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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與狗的賭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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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打賭

有天晚上在多倫多,麥禾酒館裡來了天神阿波羅和赫密斯。阿波羅留鬍子,長長垂到鎖骨上。赫米斯比較講究外表,鬍子刮得乾乾淨淨,但穿著打扮完全像凡人:黑色牛仔褲,黑色皮夾克,搭藍襯衫。

他倆喝個不停,但是讓他們醺醺然的,並不是酒精,而是他們所引來的崇拜。麥禾感覺像座神廟,天神待在這裡心滿意足。在男廁裡,阿波羅允許一個年紀稍長的西裝男摸他的老二。這麼強烈的快感他以前沒體驗過,以後也不會再有,而且這男的得付出八年的生命作為代價。

在酒館裡,兩位天神開始東拉西扯地聊起人性。為了消遣取樂,他們談起古希臘,阿波羅說,若論起動物,人並不見得比其他動物好,但也沒比其他動物差,意思就是說,人不管比起跳蚤或大象,都不好不壞差不多。人哪,阿波羅說,並沒有特別的長處,儘管他們自以為高其他動物一等。赫密斯的看法則不同,他認為,別的不說,凡人創造與使用象徵的手法比起其他動物,比方說蜜蜂的忙亂飛舞,要來得有趣多了。

――人類的語言太含糊了,阿波羅說。

――也許,赫密斯說,但這也讓人類顯得更逗趣。你聽聽看這些人講話。你會以為他們瞭解彼此的意思,可是他們根本完全不知道自己講出的話聽在其他人耳朵裡是什麼意思。這豈不是太滑稽了嗎?

――我沒說他們不逗趣,阿波羅回答說。可是青蛙和蒼蠅也很逗趣啊。

――如果你要拿人來和蒼蠅比,我們就談不下去了。你很清楚。

阿波羅操著一口完美但帶神聖口音的英語說(在酒館裡,每位天神講英文都有各自的獨特口音):

――誰來付我們的酒錢啊?

――我來,有個窮學生說。拜託,讓我來付。

阿波羅一手搭在學生肩上。

――我們兄弟倆感謝你,他說。我們各喝了五瓶斯力曼啤酒,所以你可以十年衣食無缺。

這名學生跪下來親吻阿波羅的手。等天神離開之後,他在口袋裡發現了好幾百塊錢。事實上,此後只要穿上這天晚上的這條長褲,他就會在口袋裡找到花也花不完的錢,直到十年後,這條燈芯絨褲爛成碎布條,再也無法恢復原狀為止。

在酒館外面,兩位天神沿著國王街往西走。

――我很好奇喔,赫密斯說,要是動物有人類的智力,會怎麼樣。

――我想知道的是,牠們是不是會像凡人那麼不快樂。阿波羅說。

――有些凡人的確是不快樂,但有些並不會啊。人類的智力是難能可貴的天賦。第一章 打賭

有天晚上在多倫多,麥禾酒館裡來了天神阿波羅和赫密斯。阿波羅留鬍子,長長垂到鎖骨上。赫米斯比較講究外表,鬍子刮得乾乾淨淨,但穿著打扮完全像凡人:黑色牛仔褲,黑色皮夾克,搭藍襯衫。

他倆喝個不停,但是讓他們醺醺然的,並不是酒精,而是他們所引來的崇拜。麥禾感覺像座神廟,天神待在這裡心滿意足。在男廁裡,阿波羅允許一個年紀稍長的西裝男摸他的老二。這麼強烈的快感他以前沒體驗過,以後也不會再有,而且這男的得付出八年的生命作為代價。

在酒館裡,兩位天神開始東拉西扯地聊起人性。為了消遣取樂,他們談起古希臘,阿波羅說,若論起動物,人並不見得比其他動物好,但也沒比其他動物差,意思就是說,人不管比起跳蚤或大象,都不好不壞差不多。人哪,阿波羅說,並沒有特別的長處,儘管他們自以為高其他動物一等。赫密斯的看法則不同,他認為,別的不說,凡人創造與使用象徵的手法比起其他動物,比方說蜜蜂的忙亂飛舞,要來得有趣多了。

――人類的語言太含糊了,阿波羅說。

――也許,赫密斯說,但這也讓人類顯得更逗趣。你聽聽看這些人講話。你會以為他們瞭解彼此的意思,可是他們根本完全不知道自己講出的話聽在其他人耳朵裡是什麼意思。這豈不是太滑稽了嗎?

