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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妝仵作(卷四)案裡尋他千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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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逸雪揹著金瓔珞回到悅心居的小院時,野天和笑笑正提著燈籠準備外出尋找二人,聽到細微的步伐聲,野天忙迎出來,輕喚了一聲:「郎君。」

  辰逸雪眸子微閃,薄唇做了一個噤聲的口形。

  笑笑跟著跑了出來,看到辰逸雪背上的娘子時,有些吃驚的捂著嘴,立在原地。

  「笑笑,去將床榻鋪好,三娘喝了一些酒,怕是醉得厲害。」辰逸雪眸光掃向笑笑,語氣平緩如水。

  笑笑反應過來,忙點頭跑進房間裡,掌起燈,開始收拾床鋪。

  辰逸雪將金瓔珞放在床榻上,取過薄毯為她蓋上之後,停在榻邊,凝視著她毫無防備的睡顏,唇角不禁上揚。

  笑笑站在榻尾,低著頭,臉頰紅撲撲的,不敢看辰逸雪。她心裡有些微的掙扎,不知道該不該開口提醒辰郎君離開,畢竟娘子尚未議親,讓人待在閨房窺視睡顏,不大好呢……

  辰逸雪畢竟是大族公子,自然懂得這些,須臾便收回視線,囑咐笑笑好好守夜,走出外廂。

  笑笑應了一聲,將辰逸雪送出門,便急急掩上房門,邁著小碎步跑回榻邊,仔細檢查了一下金瓔珞的衣物,一顆提著的心才總算放了下來。

  還好還好,除了頭髮有些凌亂之外,衣衫都還算整齊。

  笑笑在榻邊坐下,拿起帕子輕輕擦拭著金瓔珞額角的汗珠,低喃道:「辰郎君倒算是良配,家世背景、個人修養都是極好的,只是不知道他究竟對娘子是什麼意思呢?」

  笑笑側著腦袋,眼睛看著木榻對面的窗櫺,那個方向對著的,正是辰逸雪的廂房。

  在胤朝,閨閣娘子出嫁,貼身丫鬟是要跟著娘子一起嫁過去的。而且在新婚花燭夜的時候,丫鬟的作用是試婚,也就是說,新郎要跟丫鬟先行房,讓新娘在一旁看著,一邊學習如何侍候夫君。

  換句話說,閨閣娘子們所選擇的對象,也間接決定貼身丫鬟們後半生的倚靠。當然,是否需要丫鬟試婚,這一點要看新郎是否有這方面的需求,這是男方擁有的選擇權,若是他喜歡,新娘也無權反對。這就是胤朝婚姻法的弊端,讓無數閨閣娘子又恨又惱。

  聽說曾經有位郎君,他喜歡的是某位閨閣娘子身邊的小婢女,但雙方二人的身分等級不允許婚配,而那位郎君又對小婢女念念不忘,最後為了抱得佳人歸,娶了閨閣娘子。

  小婢女陪嫁過來之後,便直接升為通房,又慢慢的當上了姨娘,最後與郎君恩恩愛愛,雙宿雙棲。原配反倒成了陪襯,整天愁眉苦臉,哀怨不斷。

  有了前人的教訓後,娘子們都學精了,在議親之後,除了留下那些對自己忠心耿耿,願意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丫鬟外,其餘的都被打發遣嫁,免得留下跟自己爭寵的隱患。

  近些年來,丫鬟試婚的例子漸漸少了,但男人向來都是三妻四妾,添置通房妾室的一大把,娘子們還是沒有任何辦法阻止。不禁感嘆這年頭真愛難尋,像辰靖郡馬那般一心一意對待蕙蘭郡主的,更是萬中無一。

  不知辰郎君是否也像郡馬那般呢?

