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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勇士首部曲之一:倖存者【修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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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亞普扭動身子,打個呵欠,激動地低吠了一聲。同窩的手足們緊挨著他,睡得暖呼呼的。四肢、口鼻全擠在一塊兒,就連微弱急促的心跳聲也感覺得到。嘰喳趴躺在亞普身上,一隻腳爪扎到亞普的眼睛,亞普甩甩頭,轉身,結果害嘰喳翻了下去。嘰喳像平常那樣發起牢騷,於是亞普舔舔她的鼻子,表達自己的無心之過。
狗媽媽凝望著孩子,湊近鼻子將他們歸位,舔舐著他們的臉。在躺臥到孩子身邊準備入睡前,她照例轉了幾圈。
「快醒醒,亞普!媽要開始說故事了。」又是嘰喳,她一如以往地霸道、老愛發號司令。狗媽媽充滿慈愛的用舌頭舔舔嘰喳,嘗試讓她不再吠叫。
「想不想聽風暴之犬的故事?」
亞普興奮得挺起背脊,他急切吠道:「好欸!」
「又是風暴之犬?」嘰喳咕噥著。
但她的手足們又叫又跳的,淹沒她的抱怨聲,「要!我們想聽風暴之犬的故事,媽媽!」
狗母親在這群幼犬的周圍坐定,尾巴一甩,聲音低沉而莊重。「這是關於閃電的故事,他是一隻動作敏捷迅速的狗勇士。他蒙受天犬的庇佑與保護......不過地犬十分嫉妒他,認為閃電活得夠久了,該是時候吞噬他的生命能量,結束他的生命,但是閃電動作之快無人能及,他能夠躲過地犬的奪命咆哮──逃離死神的魔掌!」
「我想跟閃電一樣。」約爾睡眼惺忪地喃喃說道:「我敢說,我也可以跑得像那樣快。」
「噓!」嘰喳舉起她的金毛爪壓住約爾的鼻子,制止他。亞普知道儘管嘰喳嘴裡抱怨,但她跟其他狗兒一樣對這個故事著迷不已。
「第一場大戰就此展開。」狗媽媽壓低聲音,繼續往下說。「也就是教人畏懼的風暴之犬,世界各地的狗兒們都爭相一睹是誰將成為這世界的統治者。征戰歲月裡流傳著許多傳說,眾多英雄在戰役中誕生、殞落。
「地犬心想:閃電終究逃不了一死。他的屍骨遲早會淪為她的囊中物,好似這是她的權利。但是精明的閃電認為憑藉自己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肯定能夠再次躲避死神,於是地犬只能設下陷阱捕殺他。」
噗噗的耳朵縮了起來,緊貼著頭,「真是殘忍!」
狗母親朝她湊近鼻子,安撫她,「不,一點都不殘忍,噗噗。地犬有權奪走閃電的性命,萬物皆是如此,我們的祖先死後,屍骨也會一樣回歸大地。」
突然間,四周一片寂靜,所有幼犬靜靜地聽著故事。
「閃電以飛快的速度逃離風暴之犬的魔爪,他的速度之快,讓一群征戰犬都沒能來得及撕咬他的軀體。就在閃電快要突破重圍,快要脫困時,地犬發出一聲大咆哮,在閃電面前撕裂了地面,崩裂出一個大洞。」
即使亞普聽過千百遍了,他依舊屏住呼吸,跟手足緊緊依偎,腦中浮現閃電即將落入大地可怕的裂縫,任其吞噬的畫面......
「閃電奔馳的速度太快而停不下來,眼見裂開的大地將吞噬他。他害怕地犬最後將取走他的性命,但是閃電受天犬眷顧。
「就在閃電直墜而下將落入死神的魔爪之際,天犬颳起強勁的疾風,接住墜落的閃電,將他升起,捲入天空。閃電從此與天犬相伴至今。」
幼犬們緊緊簇擁著狗媽媽,抬頭凝視著她。
「閃電永遠都會在那兒嗎?」約爾問。
「永遠。當你見到天空發出閃光,天犬發出咆哮,就是閃電奔向地面,嘲笑地犬絕對抓不到他的時刻。」狗媽媽舔舐著亞普睡眼惺忪的臉,亞普睏得幾乎睜不開眼睛。「聽說如果有哪隻狗兒敢招惹地犬,將會掀起另一場大戰。狗兒們將開始彼此爭鬥,偉大的英雄也會因此誕生、殞落。」
約爾打了一個大哈欠,身體因為想睡而軟趴趴的。「但是不會太快發生吧?」
「噢,我們無從得知。可能很快發生,也可能不會。我們得留心各個徵兆。當世界傾覆、天崩地裂,風暴之犬將再度出現,我們得再次為生存而戰。」
亞普闔上眼皮,他喜歡隨著母親的故事入睡。他知道自己與手足每回都將伴隨著母親逐漸模糊的聲音進入夢鄉。狗媽媽蜷縮身子,守護著他,故事每回總結束在同樣的地方......
