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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驚呼一聲，往後一跳。
我急忙轉身，準備衝向樓梯──卻瞥見丹正笑得人仰馬翻。
「嘿──！」我氣憤的喊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轉過身來，看見爸爸正從洛基的椅子背後站起來，一隻手上提著洛基。爸爸的嘴巴笑得跟木偶一樣開。
「嚇著妳啦！」他用洛基的聲音喊道。
「你知道老爸在椅子後頭是嗎？你從頭到尾都知道爸爸在這兒？」我氣沖沖的找老弟興師問罪。
「當然囉。」丹點點頭回道。
「你們兩個都是蠢木頭！」我喊道。我惱怒的嘆了口氣，用雙手把一頭紅髮撩到腦後。「真是蠢斃了！」
「但是妳上當了呀！」丹反唇相譏，朝爸爸咧嘴笑著。
「這兒哪個人是木偶呀？」爸爸讓洛基說道：「嘿──是誰在替你拉線呀？我可不是木偶──敲敲木頭，好運臨頭！」
丹笑了，但我只是搖了搖頭。
爸爸不肯罷休。「嘿──到這兒來！」他讓洛基說道：「替我抓抓背，我想我身上招白蟻了！」
我讓步了，笑了起來。這個笑話我聽過一百萬遍了，但我知道要是我不笑的話，老爸會一直嘗試下去。
他的腹語說得非常好，你永遠看不見他的嘴唇在動，但是他的笑話真的很遜。
我猜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他只好放棄表演，改行賣照相機。不過我不確定詳情如何，這些全是我出生以前的事了。
爸爸將洛基放回椅子上，那木偶朝上對著我們冷笑。真是個不討喜的木偶呀，它為什麼就不能像其他木偶一樣微笑呢？
爸爸把眼鏡往鼻樑上方推了推。「到這兒來，」他說道：「給你們看一樣東西。」
他一隻手搭在我肩上，另一隻手搭著丹，領著我們走向這間大閣樓的另一頭。爸爸在這兒設了個小工場──他的工作檯及所有修理木偶的工具和材料全在這兒。
爸爸伸手到工作檯底下，拉出一個大大的褐色購物紙袋。從他臉上的微笑，我已經猜到裡頭裝的是什麼了。但我什麼話也沒說，免得破壞他要給我們的「驚喜」。
爸爸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把手伸進購物袋中。當他從裡頭拉出一個木偶時，笑得更開心了。
「嘿，孩子們──瞧瞧這個！」爸爸大聲說道。
那木偶被摺疊起來放在紙袋裡，爸爸將它平放在工作檯上，小心的攤開它的手臂和雙腿。他看起來就像正要開始動手術的外科醫生。
「我是在垃圾桶裡發現它的，」他告訴我們：「你們相信有人就這樣把它扔掉嗎？」
他將木偶微微抓起，好讓我們看見它。我跟著丹往工作檯挨近了些，好看得清楚點。
「它的頭裂成了兩半，」爸爸一隻手撐在木偶的脖子後面，說道：「但是我只花了兩秒鐘就修好了。上點膠就搞定了。」
我斜靠過去，仔細打量老爸的新寶貝。它頭頂漆著棕色的卷髮，臉孔有點奇怪。表情很緊繃。
它的眼睛是明亮的藍色，還隱隱發出微光，有點像真人的眼睛。這木偶的嘴唇漆成鮮紅色，向上彎成微笑。
醜陋的微笑，我心想。那微笑看來有些惡毒，令人討厭。
它下唇的一邊缺了一塊，跟上唇搭不太起來。
這木偶穿著一件灰色的雙排釦西裝，底下是白色的襯衫領。領子是用∪形釘釘在它的脖子上的。
它並沒有穿襯衫，而是在木製的胸膛漆上了白色。腳上那雙黑色的大皮鞋磨損得很厲害，掛在它那穿著灰色長褲的瘦腿上。
「你們能相信有人就這樣把它扔進垃圾桶嗎？」爸爸又說了一遍。「它很棒吧？」
「是呀，很棒。」我喃喃的應道。我一點也不喜歡這個新木偶。我不喜歡它的臉，不喜歡它那藍眼睛閃閃發光的樣子，不喜歡它那邪門的微笑。
丹一定也有同感。「它看起來有點凶悍。」丹拿起木偶的一隻木手，那上頭布滿了深深的刮痕，指根關節滿是碰撞和敲擊的痕跡，彷彿這木偶曾跟人大打一架似的。
