊!帷幕已經落下。但一切還未走到盡頭──謝幕之後的「寒暄」──才是今天的主要舞台!
說完這串台詞之後我原本要英姿颯爽地退場,卻被小丑帶下觀眾席。
「你好。」
「你好你好。」
「感謝你們今天到場……」
「很高興認識你。」
我陪笑著和一群不認識的醫生握手,心下疑惑我在這裡幹嘛。
這些醫生又不是來看我的,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打招呼?他們只有十五分鐘,應該急著和小丑討論吧?而且我剛剛結尾結得那麼俐落,現在下台在這邊陪笑著打招呼不就全破功了嗎?虧我還想出那麼有氣魄的台詞……
「時間還沒開始,我先讓助手進行事前準備。」小丑笑笑對那些醫生說,然後朝我勾勾手。
「你好……抱歉,我的醫生叫我。」我放開面前這位老醫生的手,匆匆湊向小丑。
「替我把這些拿出來。」小丑垂眼,打開他的皮箱。
我察覺情況不對,保持微笑點頭,正想等他說明狀況,他卻被後方的醫生叫住,他抬眸看了我一眼,便轉身和他們笑著說話。
放慢動作。等我。
那眼神看起來是這個意思,而且他眼底似乎有種……緊繃?
感覺情況不單純,我背對那些醫生,狀似小心地放慢動作,把皮箱裡的手術用具一樣一樣慢慢拿出來放在桌上,拖延時間讓小丑有機會開口。
小丑又和那群醫生寒暄幾句,我冷汗直冒地拿出他皮箱裡最後一支鉗子,他這次的用具怎麼這麼少?平常不都有個一二十支嗎?於是我姿態優雅地從口袋抽出白布,開始擦拭那支鉗子。
那些醫師哈哈大笑,看來小丑講了什麼有趣的事,我開始擦旁邊那支鋸子,但鋸子比我想得難擦,因為鋸齒會勾到布,把布都勾破了我還沒擦到幾下。
「稍等,這位助手比較沒經驗。」小丑對那些醫生說,然後靠過來,拿走我手中的布對我耳語:「鋸子不能這樣保養,要用保養油和海綿……希米特醫生也來了……他一般不會出席這種場合。」
我點頭稱是假裝被教學,然後壓低嗓音問:「誰?」
希米特……希米特醫生?感覺有點耳熟……好像偶爾會聽到這個名字。
小丑倒出保養油,笑笑地說:「巡守隊的隊醫。」
我呼吸一窒,拿著海綿說:「什麼特徵?」
小丑接過海綿:「淺金色頭髮,黑領,骨董白的背心。」
我們自然地完成準備工作,然後我退到後場,把桌子和展演空間留給小丑,小丑回身開始和那些醫生講述他的研究,我則站到觀眾席最後方掛著禮貌的微笑觀察全場。
淺金色頭髮……淺金色頭髮……有四個醫生。
在場大部分的醫師都穿著白袍,所以從背後比較難觀察到領口和背心,我等著他們交談時稍微側過來的臉,灰領……白領……黑領!骨董白的背心!
