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書試閱

橡樹部落Ⅰ 托比大逃亡

第一章

追捕

托比身高一點五公厘,就他的年齡來說,並不算太高。他躲在樹縫裡不敢動,幾根腳趾頭還露在外面。黑夜像水桶般嚴密的叩緊著他。

抬頭仰望蒼穹,幾顆星星在閃爍,透過橙紅的樹葉間,星星顯得格外分明,相形之下,夜色也更暗了。

「月亮不在時,星星就會跳舞。」他想著,並且不斷告訴自己:「如果天堂也有天空,它應該不會這麼深、這麼遠,也不會這麼動盪不安,對!不會這麼動盪不安……」

托比沒有蜷縮身子,他悲傷的把頭貼近苔蘚,讓淚水滑過耳際,流進頭髮裡。他就靠著冰涼的感覺來鎮定內心的不安。

藏身樹縫中的托比,一條腿嚴重受傷,肩膀傷痕累累,頭髮上沾滿血跡,手指被荊棘刺傷,如同火燒般疼痛。除此之外,身體的其他部位早已因疲憊和疼痛而麻木了。

幾個小時前,他以為自己已經死了,他不明白為什麼現在還在這裡。以前到處管閒事時,人家總是對著他說:「托比,怎麼又是你!」可是今天,他問了自己好多次:「我還活著嗎?我真的還在這裡嗎?」

是的,他的確活著,痛苦的活著;深層又無止盡的痛。

鮮花節那天,有人在人群中綁架了他的父母,從此,他的天塌了,灰暗成現在這個樣子。他常常自言自語:「只要閉上眼,我也就死了。」然而他的眼睛一直睜著,深處還有兩汪蓄滿淚的湖。

就在這時,他聽到他們的聲響,恐懼再次席捲而來,從頭到腳無一處不緊繃。他們一行有四個人,三個大人一個小孩,那小孩舉著的火把照亮了四周。

「他一定在這附近,我知道他走不了多遠。」

「我們必須抓住他,讓他跟他父母一樣,為此付出代價。」

黑夜中,第三個人的眼睛閃爍著黃光,他吐了口唾沫說:「等著,很快就會看到他的下場。」

這一定是個噩夢,驚醒那一刻,他原本應該跑到爸媽的房間哭鬧……然後就會有人穿著睡衣把他帶到明亮的廚房,用溫水給他調蜂蜜,外加一些小糕點,哄著他說:「沒事了,我的小托比,沒事了。」他喜歡這樣美好的一切。

然而,今天他躲在樹縫中不停的顫抖,拚命縮緊腳趾頭,好藏得更深些。托比,十三歲,正被人追捕著,那些人不是別人,而是他的族人。

此時他聽到的,是比這個黑夜更教人害怕、更讓人心寒的聲音。那個熟悉的聲音,很像他以前的好兄弟萊奧‧布呂。托比四歲半的時候,萊奧進入他的世界,托比記得那天萊奧從家裡偷了些糕點給他,從此他們形影不離,一起分享幸福和快樂。有那麼一段時間,人家還叫他們「托萊奧」,把他們兩個人當成一個人看。那時,萊奧的父母都過世了,他寄住姑媽家,他的爸爸艾爾‧布呂是一位聞名的冒險家,留給他唯一的財產就是那個用輕薄木片做成的回力鏢。家庭的不幸讓萊奧從小就懂事、堅強,他的心裡同時匯集著善與惡兩股強大的力量。當然,托比喜歡他善的一面,也就是他的智慧和勇敢。

托比一家收拾好行囊準備遷居巴斯─布翰希(注:樹底層區)時,他倆就是不願分開,硬是在花苞裡躲了兩天三夜才出來。托比記得很清楚:當時爸爸哭了,爸爸一向是有淚不輕彈的。

