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晦暗的天空，厚重的灰色雲層彷彿就在頭頂上方，壓得人喘不過氣，今日一早便狂風大作，每股風都來自不同方向，胡亂颳著，隨著時間越晚，風也越強勁！
所以家家戶戶早就做好各式防颱準備，將院子裡的雜物收起，杜書綸的父親仔仔細細的檢查前後院的籬笆，被風吹斷不要緊，怕的是隨風被連根拔起後，往房屋上砸來。
「珈珈！妳把桌椅收進去就好，籬笆我等等來看！」杜爸在風中大喊著。
高大的女孩正在拆解她掛在後院樹上的沙袋，可不想沙袋將這幾十年的老樹壓斷。
「沒關係的，我已經檢查過了，等等我會再圍一圈束帶加固！」聶泓珈回頭大喊著，「等等我過去幫您！」
「我自己來！」杜爸說著，彎著腰、曲著雙膝，抵抗著強勁的風力。
杜家二樓的男孩也正在忙碌，他趕緊將屋內所有的玻璃窗都貼上膠帶，尤其是他房間那一大面整片的玻璃，可得好好的貼妥，萬一真的被吹破時，把傷害降到最低。
「這颱風很大啊！」杜母看著憂心忡忡，「你快貼好，再去幫珈珈！」
「幫她？先幫爸吧，爸的力氣都沒她大！」杜書綸扔下膠帶後，匆匆下樓，「我先去前院收拾啦！」
跑下一樓，他來到前院，再三確認兩家的腳踏車、盆栽等雜物都收進一旁的儲藏室後，將門關好關妥。
他們兩家比鄰而居，當初還是一起蓋的房子，位置是偏僻了些，畢竟旁邊就是國家森林保護區；杜書綸雖是男孩，但比一般男生還纖瘦，他抵著風看向不遠處的整片森林，巨大的樹木隨風吹動，從幅度就能看見驚人的風勢。
灰暗的雲層裡陡然發出森白閃電，緊接著傳出驚天動地的雷鳴聲，杜書綸抬頭看著那壓在頭上的雲層，強大的風輕易吹動著雲，而雲的挪動卻彷彿是一個漩渦似的……
「杜書綸！」隔壁屋子的門開啟，架高的門邊出現了聶泓珈的身影，「你在幹嘛？收好進屋了，去幫你爸！」
「喔！好！」他大吼著，深怕女孩聽不見，「要下雨了！」
聶泓珈抬頭望了一下天空，看樣子雨勢不會太……小……她顫了一下身子，扣著門緣的手指略微施力，但很快的鑽回屋裡，將門牢牢關上鎖緊，裡面那層鐵門也扣了上。
在關上門的瞬間，豆大的雨滴答滴答的落下了。
整個S區都進行嚴密的防颱準備，說實在的，S區已經十幾年沒有颱風入侵了，就算偶爾有幾個零星的颱風，從沿海進來後，抵達他們這兒時也都只剩輕颱規模，根本沒有什麼影響。
但這次不一樣，強颱進逼，挾風帶雨的，讓人們嚴陣以待。
森林、鐵路、各個可能造成傷害的路口或T-bat處，人人都提高警覺加強防範，個個緊繃著神經。
「馬的！這雨比倒的還誇張！」男人狼狽的跑進屋子裡，即使穿著雨衣，依然全身都濕，「風大到我根本走不動！」
他們這間在火車站裡的小屋子，都被風吹得嘎吱作響，聽了就令人膽戰心驚！屋子裡一個女人正捧著咖啡，盯著電視裡的氣象直播。
「三十年來最強的颱風啊，豈能不可怕？上面說了，必要時讓我們撤進火車站裡，怕這間鐵皮屋被吹垮。」她聲線緊繃，因為她怕死了。
「是喔，也對，我們這就鐵皮屋外再裹層木板而已……哎呀，應該不會這麼糟吧！」男人搔了搔頭，「妳都巡完了嗎？這麼快？」
「嗯啊！」女人敷衍的回著，雙眼目不轉睛的盯著電腦。
她根本沒巡，這麼大的風，她懶得冒雨出去。
「對了，那個坑解決了嗎？前幾個星期一直叫妳弄鐵板跟警告標誌，怎麼這麼久好像沒下文？」男人突然想到，畢竟那不是他負責的區塊，他平時也不好多問，只是好像沒看到相關單位過來鋪設鐵板啊！
「啊，有啦，有弄了啦！」女人心不在焉的回應。
在火車站附近的一條路上，就在鐵軌附近，有一處坑洞下陷，就在水溝蓋旁，那邊很少人會走，因為一邊是草的、另一邊就是鐵軌，人們多半是開車騎行外側柏油路的！不過再怎樣也是道路的一部分，所以他們在把洞補起前，至少要上覆鐵皮，並且在一定距離前設下警告標誌。
「護欄也加強了嗎？得用鐵絲綁緊耶！還有警告標誌也要綁！」男人不放心的再問了一次。
