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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兵抄卷壹:搜神師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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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 無妄念想

嘴巴上說累個半死,兩人卻在捷運板南線列車上改變了主意。

想一想,現在才八點多,就這樣回飯店未免太不青春了。交頭接耳了一陣子,夷浪提議乾脆去逛個夜市吧,看了一下午的書(是的,夷浪看的是漫畫,但看漫畫也是會累的),也差不多餓了。楚鶴雖然跟夷浪同齡,平日大部分時間都耗在心愛的書本上,跟朋友出門逛街的次數並不多,聞言立刻大力贊成。

「我們真的跑了很多地方耶,今天。」夷浪靠著椅背伸了個懶腰

「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動身前往妖將門,趁現在還有時間,先把台北玩一玩吧。」楚鶴看向捷運車廂上的跑馬燈。

「不過台北還真可惜,東區除了夜色酒店之外,什麼東西都沒了。印象中,繼續往東邊走,松山車站那邊,以前有個饒河夜市呢!」夷浪皺眉。

「早就被夷為平地的區域,不用指望有誰再去開發,那裡已經徹底變成妖怪的棲息地了。」

「妖怪的棲息地……」夷浪若有所思。

「嗯?怎麼了?在想什麼?」楚鶴注意到他變幻莫測的表情,

「在打什麼鬼主意啊?」

「我們去看看吧。」夷浪說得輕描淡寫。

「什麼?」

「妖怪們居住的地方啊。」

「你在說什麼?」楚鶴哼了一聲,「妖怪們的居住地,哪是說去就可以去的?你也稍微思考一下可能性吧。」

「哎?可是我們是搜神師耶!」

「什麼叫作『可是我們是搜神師』?」楚鶴氣得吹鬍子瞪眼,
「我們只不過是未入門的半吊子,哪裡可以頂著搜神師的名號招搖撞騙?哪怕是你那個橫行霸道的老師區圖空,也不會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跑進妖怪的勢力範圍晃悠。我跟你保證,我們只要踏進那裡一步,只要一步,立刻會被那些餓昏頭的大妖怪小妖怪抓起來大卸八塊,淪為最稱職的晚餐!」

「這個時間,差不多是宵夜了。」夷浪咧嘴一笑。

「那不是重點!你到底有沒有聽懂啊?」楚鶴快中風了。

「楚鶴啊楚鶴,你要懂得變通啊,變通才是源頭活水的表現。」夷浪搖頭嘆氣。

「我聽你亂扯。」楚鶴不屑,「你真的知道源頭活水的意思嗎?不要亂用典故。」

「總而言之……」夷浪忽略太具攻擊性的發言,「你還記得尉遲老師講了什麼嗎?」

「他講了很多話。」

「他說,他們那一群訓練師會全程觀看試煉過程,不會讓我們遭遇性命上的危險。」夷浪對楚鶴擠眉弄眼。

「喔!原來如此。」楚鶴頓時醒悟,「現在的確在試煉進行途中,沒道理他們會因為我們已經解開兩道提示,就放著我們不管。」

「就算真的遇上麻煩,只要推說是在尋找第三道提示的相關線索,沒人能拿我們怎麼樣。」夷浪開心地接過話頭,覺得自己真是聰明得過分。

「你知道這種行為叫作什麼嗎?」楚鶴一臉無奈,但認同之情溢於言表,「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俗話說得好……」夷浪報以燦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

「你又在胡扯,哪來的虎子讓我們得?不要送掉小命就已經是可喜可賀了!」

「好好,走走走。」

「……你真的很無藥可救哎。」

舊時的饒河夜市位於五分埔商圈邊上。從捷運板南線後山埤站出來,沿中坡北路直走,左彎右拐,經過松山車站,便是饒河街。但因妖怪的棲息地大幅擴張,捷運後山埤站和松山車站以東的交通要點事故頻仍,已經廢棄多年。

車站關閉後的舊址廢墟無人管理,異常陰森,沒有人想要靠近。
夷浪和楚鶴在板南線終點站永春站下車,毫不誇張,他們是偌大的車站裡僅有的兩名乘客。站員是個年輕男子,一臉警戒地盯著他倆,藏在櫃檯下的雙手似乎緊握著某種致命武器。