今夜,托比獨自蜷縮在黑洞裡,他多麼希望那個揮動著火把的人,那個站在他前面不到幾公尺的人,不是萊奧,不是他兒時最親密的玩伴。然而,聽到他大聲叫喊,他的心碎了。

「我會抓到你的。托比,我會抓到你的!」深夜中,這聲音一直在樹枝間回盪。就在這時,托比想起一件印象很深刻的事。

他很小的時候馴養了一隻蚜蟲,取名叫利瑪,他還不會走路時就常爬到利瑪背上玩。有一天利瑪突然反口咬他,還像要甩掉破布那樣晃動他,要不是他的爸媽把牠扯開,真不知會有什麼結果。利瑪瘋了,牠的眼神難以從托比心上抹掉:像是大雨後的渾濁泥淖。媽媽告訴他:「今天瘋的是利瑪,說不定哪天大家都瘋了。」「托比,我們會抓到你的!」再次聽到這樣粗暴的叫喊聲時,托比猜想萊奧此時的眼神跟記憶中利瑪的眼神大概相去不遠。對!就像一灘雨後的濁水。這支小隊伍一步步逼近,他們手持棍棒,用棍尖敲擊樹皮,找出其中的窟窿和裂縫。毫無疑問,他們的獵物目標就是托比。這讓他想起每年春季,大人和孩子一起驅逐白蟻的情景,他們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直到把這些害蟲趕到偏遠的樹枝去。

「我會把他從洞裡揪出來的。」

聲音近在咫尺,托比似乎能感受到這個人呼出的熱氣。他不敢動,連眼睛都不敢眨。火光照亮著黑夜,棍棒的敲擊聲越來越近。

就在這時,棍尖戳在他的臉上,陷下一個手指般大小的印,他一驚,瘦弱的身子頓時僵掉,差點沒昏死過去。然而他還是動也不動,睜著眼直盯天空─儘管他的天空被這幾個人的黑影分割得支離破碎,儘管他知道這一次他逃不了了,一切都要結束了。

突然,火光消失了,四周再次陷入黑暗。只聽見一聲怒吼:「嘿!萊奧!你的火把怎麼熄了?」「對不起,火把掉下去了……」「沒用的傢伙!」唯一的火把沒了,他們只能在黑夜中搜尋。

「我們不能因為沒有火把就放棄任務,我們得把他揪出來。」「對。」另一個人附和著。他的手開始在樹皮上摸索。這隻手離得如此近,托比都能感受到他攪動的氣流。這個人肯定是喝醉了,渾身散發酒氣,動作粗暴而且似乎不太能控制:「我要親手逮住他,把他撕碎,然後再設法讓別人相信我們沒有找到他。」

又一個人笑著對另一個人說:「這個傢伙本性難改,去年春天他一個人殺死四十隻白蟻。」

沒錯,在他們眼裡,托比連一隻白蟻都不如,那些棍棒和火把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睜大眼睛仰望星空,保持頭腦清醒,以證實自己的存在。然而,當兩個黑影同時罩過來時,他知道誰都救不了他了。在最緊急的那一刻,一根棍子朝他敲下來,他本能的閃躲,身子緊縮到一旁,棍子落在堅硬的樹皮上。

接著另一個人的手又伸進來了。

托比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一隻粗壯的手在他身上慢慢移動,快游移到臉上時卻突然停住了。

奇怪的是,托比知道自己生命快到盡頭,反倒不覺得恐懼,心情特別平靜,即使那恐怖的聲音響徹黑夜,他也只是在嘴角泛起一絲蒼白的笑。那人大聲嚷道:「抓到了,我抓到他了。」四周一片死寂。