「嗯！有啦有啦，很吵耶你！」背對著他的女人緊緊握著咖啡，「當然！我該做的都做了，要是被風吹掉我也沒辦法。」
聞言，男人略鬆了口氣。
「有弄就好，我是怕風沒來，有人不小心掉下去就糟了！」男人將滴水的雨衣掛好，也要倒杯熱咖啡喝喝。
警告或是護欄，她都沒用。
女人心虛的嚥了口口水，她就很懶得去處理這件事，又要請人來蓋鐵板、還有設置護欄跟警告標誌多麻煩？那邊又沒人會走！她總想著明天、下次……她也真的是想隔天就去做的，結果……一拖就拖到了現在，然後，颱風來了。
反正等颱風過後再說好了！反正這麼大的風，不管任何護欄或警告標誌都會被吹走吧？這麼想著，女人說服了自己，這麼強烈的風雨，她才不要出去冒險咧！
她下意識看了一下窗外，風雨交加，這時候誰還會出來呢？
轟──雷鳴陣陣，在火車站外，一個身影正對抗著強風，身著雨衣艱難前行。今日的確所有車輛幾乎全數停駛，但是，前往首都的特快車並沒有停駛，而他在首都的家人生病開刀，他必須前往首都，片刻不能耽擱。
風吹得他連走都走不動，走一步退兩步的狼狽，可是無論如何，他都必須搭上這班車。
又一陣狂風颳來，他彷彿被推著走似的，踉踉蹌蹌的往旁滑去，好不容易才止住了步伐！
「可惡！」他半蹲著身子，抹去了滿臉的雨水，「喝！」
突然發現，他的腳尖前方，居然有一個大坑洞！
一陣冷汗頓時冒出，他仔細看著那個坑洞，現下裡面水流湍急，坑洞有五十公分寬啊，他只差一公分就掉進去了！
「這也太危險了吧！為什麼……這是剛出現的嗎？」他試著左顧右盼，沒有看見圍欄或警語啊！
還是說，已經被風吹走了？不對啊！這坑洞上面完全沒有被蓋住啊！
只想了兩秒，他決定拿手機出來拍下自己驚險瞬間的一幕，距腳尖只有一公分的……咦咦？
坑裡的水彷彿沸騰似的，開始冒出了泡泡，男人分心的定神瞧去，看著那水裡的泡泡越來越多，越來越滾，然後冒出了地面！
「咦咦咦！」他嚇得下意識把腳抬起，「淹水了嗎！」
他立即放棄拍照，趕緊邁開步伐，急著朝火車站去……去……
他動不了。
男人回頭看去，看見自己的腳踝，被水繞了住……不，嚴格說起來，是水裡有一隻手，扣住了他的腳踝。
「什……喂──哇──哇啊啊───」
噗。
第一章 災後慘狀
一場可怕的颱風過去了。
這是S區首次感受到強烈颱風的威力，狂風驟雨都無法形容那種風勢及雨量，高速的風將多少人的屋子吹毀，玻璃吹裂，路樹紛紛折斷；在路上行駛的人車不是翻倒就是被路樹砸中，還有各式招牌與屋簷，經由強風助攻，每樣被吹落的物品都能成為凶器！
十二小時的颱風後，S區滿目瘡痍，而且受傷者眾多，警消疲於奔命。
聶泓珈與杜書綸的住家也一樣慘遭肆虐，他們的木屋前後都有院子，前院的籬笆沒捱過，紛紛折斷或連根拔起，只是慶幸風是往森林的方向吹，要是朝著屋子，每根三角尖頭的籬笆，都能是可怕的凶器，狠狠插進他們木造的屋子裡、甚至刺破玻璃。
所以他們兩家算是安然無恙，除了前後院的樹被吹斷外，就是附近許多物品被吹來，垃圾處處，不過只要大家齊心協力收拾，倒也是一天的事。
「珈珈，妳爸還好嗎？有沒有傳訊息給妳？」杜書綸的母親遞上豐盛的早餐。
他們兩家從蓋房子就一起，自然是一起長大，由於聶泓珈的父親是特別軍警，幾乎不在家，所以到杜家來吃飯已是司空見慣的事。
「他沒事，他現在在保護別的政要，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聶泓珈都習慣了，「不過他說，他寧願去外面陪其他弟兄救災。」
「哈哈哈，我懂我懂！跟著那些政客可累了，神經又緊繃！」杜爸朗聲大笑，「不如撿撿樹枝、幫忙清淤泥來得輕鬆！」
聶泓珈無奈的笑笑，拿起烤熱的吐司咬了一口，一旁無聲的電視正停在地方新聞台，全數都在報導S區的慘況。
現在新聞主畫面正在播報火車站附近的嚴重事故，有人掉進了下水道中，是警消救災時發現該處堵塞，結果發現是「部分遺骸」卡住了。
「哎呀，你們兩個要小心喔！颱風過後，很多路面都有損毀，騎車一定要注意！」杜媽一看到鐵軌附近那塊地的新聞，立刻就想起桌邊兩個孩子，他們也很愛去鐵軌附近玩啊。
