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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失戀的我,遇上尼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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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江河流水,滔滔不絕,唯後浪已不復為前浪。」是出自《方丈記》中的文字,但其實和古希臘哲學家赫拉克利特的思想異曲同工……

老師說到這裡,轉過身去開始寫板書。鴉雀無聲的教室只有粉筆在黑板上摩擦發出的聲響。和煦的春風吹拂著窗簾,引人昏昏欲睡。第六節的倫理學,真是無聊到了極點。我低頭佯裝認真看著教科書,偷偷從桌下拿出手機。

今天我整個人有氣無力。更正確地說,是沮喪到了極點。自從昨天我親眼目睹了那個情景之後,就一直提不起勁來。

我很喜歡一個男生。他就讀立命館大學,偶然來參加我們高中校慶認識的。昨天我看到他和一個很漂亮的女生,很親暱地手牽手走在街上。而且,跟他牽手走在一起的,是我之前田徑社團的由美子學姊。

我和他的交情變得親密才半年左右,但是大約一個月前突然失聯了。雖然我們沒有正式公開「彼此是男女朋友」,但是下課之後常一起吃飯,假日也會享受兩人的甜蜜時光。

自從一個月之前,他邀請我「去他家玩」,我拒絕之後,他的態度就一百八十度變了。跟他聯絡只會得到「我很忙」的回覆,後來,連「我很忙」都變成已讀不回,簡直就像刻意躲著我。雖然覺悟到他不會回,卻又單方面不死心的一直傳訊息給他,更讓我心力交瘁。

剛開始他沒有回我訊息,我還勉強編造讓自己接受的理由,「他一定是忙到沒時間回」,設法往好的一面去想,或是假裝若無其事寄給他某個話題,留一些讓他好回答的訊息,然而不論我多麼費盡心思,面對徹底被無視的現實,我的努力終於到了極限。

講白了,對他來說,我只不過是一個「這傢伙應該可以陪我玩玩」的對象。

如果同樣的事發生在別人身上,我的理性或許可以毫不留情地判斷「八成被玩弄了」,然而,一旦輪到自己站在被玩弄的立場,就是無法承認這個事實。

但是昨天在路上撞見宛如天造地設的兩人,完全沒有可以趁隙而入的空間的悲慘現實,徹底打擊了我。我應該主動退出,祝福由美子學姊的心情、希望兩個人最好分手的心情,在我內心交戰著。

對於沒器量、卑劣的自己,不免有一股自我嫌惡感油然而生。無法釐清的混濁情緒,在我的胸口不斷迴旋。今天,我根本打不起精神,完全無心聽課。當我這麼想著,隨意滑看推特訊息,有一句話驀然地映入我的眼簾。

「不想祝福者,則當學習詛咒──尼采。」

這則推特訊息,是我追蹤的推特機器人發出的「戀愛激勵名言集」。

可能有FU的人很多,這一篇居然有一千次轉推。

尼采?我記得他好像是知名的哲學家還是什麼的,應該有在倫理學課聽過他的名字。

話說回來,「不想祝福者,則當學習詛咒。」這句話也太直白了吧,要是身邊有這種一針見血說出這句話的朋友,或許我就不會這麼沮喪了。我這麼想著,把擊中我的這句話,點下收藏。

我為眼前的悲慘現實感到傷心,卻無心向朋友傾訴。

或許這跟我想藉著高中入學的機會,下定決心和家人分開生活有關。從那時開始,我就覺悟到,「自己的事,自行解決」。不過在這之前,我本來就不擅長處理同性的友誼。女生的友誼關係,有九成都只是表面功夫。

