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書試閱

未成形的王座3最後凡塵羈絆 上

79特價419
加入購物車
下次再買

 

01

 

 

如山的巨人們一步步走進世界的海洋中,直到海水深至腰際。拋光的刀刃反射著陽光,每一把都長到足以夷平城市。他們的鞋子踏爛美麗的海岸線,摧毀漁村,在席亞和克拉西的翠綠田野留下許多坑洞。

這就是世界終結的方式。這是凱登自上空凝望毀滅景象的第一個想法。

畢竟,城市只是一堆石頭,森林也不過就是濕漉漉的木頭。河道是什麼?地上的一條縫罷了。只要施加足夠的力量,整個世界都會變形。山脊和河谷的形狀毫無意義,有足夠的能量就可以切開懸崖、撕裂高山、扯破床岩,看著它散落在海浪各處。給些火,世界就會焚燒;灑些水,就會沉於洪水之下。大海和石頭的形態可以在洪水和爆燃中重塑,至於其他形狀,人類想像出來那些標明國家、小帝國疆界的可悲線條,都會在世界末日的瞬間與所有的一切一起消滅殆盡。

不。這是凱登第二個想法。這不是世界,這只是一張地圖。

沒錯,一張大地圖,一座小閱兵場的規模,全世界最昂貴的地圖,受虛榮的安努共和國委託為他們的議會廳建造的,但依然只是一張地圖。大量工匠日以繼夜趕工數月才完成這項計畫,石匠雕刻出山岳和沿海懸崖,園藝匠種植各式草皮和完美的矮樹,水利工程師負責引導河道流向,珠寶匠用藍寶石雕刻山間小湖,並以玻璃和鑽石打造冰川。

這張地圖占據整座大殿,從頭到尾足足兩百呎長。製作骸骨山脈的花崗岩來自骸骨山脈,製作安卡斯的紅石來自安卡斯,藏在表面下的唧筒讓瓦許和伊利卓亞的河道持續流動——雪維安河、維納河、阿嘉瓦尼河、黑河——還有幾十條凱登不知道名稱的溪流,流過高岸之間,繞過牛軛彎道,形成激流,穿越柔軟青苔鋪成的潮濕沼澤,最終匯入小世界的海洋。那些海洋透過巧妙的設計隨著月亮運行而漲落。

人們可以走過地圖上的展示台,低頭凝望鉅細靡遺的大城複製品:奧隆、席亞、唐班和大彎。安努占地足足有凱登一條手臂那麼長。他能看見英塔拉神殿明亮的琢面、諸神道的寬敞大街及道旁的無數小雕像、貝辛區有小型運河船錨定在水面隨波漂蕩、黎明皇宮的顯眼紅牆,以及宛如長槍般聳立得比展示台還高,高到不必彎腰就能伸手觸摸塔頂的英塔拉之矛。

這座大地圖就和日復一日坐在上方吵嘴的男男女女一樣,既華麗又卑微。在此之前,它都只有一個功能——讓坐在上面的人覺得自己像神。就這方面而言,它所展現的也不過就是一個夢中世界,一個沒有因為他們的失敗而受到損害的世界。

北方森林中沒有不受控制的大火,南方也沒有城鎮淪為焦土,沒人把干城的綠地攪成泥濘,或封鎖情況險惡的奇歐剛港。小小的彩繪士兵代表外派部隊的所在位置,小人是艾黛兒的叛國大軍,還有議會本身為數眾多的共和護衛軍,高舉長劍,擺出挑釁或勝利的姿勢。那些假人全部都站著,永遠不會流血。地圖上沒有留下遭蹂躪和破壞的痕跡,顯然安努沒有懂得雕刻飢荒、恐懼或死亡的工匠。

我們不需要工匠,凱登心想。我們需要穿著重靴的士兵,提醒我們幹過什麼事,把這個小世界磨成泥地。

一陣突如其來又難以忽視的騷動大幅增加了這座地圖的精準度,讓它變得更加真實,但這些武裝人員並不是來為全世界最複雜的地圖增加真實感的。凱登將目光自下方的騷動轉向迅速衝過展示台的另一群武裝人員,那是艾道林護衛軍,負責護衛安努統治者的人。

儘管他們訓練有素,凱登還是感到胃部翻滾。情況顯然不太對勁,毛特.阿暮,護衛軍第一護盾,不會在其他情況下命令手下闖入議會的機密會議中。這絕非演習,每個士兵身上的閃亮盔甲都有他們體重的一半重,而且全都拔出闊劍,於大廳散開,大聲下令,形成外圍防護圈,守住大門不讓某個人出去……或進來。

半數議會成員連忙起身,卻被長袍絆倒,把酒灑在做工精細的絲綢上。有些人高聲提問或驚慌大叫,剩下的人則瞠目結舌地僵坐在原位,試圖在混亂中看出端倪。凱登沒理會他們,目光集中在艾道林護衛軍身上。

