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天哪！這裡好熱！」
一夥人越往下走，空氣就越悶熱，越令人難以忍受。
瑪格麗喘著氣，氣溫的急遽變化，實在讓她透不過氣來。
「好潮溼哦，」黛安說，「對頭髮和皮膚很好耶。」
「我們在學校念過雨林的資料，」凱西說，「也許爸想建造一座雨林。」
「也許吧。」瑪格麗不確定的說。
為什麼她覺得如此詭異？只因為他們闖入了父親的領地？違反了他的命令嗎？
瑪格麗躊躇不前，左顧右盼。地下室被分成兩個長方型的大房間，左邊是黑漆漆的，尚未完工的娛樂間。瑪格麗勉強看到房間中央乒乓球桌的輪廓。
右邊的工作間則燈光敞亮，一群人拚命眨著眼，過了一會兒才讓眼睛適應強光。天花板上的大型鹵素燈射出幾道慘白的光芒。
「哇！你們看。」凱西瞪大眼睛叫道，一面興奮的走向燈光。
數十株油亮高長的植物伸向燈光，這些莖粗葉寬的植物密密麻麻的種在覆著黑土的低矮窄槽中。
「好像一座叢林喔！」瑪格麗喊道，也跟著凱西來到燈光下。
事實上，這些植物與叢林植物十分相似——多葉的藤蔓、長著細長卷鬚的大樹、纖弱的蕨類、奶白色的根像瘦削的膝蓋骨自土中突伸而出。
「好像沼澤之類的地方哦。」黛安說，「妳爸爸真的在五、六個星期中就培育出這些東西嗎？」
「是啊，我滿確定的。」瑪格麗回答。她瞪著細黃莖幹上結出的巨大紅番茄。
「噢，妳過來摸摸這個。」黛安說。
瑪格麗一眼望過去，看到黛安正撫摸著一片淚珠狀的寬扁葉片。「黛安——我們不該碰任何……」
「我知道，我知道啦。」黛安說著，但手下依然不放，「可是，妳過來摸摸看嘛。」
瑪格麗不太情願的照做了。「摸起來不像葉子。」她說；而黛安則跑到一旁檢視一大株蕨類植物，「好平滑哦，像玻璃一樣。」
三個人站在白光下，檢視著各種植物，他們碰著厚實的莖桿，撫摸平滑溫暖的葉片，驚異著某些植株上結出的碩大果實。
「這裡太熱了。」凱西抱怨道，他將Ｔ恤一脫，丟在地上。
「哇，肌肉男！」黛安嘲弄的說。
凱西朝她吐了吐舌頭，接著他淡藍的眼珠睜得老大，一臉驚喜。「嘿！」
「凱西——怎麼了？」瑪格麗問著向他奔過去。
「這棵——」他指著一棵樹般高大的植物，「這棵會呼吸耶！」
黛安放聲大笑。
可是瑪格麗也聽見了，她抓著凱西的裸肩，豎耳傾聽。沒錯，她清楚的聽見呼吸聲，而那聲息似乎就來自那株高大多葉的樹木。
「你們怎麼啦？」黛安看著一臉驚訝的凱西和瑪格麗問。「凱西說的沒錯。」瑪格麗輕聲表示，一面聆聽那平穩而富節奏的聲息。「樹的確在呼吸。」
黛安翻翻白眼，「說不定它感冒，蔓藤塞住不通了。」她自顧自的覺得好笑，可是身邊兩位朋友卻笑不出來。「我沒聽見哪！」她靠近說。
三個人靜靜聽著。
一片死寂。
「它——停了。」瑪格麗說。
「別鬧了，你們兩個。」黛安啐道，「你們嚇不了我的啦！」
「不，是真的。」瑪格麗反駁說。
「嘿——妳們瞧瞧這個！」凱西已經轉移陣地去看別的東西了。他站在對面的一個長玻璃箱前。那箱子看上去有點像電話亭，裡頭有個及肩高度的架子，架子四周纏繞著數十條電線。
瑪格麗的目光循著電線，看到幾呎之外一個類似的玻璃箱。兩個箱子之間放置著某種像發電器的東西，看來似乎跟兩邊箱子都接了線。
「那是什麼？」黛安來到凱西身邊問。
「別碰。」瑪格麗警告說，她又望了呼吸的樹一眼，然後走過去加入他們。
可是凱西已經伸手去摸前面箱子的玻璃門了。「我只想看看門是不是開的。」他說。
凱西抓住玻璃——接著他震驚的瞪大眼睛。
凱西全身開始抖動，頭部巨幅的左右擺動，兩眼翻白。
「噢，救命！」他終於喊道，他的身體越抖越劇烈，越顫越快速。「救我！我——我停不下來！」