「要不要去問個路?有站員耶。」夷浪建議。

「開什麼玩笑,走過去讓他一槍崩了我們嗎?」楚鶴賞他一個乾淨俐落的白眼,「在這裡開槍根本不用遲疑,反正沒有目擊者,隨便他事後說什麼正當防衛的藉口都沒問題。」

「可是,他跟我們一樣是人類。」夷浪傻眼。

「人類又如何?人類比妖怪膽小多了,不分敵我的程度也更誇張。」楚鶴淡淡說道,沿著階梯來到地面。

「這一條應該是忠孝東路。」他皺眉研究告示板上骯髒的地圖,

「先直走吧,松山路左轉。」

忠孝東路五段的狀況,跟夜色酒店所在的東區相比有過之而不及。詭異的是一片漆黑中,每隔幾步路就會有一盞路燈亮著,光線雖弱,勉強可以照亮前路。
「我還以為這裡已經徹底廢棄了。」夷浪繞過地上的狗大便。

「是沒錯。」楚鶴跨過一個水窪。

「那怎麼會有電?」

「喔,這一帶有很多非法住民,基本上都是罪犯啦偷渡客之類的,他們為了生活,當然會偷接電。反正警察不敢進來這個區塊取締,挺方便的。」

「我覺得那些人挺勇敢的。」左手邊遠遠地傳來一陣模糊的呼嚎。夷浪謹慎地探頭檢查了一下巷口的情況,才跨步走過。

「是啊,敢跟妖怪為伍,真的是勇氣可嘉。」楚鶴笑道:「腦袋什麼時候被啃掉都不知道。」

「對了,東區和這裡都淪陷了,為什麼市政府那邊沒事呢?不是都在同一條線上嗎?」夷浪又想到一個問題。

「這其實有點偶然。」楚鶴沉吟道:「東區被放棄,是因為那邊的妖脈錯綜複雜,影霧結界頻繁出現,大大小小妖怪的流出量實在太多,根本無法防堵。在上面投注的人力與資源基本上都成了一種浪費。至於五分埔,這邊的妖脈較不複雜,可是通過東區來到人界的妖怪,大多都選擇移居此地,加上松山車站發生了那起事件,當地居民就一股腦兒地撤出了,這地方自然而然地成為了妖怪的重要棲地之一。」

「松山車站怎麼了?」夷浪興致勃勃。

兩人來到松山路,向左邊轉去。

「唔,這是一個讓人不太舒服的故事。」楚鶴苦著一張臉,「你知道松山車站是個地下車站吧?」

「我知道啊,火車會在地下進站。」

「影霧結界出現在地下鐵道上。」

「啊?」

「如果從對面過來的是小小的妖怪也就算了,偏偏是隻巨無霸,在《妖物志》中完全沒有相關記載,啊,這種情況很常見,妖怪種類實在太多了。總之,那妖怪長得就像一隻水蛭,卻跟一艘潛水艇差不多大。」

「呃……」

「那傢伙很不走運,當時一輛北上的自強號列車從台北車站開過來,完全來不及煞車,就這樣直接撞上去。」楚鶴做出噁心的表情。

「可憐的傢伙。」夷浪很是同情。

「還沒完,那傢伙估計是個女生,而且當了媽媽………她肚子裡的小傢伙一口氣全衝出來,沒有確實的統計數字,但鐵定有好幾萬隻。這種妖怪的幼蟲型態顯然比成蟲兇殘多了,大概是眼鏡蛇大小,牙齒有毒,神經毒素。」

「噁!」夷浪傻住。數萬隻眼鏡蛇般的妖怪從地下竄出,多麼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楚鶴吐了吐舌頭。

