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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馬不開竅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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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重生試探心意 暮色將至,宮城風止。 林悠坐在妝鏡前,看著鏡中因光線晦暗而辨不甚清的自己的樣貌,恍覺隔世。 她本是死了的,在胡狄大軍攻破望月關,一路長驅直入直抵京城時,她從城樓上跳了下去,可她又奇蹟般地活了過來,回到乾嘉十八年,胡狄尚在關外,大乾一片祥和。 已經是她回來的第二日了,可瞧著自己不過十五的樣貌,林悠還是覺得周遭的一切都很不真實,好像是一場夢,她真怕醒過來了,就瞧見胡狄的鐵蹄踏在大乾的土地上。 「公主,小山回來說,鳴揚宮那邊已開始了,不多時少將軍就要上場,咱們再不走可就趕不上了。」侍女青溪捧著一件薄斗篷走了進來,柔聲道。 林悠從那不辨真假的「夢」裡頭回過神來,轉身看向她,「妳瞧瞧我這髮髻亂了沒有?」 青溪笑道:「公主今日漂亮得很,保管誰瞧了都挪不開眼去。」 她自幼就跟在林悠身邊,哪裡不知林悠的心思?回回去見那位燕少將軍,必是要精心準備一番,想是年歲大了,倒不如小時候那般放得開了。 林悠看見她臉上的笑,知這丫頭又是胡思亂想,只是她也懶怠解釋,便由著青溪為她披了斗篷,起身往外走去。 定寧宮離鳴揚宮算不得遠,可也著實不近,外頭太監小山已領人備下了步輦,林悠扶著青溪的手坐了上去,一行人便倚著暮色往鳴揚宮那邊行去。 林悠坐在步輦上,抬頭瞧見宮牆外正是一片藍灰與橘紅暈染交織,不免又想起前世不知凡幾的等待日子,終究輕輕歎了口氣。 她重活一回,回到了及笄這一年,昨日才行了笄禮,離燕遠奉旨離京禦敵尚有半年多的時間,倘若他這回不必出京,不必往望月關去,是否就能平平安安,好好在她身邊呢? 不覺間,林悠鼻子一酸,視線當即模糊了,她趁青溪不注意,偷偷將眼淚抹了,堅定地看著前方空曠的宮道。 昨日笄禮行過,父皇問她可有什麼願望,她兩世裡第一次鼓起勇氣說了她最想說的話。 只是父皇說,燕家是功勳世家,又是滿門英烈,斷不能妄下旨意,這才有了今日鳴揚宮小聚,為的是幫她試探一二。 父皇謹慎,能為女兒這麼一試,林悠已覺萬分幸運,她不敢奢望更多,只答應,倘若燕家有意,待燕遠冠禮一過她就出嫁。 若他做了駙馬,想來便不會離京到那麼遠的地方,更不會意氣風發地去,回來的卻只是冰冷的棺槨。 至於燕遠同意不同意…… 林悠搓了搓手中的帕子,她與燕遠自幼一同長大,自問對他還有幾分瞭解,他若當真無意,前世又怎會在大軍開拔前,特意同她告別,還懇求她等他回來呢? 只是此生回來不過兩日,還未來得及見他一面,也不知多了這鳴揚宮小聚,會不會影響了他以後的安排…… 胡思亂想之際,林悠已能聽見不遠處鳴揚宮裡傳來叮叮噹噹的清脆聲響。 禁宮之中本是不許帶兵刃的,但鳴揚宮小聚卻是除外。 鳴揚宮說是個宮殿,主體卻是個臨湖的水榭,與之相連的一處露臺正建在湖中,兩邊與鳴揚宮的兩道宮門相通,不適合居住,倒是個適合宴飲的所在。 此刻,正殿之中坐了乾嘉帝林慎並一干股肱大臣,側邊殿中是貴妃羅秋荷並著一干命婦小姐,都齊齊地向湖中那露臺看著。 露臺上,有兩道正打在一起的身影,一老一少,一個手裡執著大刀,一個手裡卻是一杆銀槍,他二人步法多變,攻守莫測,只聽見刀槍碰撞發出的冰冷聲響,卻根本看不清都使了哪些招式。 來往之間瞧不出勝負,反讓人更加挪不開視線,偏要看出個誰強誰弱來。 絳紅衣裳的老將一柄大刀耍得威風,那白衣小將卻也不甘示弱,一杆銀槍在他手中像是有了靈魂似的,讓那老將也討不到半點好處。 側殿中不少姑娘看著看著臉頰便有些燒了,整個京中誰不知燕家少將軍的名號?