4
「救我啊！」
凱西全身像被電流穿過般的抖個不停，他的頭在肩上抽搐，眼神狂亂而迷惑。
「求求妳們！」
瑪格麗和黛安張大了嘴驚恐的望著。瑪格麗首先發難撲向凱西，伸手想要將弟弟從玻璃上拉開。
「瑪格麗——不行！」黛安尖叫道，「別碰他！」
「可是我們總得想點辦法呀！」瑪格麗大喊。
一會兒後，黛安和瑪格麗才發現，凱西已不再抖動了，而且還放聲大笑。
「凱西？」瑪格麗瞪著他問，臉上的恐懼慢慢轉成驚訝。
凱西靠在玻璃上，身體已經不抖了。他的嘴勾出一彎調皮的笑容。
「騙到了！」他說，然後笑得更凶，他指著黛安和瑪格麗，一邊得意的笑著又說了一遍：「騙到了！騙到了！」
「一點都不好笑！」瑪格麗尖聲吼道。
「你是裝的？太爛了吧！」黛安大吼，臉色跟頭上的燈光一樣蒼白，下唇還隱隱顫抖著。
她們撲到凱西身上，將他推倒。瑪格麗坐在他身上，而黛安則按住他的肩膀。
「騙到了！騙到了！」他繼續說，直到瑪格麗搔他肚子，癢到說不出話來，才暫時住嘴。
「你這討厭鬼！」黛安大叫，「超級討厭鬼！」
一群人打鬧半天，卻因房間對面一記低吟，而嘎然止住。三個孩子抬起頭，朝那聲音的方向望去。偌大的地下室此刻一片寂靜，只剩眾人沉重的呼吸聲。
「那是什麼？」黛安悄聲問。
三人仔細聆聽。
又是一記低吟，一記憂傷沉鬱如薩克斯風的低吟。
那樹般的植物，突然垂下卷鬚，宛如蛇隻將身子垂降到地上一般。
又是一聲悠長沉鬱的哀吟。
「是……是那些植物！」凱西一臉驚懼的說。他將姊姊從身上推開，然後站起來，一邊將凌亂的金髮往後撥。
「植物不會出聲和呻吟的啦。」黛安盯著那一大盆佈滿房間的植物說。
「這些就會。」瑪格麗說。
那盆植物的卷鬚像人類的手臂一樣擺動移位。他們又聽見緩慢沉穩的呼吸聲了，接著是一聲如風的嘆息。
「我們離開這裡吧！」凱西說著，並朝樓梯方面挪動。
「這裡實在太恐怖了！」黛安跟在他身後說，眼睛還是盯著那些會擺動、呻吟的植物。
「我相信爸可以跟我們解釋的。」瑪格麗說。她語氣雖然平靜，聲音卻忍不住發顫，她一邊跟著黛安和凱西退出房間。
「你爸好怪哦！」黛安朝門口走去。
「才沒有。」凱西立即抗議，「我爸在這裡做很重要的實驗。」
一棵高長的植物嘆了口氣，似乎要向他們彎過身來。那植物揚起卷鬚，好像在向他們招手，召喚他們回來。
「我們快離開這裡吧！」瑪格麗大叫。
三個人衝上樓梯時，都快喘不過氣了。凱西緊緊將門關上，確定門確實關緊了。
「太怪了！」黛安又說著，一邊緊張的扯著自己長長的紅髮。「真的太詭異了。」這是黛安的口頭襌，不過瑪格麗不得不承認，這句話說得實在太對了。
「爸警告過我們別到地下室去的。」瑪格麗忙喘著氣說，「我想爸知道我們看了會怕，而且我們也不會懂。」
「我要走了。」黛安半開玩笑的說。她跨到紗門外，回頭看著姊弟倆，「待會兒要不要一起溫習數學？」
「好啊，當然好。」瑪格麗說，心裡還在想著剛才那些會動、會叫的植物。其中有些似乎想過來碰他們，對著他們吶喊。但是，唉，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待會兒見囉。」黛安說，然後朝車道跑去。
黛安才走，父親深藍色的小貨車就出現在轉角，朝車道開過來了。
「爸從機場回來了。」瑪格麗從門邊轉過身，問離她幾碼遠，正站在走廊上的凱西說：「地下室的門關緊了沒？」
「關緊了。」凱西答道，他又檢查了一次，確定無誤。「爸絕不會知道我們……」
凱西打住話，嘴巴大張，卻發不出聲音。
他的臉變得死白。
「我的Ｔ恤！」凱西慘叫一聲，拍著自己裸露的胸膛。「我把Ｔ恤留在地下室了！」
