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書試閱

周曉琪

1

一邊聽周曉琪說著那個蛇吃自己尾巴的夢境,顧厚澤醫師像個認真的學生埋頭在病歷上寫啊寫的。或許擔心他來不及記錄,小琪刻意停了下來,等顧厚澤跟上。
她把顧厚澤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就一個男人而言,他身材維持得很好,寬闊的肩膀、胸膛,結實的手臂。他有一張清秀的臉,偶像般的五官,光是看他專注聽你說話誠懇的模樣,就覺得非常療癒。
第一次見面就跟這個陌生人說了那麼多事,小琪自己也有點訝異。她來門診,其實只是因為需要安眠藥的處方箋。之前的那個醫師得了癌症,過世了。
寫完了蛇的夢境,顧厚澤抬起頭來,饒富興味地看著小琪。
他喃喃地說:「Ouroboros。」
「什麼?」
「Ouroboros,銜尾蛇。」
「有特別的意思嗎?」
「不一定有特別的意思。在神話中,這代表自我毀滅與重生……」
「自我毀滅與重生?」
「最近才開始做起這樣的夢,還是一直都有呢?」
「應該是一直都有的夢吧。已經好久沒有出現了。」小琪說:「最近也不曉得為什麼,常常失眠。就算睡著了也睡得很淺,常常夢見自己變成了那條蛇,吃自己的尾巴,越吃越害怕,半夜醒了過來。」
「嗯。」顧醫師繼續在病歷上寫字。
「很多人都會這樣嗎?」小琪問。
「妳指的是夢境,還是半夜醒來?……」
「很多人會做跟我一樣的夢嗎?」
「看情況。」他又問:「最近這段時間,有什麼──不管是已經發生,或者正要發生的事,對妳來說是不尋常的嗎?」
「你確信談這些有幫助嗎?我只是來拿藥的。」
「老實說,我不確定。但光靠藥物不一定能改善妳的失眠。」
小琪猶豫了一下。顧醫師沒說話,只是看了一眼計時器。他抬起頭來,目光落在小琪的臉上。
「你跟一個病人都聊這麼久嗎?」她問。
「既然掛號了,何不多談一些。會有幫助也說不定。」
小琪笑了笑,乾脆脫下高跟鞋,把腳放到沙發上:「好吧,談就談。」
「最近這段時間,有發生什麼比較特別的事嗎?」顧厚澤問:「想換工作,分手,家人生病之類的,只要是跟平常不一樣的事情,都可以談。」
小琪搖頭。
「結婚了嗎?」
小琪又搖頭。
「談戀愛?」
「不算吧……」
「所以,是有個對象?」停了一下,顧厚澤自顧自又說:「有興趣談一談嗎?」
「……就是個做生意的。」
「你們怎麼認識的?」
「我是個藝術仲介,朋友介紹他來找我買畫,就這樣,漸漸就熟起來了。」
顧厚澤點點頭說:「聽起來是個不錯的對象。」他用著特別的眼神看著小琪,彷彿她是一團迷霧。

「對了,我有個禮物要送給妳。」詹董拿出一個禮物,交給小琪,「妳看看,喜不喜歡?」
小琪打開來,是個昂貴的皮包。
「這不便宜吧?」小琪問。
「要不要背看看?」
看著小琪背起皮包之後,詹董說:「很好看啊……」
小琪不置可否。笑了笑說:「謝謝。」
「沒事幹嘛送我這麼貴重的禮物……」
「其實是有件事。」
「我就說嘛……」
詹董拉著小琪到那間神秘的房間。房間的衣架上,掛著一套洋裝。他說:「妳能為我換上這一件嗎?」
小琪有點疑惑,但還是點頭答應。她褪下了上衣、裙子,讓詹董幫她把洋裝穿上,拉上拉鍊。詹董又從珠寶盒裡拿出珠寶飾品,在鏡子前,從身後為小琪戴上。他看著鏡子裡的小琪問:「可以跟我一起跳支舞嗎?」
「跳舞,好啊。」
他們一起走進起居室。燈光已經被調暗了。詹董按了遙控器的播放鍵,擺出了邀舞的姿勢,讓小琪把手搭在肩膀上。
音樂在空氣中流動著。兩人溫柔款擺,緩緩搖動。
起居室的電視櫃,擺著各式各樣的家庭照片。大部分都是詹董與淑娟、小孩三個人的生活照、旅遊照。小琪注意到其中一張照片中,淑娟和詹董翩翩起舞。照片裡,詹董和淑娟都很年輕,淑娟穿著和她現在身上一模一樣的衣服,戴著一模一樣的首飾。
詹董說:「淑娟走了,小安也走了……有時候,我常常在想,這輩子辛苦賺了這麼多錢,有什麼意義……」
說完詹董就安靜了,只有音樂還持續著。
兩個人搖呀搖地,一切都讓小琪覺得不舒服。才正想著,小琪突然感覺脖子一陣溼溼涼涼。她知道那是詹董的淚水,但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只能乾脆裝作什麼都沒感覺到。

