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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在她過往的習畫裡,世界和祥寧靜,瑕疵不外是芒果表皮上的腐斑或者樹幹癒後的瘤痂。
五月過後,不再是了,血洪水會刷走畫布上的水果與胡姬花。火地獄。那日她逃進溝渠,兩尺深,在一堆盆栽、屍體、三夾板之間匿藏,從黃昏到天黑,至到紅頭兵出現,生死由命。
年輕男人的軀幹斜跌溝渠裡,白衣瞬變紅衣。他臉緊貼渠壁,空睜的一邊瞳孔異常漆黑,沒有光,那張臉封住了最後一刻,跟她相對。肩膀刀砍處,可見白骨帶筋突出,傷口凝血轉黑。
黃昏烏鴉飛入坑渠啄搶死人肉,她不敢噓出聲。
在過往和祥的日子裡,裸體大都寫意,畫到腿根之處便留白。這個國家很保守,學校偶爾請來的女模特兒都得穿上比基尼泳衣。後來安排裸女越來越不方便,就只能請男模特兒了。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原住民男人,最裸時,他也得穿著黑色的緊身泳褲。年復一年,他好像也習慣了,從領津貼轉成領月薪,兼打雜,管理教室,當版畫師助理。年復一年,學生摹畫的對象也只有他,從起初的方剛血氣,一直畫到他五六十歲,鬆弛多皺軟柔的身體。
那些年裡,在為食街小販中心,她去吃早餐時,看別人,也曾胡亂遐想。他們還會有情欲嗎?老年,六十,或七十,肉欲不再重要了嗎?在她前面,有個極瘦極瘦的老男人捧著一杯熱咖啡,一個有墊碟的瓷杯,好像它是這早晨罕有的山泉缺口,啜飲得小心翼翼。瘦癟的臉與肩膀,細瘦的手臂拘謹地貼緊胸腹,但衣服乾淨,還能掏出鈔票付錢,如此他至少還會被視為一個有尊嚴的人。那麼除卻作為一個人之外,倘若他也同時希望被視為一個(有點吸引力的)男人或女人,難道這希望會太奢侈嗎?
有時他們像聽到她心中的問題,會轉過頭來,對她回眸赧然一笑。
去夜學班教課時,也曾遇見過一些令她心動,想為之畫畫的女孩男孩。
只是剛有這念頭,街就毀了,變成地獄。

她報讀的美術學院,在端姑阿都拉曼路與蘇丹依斯邁路的十字路口,馬路後面。她租的房子就在秋傑路後巷的孟加拉屋,靠近河邊,那裡常淹水。
三十多年過去了。有一天,有人訪問她,給她帶來一 些舊照片。看看照片,起初並沒有什麼感覺,直到她認出有一條蛇被釘掛在籬笆刺上痛苦扭動的那個路口,每天出門時走過的一株楊桃樹,其枝幹捆繞著一圈圈黑色的電話纜線,橫拉過馬路。
她想起曾經為某個人沉迷,情不自禁超出預算地花錢,買化妝品、燙頭髮、長時間走一間間店鋪只為了買一件裙子、找鞋子,想把自己變成另一個, 她知道他會喜歡的那種形象。
打開的大門外邊一片白晝之海。六月酷熱,幾無一絲蔭蔽。 一覺醒來,在無法去愛,也無法被愛的痛苦中,連皮膚都是疼痛的。
牆壁上掛著的解剖圖,身體的神經叢束、血管,總讓你覺得可怕。
光明所不能修復的,便交給黑暗來修復。 應該要動身去往太陽下山後的地平線下,找某個可以使死人復活的治療者。你望入鏡子,像看記憶的痂皮剝生。
痛苦,恐懼,恐懼著恐懼,慢慢忘了許多事,一天天,忘掉創傷,也連帶忘掉各種各樣彼此相互關聯,像給蛛絲連起的事物名字。世界遙遠某處有個缺口,你心如空殼。