  笑笑胡亂想了一會兒,才起身打開鋪蓋,在床榻下躺了下來。

  天未亮,金子起床後想起昨天晚上和辰逸雪在山坡上喝酒賞月,最後還喝醉了,不禁大驚,仔細回憶自己有沒有亂說話、有沒有發酒瘋。想了半晌,覺得一切還好,這才放下心來。

  「笑笑,妳去打水過來,我約了辰郎君一起去看日出。」

  笑笑一聽娘子要跟辰郎君去看日出,眼中神色一亮,忙應聲道好,將床鋪拾掇好之後,便打開房門,匆匆往耳房去了。

  不消一會兒,金子洗漱完畢,換了一套圓領窄袖長袍,將長髮束起,清爽幹練。

  兩人出房門的時候,辰逸雪剛好開門出來,臉上笑意清淺,眉眼神采奕奕。

  「三娘的時間,掐得倒是剛剛好。」磁性惑人的嗓音遙遙傳來,甚是悅耳。

  金子的生理時鐘一直都不錯,且她是個嚴於律己、有責任感的法醫,有任務的時候,基本上都會準時準點醒來。

  「辰郎君也是。」金子笑了笑,看了辰逸雪一眼,發現他亦如自己,二人很有默契的換了一身窄袖袍服。

  辰逸雪淡淡一笑,說道:「走吧。」

  早晨的空氣清新宜人,金子大口大口的做深呼吸,感受著清冷的氣息從鼻腔直灌肺腑,遊走於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笑笑跟在她身邊,眼睛帶有喜悅。辰逸雪只是安靜的走著,眸底漆黑一片,無波無緒。

  一行人在山腳下停了下來,辰逸雪側首看了金瓔珞一眼,囑咐道:「山道有些陡峭,一會兒可要仔細些。」

  金子應了一聲,抬頭望了望山頂,又看了看天色,「估計等我們爬上去的時候,剛好就能看到日出。」

  辰逸雪傲慢的應道:「當然,這是按照在下的速度估算的,至於三娘妳,能不能看到日出,就看妳的速度了。」

  金子臉色一沉,辰大神太小看人了吧!

  「不如,我們比賽吧?」金子的眼神裡有些許挑釁的意味。  辰逸雪似笑非笑,並不作答。此山看似不高,不熟悉路況的人以為很好爬,但有些地方怪石嶙峋、荊棘密布,並不是想像中那樣簡單。

  金子見他不說話,只道了一聲:「我當你答應了啊!」說完,便快速循著窄小的山道攀爬上去。

  才爬了一小段山路,金子就有些氣喘吁吁,白皙的額角布滿了晶瑩的汗珠,忍不住停了下來,彎著腰喘氣。

  笑笑身材雖然也是瘦小,但一向幹慣了粗活,比金瓔珞好一些。

  「娘子累了吧?先歇一會兒。」笑笑掏出帕子,一面幫著金瓔珞擦汗,一面說道。

  金子抬頭望了望前方修長高挑的身影,擺了擺手,心中暗道絕不能讓辰逸雪看扁自己。她垂眸,抿著嘴說道:「沒事,我們繼續吧!」

  辰逸雪抓著山道上的藤蔓,回頭看向落後的金瓔珞,淡淡笑道:「一年到頭出入乘坐車馬,什麼事情都有小廝丫鬟代勞,難得能活動活動筋骨,出點兒汗,不是壞事。」

  金子當然知道這個道理,所以她才會每天都堅持晨練,目的就是想將三娘這具孱弱不堪的身體鍛鍊得強一些,再強一些!

  「辰郎君,等著在下追上你吧!」金子笑顏明媚,再加上運動出了汗,臉頰紅撲撲的,看上去越發嬌媚動人。

  辰逸雪悠然一笑,轉過身,留下一句話:「不要逞強,安全最重要。」

  金子拍了拍手,繼續艱難的爬山工程。笑笑緊跟在她身後,見她攀爬得吃力,便在身後攙扶一把。持續爬了一段路後,金子香汗淋漓,順著輪廓柔美的臉頰滑落,連素色長袍上也印著星星點點的汗漬。

  「娘子別著急,慢點兒,就算看不到這一次的日出,我們可以下次再來看,您要是堅持不住了,就不要勉強自己。」笑笑見金瓔珞流了不少汗,心裡實在有些擔憂,不由得在身後勸道。