「天哪！這裡好熱！」
一夥人越往下走，空氣就越悶熱，越令人難以忍受。
瑪格麗喘著氣，氣溫的急遽變化，實在讓她透不過氣來。
「好潮溼哦，」黛安說，「對頭髮和皮膚很好耶。」
「我們在學校念過雨林的資料，」凱西說，「也許爸想建造一座雨林。」
「也許吧。」瑪格麗不確定的說。
為什麼她覺得如此詭異？只因為他們闖入了父親的領地？違反了他的命令嗎？
瑪格麗躊躇不前，左顧右盼。地下室被分成兩個長方型的大房間，左邊是黑漆漆的，尚未完工的娛樂間。瑪格麗勉強看到房間中央乒乓球桌的輪廓。
右邊的工作間則燈光敞亮，一群人拚命眨著眼，過了一會兒才讓眼睛適應強光。天花板上的大型鹵素燈射出幾道慘白的光芒。
「哇！你們看。」凱西瞪大眼睛叫道，一面興奮的走向燈光。
數十株油亮高長的植物伸向燈光，這些莖粗葉寬的植物密密麻麻的種在覆著黑土的低矮窄槽中。
「好像一座叢林喔！」瑪格麗喊道，也跟著凱西來到燈光下。
事實上，這些植物與叢林植物十分相似——多葉的藤蔓、長著細長卷鬚的大樹、纖弱的蕨類、奶白色的根像瘦削的膝蓋骨自土中突伸而出。
「好像沼澤之類的地方哦。」黛安說，「妳爸爸真的在五、六個星期中就培育出這些東西嗎？」
「是啊，我滿確定的。」瑪格麗回答。她瞪著細黃莖幹上結出的巨大紅番茄。
「噢，妳過來摸摸這個。」黛安說。
瑪格麗一眼望過去，看到黛安正撫摸著一片淚珠狀的寬扁葉片。「黛安——我們不該碰任何……」
「我知道，我知道啦。」黛安說著，但手下依然不放，「可是，妳過來摸摸看嘛。」
瑪格麗不太情願的照做了。「摸起來不像葉子。」她說；而黛安則跑到一旁檢視一大株蕨類植物，「好平滑哦，像玻璃一樣。」
三個人站在白光下，檢視著各種植物，他們碰著厚實的莖桿，撫摸平滑溫暖的葉片，驚異著某些植株上結出的碩大果實。
「這裡太熱了。」凱西抱怨道，他將Ｔ恤一脫，丟在地上。
「哇，肌肉男！」黛安嘲弄的說。
凱西朝她吐了吐舌頭，接著他淡藍的眼珠睜得老大，一臉驚喜。「嘿！」
「凱西——怎麼了？」瑪格麗問著向他奔過去。
「這棵——」他指著一棵樹般高大的植物，「這棵會呼吸耶！」
黛安放聲大笑。
可是瑪格麗也聽見了，她抓著凱西的裸肩，豎耳傾聽。沒錯，她清楚的聽見呼吸聲，而那聲息似乎就來自那株高大多葉的樹木。
「你們怎麼啦？」黛安看著一臉驚訝的凱西和瑪格麗問。「凱西說的沒錯。」瑪格麗輕聲表示，一面聆聽那平穩而富節奏的聲息。「樹的確在呼吸。」
黛安翻翻白眼，「說不定它感冒，蔓藤塞住不通了。」她自顧自的覺得好笑，可是身邊兩位朋友卻笑不出來。「我沒聽見哪！」她靠近說。
三個人靜靜聽著。
一片死寂。
「它——停了。」瑪格麗說。
「別鬧了，你們兩個。」黛安啐道，「你們嚇不了我的啦！」
「不，是真的。」瑪格麗反駁說。
「嘿——妳們瞧瞧這個！」凱西已經轉移陣地去看別的東西了。他站在對面的一個長玻璃箱前。那箱子看上去有點像電話亭，裡頭有個及肩高度的架子，架子四周纏繞著數十條電線。
瑪格麗的目光循著電線，看到幾呎之外一個類似的玻璃箱。兩個箱子之間放置著某種像發電器的東西，看來似乎跟兩邊箱子都接了線。
「那是什麼？」黛安來到凱西身邊問。
「別碰。」瑪格麗警告說，她又望了呼吸的樹一眼，然後走過去加入他們。
可是凱西已經伸手去摸前面箱子的玻璃門了。「我只想看看門是不是開的。」他說。
凱西抓住玻璃——接著他震驚的瞪大眼睛。
凱西全身開始抖動，頭部巨幅的左右擺動，兩眼翻白。
「噢，救命！」他終於喊道，他的身體越抖越劇烈，越顫越快速。「救我！我——我停不下來！」
4
「救我啊！」
凱西全身像被電流穿過般的抖個不停，他的頭在肩上抽搐，眼神狂亂而迷惑。
