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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YI,我想念你:葉揚短篇小說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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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杰是我的名字,今年十月我就滿二十五歲了,所有男人基本該有的煩惱我都有,我既不夠帥也不夠高,口才不好也賺不了錢,現在還在念一個我覺得這輩子怎麼念也念不完的研究所,但大部分的時候,我還是像個真正的男人一樣,每天都努力地讓自己看起來一副很知道在做什麼的樣子。
我跟阿媽兩個人,住在菜市場的旁邊,生活是很便利的。阿媽很高興有我陪在她身邊,她總說,自從爸爸離開以後,家裡就很久沒有年輕人的味道了。
研究所同學們聽說,長期以來,我都跟一個相當老的老人住在一起時,都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你阿媽是民國元年出生的人喔?不是吧?」
「你到研究所都跟你阿媽住,學校沒有宿舍嗎?」
「欸欸欸,離開家,過得精采放蕩點,才是真男人啊!」
不知道為什麼,不管別人怎麼說,我自己倒是一點也不介意,關於這樣的問題。
阿媽
我的爸媽在很久以前就離婚了,媽媽離家後,爸爸究竟去了哪裡我也不知道,因此阿媽成為我唯一的家人,唯一可以學習模仿的對象。她在一間水果攤裡幫忙,我也學會一些叫賣的本領。我有時想念父親,阿媽總告訴我他是個天生就浪蕩的人,沒有人可以掌握他的行蹤,身為兒子的我最好也不要有這個打算;而我的媽媽,聽說又再結了婚,她曾經寄過一張相片給我,是她跟另外一個我不認識的男人站在一起的畫面,阿媽很快就把照片藏了起來,多看無益,她堅決地說,並且用食指在我的雙眼前左右擺了一擺。過了這麼多年,媽媽的影子淡了,現在我只記得她照片中,模模糊糊的一抹笑容。
說起來我們住的房子只有十個榻榻米大,不能算是很豪華的家,奇特的地方是在這個小小空間裡,有一臺三十二吋的電視,但卻沒有任何廚房器具的蹤影。關於這件事,阿媽總能自圓其說。
「吃的出去買就好了嘛。但是,電視我可沒辦法自己演喔。」
雖然阿媽不會做菜,但在無數上學的日子裡,她還是天天幫我準備便當,她的做法是,從市場帶回現成的便當,然後再裝進我的鐵飯盒裡。
「阿媽,為什麼妳要去買便當,再把那些菜裝進我的便當盒裡?」
「因為鐵盒子才可以蒸熱啦,保麗龍有毒啊,傻嬰仔。」
「我是說,那我就在學校訂便當就好了啊。」
「那樣不行喔,訂便當就不算有人在照顧你啦。」
「可是妳跟別人買也是別人做的飯呀?」
「我有負責裝便當,這是誠意啦。」
阿媽摸摸我的臉頰,那笑容好像午後讓貓咪會睡著的陽光。
我記得當她把水果努力塞進幾乎要破掉的袋子時,總會附帶一句:
「別人的媽媽會做飯,這是她們的天賦。我沒有天賦,還是很疼你。」
小英
第一次遇見小英,是在阿媽病倒的那段日子裡的某一天,那是巨大醫院側門外的一個小角落,我走在去買濕紙巾跟人工皮的路上,眼角卻突然瞄見一個小小的影子,我探探頭,發現一個呆若木雞的人,斜癱在牆壁上,我細細地看著她,還沒開口,她便自言自語地說爸爸在急診室裡急救,我問,需要幫忙嗎?她在雨中突然就哭了起來。
