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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學偵探居禮先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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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園田勇太一邊抽吸著鼻涕,一邊通過自家的門前。

時間是下午四點過後。就要迎接七月的天空,還沒有黃昏的跡象。太陽簡直就像夏季的預演般強烈地閃耀,宛如初夏的光芒正普照大地。

學校的上課老早就結束了。朋友們已經回到家中,也許正吃著小點心吧。勇太雖然也感到肚子餓,但是卻有不能進到家裡的理由。

臉頰上有淚痕,眼睛充血成紅色,偶而發出哽咽聲,鼻水也流出來了。要是就這副模樣打開大門,出迎的母親會擔心發生了什麼事。

在哭過的痕跡消失之前不能回家。心裡這麼想時,一度擦掉的眼淚又開始濕潤眼角。儘管了解愈哭會愈晚回家,但是鹹濕的液體還是不斷溢出。自己變得討厭自己了。

勇太在這樣的時候,為了讓心情平復下來,總會前往祕密的場所。

當帶著眼淚、沒精打采地走在人行道時,轉角的對面出現了被草覆蓋的牆壁。是沿著流經四宮市的向川所建造的堤防。

向川雖然寬度寬,但是水量少。平常就連是小學三年級生的勇太,也能輕而易舉地渡過。可是如果下大雨,河川的樣子便會突然改變。混濁的河水波濤洶湧,變身為危險的河川。為了防止洪水的危害,於是沿著向川建造了綿延的高防波堤。

勇太一邊用手背使勁地揉搓眼睛,一邊爬上設置在堤防斜坡的階梯。

在堤防上的路面行走片刻後,可以看到混凝土製的橋樑。那座以給人深刻印象的白色弓形結構支撐路面的橋樑,被命名為向川大橋。

不過,橋上並沒有行人和車輛的蹤影。向川大橋由於老化的緣故,從去年春天開始禁止通行。雖然曾經進行拆除的準備,但是因為工程得標的業者倒閉,使得這一年多來一直被擱置著。

勇太臉上被淚水浸濕,就這樣滑下短草茂盛的斜坡。

只有聽到潺潺的河流聲,周圍不覺有人的樣子。勇太斷斷續續抽吸著鼻涕,朝向支撐向川大橋的橋墩跨步走去。

橋墩與河川之間,留有大約網球場大小的空間。總覺得像是工程用的鋼筋、陶管以及鐵管,就那樣被置之不理。那片昏暗雜亂的空地,就是勇太的祕密場所。多虧橋墩所形成的遮蔽,橋下處於相當難以從外面查看的位置。勇太每當獨自暗地流淚時,總會造訪那裡。

勇太不擅長運動。

三月出生的勇太,比起四月出生的同學幾乎小了一歲,相對上身體的發育也落後。所以,不管是賽跑、足球、還是拔河,只要是體能見效的場合,多半會感覺悲慘。今天也是那樣。放學後,勇太和同學在學校附近的公園玩鬼抓人的遊戲。雖然剛開始跑不快,還是奮鬥了一陣子,但是一旦自己扮鬼,就再也不行了。無論怎樣拼命追,結果誰都抓不到。

同學們雖然剛開始一邊戲弄勇太,一邊認真地逃跑,但是當發現即使馬馬虎虎也不會被追上後,便澈底感到掃興。「都是你腿慢害的!」最後落得被責備的下場。勇太被同學置之不理,最後一個人哭著踏上回家的路。

——自己非得要永遠感覺悲慘不可嗎?

勇太時常被那樣的不安驅趕著。

不該信服而接受這個狀況,有心想要大幅改變。因此,非得戲劇性地提升自己的評價不可。

靠運動回敬朋友太不自量力。讀書也不是那麼喜歡。音樂及圖畫手工也是平均的水準。

到底自己會什麼?

勇太即使思考到那種地步,最後總是陷入苦惱。雖然非得想到其他人不會、「了不起的事」不可,但是卻什麼都想不到。

——那樣的事畢竟還是太勉強了吧?

勇太像是要趕走蜂擁而至的無力感,搖了搖頭。光是煩惱也不是辦法。一邊看著河面,一邊悠閒片刻吧。

勇太正要靠近橋下時,止住了腳步。聽得到微弱的聲響。有誰正在空地。

要折返嗎?勇太雖然瞬間這麼想,但還是使勁打消了念頭。

第一次在這裡遇到其他人。忽然想到:難道是跟自己一樣沮喪的小學生來了嗎?

要是境遇類似,也許會成為好朋友。姑且不論要不要出聲搭話,先只是看看臉吧。勇太放低腳步聲,往昏暗的空地裡頭前進。

可看見在緊鄰橋墩的地方有人影。勇太藏身在陶管的後面,悄悄地窺視動向。

在那裡的,是一個撐著拐杖的老人。

他的打扮讓勇太感到不協調。明明是即使一動不動也會冒汗的氣候,卻戴著針織帽,以白色口罩掩蓋口鼻。或許是感冒了吧。不論怎樣,明顯不是原先期待的「夥伴」。

勇太雖然失望而氣餒,但或許是懷抱期待而行動的緣故,不知不覺中淚水完全止住了。

該回家了吧。正當要往回走的時候,可看見老人從口袋裡取出了什麼東西。

是什麼呢?就在凝視的瞬間,在老人的手中閃爍耀眼的光線!

