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他們驚魂未定地躺在紙箱的角落，一動也不動。因為蓋子已經移走，他們看見頭上的寬闊空間和一大片傾斜的白色天花板。兩扇老虎窗高高嵌在有如帳篷的牆壁上，灑下冷冷的光。紙箱的四邊遮住了地板。
艾莉緹覺得全身上下的骨頭都快散架了。她瞥了媽媽一眼，只見她軟綿綿地躺著，身上還是白色的睡袍。她看媽媽仍然不肯張開眼睛，知道這表示她暫時放棄了掙扎。接著她轉頭去看爸爸。他身體往前傾，雙手無力地放在膝上，陷入沉思。坐起來之後她才發現，只有爸爸一個人及時抓了件有補丁的工作褲套在睡衣外面。
她穿著輕薄的麻紗睡衣，有點發抖。接著，她爬過去找爸爸，蹲在他旁邊，頭靠在他的肩上。胖德沒說話，但伸手摟住她，心不在焉地輕拍著她的背。
「爸爸，他們是誰？」她啞聲問。「發生了什麼事？」
「我還真不知道。」
「事情發生得太快，好像地震一樣……」
「確實，」他說。
「媽媽都不說話，」艾莉緹輕聲說。
「我不怪她。」
「但我想她應該沒事，」艾莉緹接著說。「只是情緒……」
「我們最好去看看她的狀況，」胖德說。父女倆從鋪在箱子裡的褪色地毯上爬過去。因為某種原因，或許是尋找掩護的原始本能，兩人都不敢站起來。
「荷蜜莉，你還好嗎？」胖德問。
「剛活過來，」她無力地低喃，嘴脣幾乎沒動，模樣狼狽，直直躺在地上動也不動。
「有哪裡受傷嗎？」胖德問。
「全身上下，」她哀聲說。但是當胖德著急地伸手去摸她瘦得像竹竿的手臂和虛弱無力的雙腿時，她猛然坐起來，凶巴巴地說「住手」，然後把頭髮重新夾好。但不一會兒她又倒了回去，虛弱地問：「這裡是哪裡？」手背軟趴趴地往額頭一擱，手勢悲涼。
「我們都想知道，」胖德說。「總之就是在人類房子裡面的某個房間。」他抬頭看遙遠的天窗。「應該是在閣樓上。你看……」
「我沒辦法，」荷蜜莉說，渾身發抖。
「這裡只有我們，」胖德說。
「等一下就有人來了，」荷蜜莉說。「我有感覺了，而且是很強烈的感覺。」
「媽媽說得沒錯，」艾莉緹說，抓住爸爸的肩膀。「你聽！」
三個人緊緊相依縮在箱子的角落裡，仰著頭，心臟狂跳。底下的樓梯響起腳步聲。
艾莉緹猛然跳起來，但胖德立刻把她拉住。「冷靜，丫頭，你要做什麼？」
「找掩護啊，」艾莉緹著急地說。腳步聲愈來愈清晰。「一定有地方……快，我們快躲起來！」
「沒用的，」胖德說。「他們知道我們在這裡。到時候只會翻箱倒櫃，東拉西扯，想盡辦法把我們拖出來。你媽會承受不了。那樣不行，我們最好還是靜靜待在原地。」
「但我們不知道他們會對我們怎麼樣。」艾莉緹都快哭了。「總不能坐以待斃啊！」
荷蜜莉突然坐起來，抓住艾莉緹的手。「噓，安靜，」她輕聲說，突然間變得異常冷靜。「你爸說得對。現在我們什麼都不能做。」
腳步聲愈來愈響，這段樓梯似乎沒鋪地毯，腳踩在木頭上吱嘎作響。三人彼此靠得更緊。胖德仰著頭，專心聽聲音。
「太好了，」他對著艾莉緹的耳朵悄聲說。「我就是想聽到那種聲音，能事先給我們警告，表示他們不會一聲不響突然闖進來。」
艾莉緹仍抱著媽媽的腰低聲啜泣，她從來沒這麼害怕過。「丫頭，噓，噓……」荷蜜莉不斷地說。