起初他們一前一後地走,他們經過一座高腳屋獨立別墅,聽說二戰時曾據為日本憲兵拘留所。東邊,有棵老榕樹給它覆蔭,雕花的木板窗扉像脫臼的手臂般,再也闔不上。二樓木板剝裂處,白晝裡看起來也像蝕齒黑洞。
不管一樓的水泥牆還是二樓的木板牆,都有塗鴉。那紅漆寫上的「血債血償」尤其觸目分明。他們都知道屋子的故事。二戰結束後,原來的業主沒有收回自住。這裡變成了倉庫,囤收港口上下貨,還有一些變壓器之類的機器。四年前,那貿易出入口的老闆,殺死老婆孩子,自己吃草藥自殺,工人也沒拿到遣散費。它從此變成廢墟。
剩下他們兩人時,她總是有點緊張,心裡好像有隻小鳥不停找話題,快點,快點,時間要結束了。只要一個就好,但那話題藏在哪裡呢?一個輕輕鬆鬆就能打開心房交流的話題。
貓頭鷹在榕樹上啼叫,她還在努力想,他卻很沉默,似乎想著什麼重大的事件。
哎呀。「怎麼啦?」拖鞋膠帶竟然斷了。「沒辦法就只好慢慢走了。」那男人說。
她以腳趾夾著拖鞋,一步夾一步拖地走。
現在這條巷子很長,只在進來的巷口處,有一盞街燈,蒼白的燈光只照亮底下一小圈。
「穿我的鞋子吧。」「那你穿什麼?赤腳嗎?」「對,赤腳。」
她覺得自己也可以赤腳的,穿那麼大的鞋子很難走路。她除下右腳上膠帶斷了的拖鞋,提在手上。路好暗。直盯著漆黑路面,什麼也看不見,就算有人陪你走,也無法消除每步像踩入虛無的感覺。也許地上有貓狗屎,有酒鬼摔破的玻璃樽、鏽鐵釘。除了睜大眼睛,看,你也沒有其他可在漆黑中幫助身體覺察危險的感官,直到眼睛適應黑暗之前。

有些年分特別緩慢,日復一日,在燒開水打破寂靜時就過去。沸騰了,白色蒸汽一波波滲淌壺蓋。沸水總以相同的方式鬆開深綠色小團的凍頂烏龍,茶葉再度舒展填滿茶壺,常喝不完就涼透。沸騰,又冷卻。洗茶壺,扭乾抹布,乾後覆濕。
她確實需要這樣度過每一天。
她曾經很多年很小心地坐在一個小角落,因為教務處辦公桌很窄小,免得一不小心碰跌自己和別人的東西。在這座小衛星市裡,她每天重覆同樣的路線,去同樣那幾家餐館,去一家開車十分鐘就到的大型超市,一次過買整個禮拜所需要的東西,十數年如一日。
突如其來的意外,像暗。來了一個意外的訪客,她難平靜。她開車回去那條街,相隔數十年。她在一家從前沒有的汽油站後邊小巷內停車,下車,沿著一根根電線桿走。從一端走到另一端,半途就淚流滿面。陽光亮得彷彿能直透腳下幾萬公哩深處,陰影卻界線分明。好像會路遇過去的臉孔,那個心碎的女子,當日身體還完好,走路時總是看著櫥窗,渴望自己的另一個模樣。
悲傷是有酸蝕強烈的汁液,它燒灼,從胃裡開始,疼痛沒有舒緩,睡覺,醒來,睡覺,醒來,洗澡,更衣,一天天,身體裡有別的細胞在重生,在爭奪。
有些日子,總有貓跑來躺鞋架上睡覺。一次她停下來看貓,貓的耳朵上有個折痕,耳朵內毛鬚極濃,脖子柔軟。她還未有勇氣,把這樣的柔軟挪抱胸腹。牠突然醒了,她嚇了一跳,移開幾步,回頭再看,貓已經坐起來舔洗自己。小下巴,花紋臉,看著貓的動作,忽然憐惜,彷彿牠是十年前過世的母親,或者更久以前死去的孩子,輪迴變成的。



桂英和阿斑

床褥長蝨子,我母親每隔幾天就拿燒水,把被單、床單、衣服都燙過,也只能平靜睡兩晚。幾天後,跳蚤又出來咬人,咬到清晨四點多,才喝飽血回巢。每晚蝨子咬大腿、咬腰,時間越久,越殺不死,非常可怕。
那陣子,我母親異常煩躁,罵我,也罵父親。他其實有抓蝨子,一隻隻抓,但臭蟲很會跳。每成功打死一隻,他就很高興。