――我沒說他們不逗趣,阿波羅回答說。可是青蛙和蒼蠅也很逗趣啊。

――如果你要拿人來和蒼蠅比,我們就談不下去了。你很清楚。

阿波羅操著一口完美但帶神聖口音的英語說(在酒館裡,每位天神講英文都有各自的獨特口音):

――誰來付我們的酒錢啊?

――我來,有個窮學生說。拜託,讓我來付。

阿波羅一手搭在學生肩上。

――我們兄弟倆感謝你,他說。我們各喝了五瓶斯力曼啤酒,所以你可以十年衣食無缺。

這名學生跪下來親吻阿波羅的手。等天神離開之後,他在口袋裡發現了好幾百塊錢。事實上,此後只要穿上這天晚上的這條長褲,他就會在口袋裡找到花也花不完的錢,直到十年後,這條燈芯絨褲爛成碎布條,再也無法恢復原狀為止。

在酒館外面,兩位天神沿著國王街往西走。

――我很好奇喔,赫密斯說,要是動物有人類的智力,會怎麼樣。

――我想知道的是,牠們是不是會像凡人那麼不快樂。阿波羅說。

――有些凡人的確是不快樂,但有些並不會啊。人類的智力是難能可貴的天賦。――我願意拿一年的勞役當賭注,阿波羅說,動物啊――隨便你挑一種――要是有了人類的智力,絕對比人類更不快樂。

――凡間一年?我賭,赫密斯說,但是有條件,只要有一隻動物走到生命盡頭的時候是快樂的,那我就贏了。

――但這是機率的問題,阿波羅說。有的生命一輩子活得好好的,下場卻很悲慘,而也有的過得淒淒慘慘,結局卻很幸福。

――沒錯,赫密斯說,但是除非走到生命盡頭,誰也不知道會怎麼樣。

――所以我們講的是快樂的生命還是快樂的生活?啊,隨便啦,不管怎樣,我都接受你的條件。人類的智力絕對不是天賜的禮物,只是偶爾派得上用場的災難。你要選哪一種動物?

這時兩位天神正好走到邵爾街的獸醫診所附近。他們隱去身形,不驚擾任何人地走進診所,眼前看到的多半是狗,因為某些原因被主人帶來這裡住一夜的寵物。那麼,就狗吧。

――我應該讓牠們保留原有的記憶嗎?阿波羅問。

――是的,赫密斯說。

就這樣,光明之神賦予待在診所後面狗舍裡的這十五隻狗「人類的智力」。

將近午夜時分,德國牧羊犬蘿西舔著自己私處的時候突然停下動作,很納悶自己究竟在這裡待多久了。接著,她狐疑地想,自己剛生下的那窩小狗仔哪裡去了。千辛萬苦生下一窩小仔,只為了讓他們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事突然顯得沒道理到了極點。

她起身喝水,嗅嗅留給她吃的硬狗糧。聞著淺口碗裡的食物時,她很不解地發現,那碗不是平常所見的黑黑的顏色,而是一種怪異的色調。這個碗美得驚人。碗其實是泡泡糖粉紅色,但是因為蘿西沒見過這種顏色,所以覺得好漂亮。自此而後的餘生裡,她沒見過任何比這碗更美的顏色。

蘿西隔壁的籠子裡,灰色的那不勒斯獒犬阿提克斯正夢見一片原野,而且讓他很興奮的是,野地上到處都是狂奔的小動物:老鼠、貓、兔子、松鼠越過原野,一眼望去宛如衣服的縫邊被扯開那樣,近得伸手可及。這是阿提克斯最喜歡的夢,那一再出現的喜悅滋味,結尾總是他開開心心地把掙扎不休的小動物抓回給他最愛的主人。他的主人會接過小動物,砸到石頭上,然後摸著阿提克斯的背,喊他的名字。永遠是這樣,這夢永遠都是這樣結束的。但是今晚沒有。今晚,阿提克斯一口咬進小動物脖子的時候,他突然想到,這動物必定會感覺到痛。這個想法――鮮活且前所未有的想法――讓他從夢裡醒來。神與狗的賭注
神與狗的賭注
FIFTEEN DOGS
作者:安德列.亞歷克斯
出版日期:2016/06/02
內容連載 頁數 3/7
狗舍裡的狗紛紛從睡夢中醒來,不是被怪異的夢驚醒,就是猛然察覺到周圍的環境產生了難以言喻的變化。還有幾隻一直沒睡的――離家總是很難睡得著――起身走到籠子門邊看看是誰進來了,因為這種悄然無聲的感覺很像是人。一開始,每一隻狗都以為自己新得來的視力是獨一無二的,但是慢慢的,情況越發明白,這個奇異的世界是他們此時此刻共同生活,共同所見的世界。