就是這個人嗎?他……就是巡守隊的隊醫?不會吧?我再往剛剛那三個淺金髮的醫生看去,重新確認了一次,甚至把其他深金髮的醫生也觀察了一遍,但再怎麼看有黑領也穿骨董白背心的只有這個人。
巡守隊的隊醫……希米特醫師……比我想得還……該怎麼說呢?差個十萬八千里。
之前小丑總說巡守隊的隊醫手法很「老派」,想法也「活像古羅馬時代的軍醫」,手段更「以粗暴聞名」,我還以為會是個兩鬢斑白、身材魁梧、一臉兇相的老醫生,但是……我把他從頭看到腳,再從腳看到頭。
不會吧……
細緻的長相,淺金色的長髮,比普通成年男性纖瘦一些的身材,還略帶神話和仙靈的出塵氣質,這……說他是演歌劇的我都信,但說他是巡守隊的隊醫?他全身上下符合「隊醫」形象的只有那件白袍,看起來還是六十年前的款式,當時都把外科白袍設計得像屠夫。
雖然滿腹疑惑,我還是克盡己職地監視他,以防他有什麼舉動。例如揭發馬戲團的神祕學副業、曝光馬戲團豢養的神祕學相關動物、揭露馬戲團的帳款弊端之類的。但他什麼也沒做,全程安分聽完小丑的講解,沒有主動和身旁的醫師聊天,也沒有要找碴或踢館的意思,散會後和幾個醫師打了招呼就搭上個人馬車離開了,也沒想留在這裡多看多聊。
或許他只是來視察的?還是這是巡守隊給我們的警告?該不會他早就趁我們表演時在馬戲團裡藏了什麼違禁品想栽贓……不,巡守隊要栽贓我們還不簡單,沒必要這樣大費周章,副隊長也知道他只要隨便派個幾人來把我們全都綁了再把帆布掀翻就能找到幾個可以判我們死刑的證據,根本不需要栽贓。
就另一方面來說,巡守隊也是認可我們神祕學方面的專業,不然不會找我們當顧問……
說到顧問,團長怎麼還沒回來?這件事到底接不接啊?
看了看小丑,他還在被三個老醫生圍著聊天,感覺暫時走不開,注意到我的視線,他和我交換一個眼神,感覺在說「雖然巡守隊隊醫到訪的意圖不明但目前應該沒事」,我點頭表示了解,拿起麻袋準備去買麵包。
突然間!
他一臉驚訝地轉頭看我,我也一臉驚訝地看他,什麼什麼?怎麼了?我現在不該去買麵包嗎?該不會他突然察覺隊醫的意圖了?其實是來讓我們滅團的嗎?其實是吧!
我驚恐地看小丑穿過老醫生的包圍跑過來,從懷中抽出一張單子:
「差點忘了,順便幫我取貨。」
我震驚地看著單子兩秒才反應過來。什麼啊?取貨就取貨嘛,擺那種表情幹什麼?搞得我以為要被滅團了。
「取什麼貨?」我接過單子。
「麵包店隔壁那間藥局,我訂了一些……藥材。把單子給他們看就知道了。」他笑笑地說,然後回頭和那些老醫生握手道別。
我把粉紅色的藥單收進兜裡,牽了馬,往麵包店啟程。



買完麵包,我把馬停在隔壁的藥局門口,雙手環胸審視這間藥局。
是間小店,但布局有點奇怪,對外的窗口不是拉上簾子就是堆滿貨物,幾乎看不見裡面。屋簷下的梁柱結了不少蛛網,隨風晃蕩的招牌斑駁地畫著十字花,整體看起來是間會讓人過門不入的鬼店……藥局。
小丑這個人會挑的應該都是很專業的店吧,可能店主是個賣藥賣了五十年經驗老道的藥劑師之類的,這種人的店通常都很不正常,而且又舊又亂。
我推開門,適應了一下裡頭過暗的採光,看向正前方的櫃檯──
有個少年在磨藥。
我四下張望,店裡沒有別人,於是我走向櫃台,把單子遞給少年。
「取貨。」我說。
「訂購人不是你吧。」少年停下磨藥的動作,抬眼看我。
「啊,我是來幫我的醫師領的。」我用助手的語氣說。
他繼續盯著我,什麼話也沒說,氛圍有點詭異。
我被他的眼神看得有點毛,這種冰冷的視線……過度理性的傲慢……厭惡交流的疏離感……像極了以前的小丑。
啊,我剛入團的時候超怕這種人。
我心有戚戚焉地看著這個紅髮少年。唉,可憐的孩子。希望他好好長大,別像小丑一樣整天只會工作。
少年冷冷審視我半天終於收回視線,他啪地拍上那張粉紅色藥單,嘶地滑過桌面收走。
接著,他彎身在櫃台底下翻找,喀嚓,轟轟轟,我聽見地下暗門開啟的聲音……暗門?這間藥局都把寄存的貨藏在地下倉庫嗎?真特別。大概是很高價的貨。小丑應該付清了吧?今天只是來買麵包的,我身上可沒帶那麼多錢。
所幸少年把包裹拿出來後,冷冷掃了我一眼,就把包裹推給我。
呼,幸好不用收錢。
我正想動手拿那個包裹,卻發現這包裝紙又髒又舊,好像有土埋過的痕跡,還有潑到不知道什麼棕色液體的水漬,這……這是哪家商隊送的貨啊?裡面的東西沒問題嗎?