「那,呃,死了多少人?」夷浪決定面對這個殘酷的問題。

「事後尋獲了五十八具屍體,失蹤人數則達到一百六十五人。」楚鶴面帶哀戚,「完全是一場大屠殺。」

「為什麼會有人失蹤?」

「夷浪,那些東西的牙齒有神經毒,神經毒是拿來幹嘛的?」

「麻痺獵物啊。」

「然後呢?」

「……吃掉?生吃?」

楚鶴點頭。

「喔喔!」夷浪一陣反胃,「我覺得我快要失去中午吃下肚的漢堡了。」

「不要吐哦,警告你,這附近絕對沒有水讓你漱口。」

「等一下,為什麼從東區跑出來的妖怪要繞過市政府,去五分埔居住?」夷浪試圖轉移注意力。

「因為地神出現了。」楚鶴將雙手插進口袋,踢開一顆小石子。

「神?」

「我們在凱達格蘭大道見到的照正,很接近地神的性質,不過還要再等個幾百年吧。所謂神,說穿了就是妖怪的升格,原因有很多種,可能是祂所待的妖脈逐漸轉變為靈脈,也可能是各自的修為。總之,市政府附近的地標一○一大樓在那時出現了一位地神。很多人猜測,那位地神是由大樓的門神升格而成。祂的確切定居時間沒有人知道,反正妖怪們會自動避開地神所在區域,不管那裡是多好的妖脈。」

「聽你這麼說,感覺好像土地公喔。」夷浪想起老家附近,大樹底下的小土地公廟。

「性質很類似沒有錯,但是,地神沒有保佑人類的義務,只是單純地居住在該地而已。」楚鶴開始東張西望。

「今天待在市政府的那段時間,我沒有特別感覺到什麼啊!不像照正,我可以很清楚地察覺他的存在。」夷浪回想著。

「這是當然,地神已經不是妖怪了,級別比我們和普通妖怪都高上一等。妖怪領主與神明,都能自由抉擇是否要讓他人察覺到自己的存在。就像電影裡面演的嘛,真正的高手,絕對不會輕易暴露行蹤。」楚鶴攤手,舉步走向荒廢的騎樓。

「喔,地神很強嗎?」夷浪大感好奇。

「不知道耶,我沒看地神戰鬥過。因為祂們都是守護性質居多,很少有誰會去找地神的麻煩。」楚鶴搬開一堆廢紙箱,露出底下一架鐵銹斑駁的腳踏車。
「太遠了,我們騎這個吧。」他蹲下身,將脫落的鐵鍊固定在轉輪上。

「會不會騎到一半壞掉啊?」夷浪用不信任的眼神打量這部似乎隨時可能崩解的老車。

「那就騎到它解體吧,物盡其用囉。」

松山車站,破舊荒涼,雜草叢生。車站周圍的民宅多半已坍塌,鐵捲門和玻璃窗破碎脫落,呈現廢棄狀態。

夷浪和楚鶴牽著腳踏車緩步行走,東張西望。

夷浪看著楚鶴,後者戒備地點了點頭,兩人一齊走向昔日饒河夜市的入口。

妖氣四溢,甚至有點嗆鼻,夷浪猛打了一個噴嚏。

楚鶴將腳踏車停在騎樓下,歪頭望著夷浪。

「應該就是這裡了。」夷浪吸吸鼻子,指著街口,「可是什麼都沒有耶。」

「結界吧。」楚鶴走來走去,認真地檢視周遭的一切,「妖怪的領域性很強,絕對不會將自家大門大大方方地顯露出來。你難道以為他們會在家門口掛個牌子:『內有吃人妖怪,歡迎入內參觀』?」

