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產子生死關 轟隆隆—— 遠處積累了一大片的烏雲,銀白色的光芒彷彿一把巨斧從天而落,像是要將那漆黑的烏雲給劈開一般。 隨著銀白色的光芒落下,伴隨而來的是一陣陣聲勢浩大且厚重的驚天雷鳴,那聲響之大宛若近在咫尺一般,讓人聞之心驚。 烏雲漸漸籠罩整個天際,瞬間侵蝕了還帶著微微霞光的雲朵,不一會兒,豆大的雨滴傾盆而下,那如筷子般粗大的雨水,伴著閃電雷鳴讓人感到身處末世。 一棵參天大樹下蜷縮著一道嬌小的身影,她臉上滿是痛楚,且佈滿了汗水,不停的呻吟著。 「嗚……好疼……」 她的意識似乎有些模糊,雙眼迷離,仔細一瞧,那張精緻的小臉上除了痛楚之外還漾滿紅暈,那不自然的嫣紅似乎在宣告著這具身子的主人正在發著高熱。 那一聲聲的痛是她下意識逸出的低吟,因為除了高熱,她正承受著有生以來從未承受過的痛楚。 「有……沒有人?有誰……有誰能幫幫我……」她強撐著腦袋的暈沉感嘶喊著,卻撐不住下身那陣陣的痛楚,那撕裂一般的劇痛不斷拉扯著她早已模糊的意識,讓她的喊叫顯得十分軟弱無力,加上遠處不停落下的雷鳴,壓根兒無人聽見她的求救。 一道銀芒再次閃下,光芒照耀在她隆起的肚腹,那是一個大得可怕的肚子,雨水無情的落下,將她的衣裳徹底打濕,讓那圓球般的肚腹更顯碩大。 疼痛彷彿一雙利爪用力的抓捏著她的肚子,這股疼痛不知持續了多久,她也不停的喊叫著,希望有人能來幫幫她,可惜在這樣的天氣、這樣的山林,根本無人會經過。 不知過了多久,鮮紅的血自她下身散開,就像一朵朵血色紅花,隨著雨水流至四周。 她知道自己就要生了,她試著用力,偏偏一絲力氣也沒有,漸漸的,她蜷起的身子緩緩的鬆下,那抓著樹幹的雙手不再用力,她的臉蛋依舊潮紅,然而那一雙盈滿痛苦的雙眸卻是失去了光采,覆上了一層灰…… 雨,不知何時緩緩的停了,僅剩一絲零星的雨絲,若不是泥地上那被沖刷過的痕跡,根本看不出前一刻還是烏雲滿佈、雷雨交加。 突然間,女子垂落的手微微顫了一下,緊接著那雙早已失去光采,卻一直沒有闔上的雙眸也動了一下,再接著,便見她突然大口大口的吸氣,整個人再次喘息了起來,嘶啞的低叫出聲。 「好……痛……」 女子的臉有些扭曲,似乎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痛成這樣,下意識往疼痛的根源看去,這一看,直接被自己眼前的景象給嚇得尖喊出聲。 「我的肚子……我的肚子怎麼腫成這樣?」她很是錯愕,艱難的想抬起雙手摸一摸自己不知為何大得離譜的肚子,然而她才正想動作,比方才還要猛烈的疼痛再次襲來,讓她的下身恍若要被撕裂一般,痛得她忍不住尖喊出聲,一串國罵也隨之脫口而出。 「啊——我××你的祖宗十八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還未等她罵完,她便感到有股便意似是要往下身衝出,忍都忍不住,她本能用力,想將那股便意給排出,隨著她使出吃奶的力氣,那股便意與疼痛也在下身滑過一股熱流後稍微停止…… 女子此時已是香汗淋漓,還未緩過神來,另一股痛感再次襲來,這讓她歇也未歇,再次用盡全力將那把她折磨得死去活來的痛感給擠出體內。 連續的施力讓她筋疲力盡,只來得及看見自己隆起的肚腹瞬間平坦了下來,卻未來得及看清自己究竟擠出什麼東西便昏死了過去…… 在女子昏迷的剎那,一道微弱的哭聲響起,像小貓似的,很弱很弱,幾乎令人聽聞不著,且似乎愈來愈弱,幾乎就要沒了聲音。 或許是感覺到什麼,又有一道哭聲響起,比起稍早那幾乎讓人聽不見的聲音,這道聲音顯得宏亮許多,在這被大雨沖刷後分外寧靜的夜晚傳得極遠,讓不遠處尋人的母子停住了腳步。 「阿亮,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婦人豎著雙耳,努力的聽著。 