我不禁看向少年,皺眉問:
「這裡面是……」
少年警戒地看我,我覺得這氣氛有點不對,就見少年神色一變看著門外,猛地彎身躲進櫃台。
我一愣,才轉頭想往後看,就聽見一聲開門的巨響──
砰!
「不許動!」
聽見這聲喝斥,我立刻把手舉高,兩陣腳步聲謹慎地朝我靠近,其中一人抓住我的手把我的手反綁在身後,另一人往藥局深處看。
我沒反抗是因為這情況似乎不是針對我。
而且這兩個人的身分是──
巡守隊。
我今天怎麼和巡守隊這麼有緣?才剛見完他們隊醫就碰上他們執外勤?
我用眼角餘光瞄向少年藏身的櫃台,想起以前的小丑……想起麗莎……我在心底重重嘆了口氣,然後緊張地轉頭看向藥局深處,大喊:「朝後門跑了!」
兩個巡守隊一聽,其中一人立刻往後門奔去,另一人確定我的手綁緊後才跟上,而我看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藥局深處,便踢了踢櫃台。
少年探頭出來,我看向門口示意他快跑,少年的眼神透出驚訝和疑惑,但他似乎別無選擇,所以拔身從前門跑出去,我從裡頭看得見他被櫥窗遮掩的身影,走了兩步、上馬、奔馳而去……好,那我也走吧。
我正想走去前門卻發現不對,等等,他剛剛騎的馬……
是……
我的馬!
雪莉──!
我衝去前門,門邊幾個巡守隊員把我撲倒在地:
「還想跑!」
我的臉貼在土地上,看見很多雙靴子朝這裡趕來,那些整齊劃一的量產黑靴,全都是巡守隊。
剛剛那兩名巡守隊匆匆從店裡跑出來,對趕到的同事說:「薑紅色頭髮,十五六歲男性,黑底白蹄的馬!」
馬蹄從我臉前掠過,幾個人策馬往市場追去。
「這個人是怎麼回事?」一雙看起來不太一樣的靴子站到我臉前。看起來不一樣是因為這雙靴子好像沾了還沒乾的血跡,這是剛剛踩過市場肉販的地板呢……還是剛剛踢過人呢?
「看起來像顧客,但他剛剛衝出來是……想攻擊?想逃?」
「想逃。」
「不是,剛剛那個孩子……他騎的是我的馬!我的雪莉啊!」我的臉貼在地上欲哭無淚地說,還差點吃進一口土。
我感覺到旁邊的巡守隊們都沉默了一下,然後有兩個人扶我起來,把我帶進藥局。
另一位巡守隊也走進來,三人很冷酷地看著我。
「你,什麼名字?」其中一人問。
「傑克.詹姆斯。」我講出一個最常用來處理外部事務的名字。
「來這裡做什麼?」巡守隊員問。
「買藥。」我說。
有一人從藥局深處走出來,似乎查到了什麼,低聲對靴子有血的那位巡守隊說了幾句,他點頭,和那人一起離開,走進藥局深處。
我面前剩兩人。
我接著用眼角餘光瞄向窗外駐守的人影,一二三四五六七人……看樣子要逃也不容易。
但一開始那兩人似乎以為少年確實是從後門逃跑的,沒發現我喊的是假話,我現在應該被當成普通顧客,所以照理說他們只會對我問問話、做個筆錄就放人。
兩位巡守隊站在我面前,開始問話。
「你說你是來這裡做什麼的?」巡守隊員問。
「買藥。」我讓臉上表現出一定程度的緊張與無知,謹慎地回答。
「買什麼藥?」巡守隊員又問。
「提神醒腦的,最近有點睡眠不足。」我說。
「睡眠不足怎麼不買點安神助眠的呢?」巡守隊員問。
「工作比較忙,睡太久也不好。」我說。
「什麼工作?」巡守隊員問。
「街頭藝人。」我說。
兩位巡守隊員低聲交換了意見,上下打量我一遍,然後問我:「表演什麼?」
「雜耍。」我說。
「例如?」巡守隊員問。