幾個搜尋者全湊了過來,把這個可憐的、傷痕累累的小孩團團圍住。萊奧緊閉著嘴,估計他是不是敢面對眼前這位兒時的好友。

托比完全不把生死放在心上,就算在他身上摸索的那隻手,用力扯下什麼東西,得意的亮給其他人看時,他都沒打哆嗦。

沉默,沉默,比白雪皚皚的冬季還漫長的沉默。

托比原以為那人扯下了他的衣角,沒想到對方打破沉默,失望的說:「是樹皮,只是一塊樹皮。」沒錯!那人手上拿的確實只是一塊樹皮。

「夥伴們,不好意思,我跟你們開了個玩笑。顯然他不在這裡,可能已經跑到巴斯─布翰希去了,我們明天到那兒看看。」他們難掩失望的不時挖苦一下那個自以為抓到托比的傢伙。一小隊人馬像雲一樣,連同他們說話的聲音逐漸遠去,最後消失在濃濃的夜幕中。四周又恢復一片死寂。不知過了多久,托比終於回過神來。呼吸聲還在,靠著樹皮的身子也還在,他還活著,他還有意識。

剛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思緒一點一滴的湧上心頭。

他仔細的回憶整個過程。真奇怪,那獵人明明把手放在他身上,怎麼會說他只是碰到木頭?那獵人明明扯下他的衣角,怎麼卻變成一塊樹皮?怎麼其他人也認定那只是一塊樹皮?托比強烈的感覺到:這棵大樹用它的樹皮大衣掩護了他、救了他。

念頭一轉,托比頓時僵住了。這會不會是個陷阱?

那個人會不會根本就知道他接觸的是一個小孩的身體,只是他不說出來?他想騙過其他人嗎?說不定現在他就躲在黑暗中的某個角落等著托比出現。托比相信自己的直覺,那個獵人曾經說過要親手抓住他,像對待白蟻那樣把他捏碎。此刻,他肯定躲在某個地方監視他的一舉一動,說不定只要他探出身子,棍棒就會不留情的敲過來。一想到這裡,托比不由得渾身顫抖,恐懼再次傳遍他的每一條神經,連喉嚨都緊了。

托比一動不動的待著,對任何細微的動靜都提高警覺。什麼也沒有!

慢慢的,頭頂上的天空又回來了,這片星空一直陪伴著他,一直在用無數雙眼睛關注著他。

此時,他也感覺出身後樹木的一絲溫暖。時值夏末,樹枝樹幹都儲存一定的熱量。托比所在的位置是樹幹高層部位,這裡可以接受充足的陽光,四處散發出特殊的香味,就像剛出爐的麵包一樣。以前他媽媽在樹葉麵包上灑花粉後,就有這種香味。

這溫馨的香氣讓他安心,讓他完全沉醉其中。

終於,他支持不住了,眼皮開始搭下來,腦子裡的一切開始變得模糊,痛苦、害怕,萊奧的瘋狂都逐漸遠去。他忘記自己是那些獵人的獵物,忘記自己是眾矢之的,忘記成千上萬的人視他如仇人。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睡意幾乎籠罩全身。他忘了顫抖,忘了孤獨和不公平,還有那些他一直沒弄明白的為什麼。

他沉沉的睡著,幸好在這樣一個夜晚,他還有一小塊棲身之地。困倦中他做了一個夢。只有一個夢。

夢中出現了一張臉孔,是艾立莎。橡樹部落II艾立莎的眼淚

第一章斷翅

如果說愚蠢有重量的話,這名少校可能早就把樹枝壓垮了。此刻,他坐在樹皮上,懸著兩隻腳,朝著一個黑影不停的射箭;這影子就在他的下方掙扎。

少校很蠢,可以說蠢到極點,他無時無刻不在幹傻事,這門學科他比專家還專家,簡直就是天才。

天黑了,這個夜晚煙霧瀰漫,寒風颼颼。其實,在大樹上就算是白天,也見不到幾絲陽光─黑暗早就統治這裡了。從昨天起,樹梢地區就籠罩在世界末日般的昏天暗地中,悶溼的空氣讓樹枝散發出濃濃的、刺鼻的霉味。