可百聞總不如一見,眼瞧那天縱英才少年郎一柄銀槍耍得瀟灑俐落,如鷹似虎,哪個姑娘又能不動心三分? 林悠扶著青溪的手從步輦上下來時,抬頭便瞧見這麼一幅場景——宮燈初上,手執銀槍的少年帶著殺伐果決之氣與老辣的大刀鬥得有來有回。 他的身影恍惚與前世重合了一般,林悠好像又看見了那年他領兵出京的模樣,長槍在手,銀甲寒光,他縱馬出城,帶著那個未曾完成、等他回來的誓言。 「公主小心!」 青溪驚嚇的聲音響在耳邊,林悠卻眼眶溫熱,尚未從那兩世交織的恍然之中回過神來。 「噹!」 鐵器碰撞的聲音就響在臉前,林悠看著好像一瞬間就出現在她面前的人,愣怔得說不出話來。 「可嚇著妳了?」少年額前還有薄汗,卻連擦都顧不得擦一下,忙著問她安危。 林悠茫然地搖搖頭,這才垂眸,瞧見兩個跪在旁邊瑟瑟發抖的小太監,還有他們身邊被一槍挑開的兩柄劍。 那兩個小太監是奉旨給兩位武將拿劍來比武,然而天色漸晚瞧不清楚路,走到這邊被絆了一下,剛巧林悠就站在此處,若不是有人攔著,只怕那兩柄劍便要打在她身上了。 雖說劍裝在劍鞘之中,可軍中將領使的劍都重,林悠一個小姑娘若被打上一下,便是不摔倒,身上也少不得要多幾個黑青印子。 「公主饒命、公主饒命!」 那可是帝王的掌上明珠,先皇后的嫡女樂陽公主啊,兩個小太監身子抖得跟篩糠一般,嚇得兩人一邊說一邊砰砰磕頭。 變故陡生,殿中人的目光也都朝這邊看了過來。 唯有還留在露臺上的老將還沒回過味來,竟是朝著這頭招手道:「燕小將軍,你下了擂臺,可就要算你輸了啊!」 林悠聽見這一聲才忽然回過神來,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面前的人,問:「你輸了?」 燕遠愣了一下,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道:「自己差點被打著了,還管我輸不輸呢。」 林悠抿抿唇,極小聲地道:「這不是沒被打著嗎?」 燕遠無奈地歎了口氣,「還笑。」這才看向兩個小太監,「也太不小心了些,今日是我在這,倘若不是我趕過來,你們真要讓劍打在公主身上?」 兩個小太監不停磕頭道:「都是小的們不是,求公主饒命,小的們下次再也不敢了。」 「還想有下次!」燕遠動了動手裡的銀槍。 兩個小太監頭磕得更用力了,「不敢了、不敢了!」 這會,被派過來查看情況的大皇子林諺帶著幾個人急急地走了過來。 「出了什麼事?可是悠兒傷到了?」 見是他來了,燕遠便行了禮,這才將那兩個小太監毛手毛腳的事說了一遍。 林諺最是心疼這個小妹,哪裡容得了這個?當下便命人將兩個小太監拉出去各打十個板子,長長記性。 那兩個小太監也就十幾歲年紀,捧著兩柄劍都費勁,十個大板打完了,命都能去了半條,林悠到底於心不忍,央求著給他們減了一半。 那兩個小太監聽了,感動得眼淚直流,這才被人帶了下去。 都處理妥當後,雖是這一世頭一回與燕遠相見,可兄長在此,林悠也不能留戀,又悄悄地看了燕遠一眼,垂首跟著林諺往殿中去了。 燕遠目送那兄妹二人沿著石橋往殿中走,這才轉身返回露臺之上。 只是被這麼一打斷,也沒法再比下去了,按照聖上定的規矩,誰先下了擂臺誰輸,燕遠確實是輸了。 與他比試的老將姓張名季,生了滿臉鬍子,瞧見這小少年打見了公主一面回來就少了方才的銳氣,多了些柔和,了然地笑了。 兩人回到殿中就坐,林慎依照先前所言賞了不少好東西給張季,又聽林諺彙報,著燕遠護駕有功,也給他賞了一些。 殿中一時間其樂融融、君臣舉杯,倒讓這一個平常的小宴會有了種過節的感覺。 唯有林悠坐在那裡,好像能聽見自己的心緊張得怦怦直跳。 正殿、側殿之間不過就隔了一架屏風,她影影綽綽能瞧見那邊燕遠的身影,料想著飲過這幾杯酒,怕是父皇就要試探那件事了,林悠不知不覺間又更緊張了些。 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答應? 「樂陽妹妹時不時地朝那邊瞧,是想瞧什麼呢?」 