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書試閱

前集提要

卡嘟里部落頭目沙書優上山打獵失蹤已九個月,按照部落四百年來的傳統,由沙書優的獨生女優瑪暫時代理頭目的職位。迷糊的優瑪只愛雕刻以及在森林裡奔跑,還未適應代理頭目的職務,就遇到了岩石山崩裂、冒險進入迷霧幻想湖及大黑熊惡靈復仇等詭異事件。優瑪在好友及部落長老們的協助下,順利帶領部落脫險,也終於獲得族人們的認同與尊重,開始認真做一個卡嘟里部落的頭目。

卡嘟里部落的女巫掐拉蘇憂心找不到巫術傳人,優瑪異想天開替她雕刻了一個小女巫木雕,沒想到在一連串誤打誤撞的巧合下,木雕變成能動能思考的木頭人巫佳佳。優瑪送給巫佳佳一個神奇巫術箱,可以變出任何巫佳佳需要的人事物,熱心的巫佳佳一心想用巫術箱幫助別人,卻總是弄巧成拙,讓優瑪等人疲於收拾她闖下的禍,更為卡嘟里部落帶來前所未有的大災難,讓優瑪等人差點喪命。在生死交關之際,巫佳佳犧牲自己,救出所有的人,卻讓優瑪從此自責又傷心……

第一章 上山拆鳥網

優瑪在雕刻室裡心滿意足的完成了幾件雕刻作品。她把在惡靈之地發生的事用三件作品做記錄。她用紅黏土捏了小女巫巫佳佳和胖酷伊手牽手散步的泥偶;用一塊及膝高的木頭刻了小女巫立體木雕。她還完成了一塊浮雕,描述巫佳佳從巫術箱裡拉出很多東西:陶壺、鋤頭、背籃、人、菜刀、橋、山豬……這些東西塞滿了整個畫面,讓這個名為「魔法巫術箱」的作品看起來熱鬧非凡。

「對於巫佳佳,我做的太少,欠她太多。」優瑪看著浮雕上的巫佳佳,紅著眼眶說。

胖酷伊走到優瑪身邊,看著浮雕,緊閉的嘴脣向下垂成一道弧線,久久才從脣縫中擠出一句話:「任何一個木頭人在那種時刻都會這樣做。」

「還沒來得及和她好好相處,她就化成灰燼了。」優瑪憂傷的撫摸著浮雕上的巫佳佳圖像。

「走吧!優瑪,我們必須離開這裡,否則你會被悲傷融化。我們去部落走走。」胖酷伊拉起優瑪便往屋外走。

兩人走過部落,往岩石山的方向走去。他們坐在天神的禮物平台上,眺望部落,眺望遠山。昨天的一場大雨,讓卡里溪溪水澎湃洶湧,溪水奔騰的聲音響亮又清脆。

三月的卡嘟里山,滿山稚嫩的綠在陽光下、在風中搖曳著一種充滿希望與喜悅的寧靜。靠近西邊的那片冷杉林,樹梢冒出嫩綠的新葉,讓卡嘟里森林展現出不同層次的綠。春天已爬滿山壁,一小部分來不及褪去的枯黃,在一片翠綠中搖擺著對冬的眷戀。卡里卡里樹花全落下了,現在整棵樹光溜溜的只剩下樹幹和樹枝,正式進入休眠的階段。