像是小太陽顯現似的明亮度,讓勇太屏氣凝神。

白色的閃光滑溜地離開老人的手,被原先放置在地面、約電熱水壺大小的漆黑罐子吸了進去!數秒的沉寂。

就在想著不也沒發生什麼嗎的一霎那,金色的火焰從容器漫溢出來!

席捲光芒破片的火焰,一邊發出激烈的劈哩啪啦聲,一邊筆直地往天空噴出!勇太心想:簡直就是火焰的噴泉!

大約過了三十秒鐘,火焰平息下來後,留下被撕開成兩半的罐子破片。

老人依然佇立著,像是在尋找紅色光芒的殘渣般注視著天空。

勇太留意到自己止住了呼吸,大口喘了喘氣。突如其來發生的事,讓心臟怦怦直跳。

勇太確信自己見證了魔法被施展的瞬間!

勇太的腦海浮現一張總是放在雙背帶書包裡的卡片圖案:穿著黑色長袍的老人,和貌似兇暴的龍形通紅火焰。在朋友間雖然沒有什麼人氣,但是營造出神祕氣氛的那張卡片,卻得到勇太的關愛。

——錯不了,那個人才是〈火焰的魔術師〉!

雖然有點害怕,但是好奇心卻凌駕其上。

勇太下定決心,走出隱蔽處,慢慢接近老人。

2

「哈啊……」

七瀨舞衣啜飲一口咖啡後,大喘一口氣。

雖然報告書不寫不行,腦袋卻正恍神,湧現不出面對筆記型電腦的精力。大概比想像中還要疲勞的樣子。

再多休息片刻吧……。就在內心嘀咕著,正要再度將畫有羊駝的馬克杯往嘴邊送時,有中年男子進入視野來。

「辛苦了。結果怎麼樣?以小孩為對象很麻煩嗎?」

即使大象踐踏似乎也不會壞,看似頑強的黑框眼鏡。難不成用顏料塗抹似地,下巴處變成藍色的剃鬍子痕跡。讓人想起魚的腹部,異常白皙的肌膚。為了覆蓋變得稀疏的頭部,被梳成貝雷帽般的髮型。他的姓氏叫貓柳。

貓柳雖然一副要是在夜路讓人遇見了,很有可能會被誤會成「哎呀!是死神嗎?」的容姿,卻是位居統領四宮大學庶務課的課長職務,相當於舞衣直屬上司的人物。

「是啊。」舞衣點點頭。「要站在什麼樣的立場接待才好,一直困惑到最後。」

「嗯。對於小學生的應對,連年輕的七瀨小姐也傷腦筋嗎?」

「雖說年輕,要是年紀相差到這樣的地步,的確也是難以辦到。」舞衣面露苦笑。

直到剛才,舞衣所接觸的對象是三年級的小學生。雖說大學畢業才三個月,但這可是干支逆轉一圈也填不滿的年齡差距(譯者按:指相差超過一輪即十二歲)。想要超越大人和小孩這種嚴峻的分類,是件困難的事。「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不是容易的案件。」

貓柳說話的語氣,就像是上級長官對因作戰已經半數陣亡的部隊所作的訓示。

「可是,我認為這次的見習會是非常重要的任務。動不動就容易迷失目標的學生生活,透過對未來職業的想像,理當能有所意義。懷抱夢想的時期愈早愈好,所以初中生比高中生好,小學生比初中生好。因為如果沒有純真,就無法懷抱遠大的夢想。了解嗎?七瀨小姐。」

貓柳以口若懸河的氣勢,談論自己建議的活動本身的意義。就在如果對方是朋友,早就「不對,那太一頭熱了吧!」反脣相譏回去的時候,「我認為這是了不起的想法。」舞衣陪上笑臉表示同意。因為如果不體察現場的氣氛,貿然冷卻上司的激動情緒,那就沒辦法勝任庶務課的工作。

「庶」這個字好像有「各式各樣」或是「林林總總」的含意,而四宮大學的庶務課就如同字面上的含意,被要求做完所有的工作。雖然主要業務有器材及設施使用申請的處理、校內規則的制定及修改、校外人士的受理等等,但是對於突然發生的各種糾紛,也是非得應付不可。

就連才剛在今年的四月成為庶務課員的舞衣,也一直從事像是校內道德提升對策的提出、學會後派對會場的布置、來自學生的戀愛諮商,這些非正規的工作。而且一路以來,悉數引發難以應付的問題。「不是比最初想像的還要更費勁嗎?」這可說是舞衣對自己的工作毫無掩飾的感想。

