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書試閱

ひどい  どうり
「鴨霸」才是王道的時代   平安時代

現代日本人這樣說
「どうりでこんな事(じ)件(けん)が起(お)こるはずだ。ひどい話(はなし)だ。」(難怪會發生這種事情。想想真是太過分了!)常看見新聞媒體報導一些讓人不禁嘆息的事件——唉,這個時代也變得太糟糕了。

原來是這個樣子
「酷(ひど)い」(過份)是借字,「ひどい」是「非(ひ)道(どう)」(殘暴)形容詞化後的字彙,意指「非正道」、「反正道」。「どうりで」的「どうり」就是「道理」;簡單來說,就是指「那件事應該如此」、「事物的條理」的意思。這是平安時代後期廣為人知的詞彙,表示當時是個要求「非(ひ)道(どう)」(不講理)與「道(どう)理(り)」(講理)的時代。透過《源(げん)氏(じ)物(もの)語(がたり)》來看平安時期就能更加明白——這是個「鴨霸、不講理」(非(ひ)道(どう))橫行、嚣張的時代。
《古(こ)今(きん)著(ちょ)聞(もん)集(しゅう)》中記載著:承(じょう)德(とく)二年(1098)五月被任命為「大宰権帥(だざいのごんのそち)」大江匡房(おおえのまさふさ)( 1041-1111)結束任期,回到家鄉時的故事。「大宰権帥(だざいのごんのそち)」大江匡房(おおえのまさふさ)從九州歸鄉路上,將任期中的物品分為兩艘船運送回京。一艘是有『取之有道的物品』(正當報酬)的「正道之船」,另一艘是載有『強行取得的物品』(不正常報酬)的「鴨霸之船」;分為兩艘船運送後,『正道之船』沉沒,而『鴨霸之船』平安抵港。大江匡房(おおえのまさふさ)之所以這樣做,是為了想知道,社會是不是真的無可救藥,人也不再正直了呢?實驗過後,果然是如大江匡房(おおえのまさふさ)所預料的:「『鴨霸之船』平安無事。藉此告誡後世凡事要小心為上。」
由此可知,平安時期是個「不講理」(非(ひ)道(どう))比「講理」(道(どう)理(り))更加肆無忌憚的時代。
還有一位以「鴨霸」手段於王朝中建立起榮華富貴的著名人物——藤原道長(ふじわらのみちなが)。他不但是平安王朝的太政大臣(相等於現代的「總理大臣」),也是天皇與皇太子的外祖父、三代天皇后妃的父親,是個在平安王朝呼風喚雨的人,因此直到晚年,他都非常地「鴨霸」。被認為是《源(げん)氏(じ)物(もの)語(がたり)》主角光源氏原型的藤原道長(ふじわらのみちなが),也和《源(げん)氏(じ)物(もの)語(がたり)》的作者——紫(むらさき)式(しき)部(ぶ),有著親密的關係,可是《紫(むらさき)式(しき)部(ぶ)日(にっ)記(き)》卻沒提到太多與藤原道長(ふじわらのみちなが)有關的事情。
到了晚年,藤原道長(ふじわらのみちなが)為了祈禱自己能前往西方極樂世界,在鴨川河岸邊建造了宏大的法成寺(現今京都御所西側旁一帶);可是建造寺廟使用的礎石,是用武力從京城建築物搶奪來的,連羅城門、神泉苑之門、離宮的乾臨閣、大內裏中的左右京職、穀倉院等機關的礎石也都搶奪了過去,用來蓋寺院。藤原道原(ふじわらのみちなが)為了搬運礎石,毫不留情地拆除了搬運路線上的民房,甚至在白天強制徵招京城中的人民,強迫他們從事搬運巨石的粗工。
藤原道長(ふじわらのみちなが)之所以能這麼「非(ひ)道(どう)」(鴨霸),是因為他擁有一批保鑣與武士。平安時代武士就是一群秉持「為了主人,連神佛也不怕」想法,做出各種「非(ひ)道(どう)」(鴨霸)作為的人;不過生在平安時代的他們,地位極為低下。