我覺得很倉皇。
阿媽跟我,在平常的生活裡不太容易哭,於是我對於人類突然哭起來那種狼狽的樣子,感覺相當陌生。她眼淚滑過臉頰的地方,妝都花了,留下白白的痕跡,一條一條的。我看著她,心裡默默想著,這可愛的女生不就是那個外語學院的嗎?她好像這學期還當選優良學生吧?不管怎麼說,以她美麗的外表跟過人的成績,她應該是世界上最不需要哭泣的人,而我想,我也應該是世界上最沒有機會跟她說到話的人吧。
剛剛從病房走出來時,天空亮得像是一百億顆電燈泡同時打開,我腦中根本沒有閃過帶傘的意念,可是現在我們兩個陌生人卻濕透了,看來一百億顆電燈泡一戳破,裡面裝的是可以轉動的一百億支水龍頭。
我趕快跑到機車旁,將置物箱打開,拿出裡面的一件雨衣。
「悶得臭臭的,不好意思。」我遞給她。
她還是自顧自地哭著,像是沒聽到我說的話,也像是什麼都無所謂了。於是我慢慢靠近把雨衣打開罩在她身上,先擋一擋雨。大雨中,我們兩個人中間隔著一張布簾,就好像簡易的告解小房間一樣。
我問她叫什麼名字,她哭著不說,我說我叫阿杰,阿媽也住院了,醫生要我有所準備,那是什麼意思?她問。好像意思就是會失去喔。我回答。
她踮起腳,隔著黃色雨衣偷偷看了我一眼,我低下頭,不敢跟她目光交接。啜泣聲中,她說她叫小英,我點點頭,雖然再走二十公尺,前方就有騎樓,可是我根本不敢移動一個正在哭泣的女生,就像健教課程裡教導我們應該如何對待重度外傷的病患一樣。
雨嘩啦嘩啦地下著,感覺脖子以下都麻麻的。
世界好像把我們同時都拋棄了,但有一股發自內心的力量,讓我想要安慰這個叫作小英的女孩。醫院這個地方,有時候就像一個看不到底的洞穴,在不停崩壞的碎石中,除了拚命抓著牆壁,也得保護自己,練就很會閃躲的技巧才行。
雖然想是這樣想,但是目前的情況,卻讓我感到有點棘手。我不知道她爸爸的狀況,也不知道該不該問她,我不知道她需要什麼,更不知道自己究竟能提供她什麼,說穿了,我什麼都不知道,只能任雨這麼下,並且保持固定的姿勢站在她的身旁。
「你有衛生紙嗎?」在一段沉默過後,小英突然抬頭問我。
我急急忙忙地打開背包,開始一陣翻找,錢包、鑰匙、過敏藥膏、阿拉丁餐廳的傳單,但就是沒有任何柔軟白色的衛生紙,一張也沒有。
「我有香蕉妳要吃嗎?」我從包包裡拿出兩根香蕉,表情無辜地問她。
小英笑了起來,她不可思議地看著我,好像在說:
「你這個人也太怪異了吧?」
照道理說,一個可愛女生在流淚的時刻,男主角應該要深情地拿出手帕,擦拭她嬌弱的臉龐,我感受到瓊瑤阿姨對我失望地搖搖頭,這種美好的畫面,居然出現兩根香蕉包在紅白塑膠袋的場面,我想是滿神經的一件事情。
但事實就是如此,我帶了很多東西來醫院,我腳上一雙鞋,背包裡甚至還有一雙拖鞋,就是缺一包十公克都不到的衛生紙。這是現實教會我的事情,就算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事到臨頭,也總得想辦法變出一點東西來應付才行。
我想起有一次,國文老師要我交作業,我忘記帶來學校,於是我只好用午休時間做了一個林語堂讀書心得報告,天知道那是什麼,但老師還是收下了,她跟全班同學說,至少我挺有誠意的。
因此,在這種無論如何都生不出衛生紙的情況下,我拿出兩根早上醫院配給阿媽的香蕉給她,算是我個人展現誠意的做法,畢竟我的高中國文老師,是我少數有接觸,並且曾經當眾稱讚我的女性之一。
香蕉雖然奇怪,但意外地出現了不錯的效果,因為小英不再哭了,她接過我手上的塑膠袋。
「好,我要吃。」她對我說。接著我們就站在雨裡,認真地吃起兩根香蕉來。

