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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拔腿狂奔。她經過攤販,經過茶館酒肆,經過嘈雜的市集。她的雙腳蹬在京城的石板路上,踢躂作響,不斷往前疾跑。

「哎呀」、「作死麼」、「跑這麼快趕著去投胎」......路人的斥責聲從她的耳邊呼嘯而過。她的心臟狂跳,雙頰激動發紅,雙眼緊緊盯著前方的城門,腦中只有一個念頭——跑到那裡去。

她的呼吸急促,胸口脹得發痛,眼前因過度的奔跑而開始模糊。她甩甩頭,堅定地抓回一絲清明。

跑,快跑!快!她奔到城門,雙腳一轉繼續往登上城門的階梯狂奔,三步併做兩步衝到城牆的上頭。

呼,呼,呼,呼......她喘得幾乎接不過下一口氣來,可是她終於抵達目的地了。她站在城牆高處,緊緊盯著城外的道路,彷彿如此就能盯出她一心期盼的身影。

你在哪裡?你在哪裡?你在哪裡......

她看了許久許久,眼前突然下了雨一片模糊。她伸手一摸,才發現模糊的是她淚濕的視線,而不是下雨。

她的雙腿再也支撐不住,軟倒在地上。她跪在城牆頭放聲大哭。

「林諾......林諾......」

追不上了,早就追不上了,他早就離開了。兩個月前就已經離開了。從她身後經過的人嚇了一跳,匆匆避開,免得被這狀如瘋癲的姑娘纏住。

兩個月,他們早就走遠了,她再也追不上他們......

林諾,你在哪裡?你在哪裡?林諾!

 

***

兩個月前。

素來繁華熱鬧的京城官道,本日裡更有些不尋常的動靜。十面繡著大大「宋」字的錦旗從城外飄揚而入,另一邊是同樣繡著「涼」字的金紅錦旗,涼國公主的送嫁隊伍終於浩浩蕩蕩踏上京城的道路。

兩百名光鮮戰甲的宋軍前導,中間是華麗堂皇的花轎,姿容嬌豔的女倌伴在轎的左右前後,秀容莊肅,漫步而行。

京城的老百姓對於大官大轎已然極其習慣,然而這隊自涼國而來的公主花轎依然讓人津津樂道。百姓站在官路兩旁,對迎面而過的強軍壯馬、妝奩美婢指點評論,當薄紗圍罩的花轎過去之時,更是揚手歡呼。

宋國校尉楊常年、涼國禁軍統領趙虎頭雙雙騎在隊伍的最前方,並肩而行,看來神威凜凜,氣勢不凡。送隊伍尾段經過,眾人眼睛又是一亮。

但見一名肩闊臂壯,昂藏魁梧的軍士騎在最尾端壓陣。他的雙眸深陷,鼻梁高挺,不似中原人。頭頂的髮削得極薄,幾似僧侶一般。他的胯下是一匹烏雲踏雪,肩上是一柄凜凜長槍,神情威厲冷肅,不怒而威。寬肩闊背將戰甲撐得挺挺的,一束束的肌肉隔著衣褲依然線條分明。

「那胡人是誰?」

「聽說是近來戰功彪柄的『宋國新虎』林諾!」

「啥?原來他不是咱宋人?」

「聽說是遠從異邦前來效力的。」

「那必然是仰慕我大宋國威而來。我們宋國名揚天下,連異邦之人都要來投,那才說明我們國勢強盛啊!」

「可不是嗎?」

不多時,「新虎」之名在百姓傳了開來,眾人知他是屢立大功的虎將,不禁大聲

歡呼。

林諾對百姓的夾道歡呼聲恍若未聞,雙腳一夾馬腹,往隊伍的前方騎了過去。他的馬來到花轎旁,目不斜視,並行了一小段。公主隔著紗幕望住他的身影,只盼將他的每個舉動、每道形影深深刻在心裡。她是未來的宋國三皇妃,他是邊關塞外的征將,此後即便相隔咫尺,亦遠如天涯。他們再不能在月下閒談,不能再一起裝鬼嚇人,不能有她抱住他、他為她殺伐退敵之事。自岐芴相識,至踏入京城,這五十多日的路桯,竟是她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有一瞬間她想翻開垂簾,不顧一切地對他大喊:林諾,帶我走,我們一起離開這裡!她的手指甚且微微一動,幾欲探了出去。然而,她的腦子管住了她的心,她的心管住了她的手。

她不掀簾不是為了怕宋國大怒,兵犯涼國,她是怕林諾立時為她惹來殺身之禍。即使他們真的逃出去,他和凌葛勢必因她而一世逃亡,更別提楊常年、趙虎頭等人必將招罪,她不能這麼做。

或許,她真正害怕的是,發現林諾根本從未有過帶著她一起逃走的心意 ......她的手在水袖下緊握成拳,牢牢盯著簾外的偉岸身影,這個讓她看著都覺心痛的

男子 ......林諾忽然偏過頭,隔著紗簾對上她的目光。公主的心幾乎停住。她看不出他的神情是什麼,他只是深深注視她,然後輕輕一點頭,策馬騎開她的

身畔。

這一刻公主知道,她的心再也不會回到自己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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