「好可憐喔,要打起精神喲!」雖然女生朋友會這麼鼓勵我,但總覺得是表面同情。

痛苦的時候,雖然希望有人聽我傾訴。但是,我也不知道怎麼面對那些用表面同情安慰我的人。

就算接受同情也於事無補,到頭來還是得自己承受。接受他人的同情,除了讓我真摯的哀傷變得廉價之外,便一無是處了。既然這樣,還不如保持沉默,獨自默默承受就好了。

我總是用這個方式和悲傷相處。倘若要我接受廉價的同情,倒不如嚴厲、卻直言不諱說出真心話的朋友。要是有這種朋友,或許我會更堅強。雖然這麼想,或許是我自己也沒有對別人推心置腹,所以結交不到沒有防備心的朋友。

然而,我不經意看到尼采這句名言,正是我企盼聽到單刀直入的話。如果老師上倫理學的時候,不要只解析艱澀難懂的英文,而是教一些激勵我們的內容就好了。這樣的話,我應該會更喜歡倫理學,或是課本中出現的歷史偉人。

我望著同學的背影,從窗邊後方的座位往黑板看過去,在春風忙著撩亂櫻花之際,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思考裡。「不想祝福者,則當學習詛咒。」這句話雖然有點直率,又若無其事讓我悲慘的失戀變得微不足道,真是不可思議的一句話。

我在心中反覆唸了好幾次,突然想到一件事。對了,或許去好久以前就想去的那個地方,好像也不錯,說不定可以把學長斷得乾乾淨淨。

好奇心一旦萌芽,就急速地茁壯起來,突然浮現的想法因為好奇心,立刻轉變為決心。我的腦子裡充滿的都是下課鐘一響,就立刻要去實踐剛剛浮現在我腦海的念頭。有了放學之後稍微期待的事,我就迫不及待等著下課鐘響。窗外一片春色,這個交織著別離與邂逅的季節,讓人心裡隱隱懷著某種期盼。
從學校步行過去大約十五分鐘,被稱為「斷緣神社」的能量景點,總是熱熱鬧鬧擠滿了看似懷著別有隱情的女性,雖然今天是春風拂面的晴朗好天氣,但是只有這個角落,帶著一股沉甸甸、化不開的灰色空氣。

神社到處懸掛的繪馬上寫著:「神啊!請保佑我老公離開小三」、「希望主管被降職」,完全讓人聯想到午間連續劇會出現的黏膩愛恨情節的願望。

這裡是京都祇園附近的「安井金比羅宮」,一般人稱為斷緣神社。

雖然只是一間小小的神社,近年來這間神社因為電視、雜誌報導「能量景點」特輯,造成女性觀光客絡繹不絕。

一般能量景點都是「祈求良緣」、「增強財運」等等,祈求好運勢的場所,但是這間斷緣神社,有點不同。

一如神社的名稱,這裡是以「斷惡緣、結善緣」而聞名的能量景點。而且,不光是戀愛,也是實現「拋開過往,迎接全新自我」轉念心願的能量景點。連神社販售的「遇見嶄新的自我」御守,也大受歡迎。

雖然我平時不太相信超自然現象,也不迷信,然而心中反覆唸著尼采這句,「不想祝福者,則當學習詛咒」時,忽然想到這間神社。或許這就是直覺。我心想,若是因此能讓抑鬱的心情煙消雲散也好,便想要趕快祈願。

斷緣神社的祈願方式有點特別,你要先在心中默唸祈願的事情,然後再鑽過一個有大洞口的岩石的奇特儀式。

我按著祈願順序,在心中默唸心願,然後鑽過岩石大洞。

但願鬱悶的心情煙消雲散,結下新的善緣!

然後,轉換心情,迎接一個嶄新的自己!

