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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萬殺人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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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死房

  穿白色粗布褲的男子離開那只小小的瓦斯爐,走了過來。
「你現在要點了嗎?」他問。
「什麼?喔。」她拿起菜單,看了一下。「我想,我就點一樣的吧。」
男子回到爐邊,利用黑色的鍋邊又打了一個蛋。琴恩聽著煎蛋的聲音,盼著鮑伯回來。她一個人坐在這個又熱又暗的餐館裡,很不愉快。
她不知不覺又端起那杯水,啜了一口。那個味道令她做了個鬼臉,放下杯子。
一分鐘過去了。她注意到坐在後面包廂裡的男子正看著她。她的喉嚨一緊,右手的手指在吧台上慢慢地敲了起來。她感覺到胃部的肌肉一縮。有一隻蒼蠅停在她的右手上,她的手突然一抽。
然後,她聽到男盥洗室的門開了,迅速轉過頭去,感覺身體一鬆。
她在悶熱的餐館裡顫抖。
出來的不是鮑伯。
她看著那個男人回到他在吧台的座位,拿起沒吃完的三明治,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得很不自然。當對方瞄她的時候,她避開視線。接著,她衝動地下了椅凳,回到餐館的前半部。
她假裝看著一架子被太陽晒得褪了色的明信片,視線卻一直瞟過去看那扇黃褐色的門,門上漆著男用。
又過了一分鐘。她看到自己的手開始抖了起來。她神經質且不耐地看著那扇門,身體隨著一口長氣而抖了起來。
她看著坐在後面包廂的男子拖起身子,腳步沉重緩慢地沿著餐館從後面走到前面。他頭上的帽子推到後面,高統鞋重重踩在地板上發出響聲。那個男人經過她身邊的時候,琴恩僵硬地站著,手上抓著一張明信片。盥洗室的門開了,他又隨手關上。
一片沉默。琴恩站在那裡瞪著那扇門,試著控制自己。她的喉嚨又動了。她深深吸了口氣,把明信片放回原位。
「你的三明治好了,」吧台的男子叫道。
琴恩被他的聲音嚇一跳。她對他點了一次頭,但是停在原地不動。
盥洗室的門又開了,她屏住氣。她本能地往前傾,接著又往後縮,因為出來的是那個男人,男人那張紅潤的臉上汗津津的。他走過她身邊。
「對不起,」她說。
男人繼續向前走。琴恩急忙跟在他後面,碰碰對方的手臂。她感覺到溼溼熱熱的衣服,手指一抽。
「對不起,」她說。
男子轉身,眼神呆滯地看著她。男子的口臭令她的胃腸一陣翻攪。
「你有沒有見到我的─我的先生在裡面?」
「啥?」
垂在她身側的手握成拳頭。
「我先生有沒有在盥洗室?」
男子看了她片刻,彷彿不明白她的意思。然後,他說︰「我沒見到他,太太,」跟著就轉身走開。
餐館裡面很熱,琴恩卻覺得自己好似突然浸到一潭冰水裡。她麻木地站在那裡,看著那個男人蹣跚地回到他的包廂。
接著她急忙朝吧台走過去,找那個坐在吧台喝啤酒的男子,他的啤酒瓶上還有著水珠。
她一走上前,男子就放下瓶子,轉身面對她。
「對不起,先前在盥洗室你有沒有見到我先生?」
「你先生?」
她咬住下唇。「是的,我先生。我們進門的時候你見到他了。你在盥洗室的時候,他不在裡面嗎?」
「我不記得他,太太。」