為了找蟲卵蝨巢,得花許多力氣,徒勞無功。又白花錢買藥,欠藥店錢。我們不得不丟掉許多東西,那些有跳蚤的草蓆、床褥、枕頭,全不要。才搬來這棟半山芭煙鏟巷裡的沙丁魚樓,換過一批新的寢具。我十七,陳桂英,在吉隆坡文良港出生,到現在已經跟家人一起搬家過五次,到處都遇見像我們一樣的人。一家大小,拎著盆桶、衣服、枕頭,全家出動,搭車,包一輛車,找人借摩多,跑上跑下來來回回,都習慣了,聚散浮萍。
我母親又得拚命工作,日忙夜忙,得閒死不得閒病。收工回家還要洗衣,有時洗到凌晨一兩點,真的很想哭,每天頭一碰到床就立時睡死了。她常說,七個孩子,連一個不見都不會知道。
母親去打散工,我也跟著去,像小工人,忙著洗琉瑯[1]、摘黃梨。
黃梨場在吉隆坡郊外的大馬路邊,有輛車載我們去。很闊,無得遮蔭,頭頂太陽熱,從地面也有熱氣往上烘。
身體在高溫裡,汗滴睫眼,常看不清,刀一揮就割傷手,手套用不到三兩天就給割到破破爛爛,手腳傷痕累累。
洗琉瑯洗到屎忽向天[2],錢還是左手來右手去。手停口就停,要自己做自己食。我如果不去做工,在家要負責炒菜,跟二妹桂鳳一起,炒豆芽豆角炒蝦米,兩錢素魚,拿555簿子[3]去雜貨店賒帳,買米買醬油,欠多了,很丟臉,不想去,就換三妹桂麗去,桂麗十二歲,她再不能,還有四弟國豪與五妹桂秀。
我十五歲就去餅乾廠工作,日薪才一溝八毛錢[4]。搬來沙丁魚樓後,某日我送洗燙好的白布去紅歡阿姨的理髮店,那邊有個男人,問我,要不要去麻將館工作,薪水一天三塊錢,沖茶掃地,外加開桌抽佣。
我就去了,為什麼不,不用扛汽水,還可以穿漂亮衣服。留在家,我一直只是當小保母,桂雲才剛學會走路,爬上爬下,怕她自己開門,摔樓梯,怕她被壞人抓。我很悶,想往外跑。
父親卻老跟人說我是去那邊做幫傭,他好像覺得這不是正經的工作。
但生活很難正經,尤其在這棟沙丁魚樓裡。三更半夜,跟母親一起洗衣、晾衣,有時可以清楚地聽到兩個玩到很遲才回家的雜工說話。他們常說嫖妓的事,說妓女怎樣毛黑黑,奶幾大。下樓沖涼時,還大聲唱歌,哎呀呀,寶貝心,我抹除妳衫,幫妳除邪魔。
無論住哪裡,我們都只有夜裡才得空洗衣。衣服盡量晾三樓的大陽台或二樓牆外竹竿,不夠位才曬後巷。不過,天亮後,後巷總有人經過,倒楣的話,會有菸鬼故意燒個洞。另一個麻煩是陽台堆了很多雜物,常常有老鼠。三更半夜、凌晨一兩點,我們常得一邊晾,一邊抓掃把和哩哩骨掃帚[5]趕老鼠。

暴動前一晚,青蛙很吵,深夜,從未聽過蛙鳴這樣響,蛙鳴蓋過了鼾聲,連樓上樓下的說話聲都聽不到了,像山雨欲來,好像整條煙鏟巷前前後後的草叢溝渠裡,都有青蛙在出門,我們整夜好像睡在蛙池荷葉上。
十三號,星期二,我照樣去上班。我弟弟陳國豪十歲,騎腳車去我們外婆家,途中曾停麻雀館,喊一聲,家姊家姊,我就出來,看他在店前路旁的泊車空位,滴溜溜迴轉圈。鐵馬很高,他很瘦小,如羽毛般輕盈。
什麼預感都沒有。
那天傍晚,發生暴動。我提早回家了,麻將館不知為什麼,才三點多就說關門收桌算錢,不做了,回家、回家。接著就戒嚴。
我們家,起初只有我,和妹妹桂鳳、桂麗、桂秀、桂蓮和桂雲六人。母親去工地還沒回。我們吃完了那天早餐買的椰漿飯雞蛋糕,之後,整天就沒別的吃。第三晚,父親像賊一樣,從後巷爬上二樓,烏索索,又很臭。我們看到他回來,總算有點開心,鬆一口氣。他說,一直躲溝渠,躲木板鋅板後面,躲工地,跟老鼠蟑螂一起,差點給咬爛腳趾,現在能回來算幸運。
後來他問,國豪呢?