黑色貴賓狗馬濟努輕聲吠叫。他一動也不動地站著,彷彿在打量對面籠子裡的蘿西。然而,馬濟努其實打量的是蘿西籠門上的鎖:滑閂上一條細長的環索。長長的環索卡在兩片鐵片之間,讓滑閂固定不動,鎖住籠門。這個裝置很簡單,精巧,而且有效。然而,要打門鎖,卻只要拿掉環索,把滑閂拉開就行了。馬濟努用後腳站立,把前掌伸出籠外,就這麼動手了。這耗了他好一番功夫,笨手笨腳的,但是過了一會兒之後,鎖打開了,他推開籠門。

雖然大部分的狗都明白馬濟努是怎麼打開籠子的,但是卻沒有半隻做得到。理由各有不同。兩隻留院動去勢手術的拉布拉多幼犬傅力克和傅拉可,因為太年輕,太沒耐性,搞不定籠門。體型比較小的狗,巧克力色茶杯貴賓狗雅典娜,雪納瑞犬道弟,以及米格魯小班,知道自己根本搆不著門閂,哀哀慘叫,直到籠門被打開。年紀比較大的狗,特別是那隻拉布拉多貴賓狗艾嘉莎,因為太疲憊,太困惑,所以腦筋不清楚,就連籠門已經敞開之後,還是遲遲不敢採取行動追求自由。

當然,這些狗早就有了共同的語言可以彼此溝通了。這是沒有多餘修飾,只有最核心本質的語言,重視的就只是社會地位與生理需求。每一條狗都理解其中的關鍵語彙與想法:「原諒我」、「我要咬你」、「我餓了」。理所當然的,這些狗身上出現的靈長類思考方式,也改變了狗和狗之間、狗和自己之間的溝通方式。例如:他們以前並沒有「門」這個字,但現在他們知道「門」是阻隔自己追求自由的東西,「門」是獨立於狗之外而存在的。有意思的是,「門」這個字之所以出現在狗的新語彙裡,並不是因為狗籠的門,而是診所的後門。這道後門是綠色的,很大,正中央有條鐵桿,得用力推鐵桿才能把門推開。鐵桿一推就會發出很沉、而且有回音的「砰」一聲。從那天晚上起,狗兒們就一致認同,「門」這個字呢,就是一聲嘆息之後加上「噠」(舌頭在上顎彈一下)一聲。

若說狗兒們這時覺得很困惑,其實還算是輕描淡寫呢。要是意識的改變讓他們覺得困惑,那麼在全體走出診所後門,望著紹爾街,驀然發覺自己自由到無以復加的地步,診所的門已在他們背後關上,而眼前這個瀰漫噪音與惡臭的世界,過去對他們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此時卻顯得如此重要,他們心中的感覺又要如何形容呢?

這裡是哪裡?誰要來帶領他們?

對其中的三隻狗來說,這段詭異的插曲就到此為止。渾身疼痛不堪的艾嘉莎是被送到診所來安樂死的。她看不出自己有任何理由要和其他狗一起離開。她這輩子過得很好,生過三窩小仔,所以偶爾和女主人一起外出時,碰見的其他母狗總會對她表現出相當的敬意。她不想踏進女主人想像不到的世界裡。她在診所門邊躺下,讓其他狗知道她不走了。她不知道自己的這個決定代表著死亡。她從來沒想到――絕對不可能想到――她的女主人會留她在這裡獨自面對死亡。最慘的是,隔天早上,診所的工作人員發現她還有混種狗羅納迪諾和莉狄亞時,態度非常不客氣。他們把氣出在艾嘉莎頭上,帶她到銀色檯子上受死的時候弄得她好疼。她揚頭想咬他們,有個工作人員還摑了她一掌。一看見檯子,她就知道自己的生命走到盡頭了。她這一生僅餘的時間都在拚命表達想再見女主人一面的心願,但一切盡皆枉然。很莫名的,艾嘉莎一再吠叫著代表「餓」的那個字,直到靈魂離她的軀體而去。