  金子抓著岩壁,手腳還算靈活,雖然汗水流了不少,但沒有感到虛脫和疲累,甚至心中還隱隱有股興奮感。

  「不,笑笑,今天的日出跟明天的日出是不一樣的,就像昨天所經歷的事情,不可能跟今天、明天的一樣,就算是重複某項工作,但當下的心情終究也是不一樣的。」金子有些感慨的說道。

  辰逸雪再一次停了下來,他如玉無瑕的面容上,此刻也布滿了密密的細汗,遠遠聽見金瓔珞的不同論,嘴角不禁微揚。

  山道越往上越陡峭,越難以攀爬,金子幾乎是手足並用,就像一隻小山猴。

  辰逸雪走在金瓔珞的前面,他和野天兩人折了道旁手臂粗的樹枝,將擋住前路的荊棘劈開。很多次金子以為前面已經無路可走,可辰逸雪總能將堵在面前的障礙清除掉,在堅持之後,又迎來了豁然開朗的局面。

  辰逸雪回頭見金瓔珞爬得艱難,便將一根樹枝伸到她面前,神色淡漠的說道:「借力上來吧,不然,憑三娘的龜速,只怕要錯過了。」

  金子很自然的握上了樹枝的另一端,她能感覺得到,雖然辰大神的神色略帶揶揄,但他眸底的神采卻是溫暖的。

  其實,美的事物都是需要分享的,不然,何以有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說法?

  因為分享,會讓快樂加倍!

  金子緊緊握著樹枝,在辰逸雪的牽引下繼續攀爬。

  山頂近在眼前,東方的天際積著厚厚的雲海,翻湧的雲霧中有紅光泛出,眼看著太陽就要露臉了。

  對於今天的日出,金子充滿了期待,她朝樹枝另一端的辰逸雪喊道:「辰郎君,太陽就快出來了!」

  辰逸雪也抬頭望了一眼山頂,眼中神采燦若驕陽,眸底一片暖色。

  他回頭道:「小心些,跟上來。」

  金子應聲道好,亟亟爬了上去。

  當二人抵達山頂的時候,一輪火紅的圓日,正好從氣勢磅礡的雲海中跳出來,剎那間,天地萬物燦然生輝。放眼望去,碧空萬里,千巒疊翠,萬丈霞光如金紗覆蓋大地。

  金子往前走了幾步,張開雙臂,讓自己沐浴在晨光裡,一路艱險,只為了目睹這一刻的唯美,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至少在爬山的過程中,她又一次領悟了「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真諦。身上的疲累在此刻被清爽舒逸的山風滌散,只覺得人生開闊,生命如此美好,臉上笑顏如花綻放。

  辰逸雪含笑望著金瓔珞纖瘦柔美的背影,朝陽下的她,就像恣意飛揚的小鳥,率真自在。

  金子將雙手攏在嘴邊,朝著山的另一邊喊了幾聲,清亮的嗓音在晨風中逸散,模模糊糊,飄飄渺渺。而笑笑和野天在上來後,便迫不及待的尋了一塊大石頭坐下歇息。雖然日出很美,但兩人淡定得可愛,完全沒有金瓔珞和辰逸雪的雀躍。

  金子喊了幾聲之後,只覺得胸中悒鬱盡散。那個孩子的死,讓她的心情一直有些抑鬱,直到這一刻,她才完全放下,完全釋然。死者已矣,生者還得認真、努力的活著。

  金子回眸,正好看到辰逸雪迎著朝陽對她微微一笑。金色的陽光將他籠罩著,白皙的俊顏似有螢光流動,細細勾勒著他清逸逼人的五官。  辰逸雪眼中的笑意越發濃烈,金子有些好奇,問道:「辰郎君幹麼看著我笑?難道我有比朝陽好看嗎?」

  上次被辰逸雪直接了當的應了句「自然沒有」後,再一次問這樣的話,明顯多了些自嘲的意味,也做好了被揶揄的心理準備。

  辰逸雪勾起的唇角露出潔白的牙齒,輕輕的指了指自己的臉頰。

  金子下意識的抬手撫過自己的雙頰,而後張手一看,這才想起爬山的時候,手上沾了不少塵土,臉上又出了汗,她剛剛將雙手攏在嘴邊,所以汙漬都沾在臉上了,此刻就像隻小花貓一樣,不由得心中懊惱,又讓辰大神看了一回笑話。