耳邊響起一個聲音來,是林悠的姊姊,立陽公主林思,她是羅秋荷所生,平素就有些恃寵而驕,說話幾乎從不遮攔。 林悠心思放在大事上,今日不願與她拌嘴,便敷衍地道:「許久不見熱鬧,隨便瞧瞧罷了。」說完便去吃面前的美食。 林思討了個沒趣,輕哼了一聲,她直覺林悠那樣子必是有什麼大事發生,於是更嚴密地注意著屏風另一頭的動靜。這時候,眾人都聽見了林慎的聲音。 「燕小將軍這回雖是輸了,但年輕有為,前途不可限量。梁愛卿,朕聽聞你正為覓得佳婿發愁,可朕看著,這滿朝文武,青年才俊該是挑花了眼才對。」 林悠手中的筷子頓了一下,微微直了直身子,總算來了! 吏部的梁大人是跟在林慎身邊的老臣了,君主體恤臣下才有此一問,他連忙起身行禮,「承蒙聖上垂愛,只是小女愚鈍,似燕少將軍這般大才,微臣實不敢多有一分心思。」 林慎聞言哈哈大笑,「你們瞧瞧,梁歧還有這等退縮的時候,朕以為你諸事該都如朝堂上那般能言善辯呢。」 「聖上過獎,微臣受之有愧。」 雖是些謙讓之語,但眾人都能聽出來,倘若聖上今日給梁家小姐與燕少將軍指婚,怕是這梁大人能高興得跳起來。 燕家滿門忠烈,當年駐守北疆、未讓胡狄人踏入中原一步的鎮北將軍燕朔便是燕遠的祖父,後來他父兄皆戰死沙場,燕遠可是燕家唯一的後人,他又從小同皇子一道讀書,可說是聖上看著長大的。 如此蒙受盛寵的小將軍,未來前途不可估量,能和這樣的簪纓世家做親家,莫說梁歧,就是公侯人家也要笑醒。 林慎笑了笑,不再同梁歧說話,反而看向燕遠。 「燕遠啊,是不是還未及弱冠?」 燕遠本在發呆,根本沒認真聽方才都說了什麼,這會聽見自己名字才忙不迭起身,「謝聖上掛念,末將還差些日子。」 林慎若有所悟,「怪不得呢,朕今日還同王德興說,燕少將軍這般出眾,那說媒的還不得踏破他燕府的大門,原是還未及弱冠,那些人只怕還收斂著呢。」 此話一出,陪侍的群臣都跟著笑起來,不少附和誇讚。 燕遠最不會應付這等場景,又摸不清聖上突然提及自己是做什麼,只能跟著笑了笑。 林慎卻好像是心情很不錯,也飲了些酒,今日連著開起燕遠的玩笑來。 「朕也算是看著你長大了,你父兄皆為大乾鞠躬盡瘁,朕心感念,日後你若有中意之人,只管來告訴朕,朕為你作主。」 此話一出,那一眾圍坐的臣子面色皆是變了變,就連屏風另一邊,不少夫人、小姐的面色也微微動容。 這看似一句玩笑話,可帝王金口玉言,這就是在向這裡所有的人說,燕家長輩雖戰死沙場,唯有老夫人尚在京城,可燕遠背後有聖上給他撐腰,任何人都別想欺了這少年將軍。 大乾的武將,怕是還沒哪個能有這種待遇,燕遠如今在京城的天風營領了副將一職便有如斯盛寵,日後倘若再建功立業,爵位還不是唾手可得? 只是誰都沒想到,這位成了眾人眼中香餑餑的少將軍,行過禮後竟是道—— 「末將謝聖上恩寵,只是末將父兄乃是為守護大乾邊疆戰死沙場,末將身為燕家後人,未敢有一日忘記父兄囑託,末將一心只為沙場禦敵,不敢思量兒女私情,聖上隆恩,末將受之有愧,末將唯願領兵疆場,為大乾而戰!」 這一番話俱是少年赤忱之語,連幾個年輕的文官聽了都恨不得投筆從戎,就此戰場廝殺。 林慎的目光卻是變了變,原本舉著的酒杯,未及喝上一口就放了下去。 到底是老臣們有眼色,很快便覺出些不對來,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又是讚聖上又是讚燕遠,將這個話題默默錯了過去。 推杯換盞間,燕遠莫名向屏風的方向看了一眼,卻是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提前離席了。 「你呀你,一天就知道練兵,可長點心吧。」坐在他身邊的商沐風終於看不下去了,湊過來低聲說了一句。 燕遠在朝中與商沐風關係最好,便也不與他見外,低聲問:「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麼?」 商沐風扯著嘴角笑了笑,「你回去好生問問老夫人,我可教不了你這個。」 燕遠攥著手裡的筷子,很不是滋味地搓了搓,他所說都是肺腑之言,絕沒有一絲一毫欺瞞聖上,哪不對了呢? 