夏雨背著大背包經過平台準備進入森林。看見優瑪,他綻放燦爛的笑容迎上前。

「嘿,優瑪小頭目。」

「她心情不好。」胖酷伊代替優瑪回答:「她想念巫佳佳。」

「這樣啊,」夏雨搔著後腦勺思考了一會兒:「要不要跟我到森林勞動?勞動可以幫助你忘掉傷心的事。」

「勞動?」優瑪懷疑的問:「森林裡有什麼事可以做?」

夏雨說:「今天主要的工作是更換紅外線體溫偵測照相機的底片跟電池。」

「紅外線體溫偵測照相機?那是什麼東西?」優瑪好奇的問。

「我在森林裡放置了二十幾部紅外線體溫偵測照相機,記錄卡嘟里山區動物活動的狀況。」夏雨說。

「好哇,我們就去森林走走。」優瑪起身,拍拍屁股說:「這麼好玩的事怎麼可以少了副頭目呢?」

胖酷伊聽到這句話,主動走到平台邊緣,射出三根長矛。

沒多久,吉奧、多米和瓦歷來到了天神的禮物平台。

幾個人的腳步聲,驚動了躲藏在灌木叢底下的鳥雀,兩隻圓胖的灰褐色竹雞一前一後慌張的從草叢裡竄出,疾速逃離山徑,鑽進遠處的草叢裡。

在雜草叢生的山路上穿梭幾個小時之後,夏雨呼出一大口氣,說:「到了,就是這裡,我們要開始工作了。」

夏雨指著一個掛在樹腰上用鐵皮保護著的黑色照相機說:「一共有二十五部相機,這是第一號照相機。」夏雨打開鐵皮的扣環拿出相機,手腳俐落的取下底片換上新的,接著再更換電池。

「是誰在按照相機的快門?」瓦歷好奇的問。

「這是紅外線體溫偵測照相機,只要有體溫的動物經過,這些照相機就可以偵測到,然後自動啟動快門,『喀嚓』一聲,拍下動物的身影。」夏雨說。「我們走過也會被拍到嗎?」多米問。

「那當然,我們也有體溫哪!」夏雨笑著說。

「胖酷伊,那你就不會被拍到啦!」多米說。

「那當然,我是木頭人嘛!」胖酷伊傻笑著說。

「曾經拍到哪些動物?」優瑪問。

「山豬、 黑熊、山羌、水鹿、松鼠……很多動物都被拍過。比較好玩的是,有時候會拍到山羌被『喀嚓』聲嚇一大跳的模樣;有一次居然拍到山豬黑精靈一閃而過的畫面;還曾經拍到黑熊的大屁股,幾乎占去整個畫面。」夏雨自己講完就哈哈大笑起來。

「居然有這麼好玩的工作!」多米一臉羨慕。

「夏先生,如果沙書優經過這些地方,一定也會被拍到囉?」優瑪問。

「如果他剛好經過,當然會被拍到。但是,我從來沒有看過任何和沙書優頭目有關的蛛絲馬跡。」夏雨充滿同情的說:「很抱歉,優瑪,照相機的數量有限,無法照顧到卡嘟里森林的每個角落。」

「沒關係,我只是隨便問問。」優瑪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輕輕拂去胸口因為思念沙書優而引起的痛楚。她掃描四周的森林,在心裡問了一句:「沙書優,你沒經過這片森林,又是從哪條路線離開的呢?如果你願意留下一絲線索,我會立即追隨而去。」

一群人穿梭在天然闊葉林和杉樹林間,忙著更換底片與電池。一整天工作下來,大家都筋疲力竭。雖然全身汗溼了,心情卻是愉悅的,他們和夏雨一樣熱愛這份工作。

工作完成,一行人開始下山,夏雨神情輕鬆的說著他聽來的趣事:「曾經有人在相思樹的樹洞裡發現一個棕面鶯的鳥巢,他將巢裡才一週大的幼鳥一隻隻拿出來,然後在一片及胸的矮樹叢中找到另一個築在細枝上的鳥巢。圓杯狀的鳥巢外頭裹著一層白色的蜘蛛絲,巢裡有四隻長著青綠色毛髮、就要學飛的綠繡眼幼鳥。這人將一週大的棕面鶯雛鳥放在綠繡眼的巢上,再把綠繡眼的大寶寶放進棕面鶯的巢裡,然後到樹叢裡躲起來。二十分鐘後,綠繡眼雌鳥嘴裡啣著一條蟲回來,牠遲疑的站在距離鳥巢約兩個手臂遠的地方,歪頭瞧著巢裡四隻張大嘴、全身紅通通,半根毛髮都沒有的幼鳥。雌鳥在鳥巢附近的樹枝上跳來跳去,不斷轉動牠的小腦袋觀察巢裡的幼鳥。那模樣帶點遲疑,彷彿在說:『咦,這是我的孩子嗎?剛剛出門前還是活蹦亂跳的小傢伙,怎麼現在變成哇哇啼哭的小嬰兒?才一轉眼功夫牠們全縮小了嗎?』雌鳥遲疑了好一陣子,歪著頭瞧、側著身看、似走非走的轉頭凝望,最後還是回到巢邊,將蟲放進幼鳥張開的大嘴裡。」