「嗯。」杜書綸敷衍的應了聲，他看起來有點心不在焉。
杜書綸，整個S區人盡皆知的天才，所謂「別人家的孩子」，是個國中就能跳級念大學的傢伙。但個性也是特立獨行，拒絕了國內外名校遞來的橄欖枝，選擇自學、逕自發表論文期刊，然後──突然回到了一般就學管道，而且還「依年紀」入學，就讀高中。
早就能博士畢業的人跑來唸高中，對其他學生進行降維打擊，如此已經引發不滿，上學年又橫掃所有獎學金，更是敗壞人緣，不過，他根本不在意就是了。
只是身為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聶泓珈非常清楚，只要杜書綸一思考，絕對有事。
「你怎麼了嗎？這兩天總覺得你有心事。」一出家門，牽出腳踏車時，聶泓珈便認真的問。
「啊？我沒什麼事啊！」杜書綸牽車往前，出了自家院子。
「你瞞不過我的。」聶泓珈沒好氣的說道，「你別逼我在杜媽面前再問你一次。」
「好好好！」杜書綸連忙喊停，要是讓媽知道，鐵定被關切個沒完沒了。「我只是在想惡魔的事啦。」
惡魔，聶泓珈聽著不由得也跟著倒抽一口氣。
他們所居住的S區不是什麼熱鬧的都市，而是純樸偏遠的地方，最熱鬧的市中心就只有一條街，整個城市佔的很廣，但人口不多，不過生活環境很好。
但是最近發生許多駭人事件，除了亡靈作祟外，背後更少不了惡魔的手筆……可是，經歷了幾件事下來，她開始懷疑，到底是惡魔控制了人？還是人們的邪惡餵養了惡魔？
兩個學生跨上腳踏車，從家裡騎到學校不過二十分鐘，而且等等右轉後，就會是一片一望無際的芒草原！第一次降臨到這裡的惡魔，就是在這片芒草原裡，烙了個像麥田圈的魔法陣。
閉上眼睛，聶泓珈都還能記得那瀰漫在空中的血腥味，與散落在芒草原的一地碎屍塊……兩台腳踏車在產業道路上右轉後，將沿著山壁前行，山壁的對面就是芒草原……
「哇！好慘烈！」杜書綸不由得驚呼，因為那一大片芒草原都被颱風吹得折了腰。
哪有什麼芒草原了，幾乎全部都被朝不同的方向壓折了腰，原本比人高的芒草，枝枝腰斬。
「這風真的太大了！」聶泓珈皺著眉看向芒草原，卻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有股不祥的預感自心中湧現，她看著手臂上冒出的雞皮疙瘩，憂心忡忡的看向芒草原。
「又怎麼了？」杜書綸沉下了聲。
相同的，她的情緒也不可能逃過杜書綸的法眼。
「不知道，但有種不好的感覺……我們騎快點吧！」她邊說，突然加速踩著腳踏車，唰一下就超越了男孩。
「喂，聶泓珈！妳知不知道這條是我們每天必經的路啊！」杜書綸在後頭喊著，但一點都沒有要追上的意思。
跟聶泓珈比體力？他不如省下這氣力好嗎！
聶泓珈雖然是女生，但是她天生骨架粗壯、身形魁梧，更別說一身肌肉，從小到大，都是她在保護杜書綸！即使現在杜書綸開始在長高了，積極健身後也漸漸不一樣，但他依舊是那個纖細的男孩。
所以，他才不會跟珈珈比任何運動！
前往學校的路上真的慘況連連，原本通往他們學校有一整條林蔭大道，現在變成了路障大挑戰，處處斷枝殘幹，還有倒在路中間的大樹，都來不及處理，騎著腳踏車的學生們根本難以騎行，個個跳下車子，以牽車的方式進入校園。
結果校園更慘，因豪大雨導致淹水，水退去之後，學校操場直接變成一片泥的，深達十幾公分的淤泥跟垃圾處處，臭氣沖天，其他地方雖沒這麼嚴重，但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所有人都傻了。
「這種狀況幹嘛不停課？」
「對啊，為什麼還要叫我們來？」
許多學長姐不客氣的直接在校門口跟老師問，環境又髒又臭，這堆垃圾還不知道何時能清理完畢耶！
「因為教室都沒有受損，你們照常可以上課！」老師們已經刻意用紙板鋪出許多條路，讓學生通往各棟建物上課，「操場旁大樓的學生，都從英魂樓進去！」
