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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砂糖師與紫色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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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歪著臉仰望眼前的城舍。

  「這就是聖葉城?」

  安的箱型馬車上一刻才吃力地爬完坡道,此時停在坡道的終點。

  眾職人駕駛的馬車也陸陸續續爬上坡道,這些車是佩基工房的財產。

  埃里歐特搶先跳下運貨馬車的馬夫座,站到安身旁仰望城舍,傷腦筋似地咧嘴而笑。下垂的眼角勾著一股輕浮。

  「布魯克神父確實說過『那座城堡風情奇特』啦。」

  它坐落在王都路伊斯頓附近一座不算矮的山丘上。

  山丘本身與附近都沒什麼人為整頓的痕跡,四周森林散發出荒蕪氣息。

  爬滿藤蔓的樹木與多刺的雜草混生,將通往丘頂的道路塞住了一半。他們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抵達這裡。

  如今已化為枯枝的細幹林木遍布山丘,只有丘頂一角開了個缺口。那裡過去大概是個寬廣的庭院吧,石造城舍就矗立在空地的中央。

  「風情嗎?這……該怎麼說呢……真是難以言喻的風情……」

  城舍面南而建,共有三層,呈現ㄇ字形,彷彿沉穩地擁抱著庭院。

  磨石外牆,正面出入口上方屋簷有草浮雕,屋簷往下延伸成為一道三連拱門。

  左棟坐落東側,右棟在西側。

  左右兩翼的底端各建了一座塔,兩塔遙望彼此。塔不高,圓錐形屋頂也不尖銳,所以與整體而言和緩的建築結構融為一體,並沒有壓迫感。

  沒有城牆也沒城門,也沒有內郭、外郭等等城池特有的結構。名字裡雖然有個「城」字,但它給人的感覺還比較接近大宅邸,因此稱之為城舍才是最合宜的。

  它過去應該是一棟優雅的城舍吧。

  如今藤蔓爬滿外牆,從根部開始侵蝕城舍。每扇窗下方都掛著一行淚痕般的茶色汙垢。

  三連拱門的中央部分有損壞,露出粗糙的石塊肌理。正在建築正前方可見的窗玻璃幾乎都碎了,化為黑暗的窟窿。

  「是幽靈城啊。」站到安身旁的夏爾‧斐恩‧夏爾說的話不討喜,但很中肯。

  夏爾將自己騎來的灰馬的韁繩綁到身旁的樹上,摸了摸馬的鼻子和臉,彷彿在慰勞牠。馬發出嘶鳴,似乎很開心的樣子。

  「什、什麼幽靈啊,別亂說啦夏爾。」

  黑曜石妖精聽她這麼說,便以冰冷地視線提問:「不然還能怎麼譬喻?」

  「……也沒別種方式可以形容了呢……」

  正午剛過,晚秋風冷,但天氣很晴朗。雜草茂密的庭院也被陽光照亮了。

  一股陰森氣息卻還是揮之不去。

  米斯里露‧力多‧波得坐在安的肩膀上,以湛藍如湖水的眼睛盯著城舍,戰戰兢兢地問:「喂,安,我們真的要借用這座城堡嗎?」

  「哪有什麼真的假的,我們已經付租金啦。」

  佩基工房在今天跨出了新的一步。

  安與其他佩基工房職人從今天起將在這座聖葉城待上兩個月左右,製作新聖祭用的砂糖菓子。

  新聖祭裝飾用的砂糖菓子非常精巧,光做一件就得花上大量的時間。還有,將成品從磨坊原運到路伊斯頓的風險實在太大了,它可能會在途中損壞。

  因此他們才決定轉移陣地到路伊斯頓製作砂糖菓子,暫時搬到這裡來。

  歐蘭德、王,納迪爾、瓦倫泰四位職人隨意找個地方停放好運或馬車,在安的身後仰望城舍。

  「唉……我當初就有不好的預感……果然……」瓦倫泰自言自語。

  他的語氣實在太絕望了,安不禁回頭:「怎麼?『果然』是什麼意思啊?」

  這位飽讀詩書的砂糖菓子職人以指尖按著圓眼鏡,臉色鐵青地說:「路伊斯頓的學生之間流傳著一個有名的怪談,叫聖路伊斯頓‧貝爾教會七大不可思議之事,其中之一是『詛咒之城』。據說,因內亂導致滅族的契恩巴一族的城堡就在聖路伊斯頓。內亂結束後,米爾茲蘭得王家接收了那座城堡,但契恩巴的怨念依附在城堡內,引發了一連串詭異的事件。米爾茲蘭得王家嫌那座城堡太邪門,硬是將城堡捐給國家教會。國家教會也不知該拿它怎麼辦,最後還是任它荒廢。我在想,這座城堡搞不好就是詛咒之城……」

