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拋掉書本上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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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相信什麼歷史〉

把家像內褲一樣丟掉
想起自己的大學時代。一九六〇年,被我放棄的大學裡,還留著我的學籍。在我們的房間裡,現在應該還留著用預測賽馬結果的紅鉛筆,寫下的馬雅可夫斯基的詩句:
止步!
人皆同顏
宛若負重
在同一道路上
此刻,時間之母產下
碩大無朋
惡報般的叛亂!
—雖然我曾對革命感興趣,但對革命後的社會不感興趣。我知道政治上的解放,終究只是「部分解放」,但每當學生們造反時,我還是想看到許多年輕人從地理派轉向歷史派。在一九六〇年到一九七〇年間,最大的新紀元,就是新形態年輕人的誕生。他們已經不認為「離家」是一種逃避行為了。
過去島崎藤村等人曾經想要超越但未能成就的「家」,被年輕人如同處理穿舊了的內褲般,爽快地拋棄了,從父親的權威來看,這是無法饒恕的造反。
但是,年輕人卻創造出「家庭帝國主義」「爸爸‧史達林主義」之類的新詞彙來應對,將從家族血緣中解放,視為確立自己社會生活的條件。
他們開始反抗一切權威,開始挑戰各領域的可能性。只要有一把吉他,就能逃離不斷輪迴的就職、打拚、升遷進程。「不受任何人指揮」成了他們的生活價值,沒有劇本的戲劇、沒有樂譜的音樂、沒有畫布的繪畫—逐漸將自己從形式中解放。
只看漫畫的年輕人增加,也與此脫不了關係。從捨棄形式的觀點來看,年輕人主張,藉由沒有文字的書籍—漫畫,可以學習唯物史觀,這樣的論述邏輯並非沒有道理。
當然,若說這是漂亮地找到方法,我認為絕非如此。應該說,年輕人在這十年之間反覆地受難。想在街頭演戲時,受到了各種法律的取締;想通宵跳阿哥哥,一過晚上十一點立刻被禁止。因此,他們才會唱道:
我們已經死了
我們已經死了
雖然這麼唱著,但只要找到一點機會,他們就會加入民謠樂團,或是參加已經註冊商標的反代代木派全學聯的分部。追尋「表現」的方式,別無他法。

〈不良少年入門〉

為了避免讓你成為花花公子——這篇文章要獻給一不留神,就會變成花花公子的你(也就是為了汽車稅費與照料五十套西裝,忙得不可開交,再也無法悠哉睡午覺的男子們)。
一旦陷入這種處境,即便懷念穿著木屐去路邊攤,邊吃拉麵邊與友人閒聊的日子,也已變得遙不可及。
你們為了尋找討女孩子歡心的話題,瀏覽各種週刊雜誌(結果把眼睛給搞壞了),儘管只是要去二十公尺外的香菸攤,卻不得不開著愛快‧羅密歐或是保時捷,在禁止右轉的馬路多繞三十分鐘。
為了鍛鍊出史恩‧康納萊般的臂力,還偷偷前往武道館之類的場所,甚至為了讀原本不看也無所謂的《Esquire君子雜誌》《紐約客》,非得聘請英文家庭教師。
這世上不幸的花花公子志願者們──你們可曾想過,為什麼那些有花花公子之稱的傢伙,個個都戴著墨鏡?
他們全都讀了太多「花花公子養成書籍」,視力變得很差。
有很多女朋友這回事,一點都不值得羨慕。像他們那些花花公子,因為太多女朋友不巧打電話來,有時候連洗手間都去不成,也喪失了散步的餘暇。
義大利富豪暨著名的花花公子瑪魯珂‧泰特莫,在全盛時期曾說過一段名言—
我簡直忙得不像話!每當我去上小號就錯過一次約會,上大號時又少了一個女朋友。
(所以他每天與高精密手錶、速記錄音機與會面紀錄周旋,為了維持女朋友的數量忙得不可開交,像童年時仰望黃昏天空、唱著童謠的故鄉回憶,種種美好時光早已忘得一乾二淨。)
儘管如此,他們應該還是覺得:
「有很多人迷當然很好呀。」
不過奇怪的是,對象越多,他們就越缺乏時間好好談戀愛。才跟第一個女孩約會吃完晚餐,就到了跟第二個女孩約會的時間。
見到第二個女孩,她一定會說「我餓了」。因此他有義務再吃一頓晚餐,嚐些魚子醬與醋漬豬肉,到了緊要關頭忽然想起跟第三個女孩的約會。花花公子必須表現得像個紳士,所以就算見到第三個女孩,也不能立刻開始做那件事。還是要從前奏曲開始,所以要依照晚餐、飯店酒吧的既定程序進行。
(啊,多麼懷念在公園草地上,整夜仰望月亮彼此相愛的時光。雖然這樣想,但是既然當了花花公子,後悔也已經太遲了。)
那你呢?當你回想自己決心成為花花公子,捨棄火柴改用登喜路(Dunhill)打火機的那一天,是否感到泛著苦澀的懊悔?
你能用Dunhill打火機剔出卡在齒縫間的冷盤蟹肉屑嗎?
電影明星泰隆‧鮑華或艾羅爾‧弗林每次睡午覺時,就會損失一個(原先約在那個時段見面的)女朋友,換作我們不管睡幾個小時的午覺(即便二十四小時內愛睡多久就睡多久),也不會失去女朋友。比起負數,掛零真是划算多了。這不是極其簡單的數學題嗎?