古川爺爺的吐嘈
平安時代的貴族是如何「鴨霸」?武士又是如何被欺壓?
有個下級貴族,名叫「県犬養永基(あがたいぬかいのながとも)」,從很久以前就很喜歡一位鎮上的美人妻,於是他趁著美人妻的丈夫不在家,闖進美人妻家裡,強暴了她,還強行把她帶回家,變成自己的妻子。美人妻的丈夫是個名叫「道吉常(みちのよしつね)」的武士,沒有官位,因此就連用武力奪回自己的妻子,也辦不到,只能去告官而已。平安時代的貴族仗勢官位,比武士們更加「鴨霸」,難怪後來會由武士階層接收天下。
笑(わら)う 嫌(きら)う
誰說笑門福必來?   室町時代

現代日本人是這樣
最近的年輕人會特地搞笑,讓別人笑得前仰後翻。電視上藝人之類的也成天捧腹大笑,令人嘆為觀止。

原來是這個樣子
日文俗諺說「笑(わら)う門(かど)には福(ふく)来(きた)る」(笑門福來,指常笑的人自然會有福氣),這句話其實起源自江戶時代商人。在這之前,「笑(わら)われる」(被笑)可是令人「嫌(きら)う」(厭惡)的事。

尤其在室町時代応(おう)仁(にん)、文(ぶん)明(めい)年間,「笑(わら)う」真的是「嫌(きら)われる」(被討厭)的事,而且其語源的意思也是「嫌(きら)われる」(被討厭)的,一提及此,真令人不寒而慄。
有一說「嫌(きら)う」來自「斬(き)り合(あ)う」(互砍)。即遇到討厭的東西就要拔刀——這在室町時代是理所當然的事。不只武士階層,當時就連僧侶、商人或農民也持有強烈的自尊心,無法忍受被嘲笑。
応(おう)永(えい)三十一年(1424)六月,奈良祭典中人潮摩肩接踵,群眾裡有一名來自鄉下的觀光客,因為喝醉做出了可笑的事。一位「遊(ゆう)女(じょ)」(妓女)正巧經過,見狀笑出聲來。只是因為這樣,被嘲笑的鄉下人怒髮衝冠,拔出「脇(わき)差(ざし)」 (腰間小刀),白刀霍霍地衝進「遊(ゆう)女(じょ)屋(や)」(妓院)內,將嘲笑他的妓女一刀斃命。他殺得眼紅,將妓院的老鴇也接著砍死了。結束犯行的這位鄉下人,最終平靜的切腹自盡。
雖然這件事看似毫無邏輯,不過在當時並非無法理解,人們反而認為「笑(わら)った者(もの)が悪(わる)い」(嘲笑別人的人有錯),無法就此了結。這位鄉下人的鄰居拔刀衝到奈良,與在奈良迎戰的村民發生衝突。據說雙方都有傷亡。此事件可說是印證了「嫌(きら)う」正來自於「斬(き)り合(あ)う」。
當然連小孩也不能赦免。文(ぶん)安(あん)元年(1444)五月一日,有一行隊伍在前往都城的道路上,孩子們在旁天真無邪的嬉鬧。隊伍中其中一名侍衛也作勢要輕敲孩子的頭,溫馨場面令人莞爾。此時,另一名武士從隊伍後方竄出,拔刀對孩子連砍三刀。被砍的八歲孩童渾身浴血,痛苦翻滾著說道:「菖(しょう)蒲(ぶ)の刀(かたな)でも持(も)っていたら、遅(おく)れはとらぬものを……」(如果我有菖蒲刀的話,就不會猝不及防了……)再過四天就是五月五日端午節,日本兒童會使用菖蒲的莖做成玩具刀;不過這位孩童當晚就斃命了。
「笑(わら)う」、「嫌(きら)う」的語源,暗藏在如此悲慘的時代裡。
這樣的時代氛圍之下,最終迎來「天(てん)下(か)麻(あさ)の如(ごと)く乱(みだ)れる」(天下亂如麻)的「応(おう)仁(にん)・文(ぶん)明(めい)の乱(らん)」,接著進入戰國時代。

古川爺爺的吐嘈
「笑(わら)う」的語源則來自「割(わ)る」(裂開,指咧開嘴破顏而笑之意。武士教育中,男性不能露出牙齒,禁止嘻笑。一直到江戶時代中期,「笑(わら)われること」(被嘲笑)仍被視為最大的恥辱。江湖豪傑因為武術高強,才能夠「高(たか)笑(わら)い」(哄笑、大笑),多數人則因害怕被斬殺而死忍笑意。
現代日本女性在笑的時候,也會以手掩嘴。聽說這樣的動作在西方被認為「嘘(うそ)をついて何(なに)か隠(かく)しているようだ」(好像為了掩蓋什麼秘密而說謊一樣),不過她們在遮掩的,其實是咧開的嘴。西方人大概想不到,日本女性這樣的動作,是來自於「只要咧嘴笑就可能會被斬殺的歷史」吧。
ありがとう すみません
為什麼現代日本人常說「すみません」呢? 江戶時代