  聽他這麼一說,安頓時花容失色。「太過邪門所以硬捐出去的詛咒之城?!」

  「傳說中那是一座ㄇ字型的城舍,東西兩側各有一座塔,屋頂是圓錐形的。這些特徵都符合啊。」

  「什麼意思啊?神父要我們在詛咒之城工作?!而且一做就是兩個月?!這還得了!他們到底在想什麼啊?」王氣到滿臉通紅。

  歐蘭德不發一語,但臉色似乎變得有些難看。

  為了在路伊斯頓尋找可以製菓的地方,安與埃里歐特最先拜訪請益的就是聖路伊斯頓‧貝爾教會的神父,結果對方提議將教會名下的城堡租借給他們。

  兩人沒多想就答應了。
  租金是每年一千克雷斯,不是一筆小錢。然而路伊斯頓人口稠密,若要取得可供工房發揮平時機能的空間,就得有花這個錢的覺悟才行。

  話又說回來,這棟建築物的名字當中好歹有個「城」字,竟然能以一千克雷斯的價格租到,真是驚人。

  他們支付了一千克雷斯,也打了租賃契約。

  就這樣,佩基工房十萬火急地開始為搬遷作業做準備。雖說是暫時性的搬遷,但畢竟是要將整間工房搬過去啊。他們只花了三天就完成這項艱辛的作業。

  今天,佩基工房的眾人滿懷希望地來到這座聖葉城。

  結果……

  新生活才剛要展開,眼前的城舍卻散發出觸霉頭的氣氛。

  「我現在說這個已經遲到不能再遲了,但我還是想說……埃里歐特,你為什麼不先確認城堡長什麼樣子再打約?」歐蘭德臉色鐵青地責難他。

  「哎呀──因為是主持選評會的布魯克神父介紹的,我就安心地接受了。」

  「就算是這樣,一般人會完全不確認就租下來嗎?會嗎?」王窮追猛打。

  「要是去確認屋況又得花上半天的時間,太耗時啦。考慮到接下來的作業量,我實在無法悠哉地採取行動。再說,撇開『看起來很可怕』不管,條件還不錯嘛。」

  「『看起來很可怕』就是最大的問題啊。」瓦倫泰以虛脫的口吻說。

  「哎呀──哈哈哈。」埃里歐特似乎一點也不覺得丟臉。

  「別大驚小怪啦!都這種時候了,也只能搬進去了啊!」米斯里露原本坐在安的肩膀上萬分認真地思考著,這時突然站了起來,似乎做出了什麼決定。「租就租了,我們也只能在這裡工作了!」

  他跳下安的肩膀,快步走到眾人的中央,手插腰,耀武揚威地抬高下巴。

  「如果你們真的稱得上是獨當一面的職人,就別怕那一、兩個幽靈,三、四個惡靈嘛!本大爺會保護你們免受幽靈或惡靈侵襲的!包在我身上!」他拍拍胸脯,英勇地宣告。

  「米斯里露‧力多‧波得,你好帥喔!沒關係啦,我一點也不怕!」納迪爾完全不當一回事。

  但其他三位職人沉默不語。

  埃里歐特縮起脖子。「十分之一的發言給人可靠的感覺,但我是有點想又不怎麼想把你當成靠山啊。」

  「你又叫我十分之一!」米斯里露發飆了。

  但埃里歐特還是無視他:「說實在的,我們沒有扯東扯西談條件的時間。再說,你們想想嘛,如果它真的是詛咒之城,國家教會也不至於把它租給我們,叫我們製作新聖祭用砂糖菓子這麼重要的東西吧?那終究只是傳言啦。就是因為有這個傳言,大家才不願意運用這個場地,國家教會才會那麼頭大吧?實際上根本沒有問題啊。」

  埃里歐特的說法也有道理。再說,他們也別無選擇了。不管這裡再怎麼恐怖、再怎麼令人發毛,他們都只能在這裡展開作業。

  安下定決心採信埃里歐特的說法,裝出神采奕奕地模樣說:「嗯,不要緊的!又不是一個人住在這裡!」

  「好像還蠻有趣的嘛,我要進去囉!」納迪爾朝氣十足地往前跑。

  其他職人彷彿從他的行動中獲得勇氣,紛紛回到自己的運貨馬車旁,開始準備搬運行李。

  安也回到自己的箱型馬車旁準備搬東西,而埃里歐特已開始將行李搬下停在旁邊的箱型馬車。

  「可林茲先生。布莉潔的狀況如何呢?」安卸下行李,同時拋出她已經想問很久的問題。

  選評會結束,一行人回到位於磨坊原的總工房後,發現主屋之中不見布莉潔的人影。

  妲娜說她在安等人即將到家前撇下一句「我要到磨坊原的街上一趟」,然後就出門了。大家都認為她大概是去朋友家過夜了,不以為意。

  但後來他們緊急做出搬遷工房的決定,布莉潔與葛連也得一起住到聖葉城來。據安所知,埃里歐特昨天曾到磨坊原的大街上探訪布莉潔可能逗留的地方。
 
  「你知道她在哪裡了嗎?」

  「她在我朋友開的旅館裡。朋友聽說我在找她,就主動跟我說了。我去了旅館一趟,但她不肯讓我進房間,說她之後就會追上我們的腳步,要我先走。」

  「這樣好嗎?讓她一個人過來……」

  「我給了她一筆錢,交代她務必雇馬車代步,所以不要緊的。」

  「你不擔心她嗎?」

  「不會啊。布莉潔又不是小孩子,我也不可能一天到晚和她黏在一起啊。」

  職人精神已經滲進佩基工房成員的骨子裡了。對他們來說,砂糖菓子之外的事情都很麻煩。埃里歐特身為布莉潔的未婚夫,多少會掛念她的事情,但基本上還是將「照料她」這件事歸為雜務。

  ──布莉潔小姐現在到底在做什麼呢?

  交出夏爾的翅膀後,她就一直把自己鎖在房間內。

  變得我行我素,不肯理會工房的大家與父親。

  一旦開始鬧脾氣,就很難恢復坦率的心情。明知這不是一件好事,但她還是會在週遭狀況壓迫下鬧起彆扭。自己無力回天。
安以前和母親艾瑪吵架時,也曾好幾天都不跟她說話。

  在這樣的情況下,看到美麗的花朵、可愛的小鳥都是一件無趣的事。

  必須硬生生扼殺「那朵花真漂亮」、「那隻小鳥真可愛」的情緒,令人難以呼吸。

  布莉潔現在一定也覺得喘不過氣,所以才不願意回到大家身邊。

  安一面思考這些事情,一面將行李運進城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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