「那該怎麼辦呢?」夷浪微微發愁。走這麼遠了,瞧瞧時間,快十點了,沒找到什麼東西就回去,未免掃興。

「哎?」楚鶴忽然盯住他。

「怎麼了?」

「在發光。」

夷浪順著楚鶴的手指低下頭,就見胸前口袋裡的妖玉散發淡淡的藍光。藍光幽微,從衣料之下流洩而出。

不管看過幾次,都覺得好美啊。

凝視妖玉,一陣細微的鼓動傳來,在腦海中逐漸清晰。

「你想說什麼?」夷浪疑惑地盯緊了妖玉。

鼓動益發明快,猶如加速的心跳,震撼他的意識。

「吾非惡,亦非善。」一個小小的聲音在夷浪耳邊低語,略帶磁性,又充滿獸性的低啞,「無妄之門,在此開。」

夷浪一驚。

鼓動宛如浪濤,以他為中心向四面八方蕩開。

眼前一暗,而後瞬間大亮。

「這……」楚鶴傻眼了。

不怪他,夷浪自己也驚訝得說不出話。

原本荒廢毀棄的街道如今燈火通明,紅色燈籠高高掛,沿著長街構成一條通透發亮的紅龍,向遠方綿延而去。

周遭吵雜無比,大大小小的妖怪紛紛經過。或者成群結隊,高聲笑鬧,發出不屬於這世界的刺耳噪音;或獨身漫遊,隨意行走,血盆大口中咀嚼著各式小吃甜品,例如糖葫蘆。

「甘草粥,一碗只要三條老鼠尾巴哦!」夷浪左方,一個生了一張狐狸臉的妖怪尖著嗓子叫道。他站在一個竹造的小攤子之後,攤上擺了一口大鐵鍋,裡面熬煮著亮黃色的淡粥。

販賣甘草粥的攤子隔壁,一名尖嘴妖怪正閉目養神,面前的鐵製烤架上烘烤著五六隻剝了皮的蜥蜴,他偶爾會打個哈欠,張開眼把蜥蜴翻個面。不過夷浪非常懷疑這傢伙到底有沒有在認真照顧生意,畢竟最左邊的蜥蜴已經整個「臭灰搭」了。

「來來來,看看這禮拜的新貨!」對面,一個渾身毛茸茸的圓形生物扯開那不知位在何處的嗓門大叫。他看起來真的就像一顆有毛的球,五官什麼的完全不知所蹤,「從印度運來的新鮮舍竿,還有窟鐵菊,幫助消化,通暢腸道。配合黑狗肉大火快炒,特別甘美哦!」

毛絨妖怪面前的攤位擺滿了一團團的奇花異草,大部分已經過乾燥處理。許多妖怪圍在攤位邊交頭接耳,似乎在討論不同植物的特殊功效。

「你知道嗎?我吃了一個禮拜的黑蜜篤,瘦了一公斤耶。我覺得
超神奇的!」

「你真的有瘦嗎?看起來一樣圓啊。」

「真的啦!還有我跟你說,普風櫓也很好吃哦,清蒸然後下酒最棒了!」

「下酒?那我買半斤回家給我老公好了。」

聽起來根本就是婆婆媽媽的普通對話嘛,夷浪禁不住笑出來。

「哇!」楚鶴依然處於震驚狀態,久久無法平復。

「這是夜市耶。」夷浪開心地推推他。

「是啊,我真的是……呃,你知道,太驚訝了。」楚鶴環顧四周,喃喃自語。

「我的天啊,那是蛾嗎?」夷浪大叫,把楚鶴拖向一個小攤位。

「是啊,小帥哥,這都是今天早上剛抓到的皇蛾喔。要來一點試試嗎?」攤位主人友善地呵呵笑道。他是一個胖胖的圓耳妖怪,兩隻圓形大耳像大象一樣垂在兩頰,幾乎可以拿來洗臉了。

「噁,秦夷浪,你幹嘛?」楚鶴一臉厭惡,看著夷浪用兩支原子筆換來一小袋椒麻皇蛾。

圓耳妖怪捧著原子筆,儘管一臉迷網,依然熱情地謝謝夷浪的惠顧。

「反正沒有翅膀,有毒的部分是翅膀上的鱗粉吧?吃吃看嘛。」夷浪喜孜孜地將肥肥皇蛾放進嘴裡。

「你又不是壁虎,吃什麼蛾啊?」楚鶴大叫。
一名巨蜥型態的妖怪碰巧從兩人身邊經過,聞言,不懷好意地對楚鶴露出利齒和紅信,讓他整個傻住。

「蠻甜的!」夷浪咂咂嘴。

「真的假的?」

「而且很嫩,又多汁,你試試看啊。」夷浪將一整袋黑紫色的熟蛾湊到好友眼前。

「我才不要!快拿開!你這變態!」楚鶴驚恐萬分。

「你怎麼這麼膽小啊?只是昆蟲嘛。」夷浪格格笑道,一口氣塞進三隻皇蛾,津津有味地咀嚼。

「滾!我最討厭蟲了!」

兩人邊逛邊玩,妖怪們的詭異食物實在太多,連夷浪也不敢全部嚐過。至於楚鶴,在夷浪的挑釁之下,捏著鼻子喝了一口看起來清淡如水的龍船花蜜汁,竟發現它意外的甘美。口渴的兩人索性買了兩大杯,捧著大竹筒,咬著芒草桿,樂滋滋地邊走邊吸。楚鶴接著興致勃勃地亂入路邊的一場小賭局,靠著骰子贏得一個堅硬的小皮弓。

