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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王一妃(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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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入住聖宮
睡在凹陷式的石床裡,四周圍邊格外有安全感,我和靈川也算是各得其所,樂在其中。
石床與溫泉之間的紗簾垂落,隔出獨立的臥室。我躺在溫暖而舒適的石床裡,白白也睡在我旁邊的靠墊上,舒服地伸展四肢,不久即已鼾聲雷動。
真神奇,猴子也會打呼,真的是不養不知道。以前我也不知道狗會打呼,結果我家的狗第一次打呼時把我嚇到了。
「呼……呼……」白白的鼾聲非常響,看來牠今天似乎玩累了。但我倒不覺得吵,反而備感親切,因為我以前總是在我家小狗的鼾聲中入睡的。
不久之後,我便沉沉睡去,懷揣著靈川給我的零用錢,明天終於可以擺脫水果減肥餐了。
這段日子實在是苦了我,肚子裡沒油水,很快就覺得餓了。
夢中,我獨自划船漂流於河上,撒出大網,一網一網地抓魚。不知怎地,魚兒抓上來後直接成了烤魚,一條條香氣四溢,看得我饞涎欲滴。
我拉起袖子,立刻抓起一條,烤魚卻忽然說話了:「不可以!」居然是亞夫的聲音。
烤魚的臉黑黑的,跟亞夫的膚色一樣。
我嚇得丟開,抓起第二條,沒想到第二條居然也張開嘴,發出了亞夫的聲音:「不可以!」
「不可以!」
「不可以!」
「不可以!」
瞬間,滿船的烤魚一條接一條大喊「不可以」,我在這一聲聲「不可以」中驚醒,雙耳嗡嗡作響,依然能清晰地聽到亞夫的聲音:「不可以!王!您不可以!」
我愣愣地看著白玉石床,美食片因為亞夫而變成了恐怖片……一船的烤魚對我高喊「不可以」,那場面有夠陰森詭異。
問題是我現在怎麼還能聽到亞夫的聲音?
「王!您怎麼可以讓她睡您的床?」
亞夫的聲音更加清晰,我總算聽清楚了,原來他真的來了!
天已經亮了,陽光從上方天窗灑入。我的四周被石壁圍住,一時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只聽得見亞夫那生氣而焦急的語氣。
「王!您乃聖潔之體,讓那女人住在您的寢殿已經破了規矩,現在居然還讓她上您的床?這是淫亂之罪啊!」
亞夫憂切的話語讓我一愣,我睡在靈川的床上是淫亂之罪?好大的罪名啊!難怪我之前問靈川會不會受日刑,他又是擰眉,又是沉默,最後說「這裡沒人」,像是在說沒人看見就不要緊。
靈都怎麼這麼多規矩?
不過在古代,侍婢或一般人同樣不能隨便上龍床,聽說也是殺頭之罪吧?國王的床真的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上的。靈都是聖域,規矩自然更多,之前可是連面紗都不能摘,不可輕易露出容貌,可見這裡的制度有多麼封建。
「這是交換。」
空氣中傳來靈川淡淡的聲音。我悄悄撐起身體,貼著石壁緩緩探出頭,在視線冒出石床邊緣時,我看到白白也偷偷摸摸站在紗簾後掀開一角,鬼靈精似的看著外面。
薄薄的紗簾清晰映出一黑一白兩個身影,黑色的身影緊緊貼在白色身影的身邊。
「王!她是您的寵物,她的東西自然屬於您,何來交換之說?」亞夫語重心長地對靈川說著:「您是聖域尊者,您是聖潔之……」
「住口!」靈川驀然打斷了亞夫的話,隱含慍怒的聲音迴盪在幽靜的寢殿內。沒脾氣的靈川居然發怒了!