建議你成為BUREIBOY——這可不是印刷錯誤,的確是這幾個字母,也就是跟雷‧布萊伯利、豚同屬於B開頭的字彙。漢字標記應該是「無禮男子」。
究竟什麼是BUREIBOY?
依照我的定義,就是自由人。(指多少會讓他人困擾,但是活得悠然自得的男人。)
讓我為大家介紹一位BUREIBOY。(其實就是我自己……)
我的書桌正攤開著一本暢銷書,石津謙介所寫的《男子帥氣實用學》,上面有從我頭上搔落的頭皮屑。
石津謙介的書並不適合我。
「吸菸時的手勢也有一定的姿態。在吸菸前點火的方式,打火機的拿法,怎樣劃火柴,在更早之前從口袋裡拿出一盒hi-lite,從紙盒裡取出一根香菸!(注意他寫『香菸』用的是外來語cigarette喲)」
而且如果要用菸斗的話「還是要以右手拿菸斗,放在嘴裡稍微往右移叼著,這樣比較帥氣」。
不過我們有必要連吸菸都得擺姿勢,好像要給誰看嗎?吸菸時不如愛怎樣就怎樣,連旁邊有個女孩都忘了,朝著天花板「噗、噗」地噴煙圈,多麼逍遙自在!
好好珍惜這種悠然自適,不是活得比較輕鬆愉快嗎?
假設每個男人都讀了石津氏的書,擺出同樣的姿勢,又將如何呢?
在地下鐵的座位上坐滿七、八十名上班族,他們一起掏出菸斗,都用右手拿著,稍微往右移叼在嘴裡,會是什麼光景?
那豈不就像驚悚漫畫—甚至比Gaham Willson定期發表在《花花公子》雜誌的恐怖漫畫還要詭異?
石津氏又這樣寫著:
「吸菸斗的姿態,是思考型男性的一種表徵。喝酒時也要擺姿勢。必須留意,彷彿意識到隨時有人在注意自己。時時刻刻都要擺姿態,聽起來似乎很裝模作樣,不論是吸菸、喝酒的時候,甚至連從洗手間出來時,都要講求『姿態、姿態』。所謂擺姿態這樣的舉動,即是意識到他人。而瀟灑也以此為出發點。」這種思想還真符合他人取向型的時代。只是各位真的能這樣一直耍帥嗎?
在廁所蹲的時候也能擺姿態嗎?
遇到態度傲慢又拒載的司機,彼此揪住對方打架時,難不成也可以擺姿態嗎?
替香港腳抓癢的時候,還要講求姿態嗎?
(當你真正活得像人,體驗自己存在的時刻—那就是即使不蓄意擺姿態也無所謂,憑藉著這種安心感熱衷於某件事。)
我不想過於仰賴姿態的功效。
其實,不如說正因為注重姿態,逼你不得不成為花花公子,將你塑造成只在意他人的看法、缺乏主體性的男人。
你們大可不必刻意耍帥,但還是擔心遭女孩子嫌棄而忐忑不安,對此我想奉上一句箴言:
「貓跟女人都是一接近就逃走。不理她們的時候就會自己靠近。」──梅里美

活得像豬一樣吧!——因此,為了幫助你避免變成花花公子,我要傳授一些人生智慧。換言之,也就是將你從「花花公子暨他人取向型人類」解放的對策。

盡情吐露鄉音
(舉例來說,不管在什麼樣的女孩子面前都一樣。發音漂亮的標準語只會讓你像個普通人。如果你以為這樣顯得聰明,或是更有都會感,那可就錯了。現在最能夠傳達出真實情感的,正是你從小在說的地方話。)
標準語適合用來談政治,或是播音員報新聞,卻不適合談論人生。
如果想要談論人生,地方話是再合適不過的。
當你出席高級飯店的宴會時,如果對於用字遣詞或禮儀過於謹慎,就會變得緊繃而且毫無生氣。正是置身在一流的宴會,更應該說些「唉唷喂,媽呀──!」「嚇得俺魂都飛了」之類的土話,直接徒手大把抓起冷盤裡的鮭魚與起司塞進嘴裡。
當然,不論是穿寬褲或是有O型腿都沒關係。因為呈現自己本來的面目,就是最高尚的禮儀。