此刻腳步聲已經來到樓梯口。門外傳來沉重的呼吸聲、叮叮咚咚的鑰匙聲，還有瓷器碰撞的聲音。門閂刷一聲拉開，然後又一道門閂拉開，接著是鑰匙在鎖孔裡喀喀轉動的聲音。
「小心，」有個聲音說。「灑出來了！」
地板開始吱嘎震動，兩個人的腳步聲愈來愈近。一個大盤子赫然出現在他們上方，盤子後面是一張臉。那是張奇特的臉，抹了粉，紅撲撲的，一頭金髮高高盤起，臉頰兩邊的黑玉耳環盪啊盪的朝他們接近。那張臉往下探，愈來愈近，愈來愈近，最後他們甚至看得見那張撲了粉的紅潤臉頰上的每一條紫色血管，還有一雙睜得大大的淡藍色眼珠上的蒼白睫毛，也看見盤子被放在地上。
第一張臉旁邊浮現另一張臉，繃得更緊，膚色更白，戴著無框眼鏡，面無表情，在光線下顯得毫無血色。一個碟子朝他們飛過來，被放在盤子的旁邊。
第一張臉張開淡粉紅色的嘴脣，話語滾滾而出。「你想他們沒事吧，親愛的？」呼出的溫熱氣息吹亂荷蜜莉的頭髮。
另一張臉的無框眼鏡突然被摘下來擦了擦再戴回去。儘管害怕，胖德還是忍不住想：「我可以用那副眼鏡來做東西，那條絲質大手帕也是。」
「有點虛弱，」嘴脣較薄的那張嘴回答。「你拿箱子的時候，有點晃得太厲害了。」
「親愛的，要不要在給他們喝的牛奶裡面加一滴白蘭地？」粉紅色嘴巴問。「你有帶你的小酒瓶嗎？」
無框眼鏡往後退，消失片刻，金屬碰撞瓷器的鏗鏘聲傳來。胖德把荷蜜莉的手握得更緊，像是在無聲地告訴她什麼。她也用力按按他的手。這時第一個聲音說：「夠了，席尼，太多也不好。」
兩張臉再度浮現在他們上方，盯著他們看了又看……
「看看他們的小臉，還有手腳、頭髮、所有一切。席尼，你想他們是什麼？」
「他們是寶藏！是一座金礦！走吧，親愛的，我們在這裡，他們不會吃的。」
「我抓一個起來怎麼樣？」
「不行，瑪貝爾，你不能亂碰他們。」胖德再次握緊荷蜜莉的手。
「你怎麼知道？」
「那還用說，我們把他們抓來不是為了當寵物。別管他們了，瑪貝爾，讓他們自己適應新環境。我們晚點再回來看。」
＊
腳步聲逐漸遠去之後，艾莉緹說：「瑪貝爾和席尼。」她突然間平靜下來。
「你說什麼？」胖德問。
「那是他們的名字，」艾莉緹語氣輕快地說。「你沒聽見他們剛剛說的話嗎？」
「有。他們說不能亂碰我們，還有要在我們喝的牛奶裡面加一滴白蘭地……」
「當我們是貓還什麼的！」荷蜜莉嘀咕。
但三個人剎時都鬆了口氣。心驚膽戰的時刻過去了──至少他們看到了抓他們的人。
「依我看，」胖德說，「那兩個人不是太聰明。或許有些小聰明，但絕對稱不上真正的『聰明』。」
「瑪貝爾和席尼嗎？」艾莉緹問，忍不住笑出來，自己走去箱子邊。
胖德聽到她的語氣也笑了。「對，那兩個。」
艾莉緹探頭往箱子外面看，對爸媽說：「食物耶。我好餓，你們不餓嗎？」
「我沒胃口，」荷蜜莉說。但沒多久她似乎就改變主意。「那裡有什麼？」她虛弱無力地問。
「從這裡看不太清楚，」艾莉緹回答，俯身向前。
「等一下，」胖德說。「剛剛我腦袋一閃，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艾莉緹，先回來坐你媽媽旁邊。食物不會跑走的。」