「談什麼?」小琪問。
「所以,妳喜歡他什麼?」
「他啊,有錢、有人脈啊。」
「有錢、有人脈?」
「這樣的人大家都很喜歡吧,」小琪問:「難道你不喜歡嗎?」
顧厚澤笑了笑說:「我只是在試圖釐清妳的問題。」
小琪問說:「你覺得這些跟我睡不好有關嗎?」
「妳自己覺得呢?」
小琪聳了聳肩。
顧厚澤又問:「所以,妳愛他嗎?」
「兩個人一定要相愛才能在一起嗎?」小琪脫口而出:「各取所需也可以吧。」
「所以,妳需要什麼?」
「主要是想要。需要的不多,想要的很多。」

診療時間結束之後,顧醫師帶小琪離開診療室來到櫃檯前,向她介紹:「這位是范月姣,范小姐。」說完自顧自離開了。
范月姣單眼皮,白白淨淨的瓜子臉,她安靜地坐在櫃檯後面,在電腦螢幕前輸入資料。辦好手續之後,她把安眠藥以及一張列印好的預約單交給小琪。
「下個禮拜,同樣時間。」她還在上面寫下了一個手機電話號碼,「有任何問題都可以打這個電話。」
「如果── 我是說,如果我有問題想找顧醫師──」
「同樣也是打這個電話給我。」范月姣打斷了小琪,一臉肅穆的表情。
小琪分不清楚是范月姣說這句話時的態度或者是內容,讓她印象深刻。單看她安靜地坐在那裡的模樣,並不特別惹人注目,但當她說話時,你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一種強烈的防禦情緒,像把病人都當成小偷似地嚴陣以待。

2

再見到顧厚澤是在一家飯店內的咖啡廳。下午茶時間。一進餐廳,小琪就發現顧厚澤一個人坐在咖啡廳的角落。
「你介意我坐過來嗎?」小琪走到他面前問。
顧厚澤抬頭看她。「對不起,我不和病人一起喝咖啡。」安靜了一會兒,又說:「這違背我的專業。」
小琪錯愕地站在那裡,有點不知所措,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尷尬地點了點頭,轉身回頭。走沒幾步,撞見范月姣一身性感裸背的黑色連身裙,迎面從咖啡廳門口走了進來。她第一次發現,這個女人走路一跛一跛的。有點瘸的那隻腳,小腿看起來明顯地比正常的那一邊,細小很多。
范月姣也注意到小琪了。她停下來看了小琪一眼。一句話不說,又自顧自朝顧厚澤的方向走去。

小琪沒有走遠,她就坐在對街停車格的車內,邊咀嚼著口香糖,邊聽著收音機播的音樂。透過擋風玻璃,她看見顧厚澤和范月姣一起走出飯店。送范月姣上計程車後,顧厚澤塞小費,讓泊車人員把他的悍馬車開過來。
小琪連忙把口香糖吐進菸灰缸,發動汽車。
她尾隨著顧厚澤的悍馬車,穿越市區,來到河濱公園空曠的停車場。
小琪就在不遠的地方,隔著距離,怠速等待著。
她看見顧厚澤開門下車,脫下襯衫,赤裸著上身走到後車廂。他打開車廂,找出手提袋裡的運動汗衫套上,又脫下褲子,換上短褲。
他拿出香菸,點火,安靜地抽完了一根菸,才開始跑步。

第二次門診,小琪穿了一襲性感的短裙,交疊著腿,就坐在顧厚澤面前。
「還是睡不好?」
「更不好了。」小琪拿出一本《與自己和解》,問顧厚澤:「可以幫我簽名嗎?」
顧厚澤有點意外地看了一眼書,他問:「妳買了這本書?」
「偷的。」
顧厚澤想了想,拿出筆,在書上面簽了名字之後,把書還給小琪。
「常常這樣做嗎?」
「什麼?」
「偷東西。」
「為什麼?」
「沒為什麼,就是想偷東西。」
「偷了東西,就睡得著?」
「不一定。」
「kleptomania。」他喃喃地又說了一個名詞。
「那是什麼?」小琪問。
「那是一種疾病的名稱,但不一定跟妳有關。」他又問:「第一次偷東西,是幾歲的事?」
小琪白了顧厚澤一眼,一臉「又來了」的表情。
顧厚澤明白了她的意思。聳了聳肩說:「好吧,談妳想談的事。」
「任何事都可以?」
「任何事。」
小琪興奮地說:「我夢見你,剛跑完步,全身溼答答的。」
「可以說說那個夢嗎?」
「你確定要我說?」
「當然。」
於是小琪說了那個夢境。「你剛跑完步,我也剛跑完步。我們兩人在旅館房間裡面,衣服都還是溼的,根本來不及脫掉,就接吻了。我邊吻你,邊脫你的衣服,你也脫我的衣服,我們糾纏在一起,全身都是汗水,喘息不止……」
顧厚澤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在病歷上寫啊寫的。
「這樣的夢,上個禮拜做過幾次?」
「三次。」
「三次?」
小琪點點頭。「每次感覺都是那麼地真實,我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見你那個地方,根部靠近側面,有一顆痣。」
顧厚澤埋著頭繼續書寫。
小琪問:「你那裡真的有一顆痣嗎?」
顧厚澤尷尬地笑了笑。「妳把真實和幻想搞混了。」
「是嗎?」小琪問:「你說,我那是什麼毛病?」