「兩百四十五,兩百四十六……」他還要射出幾支箭才能射中這隻被樹漿黏住的小昆蟲呢?裹著厚皮毛大衣的克羅洛不停的數著。「兩百五十。」

一陣愜意的顫抖湧遍全身,克羅洛再次抓了抓領口。

很久很久以前,少校總是用他那臭名昭彰的天賦折磨人,在幾回危及人身安全的嚴重事件後,只好改名換姓,另起爐灶。為了不讓人認出他,他不再繫皮帶,而改用雙肩吊帶,他還給自己編造一個「少校」的頭銜,基於謹慎起見,他不再折磨人,轉而折磨小昆蟲、小動物。

即便如此,他也只能在黑夜避開人群後,偷偷摸摸的進行,就像一個老男子躲開媽媽的眼睛,偷偷的吸菸一樣。

我們的視線稍微往下,就能看到一個可憐的小生命朝著這名劊子手,最後一次高傲的抬起。這是一隻蝴蝶,斷了翅膀的蝴蝶……牠的翅膀被人用生鏽的斧頭粗暴的砍下來,只剩兩根觸鬚在空中不停的撲打。野蠻人的絕活!

「兩百五十九。」數這一下的時候,克羅洛擊中了蝴蝶的右腹。少校身後一個黑影在濃霧間一閃而過,從上面下來,沒發出一點聲響,輕輕觸過樹皮,消失在黑暗中。對!有人在監視著這一幕,但少校什麼也沒看到;愚蠢的遊戲占據他的全部注意力。

克羅洛最後一支箭深深的射進蝴蝶的身體,這隻小昆蟲仍然艱難的挺起來,沒有半點呻吟。黑影再一次閃過,身輕如燕,極度靈敏,又似舞蹈家,又似雜技師。它在隱密處窺探,但這一次被蝴蝶的眼睛捕捉到了,蝴蝶的眸子裡閃現出它的影子來。克羅洛緊張的轉過身。「小兵,是你嗎?」

隔著無邊軟帽,他不安的搔了搔腦門。他的額頭很窄,因而總是帶著一頂有網眼的軟帽。網眼中不時擠出油膩膩、髒兮兮的鬈髮髮。儘管腦袋小,腦筋也不發達,少校克羅洛也還分辨得出這個黑影顯然不是他的手下。現在大家到處在談論一件事:每天晚上,都有一個神祕黑影混進樹梢地區,沒人摸得清他的底細,只知道他似乎一直在窺探著。

克羅洛在公開場合總是拒絕接受這件事,甚至擺出一副比傻蛋還傻的神色不屑的調侃。「什麼黑影?夜晚?哈哈!哈哈!」

不過,在經歷了以前的種種麻煩後,這個少校其實對什麼都心存畏懼。一天早上起床時,他硬生生扯掉了自己的一根腳趾頭,因為他以為那是從床單裡鑽出來的一條蟲子。

「小兵!」他為了壯膽而大聲喊:「我知道是你!你再鬼鬼祟祟,我就一掌把你打到黏在樹枝上……」

少校的四周盤了一團霧,冰冷的黑暗中,他感覺到有一隻手落在他的肩膀。

「呀!!!!!!!!!!」

克羅洛發出一聲小女孩拔尖的叫,扭過頭去,又快又猛的打定主意要把牙齒深深崁進對方的肌膚裡。

克羅洛時常吹噓自己反應靈敏,事實也是如此。他當機立斷,毫不遲疑的做出還擊……

只是這一回,恰恰搞錯了方向,他感覺到門牙崁進自己的肩膀,幾乎都碰到骨頭了。

愚蠢到這種程度,不說他是天才,還能說是什麼呢?

