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傍晚,美國最大的刑案新聞報《警察線上》創辦人兼社長詹姆士‧馬克‧阿雷米走進編輯室,針對前夜發生的那起三名幼童凶殺案向幾位同事發表己見——一切當然純屬臆測;此案因被害人是小孩,不同於一般命案,引發了眾怒,輿論立刻稱之為「三胞胎謀殺案」。
這位社長花了幾分鐘時間評論這樁兒童遇害案件,甚至一併論及過去的類似案例。接著,他轉頭對同樣站在編輯群中聽他說話的祕書派翠西亞‧強斯頓說:「派翠西亞,發信時間到了,信件都準備好讓我簽名了嗎?回我辦公室處理吧。」
「準備好了,社長……可是……」
派翠西亞欲言又止,有個不尋常的聲音令她豎起耳朵聆聽,但她還是繼續把話說完:「……有人在您辦公室裡!」
社長聳聳肩,不置可否。
「有人在我辦公室?不可能!迎賓室的門是鎖上的。」
「社長,萬一那人是從您專用出入口進來的呢?」
阿雷米露出微笑,從口袋拿出鑰匙。
「鑰匙在這兒呢,我隨身攜帶。您想太多了,派翠西亞……好了,忙正事吧!抱歉,菲勒德,讓您久等了。」
阿雷米熱情地攬住在場某位男士的肩膀,此人並非報社編輯,而是幾乎每天都來這裡找他的朋友菲勒德。
「慢慢來,詹姆士。」律師佛烈德里‧菲勒德答道,「我不急,況且現在是您處理信件的時間。」
「來,到我辦公室去。」阿雷米說,「各位,明天見,記得努力蒐集凶案資料。」
社長對同事們微微頜首,隨即離開編輯室。派翠西亞與菲勒德跟著他一起穿過走廊,來到社長辦公室前,他打開房門。
辦公室十分寬敞,裝潢擺設簡約雅致,裡頭空無一人。
「派翠西亞,妳看,裡頭沒人。」
「確實,」祕書回答,「但社長您瞧這扇門,剛才還關著,現在卻是打開的。」
她指著辦公室內的某扇門,門後有個小房間,保險箱就放在裡面。
「派翠西亞,從保險箱到通往外面馬路的祕密出口,是一條長達兩百公尺的通道及階梯,中途還有十三道大門和五道柵欄,它們全上了門栓和掛鎖,根本不可能有人從這條通道進出,就算是我也不過是偶爾才走。」
派翠西亞柳眉微蹙,陷入沉思。這名年輕女子身材高苗條,步伐穩健靈巧,顯然有運動的習慣。她的臉型比例不夠勻稱,稍嫌略短,雖稱不上是典型的美女,但脂粉未施的臉龐仍散發出純淨透亮的氣息。她擁有形狀分明的闊嘴、自然紅潤的雙唇及一口潔亮的皓齒,金銅色的波浪狀瀏海覆蓋著象徵聰慧的寬闊前額;她的雙眼細長,那對藏在濃密睫毛底下的灰綠色眸子尤其迷人,散發出無與倫比的魅力。
派翠西亞不苟言笑時,全身上下充滿神祕內斂的氣質,而當她放鬆自我展現真性情時,則成了隨和、擁有赤子之心的大女孩。她元氣十足、身心健全、精力充沛,懂得享受人生,屬於那種不欺人也不負人的女性,這種個性助她贏得了好感與信任,並為她帶來友誼與愛情。
派翠西亞環視房內,想確認這間經她整理過後的辦公室,是否確實沒有任何地方遭人動過,這是她待在阿雷米社長身邊逐漸養成的習慣,且早已成了反射性動作。
結果,的確有個小地方引起她的注意。
辦公桌上有張便條紙,從她的角度只能倒著看,她默唸那兩個用鉛筆寫下的字。其中之一是人名「寶拉」,另一個字較難辨識,是姓氏「西寧」,也就是——寶拉‧西寧,是個女人的名字。
派翠西亞隨即想到,阿雷米社長是個自律甚嚴的人,這輩子只准自己擁有一個女人,遑論寫下名字,還如此大剌剌地留在自己辦公桌上。那麼,寶拉‧西寧究竟代表什麼呢?
