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五通

【原文】
南有五通（1），猶北之有狐也。然北方狐祟，尚百計驅遣之，至於江浙五通，民家有美婦，輒被淫占，父母兄弟，皆莫敢息，為害尤烈。有趙弘者，吳（2）之典商也。妻閻氏，頗風格（3）。一夜，有丈夫岸然自外入，按劍四顧，婢媼盡奔。閻欲出，丈夫橫阻之，曰：「勿相畏，我五通神四郎也。我愛汝，不為汝禍。」因抱腰舉之，如舉嬰兒，置床上，裙帶自脫，遂狎之。而偉岸甚不可堪，迷惘中呻楚欲絕。四郎亦憐惜不盡其器。既而下床，曰：「我五日當復來。」乃去。弘於門外設典肆，是夜婢奔告之。弘知其五通，不敢問。質明，視妻憊（4）不起，心甚羞之，戒家人勿播。
婦三四日始就平復，而懼其復至。婢媼不敢宿內室，悉避外舍，惟婦對燭含愁以伺之。無何，四郎偕兩人入，皆少年蘊藉。有僮列肴酒，與婦共飲。婦羞縮低頭，強之飲亦不飲，心惕惕然，恐更番（5）為淫，則命合盡矣。三人互相勸酬，或呼大兄，或呼三弟。飲至中夜，上坐二客並起，曰：「今日四郎以美人見招，會當邀二郎、五郎醵酒（6）為賀。」遂辭而去。四郎挽婦入幃，婦哀免，四郎強合之，血液流離，昏不知人，四郎始去。婦奄臥床榻，不勝羞憤。思欲自盡，而投繯則帶自絕，屢試皆然，苦不得死。幸四郎不常至，約婦痊可7始一來。積兩三月，一家俱不聊生。……（未完）

【白話翻譯】
南方有五通神，猶如北方有狐妖一樣。然而北方狐妖作祟，尚且千方百計把牠趕走；至於江浙一帶的五通神，民宅家中有美麗的婦女，往往被祂們姦淫侵犯，父母兄弟沒有人敢吭氣，五通的禍害比狐妖還嚴重。有個叫趙弘的人，是吳縣一家當鋪的老闆，妻子姓閻，頗有幾分姿色。有天晚上，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從外面進來，手按長劍，四下張望，丫鬟婢女看到都逃走了。閻氏想跑出房間，被男子攔住，說：「不要害怕，我是五通神中的四郎。我愛你，不會傷害你。」說罷抱住她的腰將她舉起來，像舉嬰兒一樣把她放到床上，閻氏的衣服、腰帶自動脫落，四郎就與她交歡。四郎的陰莖很粗大，閻氏神智不清地痛苦呻吟，四郎對她倒也憐惜，沒有全根沒入，完事後下了床，說：「五天後我會再來。」說完便離開了。趙弘在門口開當鋪，當晚婢女跑去稟報此事。趙弘知道那人是五通神，不敢過問。天亮後，見妻子疲憊地躺在床上，心裡更加羞愧，告誡家人不要將此事散播出去。
三、四天後，閻氏身體已逐漸恢復，她很怕四郎再來。婢女僕婦都不敢睡在臥室，全都躲到外面的屋舍，只有閻氏對著蠟燭愁眉苦臉地等待。不久，四郎帶著兩個人進來，都是文雅的少年郎，童僕擺上酒菜後，他們就與閻氏一起喝酒。閻氏羞澀地低著頭，逼她喝也不肯喝；她的心中憂懼不安，生怕被他們輪流姦淫，小命就此不保。三個人互相勸酒，有人喊大哥，有人叫三弟，喝到半夜，兩個客人才一同起身說：「今天四郎得到美人請我們喝酒，下次我們也該邀請二郎、五郎，大家湊錢買酒慶賀。」說完就辭別離去。四郎拉著閻氏上床，閻氏苦苦求饒；四郎強迫與她交歡，弄得鮮血四濺，閻氏昏了過去，四郎這才離開。閻氏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無法忍受這樣的羞辱，想要自殺，但只要一想上吊繩子就斷，試了好幾次都是如此，想求死都無法如願。幸好四郎此後不算常來，大約閻氏痊癒後才來一次，過了兩、三個月，一家人都不得安寧。……（未完）

【注釋】
（1）五通：中國古代南方供奉的邪神名。又稱五聖、五顯靈公、五郎神。唐宋以來即有記載，明清兩代，江蘇一帶多祭祀此神，康熙二十五年，巡撫湯斌上書陳述五通的危害，朝廷才命人將五通神廟搗毀，並且禁止各地祭祀此神，從此逐漸無人祭祀。事見王士禛《池北偶談．毀淫祠》。
（2）吳：吳縣。今江蘇省蘇州市。
（3）頗風格：頗有姿色。風格，指風韻。
（4）憊：疲憊。
（5）更番：輪番、輪流。
（6）醵酒：每個人出一點錢，湊夠數目買酒喝。醵，讀作「據」，有集資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