羅納迪諾和莉狄亞雖然活得比艾嘉莎長,但是他們的結局也差不多和艾嘉莎一樣悲慘。他們是因為生了小病而來診所住院的,之後也都回到欣喜的主人身邊。但是他們新的思考方式,卻讓他們原本(至少在他們記憶中是如此)悠閒自在且相當漫長的生活完全變了樣。羅納迪諾和很愛他的一家人住在一起,但是從診所回來之後,他開始注意到他們的態度有多紆尊降貴。雖然明明有確鑿的證據可以證明羅納迪諾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但他們還是只把他當成玩具。他學會他們的語言。他會坐,會站,會玩牌,主人的命令還沒說完,他就會做出翻滾或哀求的動作。他學會在水壺嘶嘶響的時候關掉爐子。有一回,有人當著他的面說狗沒辦法數到二十,他就對著說這話的人吠叫,既是諷刺又覺得悲痛,連叫了二十聲。但沒有人注意,也沒有人在乎。更慘的是:八成是察覺到羅納迪諾已經不是原來的他,所以這家人刻意迴避他,敷衍了事地拍拍他的背或他的頭,彷彿懷念以前的他。他最終幻想破滅,痛苦死去。

莉狄亞的遭遇更悲慘。惠比特犬(她媽媽)和威瑪獵犬配種而生的莉狄亞向來就是有點神經質的狗。有了人類的智力讓她更加神經質。她也學會了主人的語言,總是不敢掉以輕心地做或揣測他們希望她做的事。她不在乎他們的優越感。她在意的是他們的怠慢與疏忽,因為擁有靈長類的心智之後,她可以明確意識到「時間」的存在。時間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像疥癬蟲在她皮膚底下爬動,是難以忍受的折磨。這痛苦折磨只有主人陪伴在身邊的時候才得以減緩。她的主人是一對雙薪夫婦,身上總飄著丁香與柑橘的香味,但往往一出門就八個鐘頭,讓莉狄亞痛苦至極。她會連續好幾個鐘頭吠叫,哀號,懇求,到最後,她的心再也承受不了一再反覆的折磨,竟然一腳踏進人類最常用來逃避痛苦的避風港:緊張症。有一天,她的主人發現她在客廳,四足僵硬,眼睛圓睜。他們帶她到邵爾街的診所。獸醫說他無能為力,於是主人夫婦決定把她安樂死。他們不是體貼入微的主人,但是很重感情。他們把莉狄亞埋在後院,還在她安息的墳丘上種滿了黃花(也就是名喚「莉狄亞」的小金雀花)來紀念她。

從邵爾街出發的十二隻狗,心中有的不只是困惑,還有百味交雜。這世界很新鮮,很神奇,但也很熟悉,很平凡。沒有什麼會讓他們驚訝,但一切卻也都讓他們驚訝。整群狗小心翼翼地沿著史崔根街往南走,越過橋,來到大湖邊。

說起來,他們幾乎是出於本能地被吸引到湖濱來。這裡匯聚的各種臭味讓狗兒著迷,就像清晨剛出爐的麵包店對人類的吸引力一樣。首先是湖本身:腐臭,多植物,多魚。接著是鵝、鴨和其他鳥類的味道。更誘人的是鳥糞的味道,簡直像某種淋了鵝油的固體沙拉。最後是陣陣稍縱即逝的微弱氣味:煮熟的豬肉,蕃茄,牛肉的油脂,玉米,麵包,糕點和牛奶。這些都讓他們無法抗拒,當然,也是因為湖邊有些掩蔽,萬一主人追來的話,他們還有地方可以藏身。誰都抗拒不了大湖,但是馬濟努覺得他們應當抗拒。他認為城市對他們來說是最爛的地方,城裡的人肯定會懼怕不肯聽從他們命令的狗。他們需要的,馬濟努想,是一個安全的地方,讓他們可以待在那裡,決定接下來該怎麼做才對全體最好。他也認為,狗群之首的阿提克斯並不必然就是眾狗的領袖。這並不是因為馬濟努自己想當領袖。雖然一頭栽進眼前這趟探險之旅,和其他狗兒也相處愉快,但是馬濟努還是覺得和人類在一起的時候比較自在。他不信任其他的狗。這讓他一想到要擔負領導重任就不開心。糧食、棲身處所和飲水的現實問題,必須由大家一起來解決,但是由誰來領導呢?他又選擇追隨誰呢?