現代日本人這樣說
最近似乎不常聽到「ありがとう」(謝謝)了,人們什麼事都說「すみません」(不好意思,也可以用於道謝)。兩者看似相近,卻有很大的差異。

原來是這個樣子
「ありがとう」來自平安時代以來的「有(あり)り難(がた)し」,指「不太常有」、「世上少見」的意思
世上最少見的事情,當然就是神佛的神蹟。這個詞本來是出現奇蹟時,在神佛前面跪拜時使用的謝詞。人與人之間的感謝則使用「かたじけなし」這個詞,指「恐(おそ)れ多(おお)い、もったいない」(萬分惶恐、太浪費了)這種蘊含「感謝及惶恐」之意的詞語。一直到江戶時期,人與人之間才開始使用「ありがとう」,以此深深感激對方「為自己做了世間少見的事」。
「すみません」則來自「心(こころ)が乱(みだ)れて澄(す)まない」(內心混亂不安寧)中「澄(す)まない」(內心不安)的敬語表現。
室町時代左右「心(こころ)が澄(す)む」(心無雜念)、「澄(す)まない」這種用法,開始普及了起來。到了江戶時期,「澄(す)まない」被用來表現「弁(べん)解(かい)しても心(こころ)が澄(す)まない/気(き)持(も)ちがスッキリしない」(再怎麼辯解內心也不暢快),而後語意轉變為「お礼(れい)を言(い)ったぐらいでは、気(き)持(も)ちがスッキリしない/澄(す)まない」(怎麼道謝也心中不暢快)的意思。
江戶時代的人們對罕見行為表達謝意時,會使用「ありがとう」一詞;使用「すみません」的頻率也變多了。
歷史上來看,江戶時代是世上稀有的行為頻繁出現,也是讓許多人「即使道了謝,心中也無法暢快」的時代。江戶前期至中期,福岡黒(くろ)田(だ)藩(はん)的儒者貝(かい)原(ばら)益(えき)軒(けん)在前往江戶時寫的《あづま路(じ)の記(き)》(吾妻路之記)中,就有記錄東(とう)海(かい)道(どう)吉(よし)原(わら)宿(じゅく)(位於今靜岡縣富士市)附近今泉村一位大地主五(ご)郎(ろう)右(う)衛(え)門(もん)的事蹟。
某日,五(ご)郎(ろう)右(う)衛(え)門(もん)家中遭竊,小偷從倉庫偷走了米,幸而家中的人發現,緊追上去。小偷將偷來的米丟下逃跑,可是五(ご)郎(ろう)右(う)衛(え)門(もん)見到其偷盜的米量甚少,猛然察覺小偷只偷了足夠自己解飢的份量。因此他決定將米送給小偷。在室町、戰國時代的法律中,就算是因為孩子挨餓而行竊,這種行為也會遭受滅門懲罰的。五(ご)郎(ろう)右(う)衛(え)門(もん)真的是「有(あ)り難(がた)い」(世上罕見)的人物。
不僅如此,當今泉村及周邊地區受到海嘯侵襲,缺乏食鹽,五(ご)郎(ろう)右(う)衛(え)門(もん)就到關西地區購買了大量食鹽,請家中人分賣給周邊的村落。由於費用可以後付,許多人購買了食鹽。然而,過了很久也沒人來收錢,村民皆百思不得其解。其實,五(ご)郎(ろう)右(う)衛(え)門(もん)是想偷偷分送食鹽,才出此計策。
江戶時期出現許多這樣「有(あ)り難(がた)い」、世間稀有的人物,讓人們心懷感激。五(ご)郎(ろう)右(う)衛(え)門(もん)的善行,也傳到幕府耳中,其家族因此而受到「永(えい)代(たい)年(ねん)貢(ぐ)免(めん)除(じょ)」(世世代代免繳納年貢)的待遇。幕府大概也覺得不做點什麼,心中會感到「スマナイ」(內心不暢快)吧!

古川爺爺的吐嘈
比起罕見貴人輩出的江戶時代,現代人的生活方式總讓人覺得內心鬱悶不暢快。也許是因為如此,現代人才常說「スミマセン」(不好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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