3

沿著河岸跑著,太陽漸漸西斜,顧厚澤就在她前方不遠的地方汗水淋漓地跑著。
時序已經進入秋天,溫度卻還是盛夏的氣勢。剛下過陣雨的傍晚。草坪上聚集著成群覓食的白鷺鷥,熱鬧得像個市集。空氣又溼又悶。遠遠望去,河流像是靜止的湖水。
顧厚澤的行程非常固定,週三、週五下午是范月姣少數不在他身旁的時間。下班之後,顧厚澤會開著車到河濱公園,花上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沿著河岸跑完固定的十公里行程。
小琪謹慎地在顧厚澤身後維持一定的距離跑著。
或許察覺到身後有人跟隨,顧厚澤回頭看了一眼。
小琪知道他發現她了,邁開步伐追到顧厚澤身旁,故意問:「跟病人一起跑步,你的專業不會不允許吧?」
顧厚澤沒說什麼,只是加快速度,離開了她。

第三次門診,小琪穿著一襲黛綠連身裙,外搭白色薄外套,走進診療室。顧厚澤正經地指著沙發讓小琪坐了下來,自己也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她脫下薄外套,曲線畢露。低胸的圓領讓小琪的胸部呼之欲出。她拉了拉短裙,交疊著腿,對著顧厚澤嬌媚地笑了笑。
顧厚澤說:「這次談談妳自己的過去,好嗎?」
「行啊,怎麼談呢?」
「妳覺得過去,讓妳最難忘,或者影響最深刻的事情……是什麼?」
小琪說:「……我上了我的高中老師。」
「是嗎?」
「那次是在他的書房。我只是試探性地幫他按摩肩膀,然後吻了他。他激動抱住我,把我放到書桌上。他吻我的嘴唇,吻我的耳朵、耳垂、吻我的脖子。他溫柔地解開我的衣服,吻我的鎖骨,吻我的胸部,輕咬我的乳頭……我解開他的皮帶,把手伸進他內褲裡,發現它已經很硬了。他迫不及待地脫下我的內褲,插了進來……」看著顧厚澤一臉平靜的表情,小琪停下來,「你不相信,對不對?」
顧厚澤仰頭看著小琪。「我相信病人說的每句話,都有一定的道理。」
小琪笑了笑說:「你不相信。」
顧厚澤說:「周小姐,我就有話直說了……妳在跟蹤我,對不對?」
「你覺得呢?很困擾嗎?」
「作為一個專業醫師,我很想幫妳,如果妳不能停止這種騷擾的行為,我就不適合再幫妳了。」
小琪看著顧厚澤,沒接話。
「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幫妳轉診……」
「為什麼,是因為你對我有感覺嗎?」
小琪起身,走向顧厚澤,彎下腰去,靠近顧厚澤的臉龐說:
「如果你害怕的是自己的慾望,從現在開始,我不是你的病人了。」
說完,小琪突如其來地給了顧厚澤一個頰吻。她直起腰,在顧厚澤還沒反應過來時,轉身離開了診療室。

心血管導管室外頭的座椅空空蕩蕩地,只坐著小琪以及詹董的司機。
事情發生前一刻,詹董還邊跟小琪調情。「這次不要戴套子,」他說:「我們生一個孩子吧。」
「我這麼年輕,何必幫你生一個孩子呢?」
「有孩子的話,我們可以結婚啊,將來,我的一切都是妳和這個孩子的。」
小琪笑了笑,脫掉襯衫,把襯衫丟到詹董臉上,事情就發生了。
「藥。」詹董說。
一時之間,小琪愣在那裡,直到詹董又說:「浴室櫃子……有我的心臟藥。黃色標籤……」小琪拉下罩在他頭上的襯衫,看見他皺著眉頭才反應過來。