「求求妳們！」
瑪格麗和黛安張大了嘴驚恐的望著。瑪格麗首先發難撲向凱西，伸手想要將弟弟從玻璃上拉開。
「瑪格麗——不行！」黛安尖叫道，「別碰他！」
「可是我們總得想點辦法呀！」瑪格麗大喊。
一會兒後，黛安和瑪格麗才發現，凱西已不再抖動了，而且還放聲大笑。
「凱西？」瑪格麗瞪著他問，臉上的恐懼慢慢轉成驚訝。
凱西靠在玻璃上，身體已經不抖了。他的嘴勾出一彎調皮的笑容。
「騙到了！」他說，然後笑得更凶，他指著黛安和瑪格麗，一邊得意的笑著又說了一遍：「騙到了！騙到了！」
「一點都不好笑！」瑪格麗尖聲吼道。
「你是裝的？太爛了吧！」黛安大吼，臉色跟頭上的燈光一樣蒼白，下唇還隱隱顫抖著。
她們撲到凱西身上，將他推倒。瑪格麗坐在他身上，而黛安則按住他的肩膀。
「騙到了！騙到了！」他繼續說，直到瑪格麗搔他肚子，癢到說不出話來，才暫時住嘴。
「你這討厭鬼！」黛安大叫，「超級討厭鬼！」
一群人打鬧半天，卻因房間對面一記低吟，而嘎然止住。三個孩子抬起頭，朝那聲音的方向望去。偌大的地下室此刻一片寂靜，只剩眾人沉重的呼吸聲。
「那是什麼？」黛安悄聲問。
三人仔細聆聽。
又是一記低吟，一記憂傷沉鬱如薩克斯風的低吟。
那樹般的植物，突然垂下卷鬚，宛如蛇隻將身子垂降到地上一般。
又是一聲悠長沉鬱的哀吟。
「是……是那些植物！」凱西一臉驚懼的說。他將姊姊從身上推開，然後站起來，一邊將凌亂的金髮往後撥。
「植物不會出聲和呻吟的啦。」黛安盯著那一大盆佈滿房間的植物說。
「這些就會。」瑪格麗說。
那盆植物的卷鬚像人類的手臂一樣擺動移位。他們又聽見緩慢沉穩的呼吸聲了，接著是一聲如風的嘆息。
「我們離開這裡吧！」凱西說著，並朝樓梯方面挪動。
「這裡實在太恐怖了！」黛安跟在他身後說，眼睛還是盯著那些會擺動、呻吟的植物。
「我相信爸可以跟我們解釋的。」瑪格麗說。她語氣雖然平靜，聲音卻忍不住發顫，她一邊跟著黛安和凱西退出房間。
「你爸好怪哦！」黛安朝門口走去。
「才沒有。」凱西立即抗議，「我爸在這裡做很重要的實驗。」
一棵高長的植物嘆了口氣，似乎要向他們彎過身來。那植物揚起卷鬚，好像在向他們招手，召喚他們回來。
「我們快離開這裡吧！」瑪格麗大叫。
三個人衝上樓梯時，都快喘不過氣了。凱西緊緊將門關上，確定門確實關緊了。
「太怪了！」黛安又說著，一邊緊張的扯著自己長長的紅髮。「真的太詭異了。」這是黛安的口頭襌，不過瑪格麗不得不承認，這句話說得實在太對了。
「爸警告過我們別到地下室去的。」瑪格麗忙喘著氣說，「我想爸知道我們看了會怕，而且我們也不會懂。」
「我要走了。」黛安半開玩笑的說。她跨到紗門外，回頭看著姊弟倆，「待會兒要不要一起溫習數學？」
「好啊，當然好。」瑪格麗說，心裡還在想著剛才那些會動、會叫的植物。其中有些似乎想過來碰他們，對著他們吶喊。但是，唉，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待會兒見囉。」黛安說，然後朝車道跑去。
黛安才走，父親深藍色的小貨車就出現在轉角，朝車道開過來了。
「爸從機場回來了。」瑪格麗從門邊轉過身，問離她幾碼遠，正站在走廊上的凱西說：「地下室的門關緊了沒？」
「關緊了。」凱西答道，他又檢查了一次，確定無誤。「爸絕不會知道我們……」
凱西打住話，嘴巴大張，卻發不出聲音。
他的臉變得死白。
「我的Ｔ恤！」凱西慘叫一聲，拍著自己裸露的胸膛。「我把Ｔ恤留在地下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