阿雷米看著派翠西亞,微笑道:
「好極了,派翠西亞,什麼事都逃不過妳的眼睛。不過,事情很簡單。那是一本法文小說的書名,今天有某位譯者拿來給我看,我覺得挺有趣的。寶拉‧西寧是女主角的名字,法文原版書名更有張力,叫做《罪女寶拉》。」
派翠西亞覺得社長並未說出實情,但她適合再追問下去嗎?這時,她的思緒被突然熄滅的電燈打斷,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社長,您別擔心,大概是保險絲燒斷了,我知道怎麼做,我去修。」派翠西亞說。
她摸黑穿過社長辦公室前的迎賓室,來到位於同一層樓四樓的樓梯間。一樓的燈還亮著,因此昏暗之中勉強泛著微光。派翠西亞從狹窄的儲藏室搬出一把小型六階人字梯,她撐開梯腳,靠牆放置。當她爬上梯子時,似乎聽見黑暗中傳來某種輕微的聲響,一陣恐懼猛然襲上心頭。
「他」在那兒,她很肯定,他在那兒,躲在昏黑之中,像一頭窺視獵物的野獸,隨時準備進攻……
這傢伙神祕可疑、令人畏懼,她不曾見過他的真面目,卻知道他的存在。她曉得這人是阿雷米社長的特別祕書,是個從未現身的祕書,同時身兼保鏢、密探、助理等身分,他被賦予很多特殊的權限,什麼都管。這個謎樣的男人狡猾、危險、陰沉,派翠西亞無時無刻不意識到他的存在與覬覦,儘管她勇氣過人,卻仍擔心受怕。
她攀附著梯子,膽顫心驚,側耳傾聽……沒有聲音,應該沒人,大概是自己弄錯了……她強抑內心的忐忑,試著擠出微笑,開始工作。
她先取下斷裂的保險絲,換上新的,並修好變電器。燈又亮了,燈泡在毛玻璃的遮掩下透出光亮來。
突然,有人發動攻擊。埋伏在暗處的傢伙倏地出現在派翠西亞正下方,雙手抓住這名年輕女子的膝蓋,令梯上的她重心不穩。她快嚇暈了,喊不出半個字,接著滑落梯子,跌進底下張開的雙臂。那雙手臂抱住她,順勢將她放在地板上——派翠西亞癱倒在地,無法出聲,也無從抵抗。
派翠西亞明白攻擊者魁梧高大、力大無窮,她想掙扎逃脫,卻徒勞無功。在男人的緊抱之下,她就像被制伏的獵物般動彈不得。
男人抱著她,在她耳邊低語:「別做無謂的反抗,派翠西亞。別出聲,否則老阿雷米若是聽到聲音趕來,目睹妳躺在我懷裡將作何感想?他會以為我們是同夥,但這麼想也沒錯,妳我的作為與目標一致,都是想滿足自己的野心,儘快奪得財富與權力。但派翠西亞,妳這是在浪費時間,妳不可能因為當上老阿雷米他兒
子的情婦而撈到什麼好處。小阿雷米是個蠢貨、廢物,至於老的嘛,水準跟小的也差不多,而且他正在研議某件大事,和他一起商討對策的那個朋友菲勒德,同樣是物以類聚。一點沒錯,老阿雷米就等著自毀前程吧!派翠西亞,假如我們能攜手合作,要不了六個月,《警察線上》就會落入我倆手中,而我們都很清楚該怎麼錢滾錢,怎麼以小搏大!訂報戶數、廣告收益、醜聞封口費、敲詐勒索,方法用之不竭,應有盡有,只不過必得深諳其道,而我正是箇中好手!但誰教我卻愛上了妳,派翠西亞,這是我的力量也是弱點。助我為王,成為無所不能的主宰吧,我會和妳共享一切罪罰與勝利!我們可以主宰全世界,妳很清楚,不是嗎?妳願意吧?」
她激動地回應著:「放開我……現在先放開我。我們晚點再談……找別的時間,找個不會被人聽見或撞見的時候說……」
「好,那就先為這項協議證明妳的誠意……給我一個吻,我就放妳走。」
派翠西亞六神無主。男人滿身酒氣,她料想男人湊上前的臉必定猙獰恐怖,熱氣從男人口中竄出,停落在她的項頸及臉頰,他搜索她的唇,她卻下意識別過頭去……耳邊又響起男人的聲音:「我愛妳,派翠西亞。妳知道這份愛足以使我們合作的力量備增嗎?那對阿雷米父子一無是處,全是窩囊廢……只有我明白妳的願望,而且能讓妳夢想成真,甚至給妳更多。愛我吧,派翠西亞。這世上沒別的男人像我這樣兼具能力、智慧、決心及活力於一身。啊,我知道妳就快屈服了,
派翠西亞,我的話妳聽進去了,妳心慌意亂了……」
他說得沒錯,儘管對此人厭惡反感,她也漸漸把持不住,腦袋裡升起一股莫名的暈眩,她唯恐自己會被帶往最可怕的終點。
男人發出低沉的冷笑,接著又說:「那麼,妳是同意了,派翠西亞……妳現在可是處於深淵邊緣,再也無力抵抗。我可憐的小傢伙,別以為妳是個弱小的女子才有這種感覺!事實上,誰在我面前都會同樣感到惶恐與焦慮。我這人全憑強大的意志掌握一切,突破困境,擊垮阻礙……妳說,能夠將命運交到我手上的人幸不幸運?妳一定會同意我說的話,不過妳無須害怕,儘管我的同夥及敵人(噢,我沒有朋友……)都叫我狂人,他們甚至稱呼我為猛獸、劊子手、冷血動物……但說真的,我這人善良得很,一點也不壞。」
派翠西亞不知所措,此時此刻誰能救她?