  她本想拿自己的袖子擦臉,低頭一看,袖子比起臉上的汙漬好不到哪裡去,因而作罷。轉頭瞟了辰逸雪一眼,發現對方的衣袍依然乾淨得令人嫉妒,便柔柔一笑,往辰逸雪身邊走去,二話不說,抓起他乾淨的衣袖,細細的擦了擦臉蛋。

  辰逸雪也沒有拒絕,只是漠然的盯了她一會兒,隨後眺望遠方,過了半晌,才面無表情的問道:「心情是不是好一些了?」

  金子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心裡有絲絲甘甜在蔓延著,點頭應道:「是,好多了,都隨著我的大呼小叫化在風中了!」

  辰逸雪唇角一勾,「真好。」

  若他也能如三娘這般,讓所有煩擾都隨著一聲聲嘶吼,衝破胸中悒鬱,那該有多好?

  二人並肩站在山崖邊,駐足凝望著那璀璨的晨光,久久沒有說話。

  一行人回到茶莊後各自洗漱一番,用了一些早膳,便準備去渡口乘船回仙居府。



  金府二門邊上,馮媽媽正含著淺笑,將一個身穿淺藍色綴銀絲褙子的僕婦送上馬車,待馬車走遠之後,馮媽媽才轉身走回府中。

  剛剛的那名婦人,是桃源縣遠近聞名的媒人,這次受了嚴府所託來向金府提親。

  上次的慈善齋宴,金瓔珞的出眾容色讓眾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當時參加齋宴的嚴二娘跟金瓔珞同處一室,回家轉述宴席上的所見所聞,竟引起了嚴家大郎的興趣。幾經打探之後,才知道這金家三娘子不僅容色極美,而且其母劉氏出身大族。劉氏一脈曾跟著先帝南征北伐,立下不少汗馬功勞,若能娶得美人歸,對於嚴家也是多有助益。

  嚴大郎向父親嚴閔提起此事,沒想到嚴閔竟也拍掌說好。

  嚴家從事的是玉器生意,玉寶閣在州府的兩個縣內都有分號,近些年來生意做得不錯,只是嚴家沒有深厚的背景,一年辛苦掙來的血汗錢,少不得要拿一半出來孝敬官府和市場貿易監管市令的各個部門,若是能攀上這門親事,至少縣丞大人會多加照拂嚴家。

  父子倆思前想後,便挑了個日子,請來桃源縣內牽了無數紅線的老牌媒人梅娘,上金府說媒。梅娘自是發揮了媒人特有的潛質,將嚴家大郎好一番的誇讚,論人品、相貌、身家,嚴家大郎都是值得投資的潛力股,對金家三娘子來說,可以說是極好的良配。

  金府會客的正堂內,金元面無表情的端坐著,耳邊似乎還盤旋著梅娘剛才順溜至極、甚至略帶押韻的話語。

  林氏本來打算帶金妍珠一塊兒去州府,畢竟那個案子涉及金綺繯,她不親自過去看看放心不下。偏巧這兩天金元身體有些不適,回府休沐,她倒脫不開身了,於是讓沐沐母女和幾個小廝陪護金妍珠去州府探探。

  剛剛阿馮說外頭有個婦人求見,領了人進來。婦人還未說明來意,林氏就已經看出了她的身分,只是提親的對象,竟是那個名聲不甚好的不祥人,這讓林氏多少有些意外。

  待媒人將提親之人的府邸背景交代清楚後,林氏可算是想明白了,這嚴府也是為了倚傍他們金府這棵大樹,想在大樹底下好乘涼吧?林氏眼中微微有些不屑。

  嚴家的玉器生意不錯,可比起女兒綺繯嫁的漕運大族,那是差得老遠了,李家只怕能將嚴家甩八十條大街呢!想起這個,林氏心底還是有些愉悅的。

  那死去的賤人不是說過自己要懂得尊卑,要明白自己的出身地位嗎?現在她這個出身不高的人,女兒嫁得極好,可出身劉氏大族庶女生的女兒呢?呵呵……

  金元剛才沒有直接開口拒絕,只說了聲考慮。

  他認為,豪門大閥並不代表幸福,他擔任縣丞已久,處理過不少豪門大閥裡的齷齪案件。豪門表面上看著風光無限,暗中內鬥更是此起彼伏,還記得去年出過一樁案件,那是由大族分家引發的血案,發人深省啊!

