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驚奇的所在
幾位孩童、無神論者、作家、電影明星和許多問題
猜想只歸猜想。若非為真,那會有其他更好的事物為真。—魯益師(C. S. Lewis)
現今擁有宗教信仰的人越來越少,但是當有人問:「天堂存在嗎?」多數人還是能給個答案或至少提出猜測。有些人則是非常勇於表達他們的看法,包括天堂會是什麼樣子以及會有哪些人能上天堂。我們經常聽到令人吃驚的回應,比如兒童就時常想著天堂。
當我還是個孩子時,我指著當時所喜愛的東西,問母親這東西以後會不會在天堂。母親的回答簡短又令人難忘:「如果這事物令你快樂,那麼它就會在天堂。」我當時不知道的是,母親用「快樂」這個詞還真有兩把刷子。
某個禮拜天,我坐在教堂的前排(不知為何我母親坐在我身旁而不是坐在詩班席)。牧師那時剛開始打高爾夫球,他說:「我開始喜歡上打高爾夫球了,但我不知道天堂會不會有高爾夫球。」禮拜後我對母親說:「我知道天堂會有高爾夫球。」她問:「你怎麼知道呢?」我回答:「因為高爾夫球會讓我快樂。」
母親定睛看著我,似乎在說牧師大概是對的,而我需要調整我自認為會令我快樂的事物。
當偉大的神學家和基督教殉道者潘霍華(Dietrich Bonhoeffer)和他的雙胞胎妹妹莎賓(Sabine)還是孩童時,他們晚上時常藉由思想永恆這個詞來讓自己入睡。當時第一次世界大戰正在進行,潘霍華的長兄華特(Walter)死於戰場,他們的母親因華特的死而深受打擊。死亡籠罩著這個並非特別敬虔的家庭。潘霍華多年後承認,他有時會對於如何善終充滿執念。當日為了應付自己的恐懼(尤其在面對房間裡散發磷光的各種十字架時),兄妹倆會大聲說出「永恆」一詞,好讓永恆成為他們唯一的思緒。潘霍華到了十二歲,有了自己的房間後,他會躺在床上輕叩和雙胞胎妹妹之間的分隔牆,叩牆之聲的意思是提醒彼此要「思念神」。
無神論者
談論天堂的人,並非都像年幼的潘霍華和他的雙胞胎妹妹那樣嚴肅。當無神論者談論天堂時,我們能做的就是洗耳恭聽。朱利安‧ 巴恩斯(Julian Barnes)在他的《10 ½章世界史》(A History of the World in 10 ½ Chapters )中,諷刺那些自以為了解天堂的人。巴恩斯以想像建構了自己的天堂,在這個想像世界中,他可以在床上享用各式不同的早餐,還可以沐浴很長很長的時間。他會完成清單上的每一件事—搭乘郵輪、雨林探險和畫幾幅畫。他會多次墜入愛河,每次都與不同的女人戀愛。他還會與每一位重要的足球明星會面。但巴恩斯提到,經過一段時間後,他發現自己的想像有一個奇怪的空缺—天堂裡沒有神。為此,巴恩斯與他所想像的導遊瑪格麗特(Margaret)有了一段對話。
「我希望自己不會顯得不知感恩,」我小心翼翼的說,「但神在哪裡?」
「神。你要神嗎?那真的是你要的嗎?」⋯⋯
「我其實沒想過這可以由我來決定。」
「這當然是由你來決定的。」
接下來,巴恩斯的描述誠實得有些殘酷,且深具警世意味,卻反應了現今人們對天堂的諸多臆測。
「現在的天堂很民主,」她說,然後繼續道,「或至少可以是民主的,如果那是你要的話。」
「天堂很民主是什麼意思?」
「我們不會再把天堂強加在人們身上,」她說,「我們會傾聽他們的需求。如果他們要的話,就可以有天堂;若不要,就沒有。而且當然了,他們會得到他們想要的天堂。」
「人們要的天堂大致是什麼樣子?」
「這個嘛,我們發現,人們要的是現今生活的延續,但⋯⋯更為美好⋯⋯」
「性生活、高爾夫球、購物、美食及見到明星而不會感到愧疚?」我語帶戒心的問。
我們需要這類馬克‧吐溫(Mark Twain)式的諷刺,使我們看清自己所嚮往的天堂,迫使我們更深地檢視自己所信的。天堂是否只是個投影,反映出我們現世的喜好?英國哲學家大衛‧休謨(David Hume)曾經向文學家詹姆士‧博斯韋爾(James Boswell)表示「不希望自己永存不朽。」博斯韋爾在驚訝之餘請他繼續說下去,為什麼他不願意永存不朽?休謨說因為「他在現今的狀態下生活得很好,要在另一個狀態下還能這麼好的機率並不高。」
我想,比起休謨,有更多人更像巴恩斯。人們期待天堂能滿足我們所有的期許和願望,撫平我們的傷痛,並回答我們所有的疑問。我們認為天堂不止有美食和非凡的性愛,還有更多物質享受、與家人和朋友的團聚,以及更多的金錢、享樂和光彩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