凌晨三點多。
握著手上的病危通知書,小琪看了一眼牆壁上的電子時鐘。距離詹董被推進心導管室到現在已經快兩個小時了。
安靜極了。
忽然電梯門打開,隨著高跟鞋咔噠咔噠的聲音傳來,衣冠整齊的一女一男走了過來。
司機連忙起身迎了上去。「錢副董,」他對女的一鞠躬,又對身後的男的一鞠躬,「錢副總。」
錢麗華副董問:「黃總經理沒來?」
「他去日本出差了。」
「現在情況怎麼樣?」
「還在手術中。」
錢麗華的目光掃向小琪,轉頭跟司機問話。雖然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但小琪直覺,她在跟司機打聽自己。小琪客氣地點了點頭。但錢麗華似乎沒打算理會小琪,自顧自在稍旁的座位安靜地坐下來。身旁的那個男的也坐了下來。
一切又恢復了剛剛的安靜。
十分鐘左右,心導管室的大門被打開,一個護士和醫師走了出來。
護士問:「詹謙仁的家屬在嗎?」
小琪起身迎上前,一男一女卻搶到小琪前面。錢副董說:「詹董沒有親人,我是詹董公司的副董,他最親近的事業夥伴。」
醫師點了個頭說:「我們已經幫他裝了兩個支架,現在麻醉還沒醒噢,先在加護病房觀察一下。」
錢副總問:「他這樣,會有生命危險嗎?」
醫師想了想,說:「暫時沒有,但還需要觀察一下。」
醫師說完鞠了個躬,四個人也都連忙行禮如儀。
看著他們消失在關上的電梯大門之後,錢副總說:「姐,既然人還沒醒,妳先回去吧。這邊我來處理就好。有什麼情況,我會隨時報告。」
小琪自告奮勇地說:「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留在這裡。」
錢副董又冷冷地看了小琪一眼,轉頭對錢副總說:「你叫她走吧,這裡沒她的事了。」
小琪有點猶豫,還不肯走。
錢副總看了看她,從口袋裡掏出二張千元鈔票,塞給小琪。他說:「妳走吧,這裡沒妳的事了。」
小琪覺得自己被羞辱了,有點不高興地把二千元鈔票,連同病危通知全塞到錢副總手裡。
她帶著一股怒氣,轉身離開了。

儘管小琪吃了兩顆安眠藥,一整個晚上還是在床上輾轉反側。天色逐漸變亮,晨曦透過窗簾縫隙射進來紙片似的光,劃過床頭櫃上的皮包,閃著暗沉詭異的光。
她決定起身,走進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4

夕陽已經沒入暮靄。微暗的天光中,小琪一步一步追上跑在前方的顧厚澤。
她貼到顧厚澤身邊,對他說:「昨天,我又做了那個春夢。」
「啊?」顧厚澤顯然嚇了一大跳。
「一模一樣的春夢,你知道的。」小琪說:「夢中的你好壞,比上次更瘋狂。」
小琪感覺他似乎猶豫了一下。幾秒鐘之後,他加大了步幅,漸漸拉開距離。
改變雖然很細微,意思卻清楚明白。小琪連忙加快腳步,一步一步把拉開的距離又追回來。等到幾乎趕上時,顧厚澤轉頭看了小琪一眼。
「比翼雙飛呢。」小琪說。
顧厚澤不理會小琪,又加快了腳步。小琪不甘示弱,急起直追。她靠近他說:「哇,你好厲害──」
顧厚澤看了她一眼,更跨大了腳步,再度超越小琪,拉開距離。
兩個人就這麼一前一後地跑著。
一旁的河流正在轉彎。迎面的風吹了過來。蜿蜒的河面倒映著華燈初上,反射著神秘、動人的波光,像是一匹在天地間綿延的鑲鑽錦織。
遠遠地,公園的出口已經可以看見。
小琪做了一個深呼吸,猛然發動衝刺。她加速靠近顧厚澤,漸漸回到了與他並駕齊驅的位置,甚至開始超越,把他漸漸甩在後頭。
顧厚澤用眼角餘光瞥了她一眼。
小琪用力抬腿、拉開雙手擺幅,死命地往前衝。
顧厚澤也不甘示弱地加快步頻,每跑一步,他就更靠近小琪一點。漸漸,顧厚澤又追上了小琪,跑到她前頭。
再快一點。小琪告訴自己。心跳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極限。慾望是鼓動的狂風,是炙熱的山林,是熊熊的烈火。
一步一步,小琪再度追回淪陷的距離。現在甚至連顧厚澤喘氣的聲音都可以聽見了。眼看岔路口就要到了,小琪使盡一切的力氣,越過顧厚澤。「來啊,」她挑釁他:「征服我啊。」
一個轉向,小琪往左側岔路公園的出口方向衝刺。邊跑小琪邊回頭望,拜託拜託拜託拜託──她心裡想著。
下一秒鐘,顧厚澤也循著岔路追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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