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自以為是
	
	叮!
	門上的鈴鐺響了起來,小班像在跳華爾滋舞一般,用華麗的動作走進書報攤。
	「啊!小班啊!這不是我最喜歡的客人嗎!」櫃檯後喜孜孜的男人大聲說。拉吉就像巨大的軟糖寶寶一樣,總是帶著大大的笑容,身上沾了薄薄一層糖粉。
	「嗨,拉吉!」小班說。「新的《水管工程週刊》來了嗎?」
	「別管什麼U型管、水槽和栓子啦!」拉吉高聲說。「你沒看到新聞嗎?」
	「什麼新聞?」
	「就是那個新聞啊!」
	「什麼是那個新聞?」
	「就是那個那個新聞啊!」
	「什麼是那個那個新聞?」
	「圖坦卡門法老王的面具|」拉吉戲劇化地頓了頓。「|被偷了!」
	報紙的頭版寫得清清楚楚。
	「那個面具一定有好幾百萬塊的價值吧!」小班驚呼。
	「好幾十億!」
	「好幾兆!」
	「好幾兆億!」
	「真的有『兆億』這種說法嗎?」小班問道。
	每日新聞
	史上最大
	竊盜案!
	圖坦卡門法老王的死亡面具被偷了。面具在不久前修補過,倫敦大英博物館向開羅的埃及博物館借了面具來展示,結果死亡面具在昨晚消失了。這可能是史上最大的竊盜案,因為那副面具是無價之寶,它有超過三千年歷史,當初是古埃及少年法老王圖坦卡門墓裡的陪葬品。死亡面具又大又重,是黃金做的,上面還鑲了各式寶石。法老王在十八歲就英年早逝了,這副面具是要讓他帶到死後世界的陪葬品,它是世界上最著名的文物之一,珍貴到沒有人能估測它的價值。
	「這我就不確定了,不過一定有好幾兆兆這種說法。」
	叮!店門的鈴鐺又響了,小班和拉吉馬上往門口看去,發現店門開著,門口卻沒有人。
	「剛剛是誰?」小班嘶聲說。
	「沒有人啊。」拉吉回答。
	「不可能沒有人。」
	「我沒看到人進來或出去啊。」
	「那不然是誰?」
	「只是突然吹了一陣風而已啦。」拉吉邊說邊走過去關門。
	小班往店裡的幾條走道看了一遍,沒有看到任何人。
	他壓低聲音。「那是誰偷了圖坦卡門的面具?」
	「沒有人知道,不過小偷的膽子真的很大,還留了線索。」
	「什麼樣的線索?」
	「我聽廣播報導說,小偷用拼字遊戲的字母在犯罪現場拼出了線索。」
	男孩瞪大雙眼。阿嬤以前最愛玩拼字遊戲了。
	「字母拼的是什麼字?」
	「ㄇㄧㄠ。」
	「喵?」
	「喵!就像貓的叫聲一樣:喵!」
	小班驚呆了,這聽起來很像是和小偷身分有關的線索耶。
	「小班,你還好嗎?」拉吉問他。
	「我沒事。」他撒了謊。
	「你怎麼一臉快昏倒的模樣!」拉吉開始快步在店裡走來走去找東西。「來,你聞聞這個特效薄荷糖,馬上就會打起精神了!」
	男人只差沒把整包糖塞進男孩的鼻孔了,小班深吸一口薄荷味。
	「不可能啊。」小班喃喃自語。
	「什麼不可能?」
	「不可能是真的!」
	「是真的啊!你看!電視新聞也都報得沸沸揚揚的!」
	拉吉邊說邊敲了櫃檯後面架子上的小電視,黑白螢幕上閃過新聞快報。
	新聞主播宣布道:「現在為您播報最新快訊。案情有了戲劇化的發展,圖坦卡門的面具|」
	「喔,天啊!他們一定是找到面具了!」拉吉高呼。
	「還是沒找到……」
	「那有什麼好報導的。」拉吉嘀咕著關了電視。
	小班開始沉思。圖坦卡門面具是無價的文物,放在守衛嚴密的博物館裡,會偷這種東西的人非黑貓莫屬了。除了傳說級別的國際珠寶大盜以外,還有誰能大膽完成這種任務呢?現場甚至還有用拼字遊戲字母拼出的ㄇㄧㄠ呢。那不是線索,而是對警察的挑釁,犯人彷彿在說:「你們不可能抓得到我!」
	但-這是很大的「但」,小偷不可能是小班的神偷阿嬤,因為阿嬤已經去世一年了。
	這是個巨大的謎團,小班非常想解謎。
	「小班,你還記得一年前發生的事情嗎?之前不是有人把一堆無價珠寶放在慈善店舖的門口嗎?」拉吉問他。
	「放在餅乾盒裡對不對!我當然記得了。」男孩回答。
	那是他某一晚在阿嬤家廚房找到的珠寶。就是因為那一晚的大發現,引發了後來的大冒險!