亞夫一動不動地站在他身邊,再也沒了聲音,似乎因為過於驚訝而啞口無言。
靈川在那聲怒吼後再次變得安靜。他轉過身背對亞夫,微微拂袖:「你該成親了。」
淡淡的五個字,隱隱帶出主人對僕人的關心。
我卻看到亞夫明顯一怔,微微後退了一步,對著靈川恭敬垂首:「王,請用早餐,亞夫在殿外等候。」他突然變得平靜下來,恭恭敬敬說著話,宛如之前的爭吵從未發生過,一切只是我的幻聽,他只是給自己尊敬的主人送來早餐,並提醒主人用餐而已。他這麼盡忠職守,讓人根本沒有理由辭退他,要他離開靈川的身邊。
說完後,亞夫直接低頭離開,腳步飛快,像是在逃離什麼,又宛如在回避什麼。
寢殿裡只剩下靈川一人,他白色的身影靜靜站在陽光之下,彷彿在惋嘆什麼,又像是在沉思什麼。
我一直看著他,對他和亞夫的關係更加好奇。亞夫看上去總覺得有些恃寵而驕,目空一切,甚至毫不懼怕靈川。然而當靈川真的沉下臉時,他卻又像是害怕被遺棄的小孩,死死地抱住靈川,不惜立刻降低姿態,卑微地留在靈川身邊。
靈川看似對他所做的一切毫不過問,但心裡似乎非常清楚,很有可能已經猜到亞夫不搭理我的原因。我可不認為亞夫不送食物給我是因為忘記,靈川呆,亞夫可一點都不呆,他肯定是因為其他原因,故意不吩咐別人來照顧我。
然而靈川明明知道亞夫犯了錯,卻也不追問或是深究,可見他對亞夫的容忍,這份容忍已經到了寵溺的地步,只是他不怎麼表現出來。可是從昨天開始,他忽然對寵愛有加的亞夫冷淡了起來,今天更是生氣了,為什麼?
他甚至還提到要讓亞夫成親。當亞夫聽見時,頓時改變了態度,直接回避成親的話題走了,真是奇怪,成親不是好事嗎?
我趴在石床邊,百思不得其解,搔了搔頭。我知道亞夫對靈川的感情不普通,但靈川對他的感覺看起來似乎也不太像是喜歡,兩個人之間的氛圍怪怪的。儘管我是腐女,乍看之下,這兩個絕對是虐心又虐身的配對,可是現實裡哪有那麼多男人喜歡男人啊?多半只是我們在那裡瞎萌人家的兄弟情罷了。
左眼靠近右眼的視角裡忽然映入了一抹白色的身影,我渾身一僵。唉,一隻眼睛果然有盲區,都不知道靈川進來了。
怎麼辦?不知道他看見我這個樣子多久了,只好厚著臉皮裝不知道吧。
我裝作剛醒地伸伸懶腰,打了個哈欠:「啊~~睡得真舒服,不知道靈川那呆子醒了沒?咦!靈川王,你怎麼進來了?」
我假裝驚訝地發現靈川的白衣,往上看去。
靈川微微俯臉看我,灰色的眸中露出一絲淡淡笑意:「聽見了?」他輕悠悠的聲音像是泉水流淌那麼動聽,平和的語氣讓他的男聲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魔力。
我眨眨眼,困惑地看著他:「聽見什麼?」
靈川又盯著我一會兒,唇角浮出一抹淺淺的微笑:「沒什麼。」
白白從他的白袍後方探出頭,對我「吱吱」地叫,不知道想說什麼?牠眨眨藍寶石般的眼睛,忽然從身後掏出了靈川給我的錦囊。
我瞬間瞪大眼睛:「啊!白白,你這個財迷心竅的傢伙,居然偷了我的錢袋!」
「吱吱!」
白白耀武揚威地甩著錢袋。這猴子太精了!認識金子,知道那是好東西!安歌送我的金首飾牠還霸占著呢!不過此時我只想稱讚白白做得好,把我從這尷尬的局面裡解救出來。
我站了起來。考慮到靈川是聖域的王,我還真的沒脫衣服睡,就怕到時彼此撞見會尷尬。
見我跳起,白白飛快地往外跑。我跳上石台,從靈川身邊跑過,追了上去。
白白繞著巢穴跑,我繞著巢穴追。靈川靜靜站在原處,隨後緩緩坐下,呆呆地看著我們。

§

從這天起,我正式入住聖宮。
靈川的聖宮除了亞夫可以進入,所有少女皆不得隨意進出。正如靈川所言,其他人不會知道我睡在他的床上,頂多認為我睡在宮殿的某個房間裡。
自從那天和靈川爭吵之後,亞夫變得寡言少語,只盡一個僕人該做的本分。但他從不看我一眼,我猜他可能是怕看我時露出殺氣。
他那陰沉的模樣像是我褻瀆了他的王,爬上了他的王的床,但願他不會想像我對他的王做出什麼汙穢之事。
我每天都跟著靈川去餵河龍,然後靈川會在上午和晚飯前溜我一次。
小龍看見我們到來總是非常高興,我想牠應該比靈川還悶,於是我會留下白白陪小龍,然後拿著靈川給我的零用錢獨自上市集買吃的。為了避免麻煩,我會戴上面紗。在上次的神棍事件後,很多人摘了面紗,特別是開門做生意的,不過還是有些人依然戴著,畢竟現在正值過渡時期,相當正常。
在我買食物時,靈川不會跟我去。他似乎有點孤僻,再加上那頭銀髮相當耀眼,一入市集馬上就會被人認出。身為尊者,似乎連市集也不能隨便踏入,感覺真可憐。
他會留在祭台陪河龍,然後呆呆的主人和呆呆的龍大眼瞪小眼,可以瞪好久!有一次我離開時,他們開始傻傻地看著彼此,等我買了饅頭回來,他們居然仍在凝視著彼此。而白白那傻猴子以為這是某種比賽,居然也瞪大眼睛,像木頭人一樣一動不動,跟著他們一起發呆。
這份呆氣實在有夠頂級,簡直呆入化境了!