原本專心趕路的年輕男子聽見母親的話後停下了腳步,仔細聆聽,隨之擰起了眉。「似乎是什麼幼獸的叫聲!娘,我們趕緊離開這裡,早點接到爹回去。」 傍晚的一場大雨讓天色暗得極快,加上那疑似幼獸的叫聲讓他心生警惕,拉過婦人便要離開。 婦人卻是不肯離開,甚至朝著那叫聲走近了幾步。「不對!你再聽仔細一點,這怎麼有些像是……嬰兒的哭聲?」 「嬰兒?」男子頓時有些發毛,扯著婦人道:「娘,這山裡頭怎麼可能會有嬰兒的啼哭聲?妳肯定是聽錯了,咱們趕緊走吧!」 這座大山雖是他們的衣食父母,可也有著不少鬼怪傳說,入了夜,除了膽大之人可沒誰敢進山,若不是今日雨勢太大,母親見爹晚歸,怕他被困在了山裡,兩人也不會進山來尋,婦人不說還好,這一說,男子頓時嚇得不輕,再次扯著她要走。 比起膽子小的兒子,婦人顯然膽子大了不少,聽著那一陣陣的啼哭聲執意往前走去。「我去看看。」 「娘!」男子見母親勸不走,無奈之餘也只能拿下腰上的柴刀,戰戰兢兢的跟在身旁同去。 兩人尋著聲音緩緩找著,但那聲響時高時低,讓兩人找得有些吃力。 「娘,還是去接爹要緊,咱們走吧!」男子是愈找愈怕,畢竟天色愈來愈暗了,何況此時還下著雨,別說是人了,就是野獸也極少會出沒,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他可真怕自家爹還沒接著兩人就出了事。 尋了半天也沒尋到什麼,婦人也知兒子在擔心什麼,正想著點頭,眼角卻突然瞧見一團小小的身影。 「在那!」婦人看著那不停蠕動的小身影,加快步伐跑去,總算在大樹下看見了昏死過去的女子。 「這、這……」男子緊跟在後,看見眼前的景象也嚇了一跳。 還真是嬰兒的哭聲,而且還不止一個…… 第一章 高昂單身稅 遠處的群山連綿起伏,本是蒼綠樹蔭因冬天的到來成了一片片的枯枝,顯得很是蕭條、寂寥冷清。 漸漸的,冬陽從遠方升起,伴隨而來的是今年第一場的瑞雪,零星的雪花從半藍黑的天際緩緩落下,綴在光禿禿的枝幹上,不一會兒便結成了一條條銀白色的冰棍兒,成了白皚皚的一片銀霜。 一名女子走出屋內,搓著雙手在嘴邊呵著氣,陣陣白霧從她那纖細卻有著薄繭的掌心中逸出。 「真冷,原來是下雪了……」 君九思看著那緩緩飄落的雪花,又看向屋前那覆上白雪的小菜園子,那雙秀氣的雙眉擰了擰。「這長勢可不怎麼好呀……」 別看這菜園子小小的,可是他們一家子的糧食來源之一,若是長得不好她可就煩惱了。 看了眼外頭似乎還要下一小會兒的雪,她走進灶房掏了掏米缸,果不其然,只剩薄薄的一層,她又走到櫥櫃翻了翻,裡頭幾乎什麼都沒有了,就是秋天醃的醬菜也所剩無幾。 「看樣子得去一趟城裡補糧了……」她喃喃道,將東西歸位後走出灶房回到房裡,往放銀錢的罐子走去。 當她將裡頭稀稀落落的幾文錢倒出後,那擰起的雙眉都快能打結了。 她所在的村落位於大寧王朝京城城郊的洛安城。 洛安城離京城並不算遠,也就一個時辰的路程,可以說是離京城最近的城鎮,也是京城外最繁華熱鬧之地。 正因如此,洛安城的物價並不低,米糧、布匹、瓷器、酒水……不論哪一樣都硬是比其他城鎮貴上一倍。 如今要過冬了,按照以往的經驗,她家這一丁點兒的小菜園壓根兒就供不起,除了上城鎮裡買糧也別無他法。 可看著那左算右算怎麼瞧也不會變多的十來文錢,她是那個愁啊! 無奈的將那幾文錢收回錢罐子,她起身出屋,誰知她才剛踏出房門便聽見外頭傳來一道熟悉又令人厭惡的叫聲。 「小思?太好了!妳可總算在家了!」 君九思柳眉一擰,正想著關門放狗,就見一個穿著大紅衣裳的矮胖婦人擠了進來,那圓潤的臉上堆滿了笑。 「小思,喜事!大喜事!」 君九思那雙水盈盈的大眼一轉,有些遺憾的看了眼來不及關上的大門,淡淡的道:「梅嬸子說笑了,我家可沒有什麼喜事。」 她一邊說著一邊拿起一旁的竹簍又道:「梅嬸子可有事?若是無事我還得出門一趟,就不招呼妳了。」 這逐客令可以說是下得毫不客氣,偏偏那梅嬸子像是聽不懂似的,非但不走,還將她手上的竹簍給搶了過來,反客為主的拉著她坐下,那模樣彷彿她才是主人。