  不過嚴家倒是個身家清白的,族系不多,瞭解起來也較容易,但關鍵還是嚴大郎的為人處世如何,有待考察。

  金元不是挑剔的人,只要對方人格人品不錯便可以了。先將親事訂下,等過半年再行婚配,是再好不過的了。

  「老爺,嚴家這樁婚事,您怎麼看?」林氏開口問道。  金元倚在圓腰胡床上,嘆了一口氣道:「嚴家門閥雖是不高,但貴在清白,家世背景沒什麼可嫌棄的,只是這嚴家大郎的秉性如何,還得再瞭解一番,畢竟事關瓔珞的終身大事,輕忽不得。」

  「是。」林氏點點頭,笑道:「妾身也覺得這嚴家是不錯的,姐姐估計在天上看著,也會滿意的。」

  林氏提起了原配劉雲,金元只覺得心裡頭愧疚感更甚,一字鬍不自覺的抽搐著,好半晌才轉移話題,開口道:「綺繯的那件案子已經結了,估計妍珠這兩天就會回來,妳有空便好好教導調教她,過了下月就該行及笄禮了,再莽莽撞撞的,沒得讓人笑話。」

  林氏曉得金元是想起之前慈善齋宴上的事情,心裡不免有些忿忿。金瓔珞毫無教養的當眾賞自己妹妹耳光,他一句指責都沒有,卻只記得妍珠嗆了那個不祥人的事。同樣都是女兒,這父親當得也太偏心了吧?

  但儘管心裡不滿,林氏還是堆著柔和的笑意,忙應下了。

  「傳膳吧,今兒個人少,都讓她們一塊兒過來用飯,我也許久沒看到五郎了。」金元沉聲吩咐道。

  林氏斂眸,淡淡的應了一聲好,讓馮媽媽下去安排了。



  抵達仙居府後,野天僱了馬車,一行人便直奔暫住的小院而去。

  馬車在小院門前停住,金子就著笑笑的手下了馬車。野天推門進去,一行人剛走到迴廊,就見金昊欽急急從內堂跑了出來。

  辰逸雪循著長廊走去,看著金昊欽說道:「下午我跟三娘要回桃源縣,協定上的內容,待我們回去後再讓慕容瑾跟你交接。」

  「嗯,這個容後再說。你們昨天去哪兒了?」金昊欽有些好奇的看了看二人。

  「我跟辰郎君去了月朗山。」金子應了一句,抬步走入堂屋,在案几邊坐下,逕自倒了一杯茶。

  「今天下了一場雨,道路有些泥濘,不如明天再回去吧。」金昊欽隨後走進來,在金瓔珞對面跽坐下來,含笑看了她一眼,續道:「還有妍珠,此次是由幾個小廝和沐沐母女陪同來的,阿兄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回去,反正你們都要回桃源縣,不如帶上她一塊兒啟程,如何?」

  辰逸雪一張俊逸的面容隱在裊裊升騰的熱霧後面,看不清楚神態,只是靜然端坐著,顯然將決定權交給了金子。而金子幾乎沒怎麼思考便答應了,反正是順道,且一人一輛馬車,只要相安無事,井水不犯河水便成。

  「好,那阿兄下午就將妍珠接過來。」

  金子應了一聲,沒有拒絕,金昊欽喝了一盞茶之後便出去了。

  辰逸雪倚在軟榻上,淡淡問道:「昊欽跟妳才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吧?怎麼感覺你們之間的感情還不及金四娘?」