穿過大洞,站直了身體之後,我發現裙子被濕漉漉的砂子弄髒了。

「糟了,接下來要打工……啊,時間竟然這麼晚了!」

我拍掉砂子,急忙往公車站走去。搭公車到打工地點大約要二十分鐘。我打工的地方位在哲學之道旁,是一家賣醬菜、八橋等土產的老店。我快步跑了起來生怕遲到了,就在心裡一面在意著裙子上的汙漬、打工的時間,以及有點痛的膝蓋中,急急忙忙跑向了公車站牌。

這時的我怎麼也沒想到,之後在我身上竟然發生了很不可思議的事情。當下的我,只是氣喘吁吁地跑著穿過狹窄步道,小心翼翼地避免肩膀撞到熙來攘往的觀光客。不想祝福者,則當學習詛咒


「我是尼采。我是特地來見妳的。」

站在眼前擋住我去路的美男,確實是這麼說的。

當時已經是晚上九點。我打完工、穿過哲學之道,正走向公車站牌的途中,有個男人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然後擋在我的面前。

男人的頭髮看不出來是燙過還是自然捲,留著一頭自然的黑捲髮。長長的瀏海,遮住黑框眼鏡之後的雙眼。以日本人來說,他的輪廓很深。

身高看樣子大概有一百七十公分吧?上衣穿著綠色法蘭絨方格紋襯衫,下擺塞進丹寧褲,繫著吊帶,背著旅行袋,腳上穿著一雙老舊的皮鞋。

這個穿著看似御宅族的可疑男子,在我打工完正要往公車站的路上,突然擋在我的面前,對我說:「我是尼采。」

「抱歉?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不,我沒認錯人。妳說,妳想迎接一個嶄新的自我,希望和我碰面,所以我才出現在妳面前。」

「咦?怎麼回事?我不知道……」

「妳今天不是到斷緣神社許願說,希望迎接嶄新的自己嗎?所以我來幫妳了。我是哲學家尼采。」

這個看似知識宅的男人,竟然從斷緣神社一路跟蹤我到這裡?我一面思索,一面回想著的確今天思考過有關尼采的事情。在沒有完全放下警戒心的情況下,我決定還是稍微聽聽看男子要說什麼再說。

「請問,現在是怎麼一回事?」「哼!明明是來幫妳的,竟然把我當作變態,真沒禮貌。我從剛剛就跟妳說很多次了,我是尼采。因為妳在斷緣神社許願,我才來到現代幫助妳。」

男人說著,向我伸出了右手。

我警戒著不要被他硬拉過去,小心翼翼地只用手指跟他握手。

「抱歉,我很怕超自然現象或都市傳說,最多只能接受共濟會組織之類的,你說的事,我實在無法相信……」

「是喔?」

男子低下頭,以食指捲著長長的瀏海。

可能是陷入沉思的緣故,他的目光看起來很嚇人,男子不斷地手捲著瀏海,然後似乎突然靈機一動,放開頭髮說話了。

「妳不需要完全相信我,我只是來協助妳成為嶄新的自己,所以出現在妳面前。」

「你說,實現我的心願……」

「妳今天不是在斷緣神社許願嗎?妳說,希望斷惡緣、結善緣。還有讓過去的自己轉變成嶄新的自己。我是為了讓妳成為『超人』而來到這裡。」

「……你在說什麼?」哲學之道旁綻開的枝垂櫻,在夜風吹拂下窸窣地蹁躚飛舞。除了偶爾腳邊踩到櫻花發出的細微聲響之外,四下一片闃靜,悄然無聲,彷彿時間靜止般。

男子看著我,宛若要打破這片寂靜般用力地咳了一聲,然後接著說:「總而言之,偶爾我會來協助像妳這種必須藉由外力來實現心願的人,告訴妳如何在這個沒有絕對事物的世間,成為『超人』堅強地活下去!就像是,志工。」

「抱歉,我還是搞不懂現在是什麼情況,請先讓我提問一下。先告訴我,超人?什麼是超人?」

「所謂超人,就是不管任何痛苦或煩惱都能夠承受而堅強地活下去,也就是超越通的人類。」

「唔,有點懂又沒有懂……你是說,為了幫助我成為超人所以來找我?這和那間神社有什麼關係?為什麼是我?在神社許願的人那麼多……」

「我剛剛不是說過了嗎?因為妳想跟我見面呀,我只會跟祈願想見我一面的人碰面。說起來,過往那些想跟我見面的,多半是一些個性乖僻的傢伙,不過,與其說妳是乖僻,應該說是無知。哈哈哈哈哈!」