「這是用熊鞭和熊筋做成的弓弦喔,很耐用的。」一個黑眼珠妖怪熱心地為他們解釋。

「呃。」兩人尷尬地看看小弓,面面相覷,隨後爆出一陣大笑。

大啖了碳烤香腸(內容物完全不明,只能說應該是肉吧)之後,一場騷動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你說什麼?臭小子,明明是你撞了我,還不道歉啊?」一個人高馬大的人型妖怪咆哮著。他的長相極其可怖,怪異拉長的面孔上,瞳孔如蛇般細長,大嘴咧至耳際,利齒隱約可見。

「說什麼啊?大叔,是你自己走路不看路耶。」出聲者是一隻小小的白色貓型妖怪,下身佈滿細小的黑紋,看起來像隻小白虎。小傢伙毫無懼色,人立著對大嘴妖怪怒吼。

「臭小鬼!信不信我殺了你!」大嘴妖怪咆哮。

「明明就是你不講理,我才不怕你!」小貓妖怪叫道。

「混帳東西!」大嘴妖怪衝向小貓妖怪,利爪掃去。後者發出害怕的尖叫,向旁邊逃開。

看熱鬧的妖怪們圍成一圈,議論紛紛,卻沒有上前勸架的打算。
「想不到流氓這種東西,真是無所不在。」夷浪嘆道,一時忘記控制音量。於是全部妖怪的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

「你說什麼啊?臭小鬼……哎,是人類啊!」大嘴妖怪醜陋的臉孔拉得更長了,「人類闖進我們的地盤,還敢這麼囂張!你也不要命了嗎?」

「我沒有啊。」夷浪聳聳肩,慢吞吞地踱步到小貓妖怪身前,

「我們學校裡,也是有很多像你這樣的人,因為自己長得比較大隻就隨便欺負人。可是我覺得這樣其實很丟臉啊,還是算了吧。」說罷,懶洋洋地擺擺手。

妖怪們一陣大笑,紛紛表示贊同。

「小兄弟,說得好啊!」

「真的很丟臉呢!以大欺小!」

「快滾回家去吧,老兄。」

「你!」大嘴妖怪的怪臉漲得通紅,飛身朝夷浪撲去。

「夷浪!」楚鶴緊張得大叫。

這傢伙腦袋還蠻簡單的。夷浪心想,側身避過妖怪的撲擊。

妖性的收縮非常直接,意識的流向一眼就能看透。

對於妖性感知超乎常人的夷浪來說,這樣的攻擊實在稱不上是攻擊,就好像先打了聲招呼,才朝他撲去。

妖性已經洩漏了一切。夷浪冷靜微笑,向左跳開,大嘴妖怪再度撲空。

「開、開什麼玩笑!」大嘴妖怪狂怒,妖性藉著憤怒瞬間提升,高漲的怒意衝擊直接讀取妖性的心智。

劇烈撞擊襲來,夷浪吃痛地閉了閉眼。

「哎喲!」

大嘴妖怪沒有放過這個機會,猛撲過來,利爪橫掃。夷浪躲避不及,左手臂被撕開一道裂口。

血液流淌,大嘴妖怪的表情轉為癡迷。

「小子,你的血,怎麼這麼香?」他貪婪地望著夷浪,「有山泉水的味道,非常甜美啊。」

「我哪有什麼味道?」夷浪皺眉,按住傷口,感受到血液涓流而出。

「夷浪!」楚鶴踏步上前,意圖擋在夷浪和妖怪中間。

「不用幫我。」夷浪堅定地道:「我可以自己應付。」

楚鶴一愣,隨即理解地退開,站到一旁繼續觀戰。

四周妖怪們的鼓譟逐漸平息,氣氛異常緊繃。

這只是單純的打架,只不過對手換成妖怪罷了,不用想太多。

夷浪告誡自己保持鎮定,打量著大嘴妖怪。那傢伙的雙眼緊緊盯著他流血的手臂,齜牙咧嘴,蓄勢欲撲。

不過,妖怪要怎麼對付呢?腦中猛然想到這個問題。

絕對是比人類難以擊倒的吧?身為人類,他該怎麼辦?