	阿嬤口口聲聲說那些是毫無價值的假首飾,她說自己根本就不是什麼黑 貓。
	但是,那其實是阿嬤的雙重詭計!
	小班後來才發現,那些其實都是價值好幾百萬塊的寶貝,後來那些錢都拿去幫助老人家了。他阿嬤真的是神偷喔!
	「前陣子大家都在討論這件事,說那些一定是國際知名大盜偷來的珠寶!」拉吉說。「可是沒有人知道那個大盜叫什麼名字!」
	「那還能叫國際知名大盜嗎?」
	「好啦,你這個是以為是的小子!」
	「是『自以為是』啦!」
	「不給你優惠了喔!」
	「可是啊,圖坦卡門法老王的面具不可能是被同一個人偷走的。」
	「你又怎麼知道?」小班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男孩驚恐地轉過身,和好管閒事的死對頭面對面站著,鼻子都快碰到對方的鼻尖了。
	「帕克先生!」
	他驚呼。
	
	3一灘麻煩
	帕克先生是史上最愛管別人閒事的人了。身為退休少校的他,現在專門管理當地社區的守望相助計畫下托德分部,這群人常常注意社區裡有沒有小偷。可是啊,帕克先生做得很過分,他所有人都要監視,不管是誰都不放過。
	之前小班和阿嬤試圖偷走王室御寶時,帕克先生還差點害祖孫倆陷入一大灘麻煩。結果呢,那晚到場的警察都不相信帕克先生的說詞,他被嘲笑了一頓,小班和阿嬤也沒有被逮捕。這件事過後,帕克先生就一直對小班心懷怨念,他下定決心要讓全世界知道小班是策劃竊盜行動的罪犯。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愛管閒事的鄰居用鼻音說,「你怎麼會這麼瞭解圖坦卡門面具失竊的事情?」
	「呃......」小班結結巴巴地說。「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你剛剛明明不是這樣說的!」
	「有嗎?」
	「沒錯!」
	「啊,是帕克先生啊。」拉吉直勾勾地盯著男人說。「我最討厭的客人上門來了呢!」
	帕克先生和平時一樣戴著捲邊平底帽、穿著雨衣,腳上則穿著擦得雪亮的棕色雕花皮鞋。聽到拉吉這句「問候」,他的臭臉變得更臭了。
	「哼。」帕克先生說。小班不確定他這是什麼意思,不過聽上去不太開心。「我要去檢舉你!」
	「有什麼好檢舉的?」書報攤老闆問他。
	「你店裡在賣過期的巧克力!」帕克先生從櫃檯抓起一條巧克力,邊揮著巧克力邊說。
	「拿過來讓我看看!」拉吉從男人手裡搶過巧克力。
	書報攤老闆看了看包裝紙。「也才過期十年而已,還是能吃啊!」
	帕克先生臉上浮現不懷好意的笑容。「好啊,那拉吉先生,你現在就把它吃掉啊!」
	「我吃?」
	「沒錯!就是你!」
	拉吉臉色驚慌地看著小班,向男孩求助,但小班只聳了聳肩。拉吉搖搖頭,拆開巧克力包裝。
	「你看它放這麼久,巧克力都變成白色了!」帕克先生大聲說。
	「它本來就是白色的。」拉吉撒謊。「這是白巧克力。」
	「可是包裝寫的是『黑巧克力』耶。」小班一臉無辜地補充道。
	「小班,你就不能說些對我有幫助的話嗎!」拉吉一面說,一面啃了一小口發霉的巧克力。
	「巧克力放久了,會不會跟乾掉的貓大便一樣變成白色?」小班問道。
	「你是在幫倒忙吧!」
	「吃下去!」帕克先生命令他。