到了晚上,我會給喜歡聽故事的靈川王講述我在安都的經歷。當然其中有一部分是杜撰的,另外有一部分也隱藏起來,讓這個故事成為故事,而非事實。
其餘的時間我都在畫畫。
在安都時,我因為怕忘記那裡特殊的悲涼景色,畫了很多線稿,結果靈川拿出來要我講故事時,倒像是連環漫畫了。
在安都最後的那段日子裡,我多半待在那座小亭子裡畫畫,可惜還來不及把伊森的畫完成補色,他就帶著那幅畫走了。
有時我會盯著畫架發呆,因為不知道該怎麼和伊森聯繫。我想他還是會來找我的,因為他的大部分精靈之元還在我的身體裡。
我呆坐在小舟之中,隨著水流搖曳,畫出暢游水中的魚兒,以淡淡的線條勾勒清澈的水紋。不知不覺又過去了七天,既然沒有相機,我決定用畫筆把靈都的美景記錄下來。
飛舟用的能源是精靈之力,我已經學會獨自駕駛飛舟。剛才為了去市場而飛過山澗時,我一時興起,想來這山下作畫,把這些不懼人類,時不時從面前飛躍而過的魚畫下來。
牠們似乎知道自己成為了我筆下的主角,反而變得矜持起來,即使飛躍過我的面前,也不再甩尾用水潑我,而是努力做出各種優美的姿勢,讓我把牠們畫下來。
哈哈,這個神奇世界裡的動物真的很鬼靈精,害我都不好意思想著要吃牠們了。
嘩!一條幾乎跟河豚一樣巨大的金色錦鯉從我面前躍過,美麗的身姿在陽光下閃耀,片片金鱗在水光的渲染下更加燦爛奪目,一道晶瑩的水簾被牠帶起,如同一串迷人的水晶。
我畫下線條,那些魚兒落下後並沒有離去,而是圍繞在我的船邊,看我作畫。
我把畫好的線稿拿給牠們看:「滿不滿意?這只是草稿,上色之後會是這樣的效果。」我再把完成的畫給牠們看,牠們看了一會兒,看似滿意地在我的船邊游來游去。
我開心地放下畫稿,仰躺在小舟上,在這山柱之間漂蕩。靈都真美、真靜、真適合畫畫。
如果真的離不開這個世界,我想我會選擇在靈都生活。
忽地,手心傳來一絲刺痛,我恍然回神一抬手,看到裡頭金色的血流正在慢慢消退,不禁有些悸怕。
我要離開這裡,這裡的一切都像是《少年Pi的奇幻漂流》裡出現的那座島嶼,充滿誘惑,使人陷入安逸,卻又隱藏著未知的危險,在不知不覺中侵蝕你的身體,最終化作它的一部分。
我放下右手,在搖晃的小舟中看著上方似乎也跟著擺盪的金沙流雲。我到底該怎麼離開這裡?