我們答不出,他就臉色一變,慌了,糟了,糟了,第三第四晚,氣氛又很緊繃,聽到槍聲,我們不敢靠近窗口。跟我們同一層樓,有個做三行工[6]的阿哥,死了,屍體掉在樓下五腳基大門口,他老婆跟孩子,只來得及看一眼,都來不及搬進屋,軍人的槍柄就啪啦啪啦拍打過門,宣布戒嚴。第三天早上,外面聲音稍歇,她才偷偷下樓去,從門縫邊偷看,外面已經空空一片,什麼都沒有,屍體被收走了。一直在哭,壓低聲音,半夜裡,外面一旦安靜,就能聽到,絲線般幼細的啜泣聲,涼透心底。我們本來一直努力不去想,沒事的,沒事的。桂鳳一直這麼說。晚上,我夢見整家人都在逃,一路上有斷臂,有斷頭,突被一堵牆擋著,我爬呀爬,抓到手指出血,痛徹心扉。看見底下有個認識的人,剖腹跌腸血淋淋,我大哭,但幸好有看到觀音,不知怎地那堵牆又變成懸崖,我人在窄小山徑上,背靠陡峻險壁,前面則霧氣繚繞,深淵無底,觀音渾身白白,有蓮花一枝,說保佑妳,送了我一枚桃子,我想接手,就醒了,那桃子好像沉入我枕頭底。
醒來,口渴肚餓。沙丁魚樓租戶儘管平時吵架,這時候,倒還是能分糧食吃,向來在廟裡工作的兩個老姊妹,在樓下廚房煮大鍋粥,她們剛好前幾天從廟裡帶回來,收了一大袋人們拜神留下來的糯米糕、大大粒的紅色麵龜,配粥吃。妳們夠嗎?一直問。我們說夠,雖然還想要多一點,粥很稀,很難飽,餓得昏昏沉沉。桂雲那時嘴唇出疹,蜘蛛撒尿,脫皮很嚴重,看到血絲,感覺她肚腹大大,四肢瘦小,睜開眼時,也眼神黯淡,只能啜粥水。她躺在我們之間,我很憐惜她,覺得自己其實根本無法保護她。
蕉賴外婆家屋被燒了,沒有人逃出來。除了阿清姨和阿安三舅。三舅剛好在馬來甘榜修理電視機跟看天線。那家男主人,五點多六點時出外買餐回來,神色緊張,說有華人男孩子在路口被殺,很多三星起阿莫[7],你別出去。幾分鐘後就戒嚴了。
阿安三舅在馬來人家裡藏了一星期。到第八天,收音機播報吉隆坡上午解嚴放寬兩個鐘[8],他才出來,回到蕉賴。
沒有家了。塌落的鋅板下,阿姆[9]坐的躺椅側翻,人窩在木扶手邊邊,燒過的身體變得很黑很小,她在火中,也許是窒息昏迷中去了另一個世界。其他人聚在客廳裡、櫥櫃旁邊,有七個家人,除了排行第七的阿清姨跟第八的阿玲姨沒看到,都被砍過,燒過,即使手無寸鐵,很幼小。兩個外甥女,大寶九歲、小敏八歲,跟舅母,三個人緊緊抱著。大舅倒在前廳,最近大門,手跟腿,支離破碎,好像凶手最憎他,剁過燒過,焦肉翻起露出骨骸,骨頭還是白的,都靠他手指上的婚戒才認出他,拳頭緊握,移動時,手指剝落,指環竟啷掉出來。
三舅想找仵作佬來埋葬,都說不行,得報警,一報警,軍人就來收回了,不會給回家屬的。
又多幾天,三舅舅又去,他想找照片、看能不能找到重要文件、紀念物什麼的。滿地灰燼。他在屋外大溝渠,看到一隻不知誰掉的,十號半藍帶白色拖鞋。在我們租來的屋,坐在我們房間裡一張張疊起來的床褥邊,跟母親相對,說,為什麼,不過都聚在屋裡,從來都不曾做過什麼壞事。