「鳥究竟有沒有智慧呢?牠究竟認不認得眼前這窩小鳥不是自己的小孩?」吉奧問。

「那另一個巢呢?看見自己的孩子從小變大,毛都長長了,母鳥又是什麼反應呢?」瓦歷也好奇極了。

「我猜那隻母鳥從此不養小鳥了,牠決定去旅行,尋找可以讓小鳥一夕之間變大的仙丹。」多米誇張的說著,所有人都笑了起來。

夏雨說:「鳥媽媽看到幼鳥後動作變得遲疑,這也是一種思考的行為,表示鳥比我們想像中聰明。也許牠知道那不是牠的小孩,但是基於母愛的天性,所以決定繼續哺育小鳥。」

「如果一天之內,把鳥從小的換到大的,再從大的換到小的,重覆幾次之後,鳥媽媽不知道會不會精神分裂?」多米說。

「這樣的實驗千萬不要做吧!鳥媽媽還沒精神分裂,雛鳥已經被你折磨死了。」優瑪說。

「有一種叫中杜鵑鳥的雌鳥會將蛋下在鶯科鳥類的巢裡,讓別的鳥幫牠養孩子。杜鵑幼鳥的體型比鶯媽媽大上十幾倍,難道鶯媽媽無法分辨眼前這個龐然大物不是牠的孩子嗎?鳥類學家說鶯媽媽是靠聲音辨識孩子,而杜鵑幼鳥的聲音又恰巧跟鶯寶寶的很相似,但是,我對這樣的解釋存疑。」夏雨說。「是啊!難道鶯媽媽的眼睛無法分辨大小嗎?」優瑪說。

「我們都低估了鳥媽媽的智慧,也低估了母愛的偉大。」多米說:「別以為鳥媽媽是笨蛋。」

「糟了!」夏雨突然大叫。

前面樹林裡,一張四方形的大鳥網橫掛在兩棵烏臼樹中間,網上掛著五隻鳥,有三隻已經死亡多日,羽毛開始掉落。其中一棵烏臼樹上的枝枒間,有一顆足球般大的螞蟻窩,蟻群已經發現鳥網上枉死的鳥屍,正群起圍攻;旁邊已經奄奄一息的白耳畫眉與樹鵲倒掛在網子上,用茫然無助的小眼睛望著眼前的人類,短而尖的喙一張一合,彷彿已經乾渴了幾千年。

「天哪!這是誰幹的好事?」吉奧震驚極了!

瓦歷的臉迅速刷上一團紅暈,他覺得這很有可能是他的父親阿通幹的。

每個人的情緒在瞬間都糾結起來,就像那些用羽毛、樹皮、蜘蛛網、獸毛、尼龍繩以及臭菸蒂編織而成的鳥巢。

優瑪、胖酷伊、吉奧和多米轉頭望著瓦歷。瓦歷尷尬又羞愧的站著,整個人不知所措。

「這不是阿通的手法,他不會這樣做。他最喜歡把小鳥帶回家養。這張鳥網是外面的人掛的。」夏雨說。

瓦歷鬆了一口氣,所有的人也都鬆了一口氣,如果朋友的父親幹出這樣齷齪的壞事,他們該怎麼辦才好呢?

「要進入卡嘟里山區太容易了,四面八方都有入山口,防堵不了。」夏雨說。

夏雨小心翼翼的解下白耳畫眉和樹鵲,放在優瑪手上。優瑪立刻感受到牠們的虛弱,幾乎放棄掙扎的小小身軀散發著微弱體溫,溫暖了優瑪的手心。吉奧取出背囊裡的水壺,倒了一些水在手心,讓水珠順著掌心滑到手指,滴進白耳畫眉的嘴裡,牠潤了潤喉嚨,有了一點精神。