操場淹水了？操場的另一端就是他們新翻修的禮堂，而那禮堂的水泥裡，可是有著一位失蹤的老師呢。
「妳說，羅老師的屍體會不會被沖出來？」杜書綸附耳在聶泓珈身旁，打趣的問。
她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除非禮堂垮了吧？」
被封進水泥裡的屍體，哪有這麼容易因為一場水災就飄出？
他們學校有個掌管財務的老師，汙了不少錢，被封在了水泥裡。
「那可難講，別忘了承包商都是依些貪婪之徒，天曉得偷工減料了多少東西！」杜書綸冷冷的說著。
兩週前，有場「黑幫械鬥」發生在他們學校的操場，詐騙集團內部分贓不均，結果在他們學校裡黑吃黑，死傷慘重，屍橫遍野……不過只有他們兩個知道，那些人是被鬼殺掉的。
厲鬼幾乎都是被詐騙後身故的，但死後仍舊執著於他們被騙走的錢，所以找上了詐騙集團；在亡靈眼中，詐騙集團成員身上噴出的血，每一滴都是錢，滴滴珍貴。
那晚他們更見到了貪婪的惡魔：瑪門，他竟以高中生的模樣出現，引領許多學生去當詐騙集團的車手，又引誘詐騙集團高層陷入貪欲之中。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聶泓珈也意外撞見了政府官員收賄的現場，所有一切都圍繞著貪念，但是人哪有不貪的呢？每個人都在這無法把控的欲望中向下沉淪，甚至不惜泯滅人性。
聶泓珈原本就是比較敏感的人，母親走後還看見媽媽的亡魂回來，因此在她眼中，擁有貪念的人們身上的血是藍色的，那是瑪門最愛的顏色，隨著大家的貪心程度不同，呈現出不一樣的藍色。
所以那晚在學校操場裡的屠殺，彷彿油彩畫般，各種不同的藍色在各處綻放……
結果，瑪門還真的自高處拍下了滿操場的藍色血花，做成一幅畫送給了他們。
他是要開攝影展嗎？就因為這樣殺了這麼多人……不不，這是人們貪得無厭，自己造成的報應。
「別再說那件事了！」聶泓珈不耐煩的制止，每次進禮堂時，她總會看向羅老師被封住的方向，心裡難免毛毛的。
好不容易進到班上，果然一陣亂烘烘的，導師很早就來管理秩序，除了表明學校希望進度不要落後太多外，這幾天下午兩點就會提早放學，爭取先把校園環境搞定。
而如果願意一起清理校園的學生，期末將會加分！
一聽見加分，許多早上還嫌髒的人紛紛挽起袖子，這可是多好的社會分數，不拿白不拿啊！
「珈珈，去嗎？」同學婁承穎拿著果汁朝她走來，「我跟張國恩都想留下來幫忙清理學校。」
他邊說，邊把果汁放到了她面前。
婁承穎是一個陽光大男孩，他笑起來真的跟太陽一樣燦爛，長得也非常好看，五官立體，算是全校排名前幾的校草之一！開學時他坐在聶泓珈前面，過分開朗的他常想把社恐的她拉出來，曾經帶給她不小的困擾。
不過大家一起經歷了許多危難，感情也逐漸變好了。
中午時間，杜書綸跟聶泓珈向來是坐在一張桌子吃飯的，杜書綸眼鏡下的雙眸瞄了眼果汁，嘖嘖，真精準，都知道珈珈喜歡什麼口味。
「我嗎？」聶泓珈原本「會」這個字都要說出口了，但旋即收住，默默看向杜書綸。
又看杜書綸！婁承穎心裡難以隱藏的不悅，真不懂聶泓珈為什麼什麼事都得聽這位天才的？幾乎什麼事都以杜書綸的意見為意見。
「一個連獎學金都要跟一般人爭的天才，怎麼可能紆尊降貴的去清垃圾？」婁承穎開口就沒好話，「妳跟我們一起，我會照顧妳的。」
「你照顧她？」杜書綸鼻子哼了一聲，「她別照顧你就好了！」
聶泓珈直接在桌下踢了他一腳，杜書綸痛得曲膝，還撞上了自己的桌子。
哎！他又沒說錯，珈珈身強體壯力氣大啊！
「去！去！」他是用不甘願的聲音說著，一邊說一邊逕自拿起那瓶果汁，扭開。
婁承穎見狀，立刻試圖搶回，「喂，那是我給珈珈的。」
是喔？杜書綸勾起了挑釁意味十足的笑容，認真的看向了聶泓珈。
「妳會給我喝的，對吧？」
聶泓珈有幾分尷尬，但還是很自然的點了頭，「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