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皮】 他抖了抖人皮,小心的把它穿戴起來,剎那間,變成了那個美麗的姑娘…… 清晨的微風,輕輕吹拂在幽靜的小路上,一位瀟灑的書生迎著風,快樂的吟詩散步。 就在這個時候,一位美麗的姑娘緊緊抱著一個花布包,從書生身旁跑過,引起書生的好奇心。 書生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這麼美好的早晨,姑娘為什麼這麼匆匆忙忙呢?」走了一段路之後書生開口問。 姑娘沒有停下來,她皺著眉頭難過的說:「唉!說了你也幫不上忙的,就請你不要問了吧!」 「姑娘何不說說看,如果幫得上忙,我絕不推辭。」 姑娘回頭看了看書生,淚水沿著臉頰流了下來。 「只因為父母貪圖錢財,把我賣給一個有錢人家。有錢人家的夫人嫉妒我的美麗,經常打我、罵我,我受不了,只好逃出來。」 「姑娘現在要去哪裡呢?」書生又問。 姑娘終於停下腳步,喘著氣說:「唉!慌慌張張的,只想著要逃走,倒是沒有想到能去哪裡。」 書生收起手中的摺扇,向女子彎腰行禮:「我家就在附近,如果姑娘不嫌棄,何不到我家坐坐?」 小姑娘沒有地方可去,就跟著書生走回家去。 書生讓她住在自己的書房。 「我想請你保守祕密,千萬不要說出這件事,免得我被抓回去,又要挨一頓毒打。」 書生答應聽她的話,什麼人也不說。 好幾天之後,書生在市集上遇見一位穿袍服的道士。 道士見到書生,滿臉驚訝。他先圍繞著書生打轉,再看看他的氣色,最後打量他全身上下。 「你最近遇到了什麼人?」道士問。 「什麼人也沒有哇!」書生小心的回答。 「滿身妖氣環繞著你,怎麼會什麼也沒有?」 「您一定弄錯了,真的什麼也沒有。」書生什麼話也不敢多說。 道士甩一甩手上的拂塵,搖搖頭,嘆了一口氣說:「唉!怎麼有人事情嚴重到這種程度,還不肯說實話?」 道士無奈的離開,道袍在風裡飛了起來,最後消失在路口。 書生帶著滿腦子的疑問回家。他先到書房,書房的門上了鎖,於是他繞到窗戶旁,往裡面看了看。 不看還好,一看眼珠子差點掉了出來。 那是一個眉、眼下垂,愁眉苦臉的人;又尖又長的牙齒露出嘴來,滿身鐵青色的皮膚垂掛在細瘦的骨架上;不動的時候,真像是鑄鐵做成的雕像。 他把一張人皮鋪在床上,像柴枝一樣枯瘦的手拿著一枝纖細的毛筆,蘸著豔麗的胭脂、彩粉,專心的描繪著那張人皮。 「哪裡來的青面獠牙鬼呀?」書生嚇得魂魄都飛了。 沒多久,畫好了,他放下畫筆,把人皮拿在手上看了又看,滿意的笑了起來。這一笑,牽動了他滿臉的皺紋,露出鮮紅的牙齦。 「夠美了。」他的聲音蒼老得像鬆掉的弦。 他抖了抖人皮,小心的把它穿戴起來,剎那間,變成了那個美麗的姑娘。 「我的老天!」 書生再也不敢往下看了,他連滾帶爬的逃到大街上,要找剛才那位道士。但是市集上人來人往,道士早就不知道去哪裡了。 書生遇到人就問,最後,終於在郊外找到了道士。他跪在道士面前,請求道士幫他想想辦法。 「唉!他也是個可憐的傢伙呀!」道士仔細的看著書生的臉色。 「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呀!」書生拉著道士不肯放。 「別傷害他吧!把他趕走就行了。」 道士把破舊的拂塵用雙手交給書生,並且對書生說:「把它掛在房門外,他就不敢進去了。」 道士又和書生約定,有事可以到青帝廟找他。 書生回家,依照道士的話,把拂塵掛在自己房間的門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直到半夜,房外響起細碎的聲音,一陣接著一陣。書生的心,「撲通撲通」的越跳越快。 那個姑娘站在門外,看著拂塵咬牙切齒,想叫又不敢叫出聲,最後憤怒的離開。 過了不久,她又回來。這次她不顧一切,伸手抓下拂塵,用力拉扯後扔在地上。 「可惡老道士,別以為我會怕你!」她生氣的說。 接著,一腳踢開房門,飛箭一般落到書生床邊。 「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她憤怒的對書生下了毒手。 書生的弟弟二郎聽到屋子裡有聲音,門卻怎麼也打不開。他害怕哥哥出事,立刻飛奔到青帝廟去找道士。 道士跟二郎來到書生家,他四面八方到處看了又看,伸出手指念著咒語。 「妖物還沒走遠。」 道士又仔細的觀察,再問二郎:「南邊院子是誰家?」 「正是我的住家。」二郎回答。 「那妖物現在就在你家。」 「我家?」 道士看看二郎的氣色,又問:「今天有陌生人到你家嗎?」 「我回家問問看。」 二郎回家一問才知道,大清早,他去青帝廟的時候來了一位老婆婆,說要幫忙做打掃的工作,二郎的妻子便留她下來,現在還在家裡工作呢。 「就是她了!」 道士手拿木劍站在院子中央,風吹得他身上的道服「啪啦」作響。他向空中呼喊:「可惡妖孽,看你怎麼賠償我的拂塵!」 老婆婆在屋子裡臉色越來越鐵青,似乎抵擋不住強大的法力。 她低下頭想從門縫裡溜出去,卻被道士強大的法力擋了下來。 老婆婆跌坐在地上,道士的木劍劃破她身上的人皮,脫落在地上,一個綠森森的人抱著頭,淒苦的哀號。 「我可憐你,想為你留一條生路,沒想到你還是不肯走。」 道士一揮劍,鐵青色的身體化作一陣青綠色的濃煙。道士取下腰上的葫蘆,把那陣濃煙收了進去。 「這樣你就不會再去害人了。」道士塞上木塞,把葫蘆繫回腰上。 二郎的家人好奇的圍觀地上的人皮,一面是老婆婆,一面是那小姑娘;眉毛、眼睛、四肢,每樣都畫得細膩逼真。 「難怪會被他騙了。」 道士收起葫蘆,把那張人皮捲了起來,放進袋子裡,準備離開。 「師父,請您救救我哥哥吧!醫生也沒辦法救他。」二郎請來的醫生,搖著頭離開。 「你到市集上,看到一個又髒又臭、瘋瘋癲癲的人,就去求求他,也許有用。」 道士說完也離開了。 二郎到市集上,果然看見一個滿身髒汙的人,一邊走一邊大聲的唱歌。 二郎恭敬的過去跟他說明哥哥的遭遇。那個瘋瘋癲癲的人不但沒有聽進去,還揮手要趕走二郎,正好打中二郎的左手。 瘋癲的人又大聲的唱著歌,腳步錯亂的離開了。 二郎帶著又熱又腫的手,失望的回到家裡。 二郎來到哥哥的床前,雙手握住哥哥冰冷的手。 說也奇怪,書生的手漸漸的恢復了溫度;慢慢的,體溫傳遍了全身。二郎的左手竟然就這麼消腫了。 到了天亮,書生終於醒了過來。 「我好像做了一場夢,現在夢醒了,只覺得那場夢好可怕呀!」 家人告訴他這一切,書生還是覺得像在夢中。 他沒有想到,美麗的外表下,會有這麼醜惡的心;而救他的人,卻在難看的外表下,擁有一顆善良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