兩人都坐下來，面露期待看著他。胖德先咳了幾聲清清喉嚨才開始說：「我們可不能輕忽目前的處境。我仔細想過了，雖然不想嚇唬你們，但我們的處境確實很不樂觀，非常不樂觀。」他頓了頓。荷蜜莉雙手拉住艾莉緹的手，輕輕拍著像在安撫她，但兩眼還是盯著胖德。「從過去到現在，從來沒有借物者完全落入人類的手掌心，至少我自己從來沒聽說過。我是說徹徹底底被人類掌控！」他強調，表情肅穆，輪流看著兩張驚恐的臉。「有借物者曾經被人類『看見』，我們自己就有過親身經驗，也有借物者被人類斷絕食物來源，或是被驅逐，但我從沒聽說過這種犯法的事情，有生以來從來沒有過。荷蜜莉，你有嗎？」
荷蜜莉舔舔嘴脣，輕聲說：「沒有。」艾莉緹臉色凝重。
「除非能想到逃走的好方法，不然我們最後的下場，就是下半輩子都得活在人類的掌控之中，永遠逃不出他們的手掌心……」他慢慢地再次強調，彷彿要把這些話烙印在她們腦海中。一陣肅然的沉默過後，胖德再次開口：「現在，誰負責指揮我們這艘小船？」
「是你，胖德，」荷蜜莉啞聲說。
「沒錯，是我。所以之後我對你們會有很多要求，也會根據當下的需要訂出一些規則。第一條規則當然就是服從……」
「說得對。」荷蜜莉點點頭並按按艾莉緹的手。
「第二條規則就是剛剛我想到的事──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開口說話。」
「可是胖德……」荷蜜莉想要辯駁，但又想到要服從。
艾莉緹看出媽媽的掙扎。「爸爸是指不能跟瑪貝爾和席尼說話。」
胖德聽到她的語氣又莞爾一笑，但這次有點像苦笑。「對，他們兩個。絕對不能讓他們知道我們會說話，因為……」他豎起右手的兩根手指頭敲敲左手掌心，以示強調。「假如他們以為我們不會說話，就會覺得我們聽不懂他們說的話，把我們當作動物一樣對待。只要他們以為我們聽不懂，他們在我們面前就會暢所欲言。懂我的意思了嗎？」
艾莉緹覺得全身上下的骨頭都快散架了。她瞥了媽媽一眼，只見她軟綿綿地躺著，身上還是白色的睡袍。她看媽媽仍然不肯張開眼睛，知道這表示她暫時放棄了掙扎。接著她轉頭去看爸爸。他身體往前傾，雙手無力地放在膝上，陷入沉思。坐起來之後她才發現，只有爸爸一個人及時抓了件有補丁的工作褲套在睡衣外面。
她穿著輕薄的麻紗睡衣，有點發抖。接著，她爬過去找爸爸，蹲在他旁邊，頭靠在他的肩上。胖德沒說話，但伸手摟住她，心不在焉地輕拍著她的背。
「爸爸，他們是誰？」她啞聲問。「發生了什麼事？」
「我還真不知道。」
「事情發生得太快，好像地震一樣……」
「確實，」他說。
「媽媽都不說話，」艾莉緹輕聲說。
「我不怪她。」
「但我想她應該沒事，」艾莉緹接著說。「只是情緒……」
「我們最好去看看她的狀況，」胖德說。父女倆從鋪在箱子裡的褪色地毯上爬過去。因為某種原因，或許是尋找掩護的原始本能，兩人都不敢站起來。
「荷蜜莉，你還好嗎？」胖德問。
「剛活過來，」她無力地低喃，嘴脣幾乎沒動，模樣狼狽，直直躺在地上動也不動。
「有哪裡受傷嗎？」胖德問。
「全身上下，」她哀聲說。但是當胖德著急地伸手去摸她瘦得像竹竿的手臂和虛弱無力的雙腿時，她猛然坐起來，凶巴巴地說「住手」，然後把頭髮重新夾好。但不一會兒她又倒了回去，虛弱地問：「這裡是哪裡？」手背軟趴趴地往額頭一擱，手勢悲涼。
「我們都想知道，」胖德說。「總之就是在人類房子裡面的某個房間。」他抬頭看遙遠的天窗。「應該是在閣樓上。你看……」