「你是說你沒見到他在裡面?」
「我不記得見過他,太太。」
「哎呀,這─這太荒謬了,」她突然又氣又怕。「他肯定在裡面。」
一時之間,他們面面相覷。男人不講話,他的臉上一片空白。
「你─確定嗎?」她問。
「太太,我沒理由騙你。」
「好吧。謝謝你。」
她僵坐在吧台,瞪著那兩份三明治和奶昔,腦袋裡惶急地搜尋一個解釋。是鮑伯─在開她玩笑。可是鮑伯並沒有習慣開她玩笑,而且這裡絕對不是適合開起玩笑的地方。但是,他八成是開玩笑。盥洗室肯定還有另外一扇門─
當然啦。這不是開玩笑。鮑伯並沒有進去盥洗室。他只是判定她是對的,這個地方真糟糕,於是出去了,回去車上等她。
她覺得自己像個傻瓜,急忙朝門口走去。那個男人大可告訴她,鮑伯出去了。等著瞧她把她的反應告訴鮑伯吧。一個人可以如此庸人自擾,真是好笑。
她拉開紗門的時候不禁納悶,他們點的餐鮑伯付過錢沒。八成付過了。至少她走出來的時候,那個人並沒有在她身後大叫。
她走進陽光下,開始朝車子走去,為了避開擋風玻璃上強烈的日光反射,她幾乎是全然閉著眼睛。她想到自己傻傻在那邊擔心,就自顧自笑了起來。
「鮑伯,等我─」
沒有理性的恐懼將她的五臟六腑緊緊揪成一個結。她站在逼人的熱氣中,瞪著空空的車子。她感覺到一聲大叫從喉嚨裡冒上來。「鮑伯─」
她開始沿著餐館的四周跑了起來,尋找另外一個進出口。說不定是盥洗室太髒了,說不定鮑伯從側門出去,找不到路可以繞過餐館增建的那棟棚屋。
她試著透過棚屋的窗戶往裡看,可是窗子裡面貼著黑紙。她繞到餐館的後面,眺望那片廣闊而空蕩蕩的沙漠。接著,她轉身尋找腳印,但是地面硬得像烤漆。她的喉嚨裡冒出一聲嗚咽,她心知肚明,再過一會兒,她就會哭起來。
「鮑伯,」她喃喃低語。「鮑伯,你在哪─?」
在一片沉寂之中,她聽到前面的紗門打在門框上。突然間,她沿著餐館建築的側面往前跑,興奮地心跳如雷。跑的時候,令人窒息的熱浪向她襲來。
跑到建築的邊上,她突然停住。
在吧台跟她講過話的男子正看著車內。他的個子矮小,四十幾歲,頭戴一頂小圓點軟呢帽,身穿一件綠色的條紋襯衫。黑色的吊帶吊著油漬斑斑的深色長褲。他跟另外那名男子一樣,腳踏高統鞋。
她移動一步,腳上的涼鞋磨過乾燥的地面。男人突然仔細地把她打量了一遍,他的臉部精瘦而沒有脂肪,臉上蓄著鬍子。他的眼珠子是淡藍色的,襯著鞣皮般的臉色,閃閃發亮,有如牛奶斑。
男人漫不經心地笑了笑。「想說看看你先生是不是在車上等你,」他說著,碰碰帽緣,開始往餐館裡面走。
「你─」琴恩開口說話,男人轉過頭來她又突然打住。
「太太?」
「你確定他不在盥洗室裡?」
「我進去的時候,裡面一個人也沒有,」他說。
男人走進餐館裡,紗門啪的一聲關上,她則站在太陽底下發抖。她感覺到恐懼像冰水一樣沒頭沒腦地瀰漫全身。
然後,她意識到自己的負面想法,因而制止自己。一定有辦法可以解釋的。不會發生這種事的。
她堅定地從餐館這頭走到另一頭,停在吧台前面。穿白色粗布褲的男人從報紙上抬起頭來。
「能不能請你檢查一下盥洗室?」她問。
「盥洗室?」
怒氣令她的神經緊繃。
「是的,盥洗室,」她說。「我曉得我先生在裡面。」
「太太,那裡面沒半個人,」戴軟呢帽的男人說。
「抱歉,」她拒絕採信他的話,緊張地表示。「我先生不會憑空消失。」
那兩個人無聲的瞪視令她神經質。
「嗯,你要不要去看一看?」她無法控制嗓音的突變,出聲表示。
穿白色粗布褲的男子瞄瞄戴軟呢帽的男子,嘴巴抽動。琴恩感覺到自己氣得手猛然握拳。然後,他順著吧台走,琴恩跟在他後面。