阿媽與小英
阿媽生病的時候,變得越來越像孩子,而我就理所當然地跟她角色互換,擔負起照顧她的角色。阿媽有時清醒有時昏睡,只要清醒的時候,她總要我說故事給她聽,特別是王子公主的故事喔!她如此指定著。
有一次,當我說著關於小美人魚跟王子的故事時,阿媽臉上透出微微的光暈。
「自由戀愛啊!!」她雙手合十,由衷地讚嘆起來
有時候,阿媽也要我教她寫字,一些簡單的就可以,我寫了自己的名字給她看,阿媽笑得很開心,「你的名字看起來很英俊咧!」我又寫了幾個字給她,她天天都在練習。
同時間內,小英成為我的新朋友,她的爸爸心臟需要開刀,跟我的阿媽住在同一層樓,我教她一些在醫院的生存法則,像是永遠不要惹毛值班護士,特別小心有外籍看護的地方,各種貼在皮膚上的儀器監測方式,還有醫院附近最便宜的衛生紙店家。
在某種程度上,小英跟我就像是同一戰線的士兵,她回家睡覺時,我幫她爸爸倒尿跟擦背,我去上課的時候,她會到阿媽的病房裡,唱歌給阿媽聽。
每次我從學校趕到醫院時,小英會跟我報告今天阿媽的狀況,因為就讀外語系的關係,她說話時習慣把英文的For Your Information夾在中文的句子裡,甜甜的聲音加上外國人的口氣,總是讓我清楚明白,她不是我所能妄想的女生。
「醫生說阿媽今天要禁食,明天要抽血。就我觀察,阿媽會偷喝水喔,FYI。」
「嘿,隔壁的看護話很多,FYI,你最好假裝聽不懂以免累昏。」
這樣講久了,有天阿媽突然問我說:「阿杰,你英文名字叫FYI喔?」
這件事把我跟小英都笑死了。
我把這三個字母念得很慢,向她解釋,FYI是「告訴你一聲」的意思,阿媽點點頭,要我把這三個英文字母,用奇異筆確實寫在她的手心,那一整天,她逢人便說,九十歲阿媽也會講英語咧,FYI。
失去的準備
阿媽睡著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我還是持續講著公主遇見王子的故事,直到某一天,我從學校離開,走進病房的時候,看見忙碌的醫護人員,圍著我的阿媽,我能做的,只是在角落等待最後的結果。
醫生說,現在的情況是心臟衰竭,全身性感染,敗血性休克。他說了很多複雜深奧的醫學術語,但他臉上的表情卻再清楚也不過了。作好心理準備喔。他掩藏不住的細微表情,小小聲地對我說。
阿媽的身體一直抽搐,皮膚紫紅,我試著讓她安靜下來,她卻反而瞪大眼睛,抓我好緊,一些看不見的東西,對我而言非常重要的東西,正飛快的流失,我知道的,我抓不緊那些選擇離開的東西。
急救的過程很漫長,每個嘆息聲、每個竊竊私語都驚動我的神經,我盡量忍住自己的眼淚,讓眼球跟著各種偵測數字移動,讓自己不哭,醫生跟社工人員走過來安慰我,他們說,阿媽年紀很大,已經享受過人生,現在終點到了,他們拍拍我的肩膀,我點點頭,知道自己不能再勉強這個生命了。
在不停崩壞的碎石中,得練就很會閃躲的技巧才行。