他又發出一聲高分貝、刺耳的尖叫聲,也就在他回過神來的同時,他的目光猛然落到了一個穿著睡衣的神祕人物身上。

「是我,恕我冒密。我嚇著您了嗎?敬請原諒。」那個神祕人鬆開抓著睡袍襟口的手,行了個大禮。

「是我,我是地誇(譯注一)。」

少校克羅洛聽出這是他手下的一名小兵,這人說話方式別人模仿不來的,於是,他齜牙咧嘴的叫了起來。

「地瓜!」

「您別愛怕,我的少校。」

「害怕,誰害怕,我嗎?你說我害怕嗎?」

「請原諒我的好急心,我尊貴的少校,您為十麼要咬記己的肩膀?」

「地瓜,看著我……」少校伸出手指威脅他:「要是你告訴別人這件事……」

少校一直坐在地上,流出的血在他的外套上沁出一條紅肩章。地瓜看了,心生憐憫,靠了過去,伸手想幫他清理傷口。

「我現在很七醒,請讓我幫您。」

地瓜本來是好意要拍少校的肩膀,好緩和他的疼痛;沒想到正好碰在傷口上,害得少校疼得大叫起來。

他朝地瓜吐口水,把他趕遠一點。地瓜以擊腳舞(譯注二)的姿勢,向側旁輕跳一下,閃了過去。他替這位上司的素質感到羞愧。所有士兵都把少校克羅洛當成粗俗的老太婆,但地瓜覺得他此時更像個蠻橫無理、連基本禮貌都不懂的野孩子。

地瓜沒有被克羅洛吐口水的行為嚇到,反而很想往他嘴巴裡塞奶嘴,再拍拍他的小臉蛋,哄他:「寶寶,別哭,別鬧。」

這會兒,少校克羅洛目不轉睛的打量著地瓜的衣著。

「這是什麼?」

「是睡袍,我的少校。」

「這個呢?」

他指著地瓜腳上兩隻蛞蝓似的東西。這時候的地瓜,就像迷失在霧靄中的詩人,臉上露出優雅、清高的神色。

「這是拖蛇,我的少校……」

「什麼?」

「恕我直言,半夜三更,我在叔睡中被人叫醒……」

「又不是我叫你的,笨蛋,滾回家去!」

就在這時,地瓜聽到了蝴蝶絕望的掙扎聲,簌簌……簌簌……他彎下身子想看個究竟。少校張開雙臂擋著他的路。

「你想做什麼?」

「我看到那逼好像有東西在動……」

「你少多管閒事。」

「有基蟲幾被樹漿黏住了嗎?還是我弄錯了?」

「地瓜,你到底來這裡幹什麼?找麻煩的嗎?」

「您可以問我這個問題,我是……」

「快說!」

地瓜的嘴皮動了動,低聲說:「為了她。」

「她!又是她!」少校大叫起來。

「請您允許我說七楚,這名女囚要求見大蠟主。」

「為什麼?」

「為了她的暖水袋。」

「大蠟主早睡了,」克羅洛咆哮著說:「我是不會為了她的暖水袋去叫醒大蠟主的。」

他被地瓜的拖鞋深深吸引,視線一直無法移開。

地瓜又說:「我基道這名女囚讓您皺眉頭,但是,我的少校,如果她為了熱一熱暖水袋而要求見大蠟主的話……」

克羅洛不想再聽下去,他死盯著地瓜的拖鞋,幾乎要用眼睛把它給脫了下來。

他很嫉妒。

拖鞋,他要得到這雙拖鞋。

克羅洛控制不住自己的占有慾,為了奪取他想要的東西,他走近地瓜,用自己的靴子踩住地瓜的拖鞋尖,兩隻強健有力的手臂狠狠給了地瓜一拳,把他打飛三十尺。

幾分鐘後,少校克羅洛敲響大蠟主家的門,風呼呼吹著,隔著門。

「她想要根蠟燭。」他解釋。

窗子開了一條縫,隙縫間露出一張瘦削的臉孔。這就是大蠟主。即使是這麼黑的夜晚,也能看出他不年輕,乾癟得像個骷髏頭,兩隻眼睛充滿血絲。他關上窗子,嘀嘀咕咕的出現在門口。
金石堂門市 全家便利商店 ok便利商店 萊爾富便利商店 7-11便利商店
World wide
活動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