他轉動瓷門把,拉開彈簧絞接的門。琴恩屏住氣靠過去看。
盥洗室是空的。
「滿意了嗎?」男人說著,讓門關上。
「等等,」她說。「讓我再看一次。」
男人的嘴抿成一直線。
「你沒看到盥洗室是空的嗎?」他說。
「我說了我要再看一次。」
「這位女士,我可告訴你─」
琴恩突然推門,門砰地打在盥洗室的牆上。
「瞧!」她說。「那裡有一扇門!」
她指著盥洗室另外那頭的門。
「那扇門已經鎖上好幾年了,女士,」男人說。
「門不開嗎?」
「沒理由去開它。」
「一定要開,」琴恩說。「我先生走進盥洗室之後,並沒有從這扇門出來。他不可能就此消失不見!」
男人繃著臉看著她,不吭聲。
「門的那頭有什麼?」她問。
「沒什麼。」
「能不能從外面開?」
男人不答腔。
「可以嗎?」
「那扇門通往棚屋,這位女士,一棟好幾年沒人使用的棚屋,」男人怒氣沖沖說。
她往前跨,抓住那扇門的門把。
「我告訴你了,打不開的。」男人提高嗓門。
「太太?」琴恩聽到身後傳來那位戴軟呢帽、穿綠襯衫男子哄誘的聲音。「裡面啥東西也沒有,只有經年的垃圾,太太。你想看,我就讓你看。」
他講話的口氣令琴恩突然意識到自己孤身一人。沒有人知道她在哪裡,沒有辦法證實她說的話,萬一─
她迅速退出盥洗室。
「抱歉,」她一邊說著,一邊從那個戴軟呢帽的男人身邊走過。「我想先打個電話。」
她一想到他們追過來就忍不住發抖,手腳不聽話地走到牆邊的電話。她拿起話筒,發現沒有撥號音。等了一會,繃緊神經,轉身面對那兩個在一旁觀看的男人。
「這─這電話通嗎?」
「你要打給誰─」穿白色粗布褲的男子開口問,但是被另外那個男的打斷。
「太太,你得先搖電話,」男子慢吞吞道。琴恩注意到另外那個男的突然對他怒目以視;她轉頭打電話,卻聽到他們倆熱烈的竊竊私語聲。
她抖著手指轉動電話曲柄。萬一他們攻擊我呢?她無法拋開這個想法。
「什麼事?」電話那頭有個微弱的聲音問。
琴恩嚥了口氣。「請幫我接聯邦治安官好嗎?」她問。
「聯邦治安官?」
「是的,接─」
她突然降低嗓門,希望那兩個男的聽不到她的聲音。「聯邦治安官,」她重複道。
「太太,此地沒有聯邦治安官。」
她感覺自己幾乎要尖叫出聲。「那我該打給誰?」
「太太,你可能會想要找警長,」接線生表示。
琴恩的眼睛一閉,伸出舌頭潤潤發乾的嘴唇。「那就接警長吧,」她說。
電話另一頭傳來一陣嗶嗶啵啵的聲音,一連串模糊的嘁嘁喳喳聲,然後是話筒被拿起來的聲音。
「警長辦公室你好,」有個聲音說。
「警長,能不能請你到─」
「等一下。我去叫警長來聽。」
琴恩腹部的肌肉一縮,喉嚨變緊。她在等待的時候,感覺到那兩個男人的眼光集中在她身上。她聽到其中一人在移動,她的肩膀一陣陣抽搐。
「我是警長。」
「警長,能不能請你過來─」
她哆嗦著嘴唇,因為她突然意識到自己連餐館的名字都不知道。她緊張地轉頭,看到那兩個男人正冷冷地看著她,心突地一跳。
「這家餐館叫什麼名字?」
「你為什麼想知道?」穿白色粗布褲的男子問。
他不會告訴我的,她心想。他會要我走出去看招牌,他就可以─
「你要不要─」她才開口,接著迅速轉頭,因為警長出聲:「喂?」
「拜託別掛斷電話,」她急忙道。「我人在鎮上邊緣靠沙漠的一家餐館。我是指,小鎮的西邊。我和我先生一塊來的,如今他不見了。他─憑空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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