突然,那雙原本緊摟著自己的大手鬆開了。猛獸悶哼一聲,似乎正遭受著極大疼痛。
「怎麼回事?你是誰?」他痛苦地呻吟。
對方聲音低沉,帶著嘲諷的口吻答道:「我當然是個紳士,更是菲勒德先生的司機兼朋友,他要我載他回長島的老家,和他父母共進晚餐……或許還住上個一宿。這樣,你聽懂了嗎?我剛好路過這裡,聽見你的高談闊論,說得實在太好了,猛獸。但你自稱是眾人主宰、高高在上,恐怕是弄錯了。」
「我沒說錯。」猛獸低聲反嗆。
「我來告訴你為什麼,你上面還有老大呢!」
「我,老大?報上名號來聽聽。我有老大?你別說笑了,我說,這世上只有大名鼎鼎的亞森‧羅蘋才能讓我服氣。難不成——你認識亞森‧羅蘋?」
「這裡只有我發問的份,哪兒輪得到你!」
猛獸思索半晌,接著顫聲道:「仔細想想,這也不是沒可能!我曉得亞森‧羅蘋此刻人的確在紐約,不知道正跟老阿雷米、菲勒德在密謀些什麼事。聽說這個人有一套擒拿絕技,他有辦法扭斷最強壯的手臂……難不成你就是亞森‧羅蘋?」
「用不著管我是不是亞森‧羅蘋,你只要知道我是你的老大,服從就對了。」
這位社長花了幾分鐘時間評論這樁兒童遇害案件,甚至一併論及過去的類似案例。接著,他轉頭對同樣站在編輯群中聽他說話的祕書派翠西亞‧強斯頓說:「派翠西亞,發信時間到了,信件都準備好讓我簽名了嗎?回我辦公室處理吧。」
「準備好了,社長……可是……」
派翠西亞欲言又止,有個不尋常的聲音令她豎起耳朵聆聽,但她還是繼續把話說完:「……有人在您辦公室裡!」
社長聳聳肩,不置可否。
「有人在我辦公室?不可能!迎賓室的門是鎖上的。」
「社長,萬一那人是從您專用出入口進來的呢?」
阿雷米露出微笑,從口袋拿出鑰匙。
「鑰匙在這兒呢,我隨身攜帶。您想太多了,派翠西亞……好了,忙正事吧!抱歉,菲勒德,讓您久等了。」
阿雷米熱情地攬住在場某位男士的肩膀,此人並非報社編輯,而是幾乎每天都來這裡找他的朋友菲勒德。
「慢慢來,詹姆士。」律師佛烈德里‧菲勒德答道,「我不急,況且現在是您處理信件的時間。」
「來,到我辦公室去。」阿雷米說,「各位,明天見,記得努力蒐集凶案資料。」
社長對同事們微微頜首,隨即離開編輯室。派翠西亞與菲勒德跟著他一起穿過走廊,來到社長辦公室前,他打開房門。
辦公室十分寬敞,裝潢擺設簡約雅致,裡頭空無一人。
「派翠西亞,妳看,裡頭沒人。」
「確實,」祕書回答,「但社長您瞧這扇門,剛才還關著,現在卻是打開的。」
她指著辦公室內的某扇門,門後有個小房間,保險箱就放在裡面。
「派翠西亞,從保險箱到通往外面馬路的祕密出口,是一條長達兩百公尺的通道及階梯,中途還有十三道大門和五道柵欄,它們全上了門栓和掛鎖,根本不可能有人從這條通道進出,就算是我也不過是偶爾才走。」
派翠西亞柳眉微蹙,陷入沉思。這名年輕女子身材高苗條,步伐穩健靈巧,顯然有運動的習慣。她的臉型比例不夠勻稱,稍嫌略短,雖稱不上是典型的美女,但脂粉未施的臉龐仍散發出純淨透亮的氣息。她擁有形狀分明的闊嘴、自然紅潤的雙唇及一口潔亮的皓齒,金銅色的波浪狀瀏海覆蓋著象徵聰慧的寬闊前額;她的雙眼細長,那對藏在濃密睫毛底下的灰綠色眸子尤其迷人,散發出無與倫比的魅力。