看著這些盔甲士兵,凱登心中浮現另一些士兵的回憶——艾道林護衛軍血洗阿希克蘭修道院、屠殺僧侶,並在山裡追殺自己。回黎明皇宮後,他花了幾個月排查剩下的艾道林護衛軍,在他們的個人紀錄中找尋背叛的蛛絲馬跡,確認他們是否效忠艾黛兒或朗.伊爾.同恩佳。所有護衛軍暫時停職,讓數百名書記調查數千個故事,最後,議會開除了超過一百名護衛軍,才讓剩下的人復職。

凱登提醒自己,他已經對這些士兵採取措施了,但還是感覺到肩膀變緊繃。

要看世界不要看你夢中的世界。他深吸一口氣,然後吐出來。

二十幾名艾道林兵衝到懸於半空的展示台上,包圍議會桌。

凱登拋開內心的恐懼,站起身來。

「出了什麼事?」儘管不安,他的語氣依然沉穩。

毛特.阿暮迎上前來。艾道林護衛軍驚天動地的出場已經結束。浪花拍打在地圖的海岸上,掀起一波小海嘯。陽光自上方的天窗灑落,溫暖寧靜,在士兵的盔甲上嬉戲,自他們的裸刃反射出閃光。議員們安靜下來,僵立不動,如散落在展示台上的雕像,定格成各種意外驚惶的姿勢。

「攻擊,首席發言人。」阿暮嚴肅回應,雙眼掃視牆壁和門。「皇宮內部。」

凱登環顧四周。

「什麼時候?」

阿暮搖頭。「我們不確定。」

「誰?」

第一護盾皺眉。「動作迅速,很危險的人。」

「多危險。」

「危險到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混進皇宮,進入英塔拉之矛,制伏我的三名手下,三名艾道林護衛軍,然後消失。」

02

 

 

 

黑夜宛如異國。

艾黛兒.修馬金尼恩一直都有這種感覺,彷彿日落之後世界就會改變。黑影掩蓋了銳利的邊緣,隱藏形體,使陽光下熟悉的空間變得陌生。黑暗抽走亮眼絲綢上的顏色,月光為水面和玻璃增添一抹銀,讓白天的基本色調褪去色彩,變得冰冷。就連油燈,如面前桌上那兩盞,也透過火焰的晃動導致世界偏移顫抖。黑夜能讓最熟悉的環境發生這種令人不安的變化,而位於艾爾加德邊境石堡上的冰冷房間卻從來也沒讓人熟悉過。艾黛兒在這裡住了將近一年,仍然沒有被接納或安全的感覺,就連白天也沒有。而黑夜更是把她送往更艱困、陌生、野蠻之地。

黑夜的聲響也要翻譯。早上聽見走廊上傳來腳步聲很正常,因為僕役與城堡人員忙著工作。然而過了午夜,這些腳步聲就變得鬼鬼祟祟。中午有人喊叫就只是喊叫而已,晚上有喊叫聲就代表危險和災難。白日,艾黛兒窗戶下方的院子人來人往,但這麼晚了,城門早已上鎖,外面通常靜得詭異,所以當她聽見馬蹄踏在石板地上的噠噠聲,聽見被風颳走的簡短指令時,立刻放下官印,小心翼翼地防止墨水滴在紙上,然後在激烈的心跳中走向緊閉的窗戶。

午夜的傳信兵與正午的傳信兵代表的意義也不一樣。

她壓下恐懼,推開窗葉,北方的寒意竄至她汗濕的皮膚上。這個時間騎馬傳訊可能代表任何意義——厄古爾人渡過黑河、長拳的蠻族焚燬另外一座邊境小鎮,或他的瘋狂吸魔師包蘭丁將艾黛兒子民的恐懼轉化為某種全新的邪惡法術。傳信兵可能意味著她要輸了,也可能是她已經輸了。

她反射性地先往河的方向看去,哈格河沿著城牆下方南流,她隱約能看見唯一用以渡河的石橋,但黑色掩蓋了橋上哨兵的蹤跡。她深吸口氣,放開握著窗葉的手。她發現自己有點期待看到厄古爾人出現在四分之一里外的地方,迅速奪下石橋,展開圍城。

因為妳太愚蠢,她冷冷地告訴自己。不過如果包蘭丁和厄古爾人突破了朗.伊爾.同恩佳的防線,她就不會只聽到幾匹馬的馬蹄聲。她將注意力轉移到下方庭院。

艾爾加德是座古城,與安努一樣古老,而她強行徵收的城堡,則是帝國興起之前統治南羅姆斯戴爾的國王王座所在。城堡和城牆看起來都符合它們的年代。雖然建造者技巧高超,但過去一個世紀其實都沒有防守艾爾加德的必要。艾黛兒可以看見城牆頂端的裂縫,巨大的石塊因冰蝕而崩落下方河流中。她有下令修復城牆,不過石匠人數稀少,而伊爾.同恩佳在東邊長期對抗厄古爾人的戰線更需要他們。

月光將南城牆鋸齒狀的牆頂投射在院子的粗石板地上。傳信兵正在黑暗中下馬,艾黛兒能看見他和馬匹的身影,但看不清長相和制服。她試著解讀對方的姿勢、肩膀狀態,任何能提早透露他所帶消息的一點跡象。

 

金石堂門市 全家便利商店 ok便利商店 萊爾富便利商店 7-11便利商店
World wide
活動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