萬一你沒有鄉下老家的話
你是個不幸的男人。
一旦意志不堅就會陷入危險,你很快就會變成適合穿常春藤盟校或歐陸風格服飾的男子。眼下你已經具備成為花花公子的條件。
因此你有必要偽裝成來自鄉下的外地人—譬如用錄音機錄下淡谷則子女士的「人生諮詢」節目,試著反覆模仿她的口音。練習不說「わたし」而是「わたす」,留意打電話時一定要講「モス、モス」。而且有時候要毫無原因地望向遠方(並且略帶空虛地微張著嘴)。這麼一來,大家都會臆測你或許想起了遙遠的故鄉。

一定要穿傳統五分褲
寬鬆的傳統五分褲可以保護你。至少VAN還沒有推出這種款式。
不過,你可不能因為穿了這種內裡褲,就完整搭配半纏與腰帶。這樣太符合平衡主義。你更應該身穿五分褲,駕駛勝利噴火(Triumph Spitfire)或福特野馬(Ford Mustang)跑車。這種反差很適合你們的時代,也更有人味。(彷彿邊聽著馬爾‧沃爾德隆或戴夫‧布魯貝克的唱片,邊吃茶泡飯的習性,閃耀著單一奢華主義的光彩。)
我從以前就主張單一奢華主義。就像有人雖住在蟑螂到處爬,只有三張半榻榻米大的公寓,唯獨對於去餐館吃菲力牛排特別堅持,或對於明明必備的西裝,只準備一套布上些微髒汙的二手西服,卻買了Lotus Elanb跑車—這正如同眼睛嘴巴小,唯獨鼻子特別大般闊綽。
倘若不以這樣的單一奢華主義為目標,在我們身處的時代根本不可能全盤兼顧。而傳統五分褲正是不平衡的象徵。
將平衡主義奉為座右銘,對各種事物淺顯地聊備一格的花花公子,自然厭惡五分褲。
但是你不可以畏怯。
五分褲會讓你看起來實力雄厚,並且一定能化解你內心對於姿態的講究。

切忌跳舞
當然,你也不可以去舞廳。如果你正好擁有得天獨厚的體格,而且上半身某些部位長著如巨人隊長島選手般的濃密體毛,絕對不能讓人發現。
你必須極力隱藏,就算偶爾不得不跟友人一起進澡堂,那仍是「不可讓人看到」的部分。
(為什麼呢?因為男性之間有著超越友情的情誼存在,這樣的關係也會造就出花花公子。)
萬一遇到無論如何都推辭不掉的狀況,非得應邀出席舞會,你要穿上在可能範圍內找到最寬鬆的一條褲子。
(譬如跟為風濕所苦,復員回鄉的叔父借舊長褲,這也是個辦法。)
而且在跳舞時,你必須盡可能絮絮叨叨地談論女孩子最不感興趣的話題,譬如機械工程技術、美國在越戰的立場等,講得既冗長又乏味。
或是從兩、三天前就預先不刷牙,趁著在女孩耳邊傾吐海涅情詩之類的句子時,把口臭呵到她臉上,這樣的奇招也可以派上用場。
還有就是在播放每首曲子時,至少都要踩到對方的新鞋三次。
這麼一來,對方勢必不得不承認:你的確不是個花花公子。

千萬別戴墨鏡
墨鏡會激發女孩子的浪漫情懷。
比方說,就算你只是因為得了慢性結膜炎而戴著墨鏡,女孩們也會想像在墨鏡後面有雙詹姆斯‧狄恩般的眼睛,而頻頻試圖接近你。

尤有甚者
要反覆地發牢騷抱怨沒錢。譬如像法蘭克‧辛納屈所唱的:
如果心就是一切,
那麼寶貴的金錢又為何物?
像這樣的歌連提都別提。
準備付一百圓請女孩子喝咖啡時,你要先將百元鈔數三遍才遞出去……面露「這裡的咖啡好貴啊」的表情也是一絕。(當然,先將百元鈔一張張整齊地摺疊好,妥善收在皮夾裡,付帳時大約反覆問兩次「是一百圓嗎?」這個方法也能奏效。)

話說至此,以上我這些半認真半開玩笑的「避免成為花花公子的祕訣」,你又如何解讀?
我一直在警告你,不要依循世俗的價值,成為流行的追隨者。換句話說,我是為了讓你擁有「野獸的心」,恢復成「男人中的男人」,出於友情才提出這些勸告。
你若是讀了我的文章,沒有成為花花公子,將來可要帶著伴手禮來向我道謝。
因為你要是沒變成花花公子,說不定可以成為大藝術家或大政治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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