「總沒有洛基凶悍吧，」爸爸回答道：「不過它的笑容的確很古怪。」他摳了摳木偶唇上的小缺口。「我可以用木料填充液把它補起來，然後把整張臉重新油漆一遍。」
「這木偶叫什麼名字？」我問道。
「問倒我了，或許我們可以叫它『笑面仔』。」爸爸聳聳肩並說道。
「笑面仔？」我做出作噁的表情。
爸爸正要開口回答，但是樓下的電話響了。一聲、兩聲、三聲。
「我猜你媽還在學校開會，」爸爸邊說道，邊跑向樓梯。「我最好去接電話。我不在的時候可別亂動笑面仔。」他消失在樓梯上。
我用雙手小心翼翼的捧起那木偶的頭。「老爸黏得還真不賴。」我說道。
「他下回該修理、修理妳的腦袋。」丹施展他的毒舌。
老套啦！
「我不覺得笑面仔這個名字適合它。」丹說著，把木偶的兩隻手掌拍了拍。
「那麼丹二世怎麼樣？」我提議道：「或是丹三世？」
「老爸現在有幾個木偶啦？」他不理會我，回頭望著閣樓那頭其他的木偶，快速的數著。
我數得更快。「加上這個就是十三個。」我說道。
「哇，這是個不吉利的數字耶！」丹睜大雙眼說。
「嗯，如果把你也算上，就有十四個了。」我說道。
這下整到你了，丹尼小子！
丹朝我吐了吐舌頭，把木偶的手放在它的胸口上。
「嘿──那是什麼？」他將手伸進木偶灰西裝的口袋中，拉出一張摺著的紙條。
「或許上頭寫著木偶的名字。」我說道，一把將紙片從丹的手中搶了過來，舉在面前，展開紙條開始讀上頭的字。
「怎麼樣？」丹試圖把紙條搶回去，但是我閃開了。「它叫什麼名字？」
「上頭沒寫，」我對丹說：「只有一些古怪的文字。外國字，我猜。」
我默默動著嘴唇，努力讀著這些字。然後我將它們唸出來：「卡魯、瑪里、歐多那、羅嘛、摩羅努、卡雷諾。」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呀？」他瞪大了眼睛並喊道。
他將紙條從我手上搶走。「我想妳唸顛倒了吧！」
「不可能！」我反駁道。
我低頭看著那尊木偶。
它玻璃般的藍眼睛朝上瞪視著我。
然後它的右眼緩緩闔上。
那木偶在對我眨眼！
接著它的左手筆直的朝上揮出──摑了我一記耳光。
我驚呼一聲，往後一跳。
我急忙轉身，準備衝向樓梯──卻瞥見丹正笑得人仰馬翻。
「嘿──！」我氣憤的喊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轉過身來，看見爸爸正從洛基的椅子背後站起來，一隻手上提著洛基。爸爸的嘴巴笑得跟木偶一樣開。
「嚇著妳啦！」他用洛基的聲音喊道。
「你知道老爸在椅子後頭是嗎？你從頭到尾都知道爸爸在這兒？」我氣沖沖的找老弟興師問罪。
「當然囉。」丹點點頭回道。
「你們兩個都是蠢木頭！」我喊道。我惱怒的嘆了口氣，用雙手把一頭紅髮撩到腦後。「真是蠢斃了！」
「但是妳上當了呀！」丹反唇相譏，朝爸爸咧嘴笑著。
「這兒哪個人是木偶呀？」爸爸讓洛基說道：「嘿──是誰在替你拉線呀？我可不是木偶──敲敲木頭，好運臨頭！」
丹笑了，但我只是搖了搖頭。
爸爸不肯罷休。「嘿──到這兒來！」他讓洛基說道：「替我抓抓背，我想我身上招白蟻了！」
我讓步了，笑了起來。這個笑話我聽過一百萬遍了，但我知道要是我不笑的話，老爸會一直嘗試下去。
他的腹語說得非常好，你永遠看不見他的嘴唇在動，但是他的笑話真的很遜。
我猜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他只好放棄表演，改行賣照相機。不過我不確定詳情如何，這些全是我出生以前的事了。
爸爸將洛基放回椅子上，那木偶朝上對著我們冷笑。真是個不討喜的木偶呀，它為什麼就不能像其他木偶一樣微笑呢？
爸爸把眼鏡往鼻樑上方推了推。「到這兒來，」他說道：「給你們看一樣東西。」
他一隻手搭在我肩上，另一隻手搭著丹，領著我們走向這間大閣樓的另一頭。爸爸在這兒設了個小工場──他的工作檯及所有修理木偶的工具和材料全在這兒。
爸爸伸手到工作檯底下，拉出一個大大的褐色購物紙袋。從他臉上的微笑，我已經猜到裡頭裝的是什麼了。但我什麼話也沒說，免得破壞他要給我們的「驚喜」。