是那道詭異的圖騰引領我來到這裡的,然而我在這個世界再次見到它時,它卻成了日刑的刑台。當亞夫念動咒語之際,真正的陽光闖入了這個世界,成為毀滅這裡人類的最強武器,那份力量甚至可以消滅人王。
我愈發覺得要回去,果然還是必須研究一下那根圖騰石柱。想著想著,我在金色的天幕下慢慢睡去,睡夢中依然躺在搖曳的小舟裡,在天際遨遊。一旁滿身圖騰的巨大魚兒此起彼伏,甚至連小龍也遨遊在天空中,宛如吉米畫筆下的夢幻奇妙世界。
醒來時,我的身邊坐著一個人,我驚惶起身,小舟隨著我的輕動而搖晃。與此同時,我也看到了那頭長長的銀髮,是靈川。
「靈川?」我有些驚訝地看著他:「你怎麼來了?」
他側對我坐在那裡,沉默不語。我抬手整理頭髮,卻發現手鐲已扣在手腕上,銀鍊被我提起,冷光閃爍的另一端是他右手的戒指。
「天色晚了。」他抬起右手指向天空。我仰頭一看,才發覺此時已屆黃昏。銀鍊從他的指間垂掛而下,在夕陽中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
他轉身看向我,暮色讓他的臉朦朦朧朧,線條模糊,可是從那雙深凹的眼中,我看到了他對我的一絲擔憂。
「妳不見了。」僅僅只是簡單的四個字,卻令人心裡生起一絲感動。看著再次和我相連的銀鍊,我忽然感到一絲歉疚,輕輕問他:「找我找了很久嗎?」
他靜靜點點頭,我在他溫柔的目光中充滿歉意地低下頭:「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因為這裡……實在太舒服了……」我抬頭,視線緩緩掃過巨大山柱間的河流:「我突然想畫下來,一時忘記跟你說就跑來了。這裡真的很美……」
靈川緩緩拿起船中的畫稿,一張一張慢慢地翻開,魚兒在我們四周環繞,時不時抬起頭看向我和靈川。不久,他忽然放下畫稿,神情認真地看著我,銀髮在河風中輕揚。
「沒有我。」他突然說。
我愣了一下,他的態度忽然變得那麼嚴肅,是因為這些畫稿裡沒有他嗎?
「我也要入畫。」他鄭重地說,我一時瞠目結舌。因為知道他是聖者、是聖潔之體,我實在不確定是否能為他作畫,深怕畫了又會替他惹來麻煩。畢竟人們曾經無法窺視靈川的容顏,又如何作畫?
我的確很想畫他,畫下那份美、那份呆、那份萌、那份靜。靈川是個特殊的模特兒,他身上的氣質是世間眾人所沒有的,只存在於幻想中,抑或是某人的夢境裡。他出塵脫俗如同小龍女,大智若愚則宛如姜太公。
然而礙於太多原因,讓我至今沒有畫他,總覺得在自己落筆之際,就開始了對他的褻瀆。我不敢以筆勾勒出他的曲線、他的輪廓、他的容貌,那會讓我有種用自己的目光觸摸他、撫摸他的罪惡感。
這是當我在畫別人時從來不曾有過的感覺,只是因為他的聖潔。
我和他就這樣在漸漸西沉的夕陽中對視良久。我的內心猶豫不定,他的目光卻分外堅決。
我好怕畫著畫著把他畫受了……長得受也是種罪孽,唉……
砰!船體突然像是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我一個重心不穩往後倒,靈川則像是被人從背後狠狠一推般,灰眸圓睜地朝我撲來。倒在畫紙上的我驚訝得抱頭縮緊身體,他一手撐住船沿,一手撐在我的身旁,那頭銀髮如同掛簾般垂落我的面前,在金色的日光下閃爍迷人的光澤。
我的目光受到他的銀髮深深吸引,無法移開。那是一種帶著水色的銀,當日光褪去,那銀髮之中的藍色便透了出來,美得讓人差點忘了呼吸。
「妳又得罪魚兒了?」上方傳來他輕悠悠的聲音。我緩緩回神看向他,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因為被銀髮遮掩,顯得晦暗不明。
小舟在河面上變得平靜,不再搖晃。我眨眨眼:「沒有啊,我幫牠們畫畫時牠們還挺開心的。」
他在我上方側了側臉,緩緩起身,長長的銀髮擦過我的耳邊,婀娜華美的帕巾拂過我的臉頰,那冰涼絲滑的柔順感讓人心頭為之融化,在他離開後仍深深眷戀。
他緩緩站起,我也愣愣地跟著起身。靈川的頭髮觸感非常特殊,帶著一種宛如水一般的纖柔。