男子說完之後,便大聲地笑了起來。

男子所說的事,既不科學又極度可疑,但是我隱隱約約覺得似乎有一點關聯,或許應該說,也許我的內心其實有點相信會發生神祕的事──搞不好,斷緣神社真的靈驗。

或許是春天這個季節的緣故,讓人心生期待;又或許是失戀讓我的內心感到些許疲倦的緣故,難以置信、不可思議的事情在眼前發生,更加強了我的好奇心,不知道為什麼,此刻我的心裡,或許正期待著「說不定這是真的」。

「先坐下來吧!」

男子指一指附近的椅子。哲學之道旁設置了一些石椅。

哲學之道是一條細長的碎石路,碎石路旁靜謐地流著稱為疏水的分流渠,立在疏水及碎石路的兩側,在枝垂櫻的環繞下形成天然的拱廊。然後,像今天這樣櫻花季即將結束的時候,凋謝的櫻花瓣落在疏水上,宛如鋪了一條粉紅色的地毯。

碎石道上也到處散落著櫻花瓣,彷彿歷經過春天的摧殘。我和尼采拂去了石椅上的花瓣坐了下來,雖然我已經打算聽聽他要說什麼,但是仍然帶著防備,跟他保持著距離。

「要喝點什麼嗎?」

尼采從口袋掏出零錢,朝我遞了過來。「那邊不是有販賣機嗎?我要熱可可,妳可以買自己想喝的。」

他似乎是希望我去幫他買的意思。

雖然想反問「為什麼要我去」,但是又討厭在莫名奇妙的地方糾結不清,我老大不情願地走到椅子後方的自動販賣機買了奶茶和熱可可。拿在手上有點燙的熱可可遞給了尼采,尼采喃喃自語著:「啊!可可不論什麼時候喝都很美味。」然後打開一口氣就喝光了。我握著奶茶罐暖著手,再次坐回石椅上。

「對了,我還沒問妳的名字。」

嘴邊沾了淺淺一圈可可的尼采問道。

「呃,我的名字?」

「對。」

「我叫亞里莎,兒嶋亞里莎。」

「柯……柯西瑪?」

「不,不是,是兒嶋。怎麼了?」

「沒事,剛好跟我認識的人名字發音很像。」

「那個熟人是女的?」

「呃,對。」

尼采眼神游移不定,快速地眨著眼睛。他的表情很明顯不對勁,應該說很詭異。

「你,該不會和這位叫柯西瑪的女人交往過?」

「不,不能說是交往,有點微妙,不是男女朋友關係,要說經常往來嗎?又有點……」

尼采言詞閃爍不想把話說清楚,我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但是他動搖的神情,活脫脫就像一個缺乏戀愛經驗的國中男生,被問到心儀對象的模樣。

應該是沒交往,但是他很喜歡這位叫做柯西瑪的女人吧?他的態度給我這種感覺,就像我對我男友一樣。

「我的事情就不用管了,我是來聽妳的事情,不是嗎?妳不是有煩惱嗎?」

尼采輕咳了一聲,轉移了話題。

「啊,我的事嗎?說是煩惱……其實是很稀鬆平常的事,我可能失戀了。」

「妳被男友甩了?」

「不,與其說被甩了,應該說我們根本沒交往過。只不過,我看到他和他女朋友走在一起。」

「雖然我應該要祝福喜歡的男生……」

說到這裡,一股不該說出口,負面、而汙濁的醜陋情緒湧了上來。

我嚥下了這股情緒。

「雖然我想祝福他們,又覺得很難過。是應該要祝福他們,反正內心的情緒很複雜。」

「唔,雖然想祝福他們,卻無法發自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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