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祕人士的來信
足球練習結束之後,哈爾和班恩是最後離開更衣室的兩個人。
持續數日的連綿陰雨終於在下午停歇,浸泡在雨水中的球場滿地泥濘,但無論天氣晴雨冷熱,足球校隊都要受訓。冷冽的三月寒風抽打著兩人裸露在外的雙腿,將他們的手指凍成冰柱。天氣冷颼颼的,跑動時吐出的熱氣形成了一片遮蔽視線的白霧,讓哈爾看不見球,而剛才結束的鏟球比賽,也讓哈爾和班恩的身上留下了凍傷和瘀青。
哈爾和班恩不急著離開更衣室回到戶外,反而在室內的暖意中磨磨蹭蹭的重溫比賽、互相調侃,直到最後才猛然意識到在場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而且時間也漸漸晚了。
「該走了,」哈爾拿起背包,說道:「如果不快點回家,我媽會擔心的。」
正當他們逐漸遠離校舍時,班恩突然一把揪住哈爾的手臂,阻攔他繼續邁步向前。
「那是誰?」班恩低語,指著昏暗天色中一個男人的陰暗輪廓。那個男人渾身被霧氣籠罩,看起來似乎正在等待某個人。
哈爾屏住氣息,一眼就認出了霧氣中那個身穿深色雙排釦短大衣的頎長男人。他替對方畫過無數肖像。
「納特舅舅!」哈爾喊道,拔腿衝刺,一路跑向大門。「你怎麼來了?」
「來看你啊!」納撒尼爾.布雷修大大張開手臂,擁抱他的外甥。
「你就是哈爾的舅舅?」班恩興致盎然的端詳他,「那個帶他搭火車四處冒險的旅遊記者?」
「沒錯,」哈爾露出得意的笑容,「納特舅舅,這位是班恩,你應該記得吧?我跟你提過他。」
「當然記得!就是那個對明星席耶拉.奈特情有獨鍾的小伙子,對嗎?」
班恩因為納特舅舅知道他是誰而開心不已,同時又因為自己對那位女演員的迷戀被別人知曉而感到難為情,只能張著嘴巴,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以為你要到復活節那天才會來。」哈爾說道,好奇納特舅舅為什麼提早一個多星期來訪。
「我今天早上收到一封信。」納特舅舅的語氣輕快,表情卻十分肅穆。他從外套裡抽出一只信封,遞給哈爾。「有個老朋友需要我們的幫忙。」
「布雷修先生,你又要帶哈爾去探險了嗎?」班恩問。
「那就要看你怎麼定義探險嘍!」納特舅舅回答。
「明天到巴黎?」哈爾抬起頭。
「對,我們得趕搭那班從倫敦啟程的火車。」納特舅舅拉起袖子,瞧了瞧左手腕上三隻手錶的其中一隻。「火車再一個小時又九分鐘後就會發車。」
「哈爾說的是真的吔!」班恩喃喃低語:「你真的戴了六隻手錶。」
「小貝跟我說,今天是復活節假期前的最後一個上課日。」納特舅舅說。
「媽媽願意讓我跟你一起去?」哈爾對此大感意外,因為在得知他們的上一趟火車旅程中發生了謀殺案後,貝芙莉的心情大壞。
「她並不樂意,但我一再保證我們和前幾趟旅程的竊盜案、綁架案或謀殺案都沒有關係。」納特舅舅露出惆悵的笑容,「不應該因為別人做的錯事而阻止你去探索這個世界。」
「你給她看過這封信了嗎?」哈爾問。
納特舅舅將玳瑁眼鏡往鼻梁上推,瞥了瞥一旁正瞪大雙眼傾聽著的班恩,字斟句酌的回答:「我跟小貝說,男爵是我們的老朋友,邀請我們到德國去玩,他有座精美的鐵道模型,你一定會想參觀。她說只要我趕在復活節以前送你回來,而且旅程上沒有任何謀殺案,就可以讓你一起去。她已經在替你打包行李了。」
「真的嗎?」哈爾的心情忐忑不安,他不喜歡對媽媽有所隱瞞。
「哈爾,」納特舅舅溫柔的說:「我和男爵相識多年,他從來不曾主動開口請我幫忙。我想你可能會想和我同行……至少一起前往巴黎。但如果你不願意,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相信男爵一定也能理解的。」
班恩的視線從納特舅舅移向哈爾。
哈爾目光低垂的盯著手中那封信。謎團般的死亡事件、古老的詛咒、不翼而飛的遺囑、偽裝身分……他感受著自己怦然的心跳,將那封信遞還給納特舅舅,下定了決心。「我當然想一起去。」
「有犯罪案件發生了嗎?」班恩問,心中的好奇已然達到了臨界點。
「不,不是犯罪案件,是一個謎團。」納特舅舅回答。
「而且我們要合力解開它,」哈爾看著納特舅舅,「對吧?」
「對。」納特舅舅出聲附和。
「真希望我也可以和你們一起去。」班恩說。
「你可以擔任我們在這裡的駐地人員,班恩。」納特舅舅說。
「真的嗎?太棒了!我要做什麼?」班恩迫不及待的說。
「你的任務就是裝得若無其事,並且對我們今天的談話內容守口如瓶,一個字也不要洩露給任何人知道。」納特舅舅嚴肅的說。
「沒問題,你可以信任我。」班恩一口答應。
哈爾見狀,不禁哈哈大笑。「等我回來,我一定會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你。」他對班恩承諾。
「你說話要算話喔!」班恩說。
「沒剩多少時間了,趕緊走吧!我們得趕搭那班火車。」納特舅舅將一手搭上哈爾的肩膀,「先回家拿你的行李,順道和媽媽說再見吧!」他的視線從哈爾移向班恩,接著再回到哈爾身上。「切記,這趟旅程是為了去參觀老朋友的鐵道模型,如此而已。」
「懂了。」哈爾和班恩異口同聲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