瓦歷環視身旁的植物,希望找出什麼蟲子為牠補充點體力。

夏雨無奈的說:「這狀況看來,牠是救不活了。」

吉奧試圖也將水餵進樹鵲嘴裡,但樹鵲的嘴卻怎麼樣也張不開。

「那隻樹鵲也會死。牠們不但受到驚嚇,而且也失溫及餓太久了。」夏雨難過的說。

優瑪好擔心手上的白耳畫眉和樹鵲,牠們看起來實在太虛弱了。

「那我們能怎麼做呢?」優瑪問:「我是說對於這些可惡的鳥網。」

「只能定期上山巡視,看到就拆掉。」夏雨說。「只能這樣做嗎?」優瑪問。

「對,只能這樣做。」夏雨說。

「好,我去找帕克里商量,讓大家輪流上山巡邏。」優瑪說。

「走吧,我們先回研究室,看看底片裡有什麼動物朋友跟我們打招呼。」夏雨說。

幾個人一起把鳥網拆下來,吉奧拿出隨身的小刀,把鳥網割成碎片。

「用這樣的方式抓鳥,實在太卑鄙了。」吉奧忿忿的說。

優瑪取出手帕,將兩隻奄奄一息的鳥裹住,然後用手捧著:「我要照顧牠們,直到牠們恢復體力。」

一陣強勁的風吹來,相思樹上的細碎黃花像雪一般的飄落,地上堆積的枯葉被高高捲起,在空中一陣亂舞。優瑪輕輕將掉落在白耳畫眉和樹鵲身上的黃花吹走。兩隻小鳥辛苦的張大口呼吸。

下山途中,優瑪再度掀開手帕探視小鳥,牠們的頭已經垂下,缺乏生氣的雙眼半閉著,她用手撥撥牠們的身體,這才發現牠們已經死了。優瑪站在山徑上,愣愣的望著手上的小鳥,其他人發現優瑪沒跟上,紛紛轉頭望去。

「牠們死了。」優瑪紅著眼眶說。

夏雨走到優瑪身邊,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夏雨心裡明白,優瑪雖然是卡嘟里部落的頭目,畢竟還是個孩子!夏雨接過兩隻小鳥,安慰優瑪:「牠們已經不再感到害怕與痛苦了。」

夏雨在地上挖了個坑洞,將兩隻小鳥給埋了。

森林裡一片寧靜,風在吹,吹得樹葉劈啪作響,遠處傳來竹雞響亮的鳴叫,樹上傳出悅耳的鳥鳴。優瑪抬頭搜尋,在晃動的枝葉裡找到兩隻跳動的冠羽畫眉,牠們快樂的在樹梢上對唱,清脆的歌聲稍稍抒解了優瑪內心的憂傷。森林有自己的樂隊,一天二十四小時,分分秒秒組合出不同的旋律;森林也有自己的生死輪迴,弱肉強食、四季更替,這就是森林豐富迷人的地方。

只要誰企圖強行介入森林的自然運作,卡嘟里部落一定會突破萬難捍衛到底,這是優瑪對剛剛死去的白耳畫眉和樹鵲許下的承諾。

第二章 斷裂的木梳

回到研究室,夏雨馬上進入暗房沖洗底片。

一個小時後,幾個人圍在小茶几旁看著沖洗出來的照片。

「這張什麼也沒拍到嘛!」瓦歷努力的在一張枯朽的倒木照片裡尋找動物的蹤影。夏雨湊近照片瞧了一眼,指著一條細長的黑褐色條狀物說:「你們看清楚一點,這根可不是樹枝,這是森鼠的尾巴。」夏雨隨意拿起桌上照片解釋:「你們看,這是水鹿的左後腳、這是山羌的鼻子。」

「簡直就是猜謎遊戲!」多米驚奇的說。

「照相機偵測到動物後再啟動快門時,牠們通常已經往前移動幾步,所以有些照片只拍到一隻耳朵、一隻腳掌、一隻後腿,或是一點點鼻子。照片的辨識工作很像和動物玩捉迷藏遊戲,你得靠這一點點的線索把牠們找出來,所以必須先大膽假設,然後小心求證。」夏雨說。

有一卷底片拍出來的全是同一隻獼猴的照片。牠擺出各種姿勢,前照後照半身照側身照,還做出各種表情,憤怒、微笑、露齒、扮鬼臉、吃山蕉,甚至還有兩個朝天大鼻孔的大特寫,就這樣用光一整卷底片。獼猴逗趣的模樣,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明星』又浪費我的底片,我已經窮到要脫褲子去典當買底片啦!牠真是一點也不同情我!」夏雨一副吃不消的模樣:「牠發現只要站在那個小機器前面,稍微變換姿勢就會發出清脆的『喀嚓』聲以及閃光燈閃爍的強光時,牠的好奇心就來了。」

「明星?這隻猴子叫明星?」胖酷伊不以為然的說。

「看牠那個神氣的樣子,還真以為自己是明星呢!」多米笑著說。

「這是誰的尾巴呀?」優瑪將一張照片拿到眼前仔細端詳。

照片上一條毛茸茸的白色東西相當醒目。那是一條尾巴,一條毛茸茸的白色尾巴。

「這是第三樣區編號二十五號的照相機。咦,這是誰的尾巴呢?」夏雨睜大眼睛驚恐的說。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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