我想起住院的這段日子裡,阿媽總是在一睡醒就問,我們今天去哪裡?
不管我回答什麼地方,她總是開心莫名,期待得不得了。
有一次,我累得根本編不出任何謊言,於是提議,我們今天待在病房裡,哪裡都不去。
「好耶!」像個孩子一般,阿媽突然大力拍掌,興奮地喊叫著:
「今天我們兩個待在家裡,真是太棒了!」
於是我便咯咯笑了起來。
阿媽總是用手舞足蹈的樣子說話,她不該這般蒼老軟弱。

阿媽,我是如此的愛妳。我輕輕地在心裡說著。
但是,我已經做好失去妳的準備了。

頂樓的角落
大部分的時候,我跟小英保持一段適當的距離。
我們一起從學校去醫院,她會坐在我的機車後座,但雙手在全程中緊緊地抓著自己的牛仔褲不放,我則是小心翼翼地,在紅燈前提早減速,以免讓她的身體撞向我的背部。
在醫院時,我們轉進不同的病房,各自忙碌著照顧自己的親人。一段時間後,通常是四十分鐘,我們會聚在自動販賣機前面,各買一包餅乾,然後到頂樓交換著吃。
醫院的頂樓是我們無意發現的祕密基地。有一天在電梯裡,小英按了最高的樓層。我們走出來後不過是普通的病房,但她走到一個安全門前面,問我門外還有路走嗎?我聳聳肩,一面嚼著該買的零食,一面試圖把門推開。
門外是黑漆漆的樓梯,她頭也不回地融進那黑暗中,我只好跟了上去。我們開始向上爬,爬了三到四層後,頭頂上才出現了微微的光。
那是另一道門,看起來上了鎖,其實不然。我不過轉了兩下門把就自動彈開了,強烈的光與冷空氣從門外射進來,讓我的眼睛跟鼻子都縮了一下。接著我們看見好幾個奇大無比的水塔,佔據了大部分的空間。小英踮著腳側身擠進去,然後我們並肩站在不超過一張單人床的狹窄位置,俯瞰臺北市西區的舊城。風用不大不小的力道吹著臉,夕陽是橘紅色的。
後來那裏變成我們幾乎每天都去的地方,有時候我覺得那是老天爺創造給病人家屬躲一躲的角落。小英和我靜靜地喝飲料吃餅乾,聊一些不是很重要的話題。我們從不講關於生病或是死亡的事,只討論將來長大要變成怎麼樣的人,想要去什麼樣的國家。
她在說到未來的時候,經常比手畫腳,眼角有興奮的光。我忍不住重疊阿媽年輕時候的臉,混著她的模樣。說不上來為什麼,看著她鼻子的弧線,那樣的對應,就能讓我感覺好一些。
我不曾牽她的手,或是讓她把頭靠在我的肩上。但我們理解對方,理解在消毒水、成人尿片、鼻胃管和血氧率的纏鬥中,我們也不過是個手足無措的人,常常感到害怕。
從頂樓可以看到城市旁邊的慢慢流動的河,有鳥兒在上面飛著。小英說,她從小就喜歡河流,覺得那樣的景色非常溫柔。
阿媽與我
小英的爸爸出院的那一天下午,阿媽過世了。
我表面鎮定地處理所有事情,心裡卻像是被火車正面輾過一樣的痛苦,小英幫著阿媽做最後的擦澡,她問,還有什麼我能幫忙嗎?我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回答,我其實不能記得很多阿媽過世以後的事情了。