雖然月亮不時從雲層裡探出臉來,但天色很暗。凌晨四點,整個世界陰影幢幢。加拿大國家展覽館的大門巍然聳立,彷彿隨時可能踉蹌踩碎腳下的一切。路上沒什麼車,但馬濟努還是站在街尾等待綠燈亮起。一半的狗――蘿西、雅典娜、小班、亞伯達混種狗普林斯,以及尋鴨獵犬芭比――和馬濟努一起等。另一半――傅力克、傅拉可、道弟、大丹狗蓓拉和混種狗麥斯――和阿提克斯一起大搖大擺越過大街。

全體過街之後,暗黑靜寂的大湖就出現在他們面前。沿著湖周,有一堆堆型態各異的糞便,各種不同的食物,以及其他有待他們去嗅嗅看的東西。一張臉皺巴巴的阿提克斯有與生俱來的獵捕本能,這時察覺到其他小動物的存在,大概是小老鼠吧,他好想去追捕,也鼓動其他狗和他一起動手。

――為什麼?馬濟努問。

這個問題很讓人吃驚,是從狗兒的共同語言創新得來的。阿提克斯從來就沒想過自己或許應該壓抑捕捉老鼠、鳥或其他食物的本能。他思索著「為什麼?」若有所思地舔著口鼻。最後,他也自創了一句話,說:

「為什麼不要?」

傅力克和傅拉可很高興,馬上就應和。

――為什麼不要?他們問。為什麼不要?

――如果主人追來了,我們要躲在哪裡?馬濟努問。這個更為微妙的問題是狗根本問不出來的。這背後的假設聽起來很有道理,但也錯得離奇。馬濟努自己雖然很尊敬主人,但卻推定所有的狗都想要躲避主人。馬濟努認為,自由比尊敬來得更重要。然而,「主人」這兩個字在他們心裡挑起的情緒,卻不是以「躲避」一詞來完全涵括的。有些狗一想到主人就覺得很寬慰。自從來到城裡就與主人失散的普林斯,主人阿金會不惜一切代價來找到他。重量只有一公斤半的雅典娜,以前走到哪裡都有人抱著。為了趕上狗群的大步伐,她已經累得全身無力了。面對眼前的漫漫長途,面對未來不可知的命運,她覺得自己寧可找個會餵她、抱她的主人。然而,因為其他那些體型比較大的狗似乎很不願意屈服於人,所以她也只好假裝自己不願意。

就算是馬濟努,他的立場也很微妙,很猶疑。他向來引以為豪的是自己可以完成主人要求的能力。他靠這樣掙來自己的食糧與寵愛,可是他也很討厭這套行為模式。他有時候甚至得要拚命壓抑自己,才不至於逃開來。老實說,他是很樂於逃離主人身邊的,只要可以帶走他所得到的寵愛――不只是寵愛,你知道的,還有享受寵愛的那種感覺,主人輕輕的拍撫,以及開心時對他講話的口氣。當然啦,如今他既然已經自由了,再想這些一點用都沒有。

傅力克與傅拉可都還太小,對於被主人豢養的好處還沒有足夠的經驗,也無法完全體會,所以只有他倆贊成馬濟努的主張,要找個藏身的地方,以免主人出現。
內心感受和馬濟努一樣微妙的阿提克斯說:

――為什麼要躲?難道我們沒有牙齒嗎?

他露出滿口牙齒,所有的狗都了解他這句話的可怕意涵。

――我不能咬我的女主人,雅典娜說。她會不高興的。

――你讓我無話可說,阿提克斯說。

――這小妞說的沒錯,馬濟努說。要是我們咬自己的主人,其他的主人就會注意到我們,會不喜歡我們的自由。我看過很多自由的狗被打。除非遭受攻擊,否則我們不該咬人。我們應該找棲身的地方。

――哪來這麼多話,阿提克斯說。講這麼多話,一點都不像狗。我們去找東西吃,然後再找地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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