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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瑟塔‧寇迪斯依然住在文森出生的那棟石板小屋,小屋低矮,磚瓦堆砌的屋頂上可見沙包、花盆、打盹的虎斑貓。屋前的曬衣繩上晒著床單,在簇生的草叢上方隨風飄動。坑坑洞洞的泥地上擱著一壺壺引水道接來的清水。康瑟塔不喜浮誇,也擔心引來惡意的睥睨,她只把大門的黃銅絞鏈擦得亮晶晶,藉此展示她那個流氓兒子的財力。這時,尼諾敲了敲那扇絞鏈閃閃發光的大門。
她比尼諾整整矮了一個頭,但尼諾沒有任何一個時刻感覺她比自己矮小。她站在門口,一手叉在腰上,圍裙上血跡點點,顯然剛剛俐落地殺了一隻雞,尼諾看在眼裡,心中僅存的勇氣全都飛出窗口。他抱歉打擾,喃喃承諾下次再來。
「進來吧,」康瑟塔說。她特別會用專橫的口氣說話,致使每一個提議聽起來都像是命令。她把死雞像是花束般橫置在前臂,白色的雞毛因死前無謂的掙扎而凌亂。
屋裡是個石砌的大房間,簡樸無華,設施適度,一塵不染。一個竹籃高懸在床鋪上方,以一條破舊的麻繩吊掛在樑木上。康瑟塔的六個孩兒都曾以竹籃為床。其中三個在籃裡夭折,撐過了童年的三個之中,兩個死於疾病和仇殺,雖可避免,卻也在意料之中。等到尼諾過來跟她同住,她身邊只剩下文森這個小兒子,其他全都被她安葬在馬庫索神父的教堂墓園。但曾有一時,她輕搖這個吊掛在樑木上的竹籃,輕聲安哄她每一個孩兒。
「我那個死心眼的兒子叫你過來跟我說什麼謊?」她問。每當她大嘆兒子讓她多麼頭痛,她的口氣尤其慈愛。
當尼諾試圖開口,她朝著他舉起一隻手。太多說謊高手跟她撒過謊,她先生是其中翹楚,她可沒耐心聆聽半吊子的謊言。
「別想跟我撒謊,」她說。「我看到文森星期五晚上西裝筆挺出去找女人。你以為我看不出一個男人打算去妓院?我嫁給了他老爸耶,願他安息。」
康瑟塔盯著尼諾,看看他有沒有被她的話嚇得畏縮。赤褐的虹膜環繞著她的眼球,煥發出萬花筒般的光采,但她的雙眼卻陰鬱深邃,眼中望似怒火的光芒早在她安葬第三個孩兒之時熄滅。
「只要他趕得回來帶我去紐約,」她說,「他做了什麼聖母不會寬恕的事情,我都會原諒他。」
「他很快就會回來,」尼諾好不容易擠出話。「他八成只要我跟妳這麼說。」
「我想也是。」康瑟塔雙手浸到一個浮著肥皂泡的水桶裡,然後用圍裙把手擦乾。尼諾看著桌上的義大利護照,護照跟他口袋裡的那本一模一樣。
「文森有沒有跟你說我們會住在布魯克林?」康瑟坦問。「四個房間的公寓,附帶一個波蘭女傭。」
她的護照裡夾著她的船票,下星期將由那不勒斯航往紐約。他還有時間。他可以告訴她發生了什麼事。說不定他甚至可以說服她一起上路?但朱塞佩說的沒錯。除非把她兒子安葬在教堂墓園,否則康瑟塔絕對不會離開聖羅倫佐,她絕對不會允許尼諾冒用文森的身份,也絕對不會同意參與這個可憎的騙局。當她心存懷疑地猜想波蘭女傭能否符合她操持家務的標準,尼諾望向角落的小床,他媽媽過世之後的五個年頭,他每天晚上都睡在那張小床上。
 他坐到桌邊,在那隻被宰殺的雞旁公然啜泣。康瑟塔的直覺反應是蔑視。啜泣與其他排泄功能無異,只能獨自悄悄進行,不能提及,就像是一個重要的生理機制,你不計較自己有此機制,卻蔑視其他人公然表露。她察覺他在悼念她的離去。她伸手抱住尼諾的肩膀。他癱軟的身軀壓扁了她的胸脯。他緊繃的頸背在她的觸摸下緩緩抽動。她依稀聞到洗衣肥皂、檸檬香的髮蠟、朱塞佩先生的二手雪茄煙。自從被判刑流放到聖羅倫佐,尼諾一星期過來家裡好幾趟,幫她劈材、扛水、或是寫下她口述給文森的信。他是個好兒子,但不是她的。
 「別哭了,我們會再見面。有一天我會回來,」她說,但她永遠不會回來,即使有人悼念她的離去,她也絕不回返。若非卡拉布里亞殘酷無情的神祉,她會受到她每一個孩子的悼念。
 「振作一點,」她說,「做你過來這裡要做的事。」
 「我過來這裡要做的事?」
 他看著她的神情,讓她覺得他這輩子全都取決於她的回答。
 「把我的籃子從樑木上拿下來,」她說。「我該打包了。文森和我有好長的一段路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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