十二歲那年的學期一開始,我一走進家門口就告訴阿媽一件討厭的事。那時阿媽正在廁所刷假牙。
「阿媽,有同學說我很醜。」
「哪有可能?」她鄭重地對我搖搖頭,露出狐疑的表情。
「我的金孫最英俊了。」
「是真的。」我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心裡面多多少少覺得難過。
「而且還不只一個同學說。」
「他們起肖啦。」
阿媽把牙齒套回自己的嘴,泡沫從牙齒裡面啵啵啵地滿出來。
「阿孫你要知道,神經病看人跟說話都會倒反過來。」
我抬起頭來,發現阿媽的牙齦跟牙齒都是粉紅色的泡泡,像是用葡萄柚汁漱口一樣,顯然是她剛剛用力過猛,不小心把牙齦刷破了。
「我覺得他們一定是嫉妒你才會說你醜。」
「那意思是說我事實上很帥,所以他們才說我醜嗎?」
「我跟你說,你很聰明,生得醜又沒差。」
阿媽對著鏡子瞧,顯然發覺不對勁,於是張大嘴開始尋找粉紅色泡泡的起因。
這下我卻完全聽不懂了,十秒前她明明說我哪有醜,現在為什麼又改口說醜也沒有什麼關係呢?
「可是你剛剛說神經病講話都顛倒,那就是在說我其實長得很帥,不是嗎?」
我追問著:「還是說我是不醜,但也沒有很帥?還是……」
我話還沒講完,就看見阿媽往我這個方向衝過來,我還來不及躲,她就開始拿著剛剛拔下來的假牙,猛敲我的腦袋。
「你這個小孩怎麼這麼起肖,一回家手也不洗,就在那邊講什麼繞口令?」
我一邊往後跑,還不忘邊問到底是誰帥誰不帥的問題,不小心又撞倒了放在桌子上面的水杯,水噴得滿地都是。這下搞得阿媽更火了,她對著我齜牙咧嘴地叫:
「你看你看,阿媽現在沒牙齒,一定比你更醜啦。」
阿媽、小英與我
阿媽火化的時候,是在第二殯儀館,我心裡覺得很寂寞,但還是逞強地把眼淚留在眼眶裡,我是一個勇敢的男人,我對自己小小聲地說,而就在那時候,小英輕輕握住了我的手。
「我跟你在一起吧。好嗎?」她問我,聲音細細柔柔地。
「在一起,」小英低著頭,露出淺淺的笑容,「我也會對你很好。」
時間好像凝結成一塊美麗不動的結晶體,小英看向我,我仍是一臉呆滯的表情,她把皮包放在我腿上,埋頭開始翻找東西。
「喔,找到了。」我依稀看見她手裡拿著一張照片,但我還沒有回過神來,直到她用力地將照片在我眼前晃了晃,我眨了眨眼睛。
那是一張我小時候拍的照片,那一年我七歲,呆呆地站在樹前面,手裡捧著三顆大柚子,很滿意地笑著。
我不記得有給小英看過這張照片,事實上,連我自己都快忘了曾經拍過這張照片,但能笑得如此燦爛又一副蠢蛋模樣,一定是我本人不會錯。我注視照片許久。
「翻到後面看看。」小英有點迫不及待地,指導了我一下。
我看著她一臉的興奮莫名,覺得很奇怪,於是我將照片翻過來,那是我人生中驚喜的一刻,真真切切地,我第一次感覺到祝福是有其重量的。
照片的背面,似乎是用一枝幾乎快斷水的原子筆,寫了兩排扭扭曲曲的字,我一眼就認出來,那是阿媽寫的字,對她來說,這已經算是很整齊了。

阿杰是個好人,他會對妳很好。
FYI,他小時候也是非常英俊的。

我忘記自己為什麼立刻就哭了,小英輕輕地扶住我的肩膀,我的眼淚跟笑容同時掛在臉上,很難形容是什麼樣的一種感覺。這一路上,因為遭受種種挫折與忽視,使我變成不是很有自信心的人,常常會對幸福感到懷疑跟害怕,但阿媽不一樣,她對我有十足的信心,就算信心裡是帶點傻氣的自以為是也沒關係。
小英說,阿媽在過世前兩天,趁我去樓下買便當的時候,像是準備了很久,終於逮到機會似的,她把小英叫到床前來,偷偷地將這張照片遞給她,小英說,她當時很驚訝,阿媽對這種感情的事的敏銳程度,但阿媽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對她慈祥地笑了一笑。
阿杰是個好人,他會對妳很好。我用手指撫摸著字跡留下來的紋路,真不敢相信,原來阿媽從來沒有停止過照顧我的心情。
「這張照片你留著吧。」小英說:「你比我需要它。」

回家以後,我怔怔地對著照片發了好久的呆,我試圖將照片靠近,看看是否能聞出阿媽的味道,但我能感覺到的全部,只剩下香香的原子筆墨水味了。
那天晚上睡覺前,我拿起筆在照片後面,一筆一劃,非常慎重地,又寫下了兩行字。

阿媽,我會是好人,全都因為妳的栽培。
FYI,我很想念妳。

那時照片裡的我笑得很燦爛,一臉天不怕地不怕地,在世界上活得很自在的樣子,我想起那柚子是阿媽塞進我手裡的,她總是對大顆的水果情有獨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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