「有事!怎麼會沒事!嬸子我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可不就是為了妳的終身大事而來嘛!」 君九思對她這自來熟的舉動額角一抽,但知道自己躲著也不是辦法,這梅嬸子今日不來,改日也會來,於是先聲奪人。「這次又是哪戶人家?」 梅嬸子見她竟主動問起,那狹小的雙眼倏地一亮,興奮的直道:「放心!這回嬸子可是真心誠意給妳牽線,男方是鄰縣胡大善人的小兒子,胡小少爺今年二十有三,大妳兩歲,生得一表人才,又是家中幼子,胡大善人最疼的就是這個小兒子了,若是妳肯嫁過去,以後吃喝用度非但不愁,還是現成的少奶奶,胡大善人可是說了,他願意出一百兩銀子的聘禮,娶妳當他的兒媳婦……」 梅嬸子淊淊不絕的說著那胡家的好話,君九思卻是左耳進右耳出,不待她說完便淡淡的問了句,「這回是手沒了還是腳瘸了?」 這話讓梅嬸子圓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旋即責備的道:「妳這是什麼話,人家胡小少爺好端端的,妳可別胡說!」 這話讓君九思挑眉。「這麼說就是瞎了或聾了?」 梅嬸子臉上的笑容又是一僵。 「我說小思,妳就別再胡說八道了,這胡小少爺四肢健全、身強體壯,既沒瞎也沒聾,未曾娶過妻,自然也還沒有子嗣,不僅人生得好脾氣也好,既不好色也不好賭,妳要是嫁過去肯定不會吃虧的。」生怕君九思又說出什麼胡話,梅嬸子索性挑明說了。 君九思聞言似笑非笑的凝視著她。「這胡小少爺要真如妳所言有這麼好的條件,還能輪得到我?」 不是她妄自菲薄,說起條件,她可是不比任何人差,身段好、樣貌佳,就是年過二十,仍像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這樣的條件一點兒也不像一名鄉野村姑,就是…… 「怎麼就輪不到妳?」梅嬸子笑得像朵花兒似的。「妳生得貌美,別說是這九塘村了,就是那洛安城都找不到比妳還要出挑的姑娘,有這般顏色,妳的條件如何會差?」 這話讓君九思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梅嬸子,前個兒妳來替隔壁村的林瘸子提親時似乎不是這麼說的?我要是沒記錯,當時我拒絕妳時妳似乎就指著我的鼻頭這般罵著……」她模仿著梅嬸子當時的臉色,一臉鄙夷的說著。「我說小思啊!妳都這麼大的年紀了,還帶著兩個拖油瓶,難不成還嫌棄人家是個瘸子?要我說,妳有兩個孩子,對方還肯接納已經是不錯了,想想妳那名聲……嘖嘖!嬸子就不提了,若不是妳有張好皮相,哪裡還會有人上門說親?妳還是聽嬸子一句話,別再挑三揀四了,以妳這樣的條件,有人肯要就該捂著被子偷笑了……」 說句實話,她還挺佩服梅嬸子那張能言善道的嘴,昨日一套、今日一套,總之沒什麼是她不敢說的,最最讓她佩服的還是這股毅力,都讓她拒絕八百次了,還像打不死的小強鍥而不舍的上門來。 梅嬸子被她這一說,臉上的笑容再也掛不住了,卻還是秉持著職業操守,繼續舞動著她的三寸不爛之舌。「呸呸呸!嬸子那日是被鬼迷了心竅,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也好在妳看不上那林瘸子,要不怎麼等來今日這般的好姻緣? 「要嬸子說,這椿姻緣可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難得的是人家胡家也不介意妳有孩子,更不在意妳的名聲,也沒什麼要求,就是嫁妝都替妳備好了,唯一的要求便是要妳進門替胡小少爺再生幾個白白胖胖的兒子便行了,只要生下孩子,妳這胡家少奶奶的位置便穩了,妳說這麼好的事,妳要是不答應,是不是沒天理了?」 君九思聽完連連點頭。「確實沒天理了……」 梅嬸子聞言雙眼一亮,正要開口,便又聽她道—— 「這樣的好事,梅嬸子怎麼沒留給小梅?小梅也到了適婚年齡,這塊掉下來的餡餅她沒理由不撿呀?