有個女人,拜菩薩的,會給人燒灰水順便看掌相,她說那個走了的孩子,已經投胎了,妳不要擔心。倒是孩子的媽,妳這一生有三次災難,尤其要防五十一歲,還會有一次傷心的事,但過去之後就可以平安如意,一直活到八十歲。
阿斑瘦小黝黑,天生捲髮,濃眉大眼,顴骨也大,不大像華人。鬍鬚滿臉,臉長得有點像猴子。
第一次看到他時,還是三月初,我正背著母親洗燙好的乾淨衣服,要去交還顧客。
途中經過一輛停在人行道上的囉哩[10],忽有沙土掉落。我昂頭看見一個男孩子在囉哩上耙泥。耙泥這份工,是得把囉哩載的泥沙給拖平,稍後要蓋上防水帆布,囉哩才能開車上路。我就喊,喂,弄髒我衣要賠的。他停了,居高臨下望我,咧嘴一笑,滿嘴牙尖尖。
四月,我轉做麻將館後,幫顧客買菸買水,常去三岔路口大葉婆樹下的冰水檔,那裡有賣椰水甘蔗水ABC紅豆霜[11]。又遇見耙泥仔,一雙眼布滿紅絲。很多人,得等,我一直看他,他發現了,也回看我。
今天沒送衣?
不送了,你對眼怎那麼紅?
燒焊,給焊屎弄到眼。
沒有眼鏡嗎?
老闆沒給。
他瞳孔好黑好黑,睫毛又濃,天生的眼描線,像女人的桃花眼,只可惜滿眼紅絲。
我有,我說,麻將館以前的看場留下來的,你要不要?
我找上他工作的鐵廠,親自送去給他。
他同事很會說風涼話。比如燒焊時給什麼東西濺飛入眼,其實很嚴重,他們卻會說「焊屎吧了,有什麼大驚小怪」,「笨蛋連燒焊都會燒到眼」。
不過那些人眼睛都很難看,長得跟屁一樣。……(未完)

注:
[1]洗琉瑯是指人在水中,淘洗出錫米的工作。雙手捧著一個「琉瑯」,琉瑯通常是木材製成的大盤,形狀像鍋。工人掏起河沙,放進這鍋盤狀的琉瑯裡,連沙帶水,在水裡輕兜旋轉。由於輕的雜質會浮在水上,水力就會把雜質甩掉,剩下較重的錫米沉澱盤內。
[2]屎忽是屁股。人在水中洗琉瑯,得彎腰上半身俯近水面,臀部翹高。
[3]一種巴掌大小的單線簿子,封面上印有555字樣,六○、七○年代間僅售五至十仙。商家推出時主要給顧客紀錄賒帳。
[4]「溝」:廣東發音(kau1),有時也寫成「扣」,與閩南語「箍」(kho͘)發音相近,華文「塊」,馬來西亞貨幣「元」的單位,在七○年代中期以後始規定為「零吉」(ringgit),二○○四年後又改為「令吉」。「毛」是分、仙(cent)。
[5]哩哩骨是椰葉骨做成的掃帚,這俗稱來自馬來語(lidi)。把椰葉收集了,削葉取骨,扎成一束,就可做為打掃工具。
[6]建築裝修業的俗稱,包含木工、水泥工與油漆工。
[7]三星,馬來語samseng,流氓的意思。阿莫,馬來語amok,意指瘋狂、殺人狂,失控且危險。
[8]兩個鐘指兩小時。
[9]廣東話,母親。
[10]載貨卡車。
[11]ABC 來自馬來文 ais batu campur,意思是加了碎冰沙的紅豆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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