派翠西亞不苟言笑時,全身上下充滿神祕內斂的氣質,而當她放鬆自我展現真性情時,則成了隨和、擁有赤子之心的大女孩。她元氣十足、身心健全、精力充沛,懂得享受人生,屬於那種不欺人也不負人的女性,這種個性助她贏得了好感與信任,並為她帶來友誼與愛情。
派翠西亞環視房內,想確認這間經她整理過後的辦公室,是否確實沒有任何地方遭人動過,這是她待在阿雷米社長身邊逐漸養成的習慣,且早已成了反射性動作。
結果,的確有個小地方引起她的注意。
辦公桌上有張便條紙,從她的角度只能倒著看,她默唸那兩個用鉛筆寫下的字。其中之一是人名「寶拉」,另一個字較難辨識,是姓氏「西寧」,也就是——寶拉‧西寧,是個女人的名字。
派翠西亞隨即想到,阿雷米社長是個自律甚嚴的人,這輩子只准自己擁有一個女人,遑論寫下名字,還如此大剌剌地留在自己辦公桌上。那麼,寶拉‧西寧究竟代表什麼呢?
阿雷米看著派翠西亞,微笑道:
「好極了,派翠西亞,什麼事都逃不過妳的眼睛。不過,事情很簡單。那是一本法文小說的書名,今天有某位譯者拿來給我看,我覺得挺有趣的。寶拉‧西寧是女主角的名字,法文原版書名更有張力,叫做《罪女寶拉》。」
派翠西亞覺得社長並未說出實情,但她適合再追問下去嗎?這時,她的思緒被突然熄滅的電燈打斷,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社長,您別擔心,大概是保險絲燒斷了,我知道怎麼做,我去修。」派翠西亞說。
她摸黑穿過社長辦公室前的迎賓室,來到位於同一層樓四樓的樓梯間。一樓的燈還亮著,因此昏暗之中勉強泛著微光。派翠西亞從狹窄的儲藏室搬出一把小型六階人字梯,她撐開梯腳,靠牆放置。當她爬上梯子時,似乎聽見黑暗中傳來某種輕微的聲響,一陣恐懼猛然襲上心頭。
「他」在那兒,她很肯定,他在那兒,躲在昏黑之中,像一頭窺視獵物的野獸,隨時準備進攻……
這傢伙神祕可疑、令人畏懼,她不曾見過他的真面目,卻知道他的存在。她曉得這人是阿雷米社長的特別祕書,是個從未現身的祕書,同時身兼保鏢、密探、助理等身分,他被賦予很多特殊的權限,什麼都管。這個謎樣的男人狡猾、危險、陰沉,派翠西亞無時無刻不意識到他的存在與覬覦,儘管她勇氣過人,卻仍擔心受怕。
她攀附著梯子,膽顫心驚,側耳傾聽……沒有聲音,應該沒人,大概是自己弄錯了……她強抑內心的忐忑,試著擠出微笑,開始工作。
她先取下斷裂的保險絲,換上新的,並修好變電器。燈又亮了,燈泡在毛玻璃的遮掩下透出光亮來。
突然,有人發動攻擊。埋伏在暗處的傢伙倏地出現在派翠西亞正下方,雙手抓住這名年輕女子的膝蓋,令梯上的她重心不穩。她快嚇暈了,喊不出半個字,接著滑落梯子,跌進底下張開的雙臂。那雙手臂抱住她,順勢將她放在地板上——派翠西亞癱倒在地,無法出聲,也無從抵抗。
派翠西亞明白攻擊者魁梧高大、力大無窮,她想掙扎逃脫,卻徒勞無功。在男人的緊抱之下,她就像被制伏的獵物般動彈不得。
男人抱著她,在她耳邊低語:「別做無謂的反抗,派翠西亞。別出聲,否則老阿雷米若是聽到聲音趕來,目睹妳躺在我懷裡將作何感想?他會以為我們是同夥,但這麼想也沒錯,妳我的作為與目標一致,都是想滿足自己的野心,儘快奪得財富與權力。但派翠西亞,妳這是在浪費時間,妳不可能因為當上老阿雷米他兒