大嘴妖怪行動了,奔行甚疾,剛剛的速度遠不能比。

來不及多想,夷浪衝向前,縮起身子閃過從左上方揮下的利爪,全神貫注,朝妖怪的腹部猛力擊出一拳。

口袋中的妖玉劇烈震動,爆出耀眼的藍光。

圍觀的妖怪都發出驚呼。

那一瞬間,揮出的右拳猶如在空中穿過一股迎面灑來的冰水,透心的沁涼浸潤手臂。拳頭旋即擊中對方,沁涼化為一陣刺痛,手臂猶如萬針扎過。

「唔!」夷浪吃痛地哼了一聲,然後驚訝地看到他的敵人大口嘔血,兩眼翻白,癱倒在他的拳頭上。

「真的假的?這麼強?」男孩傻眼了,愣愣地挪開手臂,重得要命的大嘴妖怪碰一聲倒地。

「快看你的手!」楚鶴興奮地大叫。

夷浪垂眼望著自己的右臂,詫異地發覺皮膚表面佈滿細小的紋路和圖騰,宛如異族咒語一般,扭曲纏繞,靜靜散發出一陣又一陣美麗的藍光。

冰涼徹骨的妖性滿溢右臂,無比潤澤,彷彿將整條手臂浸入了淙淙流水。

妖怪群發出敬畏的讚嘆,動也不動地注視夷浪。

「這是妖紋呢。」小貓妖怪悄悄來到夷浪身邊,伸出小爪子輕觸他的手臂。

夷浪發現,自己手臂上的紋路,與小貓的毛皮居然有種奇妙的相似感。

「你是搜神師?」小貓妖怪仰起頭,眼神滿是好奇。

「還不是。」夷浪搔搔頭,友善地笑了笑,「但應該快了吧。」
一聽這話,周圍的妖怪們一擁而上,七嘴八舌地對提出疑問。昏厥的大嘴妖怪被無情地踢到一旁。

「好久沒有搜神師來玩了,你認識呼延拔山嗎?」

「不認識耶。」

「你是怎麼進來的?我們的結界應該沒有那麼容易破解才對!」

「意、意外啦。」

「你喜歡這裡嗎?要不要吃吃看我最拿手的碳烤山豬肋排?」

「不用,謝謝,我有點飽了……」

妖怪們越靠越近,甚至開始對夷浪毛手毛腳,曖昧地湊到他耳邊吹氣。

搞什麼?這可是性騷擾!夷浪大驚失色。

「枯嶺那傢伙沒說錯,你的味道真的很棒。」一個狐狸模樣的女妖在他耳邊軟語,把他嚇出一身冷汗。

「沒有啦,我很難吃的,真的!」

「吶,今晚,來我家好嗎?」另一名女妖輕扣他的下巴,嬌笑著湊近他的臉。她的臉蛋的確絕美,粉嫩無瑕,但夷浪眼尖地注意到,她收在背後的另一隻手是一把貨真價實的巨大鐮刀。

「不……我心領了,我想回家了!」

夷浪哭喪著臉,拚命對在一旁伸懶腰的楚鶴擠眉弄眼,發出求救訊號。無奈楚鶴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伸完了懶腰,低下頭自顧自地吸吮龍船花蜜汁。

你自己捅出的簍子,自己解決囉。少年笑容燦爛,用眼神如此說道。

開玩笑,我快被這些傢伙吃了啊!夷浪不斷地以眼神示意,此生從未感到如此絕望。

一股熟悉的妖性突然盤據心底。

他身邊的妖怪同時停住動作,然後四散逃開。

穩健、堅定、氣勢如虹,啊,還有一點生氣。夷浪吐了吐舌頭,察覺了來者的身分。

街道中央的空氣扭曲起來,電光啪滋作響,撕開一條裂縫。一抹高大壯實的人影緩步踏出,目光鎖住夷浪,猶如猛虎盯上獵物。

「哎呦!」楚鶴低呼。

「老、老師……」夷浪害怕得結巴了。

「秦夷浪!」區圖空厲聲咆哮,嚇得男孩倒退數步,「你給我好好解釋,這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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