「公主,夜已深了,早些睡吧。」青溪已將床鋪都鋪好了,可是公主卻是呆呆地坐在桌前,動也不動一下。 青溪擔憂,走過去瞧了瞧,見公主手裡拿著昨日燕少將軍送來的賀禮,隨即明白了些什麼,默然歎了口氣。 林悠輕撫手中的珠釵,心裡頭一團亂麻。 這珠釵是昨日及笄禮時燕遠送她的禮物,與普通的珠釵不同,上頭除了綴珍珠,還裝飾著以北疆猛獸最漂亮的一小塊毛皮製成的小絨球。 那是燕遠當年去代州見他家人時親手所獵,是以這珠釵,分明也是動了心思的。 他備禮物備得那樣認真,前世又特意留下等他回來的諾言,為何今日卻在席間說出那樣的話呢? 他的話一出口,不用問也知道,父皇定是再不會提及此事,可燕遠若不是駙馬,她又該如何才能阻止燕遠離開京城,如何才能讓他別去那刀劍無眼的戰場呢? 「公主,若有什麼事情,明日起來再思量吧。」青溪不忍,又輕聲催了一遍。 林悠瞧見外面夜色已是一片濃黑,終於自桌前站了起來,往床上去睡了。 翌日一早,燕遠便往宮裡去了。 按例,每月初五都是天風營將官向聖上呈報近日訓練狀況的日子,燕遠領了副將之職後,此事也就落在了他身上。 他按照以往的順序,先到兵部送了名冊資料,又往御書房呈上天風營各隊的彙報,這才滿心歡喜地往崇元門去。 往常林悠都會在那等著他,也唯有這一日他們能明目張膽地見一面,走過崇元門外的那一截路,說上幾句話。 可是今天,他到崇元門前時卻沒見著那個熟悉身影。 燕遠站在門口向內張望,整個宮道上一個人也無,只有樹影搖晃,像是在笑話他歡歡喜喜撲了個空。 「怎麼會呢?」燕遠看著崇元門的另一邊微微皺眉,以前若是悠兒有事,總會同他說的,今日什麼都沒說,怎麼就不來了呢?他還從外頭畫香齋帶了她最愛吃的點心,唯恐冷了,一直揣在懷裡都不敢拿出來。 「許是有什麼事耽擱了吧,無妨,等等就是。」燕遠自言自語地道,然後走到宮牆邊上,靠著牆等待起來。 崇元門的另一邊就算是後宮的地界,雖然還隔了他從前與兩位皇子一道聽學的奉賢殿,但外臣無詔,到底是不得入內的。 燕遠只能在門外眼巴巴看著另一邊等著,可是他等來了一隊又一隊的太監宮女,卻全然不見林悠的身影,連定寧宮的宮女都沒見一個。 日頭已然爬了上來,天也越來越熱,他站在宮牆遮蔭底下都能覺出夏日之初的熱度來,可他又怕自己走了,林悠過來瞧不見他,便也不敢離開。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終於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 「燕遠,你怎麼在這呢?」 燕遠正往崇元門裡面張望呢,冷不防地讓人在背後喊了這麼一句,忙轉過身來,險些一掌打出去。 「二殿下。」 來人正是二皇子林謙,身後帶了幾個小太監,手裡拿著食盒,也不知是要往哪去。 「你站在這做什麼呢?今日天風營無事?」 「我……我送點東西。」燕遠有些尷尬地笑笑,總不能說自己在這等他的妹妹吧。 林謙上下打量他一番,又往後頭崇元門瞧了瞧,福至心靈地道:「等悠兒妹妹吧?」 「送點東西罷了。」燕遠眼觀鼻鼻觀心。 林謙嘿嘿一笑,「咱們什麼交情,沒必要瞞著我吧?昨日你在父皇面前一番慷慨陳詞,我還當你沒那心思呢,卻原來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啊!」 「心思,什麼心思?」燕遠不解。 林謙卻也不解釋,只揮手帶著他身後一隊小太監要走,「你放心吧,悠兒許是又被什麼事絆住了,我正好要去母妃那裡,路過定寧宮時我幫你叫她出來。」 還不待燕遠說什麼,林謙笑著走了。 燕遠捂著自己懷裡的點心,覺得那點心好像不太熱了,不免抱得更緊了些。 他也不知道二殿下何事那麼高興,只是既然說了要替他叫悠兒出來,想必再等會就能見到她了。 燕遠這麼想著,便仍舊耐心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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