「我沒辦法，」荷蜜莉說，渾身發抖。
「這裡只有我們，」胖德說。
「等一下就有人來了，」荷蜜莉說。「我有感覺了，而且是很強烈的感覺。」
「媽媽說得沒錯，」艾莉緹說，抓住爸爸的肩膀。「你聽！」
三個人緊緊相依縮在箱子的角落裡，仰著頭，心臟狂跳。底下的樓梯響起腳步聲。
艾莉緹猛然跳起來，但胖德立刻把她拉住。「冷靜，丫頭，你要做什麼？」
「找掩護啊，」艾莉緹著急地說。腳步聲愈來愈清晰。「一定有地方……快，我們快躲起來！」
「沒用的，」胖德說。「他們知道我們在這裡。到時候只會翻箱倒櫃，東拉西扯，想盡辦法把我們拖出來。你媽會承受不了。那樣不行，我們最好還是靜靜待在原地。」
「但我們不知道他們會對我們怎麼樣。」艾莉緹都快哭了。「總不能坐以待斃啊！」
荷蜜莉突然坐起來，抓住艾莉緹的手。「噓，安靜，」她輕聲說，突然間變得異常冷靜。「你爸說得對。現在我們什麼都不能做。」
腳步聲愈來愈響，這段樓梯似乎沒鋪地毯，腳踩在木頭上吱嘎作響。三人彼此靠得更緊。胖德仰著頭，專心聽聲音。
「太好了，」他對著艾莉緹的耳朵悄聲說。「我就是想聽到那種聲音，能事先給我們警告，表示他們不會一聲不響突然闖進來。」
艾莉緹仍抱著媽媽的腰低聲啜泣，她從來沒這麼害怕過。「丫頭，噓，噓……」荷蜜莉不斷地說。
此刻腳步聲已經來到樓梯口。門外傳來沉重的呼吸聲、叮叮咚咚的鑰匙聲，還有瓷器碰撞的聲音。門閂刷一聲拉開，然後又一道門閂拉開，接著是鑰匙在鎖孔裡喀喀轉動的聲音。
「小心，」有個聲音說。「灑出來了！」
地板開始吱嘎震動，兩個人的腳步聲愈來愈近。一個大盤子赫然出現在他們上方，盤子後面是一張臉。那是張奇特的臉，抹了粉，紅撲撲的，一頭金髮高高盤起，臉頰兩邊的黑玉耳環盪啊盪的朝他們接近。那張臉往下探，愈來愈近，愈來愈近，最後他們甚至看得見那張撲了粉的紅潤臉頰上的每一條紫色血管，還有一雙睜得大大的淡藍色眼珠上的蒼白睫毛，也看見盤子被放在地上。
第一張臉旁邊浮現另一張臉，繃得更緊，膚色更白，戴著無框眼鏡，面無表情，在光線下顯得毫無血色。一個碟子朝他們飛過來，被放在盤子的旁邊。
第一張臉張開淡粉紅色的嘴脣，話語滾滾而出。「你想他們沒事吧，親愛的？」呼出的溫熱氣息吹亂荷蜜莉的頭髮。
另一張臉的無框眼鏡突然被摘下來擦了擦再戴回去。儘管害怕，胖德還是忍不住想：「我可以用那副眼鏡來做東西，那條絲質大手帕也是。」
「有點虛弱，」嘴脣較薄的那張嘴回答。「你拿箱子的時候，有點晃得太厲害了。」
「親愛的，要不要在給他們喝的牛奶裡面加一滴白蘭地？」粉紅色嘴巴問。「你有帶你的小酒瓶嗎？」
無框眼鏡往後退，消失片刻，金屬碰撞瓷器的鏗鏘聲傳來。胖德把荷蜜莉的手握得更緊，像是在無聲地告訴她什麼。她也用力按按他的手。這時第一個聲音說：「夠了，席尼，太多也不好。」
兩張臉再度浮現在他們上方，盯著他們看了又看……
「看看他們的小臉，還有手腳、頭髮、所有一切。席尼，你想他們是什麼？」
「他們是寶藏！是一座金礦！走吧，親愛的，我們在這裡，他們不會吃的。」
「我抓一個起來怎麼樣？」
「不行，瑪貝爾，你不能亂碰他們。」胖德再次握緊荷蜜莉的手。
「你怎麼知道？」