	可憐的拉吉含淚繼續啃了下去,努力啃著早在多年前就死去的巧克力,沒想到他吃著吃著,突然覺得這種乾乾、粉粉、嗆嗆的味道也不錯吃。「唔,其實很好吃嘛!果然還是陳年巧克力比較棒!你也嚐嚐吧!」
	帕克先生聽了大發雷霆。「這不是重點!小班,你是不是知道昨晚那樁竊盜案的內情?給我全部說出來!圖坦卡門面具失竊案和那個銀髮惡棍|你阿嬤|的做案風格很像!或者說,是她的同夥幹的好事!」
	小班心虛地吞了口口水。「你在說什麼啊?我聽不懂耶。」
	「班傑明‧赫伯,你別想裝傻。」
	拉吉突然舉手。「你們兩個在說什麼,我完全聽不懂!」
	帕克先生瞇起發紅的雙眼。「你這隻小蚯蚓,給我從實招來。」他對小班說。「你昨晚去了什麼地方?」
	「我昨晚一直在家裡,修理我家廁所的馬桶啊!」小班氣急敗壞地說。
	「哼!還修馬桶咧!說什麼鬼話!」
	「這不是鬼話,我說的是實話!」
	「你有不在場證明嗎?」
	「什麼?」
	「有沒有人能證明你當時在家!」帕克先生大吼。
	「那就只有我的馬桶了,可是馬桶不會說話。」
	「我的會耶!」拉吉跳出來說。「我昨晚一屁股坐到馬桶上,它好像還痛得叫了一聲!」
	「昨天深夜,有人穿了一身黑跑去大膽行竊。」帕克先生一面說,一面指向報紙頭版上的照片,那是博物館模糊不清的監視器畫面。
	「我平常都不會穿黑色啊!」小班抗議道。
	「我逮到你們的那一晚,你和你阿嬤不就穿了一身黑嗎!」
	「除了那天晚上以外,我都不穿黑衣服的!」
	帕克先生上下打量小班。「你現在不就穿了黑襪子嗎!」
	「其中一隻是深藍色。」
	「你的內褲搞不好是黑色的!」
	「我的內褲是咖啡色好嗎!」小班回答。
	「很明智的選擇。」拉吉喃喃自語。「我也都穿咖啡色內褲,免得屁屁突然來一陣驚雷2!」
	「別再說什麼驚雷了!小子,你給我聽好了……」帕克先生湊上前,直勾勾地盯著小班的眼睛。「我會緊盯著你的!」
	他繼續目不轉睛地盯著小班,同時用戲劇化的動作大步離開,結果因為走路沒看前方而撞上旋轉卡片架。
	咚!
	他滑倒了。
	咻|
	一張張賀卡天女散花般飛到了空中……
	口刷|
	全部撒在帕克先生身上。
	「好痛喔!我的屁屁!」帕克先生倒在地上大呼小叫。
	一張早日康復卡落在他臉上。
	「看來不用寫卡片給你了!」小班開玩笑說道。
	「賀卡現在都有打折喔!」拉吉跟著說。「買一百三十七張送一張!」
	「你們兩個笨蛋,快扶我起來啦!」帕克先生怒吼。
	小班跟拉吉扶著他的腋下把他撐了起來。
	「嗚!」帕克先生雙腳落地時又痛得叫一聲。「你們兩個野蠻人,還不快放開我!」
	小班和拉吉困惑地互看一眼,根本不曉得自己為什麼突然變成野蠻人了,但他們還是聽話地放開了帕克先生。
	「你這次別想再用謊話一手遮天了!我們走著瞧!」帕克先生大步走出小店。
	叮!
	拉吉把翻倒的旋轉架立了起來,小班幫忙把賀卡塞回展示架上。
	「剛剛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拉吉問他。
	「我也不曉得。」小班撒謊道。
	「別這樣嘛!我是你的拉吉叔叔耶,你有什麼祕密都不用瞞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