然後今天,在涉及多方面的業務內容上,新的項目被追加了。那就是在貓柳熱情的演講中所指的「任務」——也就是為小學生舉辦的大學設施見習會。

見習會以位於四宮大學附近的四宮第一小學的學生為對象,得到幾個研究室的配合而舉辦。領域全部是理科系統,從工學部、理學部、農學部、藥學部,分別各選出兩個研究室。

學生們被分為八組,分別見習其中一個研究室。雖然有從小學帶隊前來的教師,但是負責大學校內引導的,則是庶務課的職員們。由於是以年輕的順位作選派,所以自然而然舞衣也被命令擔任引導人員。

舞衣負責的那一組見習了〈先進化學研究室〉。貓柳好像深知帶領該研究室的副教授跟舞衣相識,於是便設想周到地任命她負責先進化學研究室。

不管怎麼說,第一次嘗試的見習會平安無事地結束了。雖然開始前緊張,但是結束後反而有一絲寂寞。「如果大家能樂在其中就好了……」

「放心。」貓柳打包票掛保證。「研究室的老師個個對簡報都很在行。沖野老師的教學怎麼樣了?」

「我認為說起話來是滿熱心的。只不過,與其說語氣具威懾力,還不如說是讓人有好像正在向大學生授課的印象。」

「那正是沖野老師的做法吧。無論對象是大學生還是小學生,不加區別地用相同的態度教育。或許是想藉由扮演嚴格的研究人員,讓他們對科學懷抱敬畏的念頭吧。

總之,他是甚至被稱為〈居禮先生〉的傑出人物。如果是他,應該會有那種程度的考慮。」

「對不起,請問……」

從辦公室的入口可聽到好大的聲音。放眼一看,戴眼鏡的年輕女子正朝這裡揮手。原來是今天在見習先進化學研究室的時候,帶領學生的四宮第一小學教師蘆屋川。

「啊,妳來了。」舞衣站起來,點頭打招呼。「帶隊辛苦了。學生們已經回家了嗎?」

「是的,採取就地解散的形式。對不起,今天給妳添麻煩了。」

蘆屋川如此說著,露出雪白的牙齒。因為在學生面前一直保持嚴肅的表情,所以是頭一次看見她沒有顧慮的笑容。舞衣心想:笑起來還滿可愛的嘛!

「說什麼添麻煩,怎麼會有那種事?因為都是聰明的學生,所以簡直輕鬆得很呢!」

「或許因為是校外教學才會聽話的吧。頑皮的小孩也是滿多的呢!老實說,當時還真擔心會不會弄壞實驗室的機器。」

「帶隊的老師也夠辛苦的。倒是我這邊有做好嗎?因為要怎樣接待學生們才好,並不是很了解……」

「強硬就可以了。因為無論是從正向還是負面的觀點來看,小孩都是天真聽話的。如果對他們展現堅決的態度,就會被認為是『好凶的人』。啊,不過,跟冷淡可是不一樣喔!重要的是要營造出感覺親切、又有威嚴那樣的氣氛。沖野老師給人的,正是那種感覺吧。」

原來如此!舞衣領會說。下一次舉辦見習會時,或許應該要把更加堅決的態度記在心上。

「我不懂分寸淨說些大話,好像有點不好意思。應該早點進入正題。」

蘆屋川如此說著,稍微回過頭去看了一下辦公室出入口的門。

「事實上,聽其中一個學生說,有不管怎樣都要問沖野老師的事。是聽了老師的話後深受感動嗎?突然說出那樣的話……。我回說那可是會打擾人家重要的研究。」「不用客氣!」貓柳冷不防從旁插嘴進來。「能夠讓學生們對研究抱持興趣,對建議見習會的一方來說,沒有什麼比這件事更令人高興了。希望務必給予發揮那種好奇心!」

貓柳一邊耳朵通紅,一邊主張。因為臉是白色而下巴是藍色,讓人聯想起法國國旗的三色旗顏色已經成立了。

蘆屋川一邊對貓柳的儀表多少感到害怕,一邊「真的不要緊嗎?」向舞衣詢問。

「嗯,我也有同樣的意見。我認為對於想要探究事物的精神,應該給予珍惜。」

舞衣從小就自知自己好奇心強的天性。而且,舞衣周遭的人即使有時加以斥責,但是從頭開始並沒有壓制好奇心那樣的事發生。舞衣對於這件事心存感謝。如果自己處在相同的立場,幫助年幼好奇心的流露是當然的事。

「問題的內容是有關於化學的事嗎?」舞衣詢問。

「還沒讓他吐露細節,大概是吧。可能不想讓我聽到,表示想單獨談話……」

「知道了。那麼,我跟沖野老師確認看看。」

剛開始會面有難色吧。或許會被說一兩句刺耳的話。可是,舞衣確信沖野最終會接受那個學生的詢問。難以想像道地的化學家沖野會冷漠對待對化學感到興趣的學生。

舞衣立刻拿起電話聽筒。交涉也是庶務課員的工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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