  金子琥珀色的眸子裡有戲謔的笑意,不疾不徐的應道:「辰郎君不是對犯罪心理有所研究嗎?你覺得一個人的行為、信仰,甚至記憶,是否有可重塑性?」

  辰逸雪有一瞬間的迷惑。行為、信仰、記憶被重塑?這話聽來有些天方夜譚,但不知為何,他覺得金瓔珞的話,有極大的可信度,就像她的屍檢報告一樣,讓人信服。

  「或許。」許久,辰逸雪才幽幽吐出兩個字。

  金子抿嘴一笑,她曾讀過一份卷宗,而卷宗的內容,讓她當時震驚了大半晌。

  凶手是一個催眠師,為了隱藏自己殺人的事實,將一名受害者催眠,在他腦中植入虛構的記憶,不斷循環,直到那名受害者也認為自己就是殺人凶手。

  那件案子的偵破,耗費了巨大警力和科學辯證,歷時一年,才將最後的真凶繩之於法。而造成最大阻力的,無疑就是催眠的力量,它就像一雙無形的手,不間斷的將受害者洗腦,再重新植入記憶,讓他從潛意識裡去認定某個現實。

  對於金昊欽,金子是氣憤的,但或許是出於這個案子的影響,她對金昊欽並沒有過多的怨恨,但多年來的委屈要被改變,還需要一些時間。



  疾馳的馬車漸漸減緩速度,入城門後便是桃源縣了。金子慵懶的翻了翻身,打個呵欠,幽幽睜開眼睛。

  「娘子,您醒了?」笑笑喚了一聲,從矮几上端來一杯清水,扶起娘子送到她嘴邊。

  金子就著笑笑的手喝了一口,坐好之後才自己端著喝,順便問道:「到哪兒了?」

  「三娘睡得真夠沉的。」辰逸雪笑著揶揄道。

  金子瞪了他一眼,心裡嘟嚷道:睡得沉,那也是有原因的啊!起早去爬了山,上東市買菜,午膳又做飯,要是辰大神也如此勞動的話,看他會不會睡得沉?

  「我們先去偵探館看看。」辰逸雪補充道。

  金子應了一聲,少頃便聽到有熙熙攘攘的叫賣聲、吆喝聲傳進車廂。

  東市到了!她掀開車窗的竹簾,斜陽將整個東市籠上了一層昏黃,不知何時,主幹道兩旁的樹葉已經微黃,地上人影重重,樹影斑駁。

  「葉落而知秋。」金子淡淡感慨道。她從初春來到這個朝代,一晃眼,竟已過了兩季,感覺也就是彈指一瞬間的事。

  馬車在偵探館門前停下,金子伸了伸懶腰,將薄毯交給笑笑疊好,自己先出了車廂。

  慕容瑾從館內迎出來,眼神清澈透亮,笑道:「歡迎回來。」

  辰逸雪躬身從車廂上下來,抬頭望了一眼偵探館的外牆,第一次感覺到一種久違了的溫暖。金子含笑跟慕容瑾寒暄了幾句,問起了這些天偵探館的情況。

  慕容瑾咧著嘴聊著天,這偵探館雖然每天照常開門營業,但少了金娘子和辰郎君,就像沒有了魂魄似的。他這些天一直處在混吃等死的米蟲狀態,要不是辰娘子偶爾過來串串門,他大概都快坐傻了。

  辰郎君有吩咐,以後芝麻綠豆的小事不用記錄備案,直接拒絕了,因而這些天,慕容瑾眼睜睜的看著送上門的銀子被推出門外。他以前雖然是紈褲子弟,花錢如流水,但身上到底流著商賈的血液,眼看著偵探館這陣子只出不進,再拒絕賺錢的案子,簡直就是心疼得渾身都顫抖了。

  不過昨天倒是來了一件挺有吸引力的案子,也許會符合辰郎君的調查品味,所以便記錄在案,等一行人回來決定。

  辰逸雪率先進入偵探館,繞過扇屏,直接往二樓的樓道口而去。金子和慕容瑾並肩而入,一面聽他說明案件,一面褪下絲履。

  「那位郎君懷疑他的未婚妻之死並不是意外?」金子挑眉問道。

  慕容瑾點點頭,「根據江郎君提供的調查資料來看,他的未婚妻死於馬車意外,死者家屬對於自家女兒的死因也沒有任何異議,但江郎君卻執拗的認為,他未婚妻是被人預謀殺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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