「當心哪,小傢伙們,留心風暴之犬的蹤影......」
第一章

幸運突然驚醒,恐懼朝他襲來,他的骨頭、他的毛髮。他跳了起來,發出嗥叫。
有那麼一刻,他以為自己還是隻幼犬,與手足們彼此依偎,受到安全的保護,但是溫暖的美夢倏地消失,恐懼搔撓著幸運的皮膚,令人不寒而慄。如果他看得見朝他襲來的恐懼,他肯定會迎面奮戰──但是這隻巨獸是無形的,也聞不到牠的氣味。幸運嚇得發出哀鳴,這可不是什麼床邊故事,這恐懼的感覺再真實不過。
他一心想要拔腿狂奔,驚慌失措中只能胡亂刨抓著、發出吠叫。受困在鐵籠內,他哪兒也去不了。口鼻因為試圖穿越鐵欄杆間的縫隙而發疼,後退一步,同個鐵籠刺痛他的背脊,令他忍不住叫了出來。
其他狗兒離他很近……熟悉的夥伴、熟悉的氣味。他們跟幸運一樣都被關進這個駭人的地方。幸運抬起頭,一次又一次地吠叫,聲音高昂且急切,但是顯然沒有狗兒幫得了他。他的聲音被淹沒在一聲聲狂亂的叫聲裡。
他們全都被關了起來。
幸運驚惶失措不已,拚了命的刨抓地面,雖然他知道這麼做徒勞無功。
他聞到隔壁籠子傳來母快腿犬的氣味,原本友善、安撫人心的氣味,如今卻被充滿恐懼與危險的強烈氣味覆蓋。汪汪,他朝她靠近,感覺到她的身體顫抖。儘管鐵欄杆將他們分隔兩邊。
「甜心?甜心,大事不妙,壞事要臨頭了!」
「是啊,我感覺到了!怎麼回事?」
長爪……牠們到哪去了?長爪將他們抓到這個陷阱屋來,但不忘照顧他們,準備飲水與食物,提供睡覺的地方,清掃排泄物......
這會兒長爪該來找他們了。
其他狗兒同聲發出嗥叫,幸運跟著大家提高了音量。
長爪!長爪!地犬要來了......
幸運腳下似乎有東西在移動,鐵籠開始震動。但是傾刻間寂靜無聲,幸運蹲坐著,嚇得一動也不敢動。
接著,他的周圍以及頭頂上方突然爆發一陣劇烈聲響。
不見身影的巨獸就在這裡......牠的爪子正踩在陷阱屋上方。
整個世界上下震盪、傾覆,幸運被甩向籠子另一邊。幸運痛苦得不知方向。巨獸將他翻來覆去,滾動的落石與碎石的撞擊聲響震耳欲聾。他的眼前一片模糊,一層層的灰煙遮蔽了他的視線。飽受驚嚇的狗兒們發出的尖銳叫喊聲與哀嚎聲,迴盪在幸運的腦袋裡。一大片牆面崩塌於幸運眼前的鐵籠上,幸運向後一躍。莫非是地犬要來奪走他的性命嗎?
說時遲、那時快,巨獸旋即消失。另一面牆接續倒塌,塵土飛楊,教人難以呼吸。高處的鐵籠塌陷墜落在地,扭曲的籠子咿呀作響。
接著,世界只剩一片沉寂,潮溼的氣味瀰漫四周。
血!幸運心想。死亡......