爸爸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把手伸進購物袋中。當他從裡頭拉出一個木偶時，笑得更開心了。
「嘿，孩子們──瞧瞧這個！」爸爸大聲說道。
那木偶被摺疊起來放在紙袋裡，爸爸將它平放在工作檯上，小心的攤開它的手臂和雙腿。他看起來就像正要開始動手術的外科醫生。
「我是在垃圾桶裡發現它的，」他告訴我們：「你們相信有人就這樣把它扔掉嗎？」
他將木偶微微抓起，好讓我們看見它。我跟著丹往工作檯挨近了些，好看得清楚點。
「它的頭裂成了兩半，」爸爸一隻手撐在木偶的脖子後面，說道：「但是我只花了兩秒鐘就修好了。上點膠就搞定了。」
我斜靠過去，仔細打量老爸的新寶貝。它頭頂漆著棕色的卷髮，臉孔有點奇怪。表情很緊繃。
它的眼睛是明亮的藍色，還隱隱發出微光，有點像真人的眼睛。這木偶的嘴唇漆成鮮紅色，向上彎成微笑。
醜陋的微笑，我心想。那微笑看來有些惡毒，令人討厭。
它下唇的一邊缺了一塊，跟上唇搭不太起來。
這木偶穿著一件灰色的雙排釦西裝，底下是白色的襯衫領。領子是用∪形釘釘在它的脖子上的。
它並沒有穿襯衫，而是在木製的胸膛漆上了白色。腳上那雙黑色的大皮鞋磨損得很厲害，掛在它那穿著灰色長褲的瘦腿上。
「你們能相信有人就這樣把它扔進垃圾桶嗎？」爸爸又說了一遍。「它很棒吧？」
「是呀，很棒。」我喃喃的應道。我一點也不喜歡這個新木偶。我不喜歡它的臉，不喜歡它那藍眼睛閃閃發光的樣子，不喜歡它那邪門的微笑。
丹一定也有同感。「它看起來有點凶悍。」丹拿起木偶的一隻木手，那上頭布滿了深深的刮痕，指根關節滿是碰撞和敲擊的痕跡，彷彿這木偶曾跟人大打一架似的。
「總沒有洛基凶悍吧，」爸爸回答道：「不過它的笑容的確很古怪。」他摳了摳木偶唇上的小缺口。「我可以用木料填充液把它補起來，然後把整張臉重新油漆一遍。」
「這木偶叫什麼名字？」我問道。
「問倒我了，或許我們可以叫它『笑面仔』。」爸爸聳聳肩並說道。
「笑面仔？」我做出作噁的表情。
爸爸正要開口回答，但是樓下的電話響了。一聲、兩聲、三聲。
「我猜你媽還在學校開會，」爸爸邊說道，邊跑向樓梯。「我最好去接電話。我不在的時候可別亂動笑面仔。」他消失在樓梯上。
我用雙手小心翼翼的捧起那木偶的頭。「老爸黏得還真不賴。」我說道。
「他下回該修理、修理妳的腦袋。」丹施展他的毒舌。
老套啦！
「我不覺得笑面仔這個名字適合它。」丹說著，把木偶的兩隻手掌拍了拍。
「那麼丹二世怎麼樣？」我提議道：「或是丹三世？」
「老爸現在有幾個木偶啦？」他不理會我，回頭望著閣樓那頭其他的木偶，快速的數著。
我數得更快。「加上這個就是十三個。」我說道。
「哇，這是個不吉利的數字耶！」丹睜大雙眼說。
「嗯，如果把你也算上，就有十四個了。」我說道。
這下整到你了，丹尼小子！
丹朝我吐了吐舌頭，把木偶的手放在它的胸口上。
「嘿──那是什麼？」他將手伸進木偶灰西裝的口袋中，拉出一張摺著的紙條。
「或許上頭寫著木偶的名字。」我說道，一把將紙片從丹的手中搶了過來，舉在面前，展開紙條開始讀上頭的字。
「怎麼樣？」丹試圖把紙條搶回去，但是我閃開了。「它叫什麼名字？」
「上頭沒寫，」我對丹說：「只有一些古怪的文字。外國字，我猜。」
我默默動著嘴唇，努力讀著這些字。然後我將它們唸出來：「卡魯、瑪里、歐多那、羅嘛、摩羅努、卡雷諾。」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呀？」他瞪大了眼睛並喊道。
他將紙條從我手上搶走。「我想妳唸顛倒了吧！」
「不可能！」我反駁道。
我低頭看著那尊木偶。
它玻璃般的藍眼睛朝上瞪視著我。
然後它的右眼緩緩闔上。
那木偶在對我眨眼！
接著它的左手筆直的朝上揮出──摑了我一記耳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