「那還用說，我們把他們抓來不是為了當寵物。別管他們了，瑪貝爾，讓他們自己適應新環境。我們晚點再回來看。」
＊
腳步聲逐漸遠去之後，艾莉緹說：「瑪貝爾和席尼。」她突然間平靜下來。
「你說什麼？」胖德問。
「那是他們的名字，」艾莉緹語氣輕快地說。「你沒聽見他們剛剛說的話嗎？」
「有。他們說不能亂碰我們，還有要在我們喝的牛奶裡面加一滴白蘭地……」
「當我們是貓還什麼的！」荷蜜莉嘀咕。
但三個人剎時都鬆了口氣。心驚膽戰的時刻過去了──至少他們看到了抓他們的人。
「依我看，」胖德說，「那兩個人不是太聰明。或許有些小聰明，但絕對稱不上真正的『聰明』。」
「瑪貝爾和席尼嗎？」艾莉緹問，忍不住笑出來，自己走去箱子邊。
胖德聽到她的語氣也笑了。「對，那兩個。」
艾莉緹探頭往箱子外面看，對爸媽說：「食物耶。我好餓，你們不餓嗎？」
「我沒胃口，」荷蜜莉說。但沒多久她似乎就改變主意。「那裡有什麼？」她虛弱無力地問。
「從這裡看不太清楚，」艾莉緹回答，俯身向前。
「等一下，」胖德說。「剛剛我腦袋一閃，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艾莉緹，先回來坐你媽媽旁邊。食物不會跑走的。」
兩人都坐下來，面露期待看著他。胖德先咳了幾聲清清喉嚨才開始說：「我們可不能輕忽目前的處境。我仔細想過了，雖然不想嚇唬你們，但我們的處境確實很不樂觀，非常不樂觀。」他頓了頓。荷蜜莉雙手拉住艾莉緹的手，輕輕拍著像在安撫她，但兩眼還是盯著胖德。「從過去到現在，從來沒有借物者完全落入人類的手掌心，至少我自己從來沒聽說過。我是說徹徹底底被人類掌控！」他強調，表情肅穆，輪流看著兩張驚恐的臉。「有借物者曾經被人類『看見』，我們自己就有過親身經驗，也有借物者被人類斷絕食物來源，或是被驅逐，但我從沒聽說過這種犯法的事情，有生以來從來沒有過。荷蜜莉，你有嗎？」
荷蜜莉舔舔嘴脣，輕聲說：「沒有。」艾莉緹臉色凝重。
「除非能想到逃走的好方法，不然我們最後的下場，就是下半輩子都得活在人類的掌控之中，永遠逃不出他們的手掌心……」他慢慢地再次強調，彷彿要把這些話烙印在她們腦海中。一陣肅然的沉默過後，胖德再次開口：「現在，誰負責指揮我們這艘小船？」
「是你，胖德，」荷蜜莉啞聲說。
「沒錯，是我。所以之後我對你們會有很多要求，也會根據當下的需要訂出一些規則。第一條規則當然就是服從……」
「說得對。」荷蜜莉點點頭並按按艾莉緹的手。
「第二條規則就是剛剛我想到的事──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開口說話。」
「可是胖德……」荷蜜莉想要辯駁，但又想到要服從。
艾莉緹看出媽媽的掙扎。「爸爸是指不能跟瑪貝爾和席尼說話。」
胖德聽到她的語氣又莞爾一笑，但這次有點像苦笑。「對，他們兩個。絕對不能讓他們知道我們會說話，因為……」他豎起右手的兩根手指頭敲敲左手掌心，以示強調。「假如他們以為我們不會說話，就會覺得我們聽不懂他們說的話，把我們當作動物一樣對待。只要他們以為我們聽不懂，他們在我們面前就會暢所欲言。懂我的意思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