他的胃再度因為驚恐而翻攪。幸運倒臥在一旁,鐵籠壓在他的身上,他用力蹬腿,想要站起身來。鐵籠嘎嘎作響,一陣搖晃,他卻無法起身。
不!他心想。我動彈不得。
「幸運!幸運,你還好嗎?」
「甜心?你在哪裡?」
她的長臉探進毀損的鐵籠,推了推幸運的臉。「牆壁倒塌時,正好砸開了我籠子的門!當時我以為自己死定了。幸運,我逃出來了,但你......」
「幫幫我,甜心!」
身旁微弱的嗚咽聲戛然停止,這意味著那隻狗慘遭不測了嗎?不會的。幸運不願這麼想,他發出嗥叫打破沉默。
「我可以把籠子拉開些,」甜心說,「你鐵籠的門也鬆脫了,我們應該能夠打開它。」甜心咬住鐵籠的門,然後用力拉扯。
幸運想辦法保持冷靜,一心只想把門踹開。他的後腿奮力一踢,伸長了脖子猛咬著鐵籠。甜心緩緩將鐵籠往前拉,偶爾停下來以腳掌撥開落石。
「好了,鐵籠的門又鬆開了一些。等我......」
但幸運可等不及,門的上方裂了開來,他扭開裂隙,然後以腳爪用力拉扯,用嘴咬開門。
鐵籠咿呀作響,幸運感到腳掌一陣強烈的刺痛。但此時鐵籠的門被撞得歪斜,幸運扭動身體,掙脫籠子,最後終於能站直身子。
他的尾巴緊緊夾在兩腿間,身體仍止不住顫抖。他與甜心瞪大了眼,望著眼前的屠殺場景,四周一片混亂,到處是破損的鐵籠與殘破的屍體。一隻毛髮柔順的小型犬倒臥在一旁,目光呆滯,沒有生命跡象。最後倒塌的那面牆底下,沒有任何動靜,只見殘堆瓦礫中伸出一隻虛軟無力的狗爪。死亡的氣味遍布著整間陷阱屋。
甜心難過地發出嗚咽:「剛剛是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事?」
「我想......」幸運聲音顫抖,試著繼續說道,「應該是發生了大咆哮。我曾經……我媽媽曾說過關於地犬的故事,還有她的咆哮。我認為這隻巨獸應該是大咆哮。」
「我們必須離開這裡!」甜心的哀鳴聲掩不住恐懼。
「是啊!」幸運緩緩後退,甩著頭,想要驅散死神的味道。但這味道卻緊追不捨,不斷竄進他的鼻子。
他焦急地環顧四周。塌陷的牆壓垮其他的狗籠,瓦礫成堆。明亮的光線穿透塵煙瀰漫的霧霾,從那照射進來。
「甜心,快朝那邊的瓦礫堆去。快!」
用不著催促,她立刻跳上那堆石頭。幸運因為腳爪受了傷,只能小心翼翼地前進,他不安地四處張望,尋找長爪的蹤影。見到這樣的殘破場面,長爪難道不會來嗎?
他打了一個冷顫,加快腳步,跟在甜心後面逃出去,外面的街頭仍不見任何長爪的蹤影。
他一臉狐疑,停下腳步嗅聞著,氣味卻十分不尋常......
「我們快遠離陷阱屋吧,」他壓低聲音對甜心說,「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什麼事,但是我們必須在長爪回來前逃得遠遠的。」
甜心低著頭,突然悲鳴道:「幸運,我不認為有任何長爪存活。」
他們不發一語,緩慢前行,一路上不斷有故障籠車發出的嚎叫聲從遠方傳來。威脅感於幸運的體內萌生,他熟知的通道與巷弄都已被斷垣殘壁堵住,但他不放棄,在殘破的建築中嗅聞著,穿過地面上彎曲纏繞的管線。幸運不管甜心怎麼想,他十分確定長爪隨時會回來,他想要在長爪回來前,趕緊遠離那滿目瘡痍的陷阱屋。
等到幸運認為離陷阱屋夠遠,加上甜心再也走不動,該是休息的時候,天色已經一片漆黑。比起短跑衝刺,快腿犬或許並不擅於長途跋涉。他回頭張望來時的路,地面的影子拉得好長,漆黑的角落成了適合棲身的地方。幸運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不知是否有其他飽受驚嚇且飢餓的動物躲藏在那裡?
為了逃離大咆哮,他與甜心已精疲力竭。甜心倒臥在地之前,就連例行的睡前轉圈都沒力氣完成,她累得把頭枕在前腳上,閉上不安的雙眼。幸運靠在她身旁取暖,尋求安慰。
我得保持清醒一段時間,他心想,負責看守......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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