「丟球。」我說。
「就這樣?」巡守隊員皺眉,他們兩人對看,然後看我:「這樣也買得起提神藥?」
「偶爾也會吞火和丟飛刀……」我擺出快被這情況嚇哭很懦弱的臉。
另一個巡守隊員嘖了聲,撞了一下剛剛問話的那個:「問正事。」
「你說你來這兒買藥。為什麼選這間店?」巡守隊員問。
「因為這裡是藥局?」我抖著唇說。
「旁邊那麼多藥局,為什麼選這間?」他側頭仰仰下巴比向外面。
「想說貨比三家……」
「你來過這間店幾次?」巡守隊員問。
「以前沒來過,今天是第一次……」
他們又低聲討論了一會兒,然後換另一人問話。
「你被騎走的馬是什麼花色?」那人問。
「黑底,四蹄是白的,額頭上也有個白色印記。」我說。
「有名字嗎?」巡守隊員問。
「雪莉。」
「你一個街頭藝人怎麼會有馬?」巡守隊員問。
「她陪我旅居各地,是我的朋友也是家人……我們的相遇是命運……她本來就想跟我走的……」我又擺出快哭的臉。反正很多街頭藝人都有馬,又不是只有我,也有很多人的馬是偷來的,不用錢,那我姑且就假裝這馬是我以前偷的吧,反正偷竊這種小事又不歸他們管,他們只會怕麻煩就不問下去。如果他們真的打算把我移交治安局也是我賺到,治安局的筆錄還比較簡單。
果然其中一個巡守隊翻了白眼,問另一人:「移送治安局?」
那人擺擺手:「還有更重要的得處理。」
「騎你的馬逃走的那個人,你認識嗎?」巡守隊員問。
我搖頭。
「你知道他會有什麼下場嗎?」巡守隊員問。
「被處死?」我讓嗓音充滿疑惑和恐懼。
「沒那麼嚴重,他只是間接關係者,關兩個月賠個款就沒事了。」巡守隊員說。
「喔……」
他們對看一眼,似乎認定我對情況完全不了解。而這也是事實,我只是來取貨,取的還不是我的貨,來幫別人取貨剛好就被捲進這件事。啊,我隨口亂喊幫那位少年逃跑,這好像就有點違法。但我基本上跟這間店和那個少年毫無瓜葛,他們應該問完話就會放人,沒理由也沒證據留我。
果然,其中一個人走到我身後,解開我手上的繩索:「你可以走……」
「等等!」
剛剛靴子染血的那人快步走來,手上還高舉一個包裹,我定睛一看,這包裹有點眼熟,破爛的包裝紙沾了土和棕色水漬,彷彿就是我剛剛要領的那個包裹。
「你東西忘了。」那人把包裹放在我腿上。
「啊謝謝……」我直覺地回答。
正在解我繩子的手停下,我察覺氣氛有變。欸什麼?這包裹確實是我剛剛領的那個,就算他們以為我證詞有誤說是來買藥其實是領藥也沒什麼大礙,頂多就是我太緊張講錯,不然就是我太害怕所以不敢多說罷了,但這氣氛彷彿是包裹有問題啊。
怎麼會呢?這包裹是小丑要我領的,怎麼可能會有問……
……嗯?
我突然想起領貨時少年過度謹慎的表情,還有櫃台底下的暗門,還有包裝紙上可疑的土痕和水漬,還有小丑平時遊走在灰色地帶的行事作風,突然覺得大事不妙。
巡守隊員把我膝上的包裹拿走,三位巡守隊員警戒地瞪著我。
好,看來包裹有問題。
「不是,這不是我的。」我發自肺腑地含淚搖頭。
這真的不是我的,這是小丑的,我只是來買麵包順便領貨,我該死的除了放走那個少年之外都很無辜,我是清白的……
「綁起來!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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