子的情婦而撈到什麼好處。小阿雷米是個蠢貨、廢物,至於老的嘛,水準跟小的也差不多,而且他正在研議某件大事,和他一起商討對策的那個朋友菲勒德,同樣是物以類聚。一點沒錯,老阿雷米就等著自毀前程吧!派翠西亞,假如我們能攜手合作,要不了六個月,《警察線上》就會落入我倆手中,而我們都很清楚該怎麼錢滾錢,怎麼以小搏大!訂報戶數、廣告收益、醜聞封口費、敲詐勒索,方法用之不竭,應有盡有,只不過必得深諳其道,而我正是箇中好手!但誰教我卻愛上了妳,派翠西亞,這是我的力量也是弱點。助我為王,成為無所不能的主宰吧,我會和妳共享一切罪罰與勝利!我們可以主宰全世界,妳很清楚,不是嗎?妳願意吧?」
她激動地回應著:「放開我……現在先放開我。我們晚點再談……找別的時間,找個不會被人聽見或撞見的時候說……」
「好,那就先為這項協議證明妳的誠意……給我一個吻,我就放妳走。」
派翠西亞六神無主。男人滿身酒氣,她料想男人湊上前的臉必定猙獰恐怖,熱氣從男人口中竄出,停落在她的項頸及臉頰,他搜索她的唇,她卻下意識別過頭去……耳邊又響起男人的聲音:「我愛妳,派翠西亞。妳知道這份愛足以使我們合作的力量備增嗎?那對阿雷米父子一無是處,全是窩囊廢……只有我明白妳的願望,而且能讓妳夢想成真,甚至給妳更多。愛我吧,派翠西亞。這世上沒別的男人像我這樣兼具能力、智慧、決心及活力於一身。啊,我知道妳就快屈服了,
派翠西亞,我的話妳聽進去了,妳心慌意亂了……」
他說得沒錯,儘管對此人厭惡反感,她也漸漸把持不住,腦袋裡升起一股莫名的暈眩,她唯恐自己會被帶往最可怕的終點。
男人發出低沉的冷笑,接著又說:「那麼,妳是同意了,派翠西亞……妳現在可是處於深淵邊緣,再也無力抵抗。我可憐的小傢伙,別以為妳是個弱小的女子才有這種感覺!事實上,誰在我面前都會同樣感到惶恐與焦慮。我這人全憑強大的意志掌握一切,突破困境,擊垮阻礙……妳說,能夠將命運交到我手上的人幸不幸運?妳一定會同意我說的話,不過妳無須害怕,儘管我的同夥及敵人(噢,我沒有朋友……)都叫我狂人,他們甚至稱呼我為猛獸、劊子手、冷血動物……但說真的,我這人善良得很,一點也不壞。」
派翠西亞不知所措,此時此刻誰能救她?
突然,那雙原本緊摟著自己的大手鬆開了。猛獸悶哼一聲,似乎正遭受著極大疼痛。
「怎麼回事?你是誰?」他痛苦地呻吟。
對方聲音低沉,帶著嘲諷的口吻答道:「我當然是個紳士,更是菲勒德先生的司機兼朋友,他要我載他回長島的老家,和他父母共進晚餐……或許還住上個一宿。這樣,你聽懂了嗎?我剛好路過這裡,聽見你的高談闊論,說得實在太好了,猛獸。但你自稱是眾人主宰、高高在上,恐怕是弄錯了。」
「我沒說錯。」猛獸低聲反嗆。
「我來告訴你為什麼,你上面還有老大呢!」
「我,老大?報上名號來聽聽。我有老大?你別說笑了,我說,這世上只有大名鼎鼎的亞森‧羅蘋才能讓我服氣。難不成——你認識亞森‧羅蘋?」
「這裡只有我發問的份,哪兒輪得到你!」
猛獸思索半晌,接著顫聲道:「仔細想想,這也不是沒可能!我曉得亞森‧羅蘋此刻人的確在紐約,不知道正跟老阿雷米、菲勒德在密謀些什麼事。聽說這個人有一套擒拿絕技,他有辦法扭斷最強壯的手臂……難不成你就是亞森‧羅蘋?」
「用不著管我是不是亞森‧羅蘋,你只要知道我是你的老大,服從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