這簡直太沒天理了!」 梅嬸子臉上的笑容是徹底沒了,好半晌才擠出一句話。「小梅那孩子還小……」 「不小了!」君九思打斷她的話。「我昨兒個才看見小梅追著牛大哥跑,嚎著說要嫁給他,這都將嫁人的事放在嘴邊嚷嚷了怎麼會小?再說了,我沒記錯小梅今年都十八了,也就差我三歲,胡家的親事既然這般好,梅嬸子還是肥水別落外人田,留給小梅吧!畢竟人家牛大哥早已與小翠訂親了,小梅這樣成日追著牛大哥跑也不好看。」 梅嬸子此時還聽不出她的拒絕那就是傻了,她咬著牙道:「君九思!妳少毀謗我閨女的名聲!」 「梅嬸子妳這話就不對了。」君九思笑了笑,又道:「這有眼睛的人都能瞧見、有耳朵的人也能聽見,嬸子要是不信,出去外頭隨意拉一個人問問便知道了,哦!對了,嬸子可得問對人,可別問到那李聾子和張瞎子。」 這賤人!梅嬸子氣得咬牙,再也忍不住道:「妳這是有眼不識好人心,嬸子我一接到這門好親事,頭一個便想到替妳牽線,妳自個兒的姻緣都顧不好了還想扯到我家小梅?若不是可憐妳一個寡婦帶著兩個孩子,日子過得艱辛,連單身稅都得靠借,妳以為我這麼辛苦替妳牽線是為了什麼?」 一提到單身稅,君九思就是一陣腦殼疼。 這大寧王朝富裕是富裕,偏生戰事連連,每年徵召的壯丁與出生的嬰孩幾乎快不成正比,為此朝廷為了讓這些少男少女能早日成親生子,便有了單身稅這項稅收。 這單身稅針對十八歲以上未婚男女徵收,而君九思雖不知自己是不是嫁過人,但孩子都有了肯定是嫁過了,再者她今年都二十一歲了,壓根兒就與單身扯不上邊兒,偏偏這大寧的婚姻律法還有個但書,喪偶的鰥夫、寡婦三年內若是未再嫁娶,便要再繳納單身稅,且這單身稅得繳納至四十歲為止。 最最重要的是,這單身稅是一年年累加並翻倍,年紀愈大繳的就愈重,變相逼百姓成親生子,也就是說,她若到了四十歲還未嫁,就得付上一筆堪稱天價的稅金。 這讓生活本就貧困的君九思如何能不苦惱? 她一邊暗罵著這可惡的大寧律法,一邊朝著眼前的梅嬸子冷冷的道:「為了什麼?這話還要我告訴嬸子妳嗎?」 要不是有足夠的媒人禮,以梅嬸子的勢利眼怎麼可能三番兩次的上她家門?畢竟她可是一窮二白,連單身稅都繳不起,半點油水也沒得讓她撈。 不等梅嬸子回話,她已站起身,又道:「先別說我已經說過我對妳介紹的人毫無興趣,就說妳說的那些親,要真是好親也輪不到我這個寡婦,這回的胡小少爺既不聾也不瞎,不是瘸子也不是啞巴,那肯定就是個傻子,否則能輪得到我?既然妳覺得這胡家是門『好親事』,那還是留給妳自己的寶貝女兒吧!」 「妳——」梅嬸子氣得跳了起來。「君九思!妳不識好歹!這村裡村外也就我還惦記著妳,替妳說了多少親,妳一個都不應,真當自己還是什麼黃花大閨女?妳只不過是個被人拋棄的棄婦,還和別的男人勾勾搭搭,那兩個野種,也不知是——」 梅嬸子話還沒說完就見君九思抽出腰間的柴刀,那雙美麗的杏眸此時早已不見笑意,只剩下令人心顫的冷意。 「妳有種再說一遍?」 看著那把被磨得發亮的柴刀,梅嬸子頓時打了個激靈,這才察覺自己不小心犯了君九思的禁忌,忙嚥了嚥口水,退了幾步。「小思,是嬸、嬸子嘴給抽了,不小心說錯了話,嬸子改日再來……」 說著,便扭著那圓潤的身子,像陣風一般的跑了。 看著梅嬸子的背影,君九思冷哼一聲,這才將柴刀給收起來。 「小思——」 君九思正打算拿過竹簍出門,便又聽見外頭傳來一聲叫喚,她轉頭看向那朝她快步走來的婦人,發愁的小臉頓時揚起一抹笑。「嬸子,妳怎麼來了?」 許安欣手中拿著掃帚,一進屋便東張西望,發現沒半個人,這才氣呼呼的問:「梅二狗家那賊婆娘呢?可來過了?」 君九思見她這陣仗,一副就是來打架的模樣,忍不住好奇的問:「梅嬸子剛走,嬸子妳拿著掃帚是要幹麼?」 許安欣一聽梅嬸子走了,忙緊張的拉著她問:「她可是來替胡家說親的?妳可有答應她?」 君九思正要開口說她沒有,許安欣便劈里啪啦的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