飛舟緩緩飛升。此時魚兒忽然再次躍起,晶瑩的身體在淡淡的月光下高高飛過靈川面前,他抬手撫過鱗光閃閃的身體,嘴角淺淺揚起,說了一聲:「調皮。」
聽見這兩個字從他口中說出,我的內心忽然一動,忍不住說出深藏已久的心聲:「不該這樣的!我本來想趁你不在偷魚吃,你這樣要我怎麼下手?」
靈川微微一怔。當魚兒落下後,他轉頭看我,我氣悶地別開臉:「你!真!討!厭!讓我都不能殺生了!」他的善令我自慚,他的聖令我自愧,他對待動物的親切令我自我厭惡。他越是聖潔,越是突顯出我滿身俗氣,令我自感汗顏。跟水星人在一起,實在讓我這個火星人很有壓力。
他在我身前靜靜站了一會兒,白色的衣衫在夜風中飛揚。
「妳真的想吃嗎?」他忽然問。
我仰頭看著他,他的容貌在飄起的銀髮中若隱若現,眼神深邃得令人無法看清,卻隱約散發出一股寒冷的殺氣。
「唉……」我嘆了一聲:「現在不……」
話還沒說完,忽然一條普通大小的錦鯉又高高從靈川身後躍起,就在此時,那雙灰眸之中赫然劃過一抹冷光,他不回頭地直接伸出右手,白袖飛揚,指尖碰到魚身後的水簾之際,水倏然開始凍結,冰花綻放,迅速蔓延上魚兒的尾巴,乃至全身。
一切只發生在眨眼之間,魚兒瞬間成為冰雕封凍在半空中,身後的水流也化作冰簾,和下方的河面連結在一起。
我驚訝地將頭探出飛舟,只見眼下的一片河水都已結冰,河中的魚兒被凍在冰河之中。
我抬頭望向靈川,他的銀髮和白衣隨風飄飛在夜空中,顯得冰冷無情,讓人敬畏。那身寒氣瞬間讓周圍的空氣變冷,深凹的眼中是異常淡漠的眸光:「我並不聖潔,我也是凡人。」淡淡說完後,他轉身抓起那條被封凍的魚,蹲下身放到我的面前,面無表情地看著我:「還想吃嗎?」
我呆呆地望著那條魚,由於牠是瞬間被凍結的,所以神情鮮活依舊,那雙圓睜的眼睛也依然鮮亮,似乎有些不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靈川把魚放到我的面前後起身,再度以指尖輕觸那條冰簾,冰簾驀然化作水珠灑落夜空。我又轉身看向下方的湖面,發現那裡已經恢復如常,所有曾被冰封的魚兒再次歡游在水中,完全不知自己曾被人冰封,陷入生命危險,還失去了一位同伴。
心中一陣唏噓的我轉了回來,吃驚地望著淡然站立的靈川:「你的能力是水嗎?」
他抿了抿唇,沒有說話,神態恢復如昔,眸光靜靜落下,呆滯地盯著那條結冰的魚。我也愣愣地看著他……靈川剛才那一瞬間爆發的殺氣又是怎麼回事?他看上去不太像是喜怒無常的人,也不像是因為我說「想吃魚」而被激怒,畢竟當初我想吃別的東西,他便聲明說「除了肉」,他是不殺生的,我應該還沒尊貴到讓他為我破了殺戒的地步。
這樣的反差必有誘因。
仔細回想起來,靈川在冰封魚兒後只說了一句話:「我並不聖潔,我也是凡人。」他強調的是他並不聖潔。而七天前的那個清晨,無論亞夫之前如何勸阻他,他都沒有發火,但是當亞夫不斷提醒他是聖潔之體時,他便突然發怒了。
聖潔……聖潔……
難道他其實深深地厭惡著「聖潔」這兩個字?一如父母不停地對孩子說:「你要做個乖孩子……乖孩子……乖孩子……」這周而復始的強調不曉得讓多少孩子無法忍受而叛逆出逃,想想靈川可是聽了一百五十多年。方才他要我畫畫,我也因為他是聖潔之體而猶豫不決,雖然沒有明說,但我的神情很有可能讓他感覺到了。
靈川看似有些呆傻,其實他的心比明鏡還要清澈,能很敏銳地察覺對方的心思,就算不作回應,也在他心裡留下了印象。
我了然地仰頭看著他:「我明白了,什麼聖者、聖殿、聖潔之體,或是這個不可以、那個不可以,都讓你煩了,是不是?」
他沉默地搖櫓前行,沒有回答。飛舟在這番寂靜中緩緩返回靈川的聖殿,皎潔的月色灑落在我們的身上、船上。
良久,傳來了他輕悠悠的聲音:「我殺過人。」說完,他不再發言,只是帶著我靜靜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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