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書試閱

囚禁少女A

 

親愛的情人。

還記得妳告訴過我,妳的心理師說:「所有感到抗拒的片刻,都是一道自我覺察的大門」嗎?千萬不要因為恐懼門後的風景,而墮入逃避的陷阱......不過,這樣的鼓勵,也許會讓妳覺得太沒同理心吧?

真希望我可以陪在妳身邊,替妳把每一個無聊的瞬間,都燃成驚喜的煙火。

 

如果不是現在沒辦法用手機,我一定會立刻給Eros回信。

——親愛的情人,我現在迫切需要你的「驚喜煙火」。之類的。

我靠著冰涼的不鏽鋼欄杆,冷冷望著這個大約能容納兩名成人的巨大牢籠——巨大,是指相對於它的「鐵籠」形式而言,若作為關押人類的牢房,這鬼東西充滿惡意的狹窄,絕對會讓你懷疑人生。

幸好,它只是密室逃脫的氛圍場景,底座已被拆除,換成對玩家友好的柔軟巧拼,閘門也並未上鎖,我只要推開門、或猛地站起,這座牢籠就將不攻自破。

不過,這麼做沒有任何意義。因為我在十位玩家當中,偏偏抽到了「囚禁少女A」的劇本,這個路線要求玩家九成時間都待在牢籠裡面,被動接收外界給予的資訊與線索,靠推理能力找出綁架玩家的真凶。

嫌犯有三人——Q、Y、Z。

Q是我的主治醫師,Y是最近因連環殺人案而來找過我問話的警察,Z是每天早上在通勤捷運上,總會與我搭到同一節車廂的陌生人。被綁前一夜,我吃了Q給我新開的鎮定劑後,就不醒人事,第二天起床便身處牢籠。在這之前的一個禮拜,Y到我就讀的學校拜訪,並說警方已經盯上了Z,而我在高風險名單之中,他們不排除加派人手來保護我。Z則讓人感到非常害怕,在遊戲提供的「玩家日記」上,赫然寫著:不管我換哪一節車廂,他都如影隨形......

想必是對這套推理劇本非常有信心,遊戲甚至還提供了四張白紙與三枝鉛筆,以便玩家記錄解密過程。我真對不起他們的用心良苦......這四張白紙上,全部被我畫滿了漫畫。

而且,我還無聊到睡著了。

在那短短的十分鐘裡,我做了一個莫名其妙、痛苦又驚惶的夢。

在夢中,我的牢籠變成了由全鏡面構成的立方體,而鏡子內的倒影,既像我又不是我——她們時而是我,時而是陌生人,時而又變成根本沒見過、但卻被我認定為是Eros的臉孔。這些倒影伸出手、對我尖叫,想掙脫鏡子向我湧來。

我害怕極了,開始拳打腳踢,把那些鏡子統統打破,鏡子的碎片割傷了我,那些倒影在碎裂的鏡面中,不斷大聲哭吼。

我驚恐地往外跑去,穿過昏暗的走廊,推開大門,一陣帶砂石的狂風朝我捲來,那些砂礫刮過臉頰,就像刀割一樣疼痛。

門外是一片風起雲湧的巨大沙漠。一個身穿斗篷、看起來非常不祥的黑影,突然竄到我面前,它拿出匕首抵住我的咽喉,逼迫我跟它走。它說它要橫越這片沙漠。

我被挾持上路,和它一起在烈日下奔走,在岩丘後躲避運送礦石的駱駝商隊......夜裡,那個黑影睡著了。我偷走它的匕首,打算逃走,在準備離開的那一刻,它的兜帽被風給吹開——它的真實面孔露了出來:它竟然還是個孩子!一個女孩!她的睡臉上掛著淚痕,眉眼憂傷地皺起,嘴唇彎成一個令人心碎的弧度。

我突然就動彈不得。

那把匕首從我手中掉落,眼看就要落到那女孩潔白的頸項上去——

我猛然一驚,從夢中醒了過來。

我的腦袋一片空白,心臟怦怦直跳,有一瞬間忘記自己在哪裡,甚至也無法動彈。我花了一點時間才回過神來,重新感覺到自己的四肢與身體。我頂著雷鳴戰鼓般的心跳,越過被我當成枕頭、微微發麻的前臂,看見了一襲穿著白袍的側影。

在思緒游離於夢與現實之間的一秒,我神智恍惚地以為,我的心願終於成真了,我又回到了那間溫暖、安全、堅不可摧的心理諮商室;直到下一秒,理智回到腦海裡,我才恍然想起:心理諮商師不是醫生,不穿白袍。

「你是誰?」我聽見自己開口的聲音,帶著午睡剛醒的含糊不清。

那個穿白袍的人影正倚著我的牢籠,悠然閒散地坐在籠外,那扇毫無作用、只有擺飾功能的閘門,已經被他掀起,他手肘抵著膝蓋,掌中執著幾張白紙。

「這是妳畫的?」他將紙張轉過來對著我,是我方才浪費人家遊戲道具,拿來塗鴉的傑作。

「嗯。」我從趴姿轉回坐姿,揉揉眼睛,凝神細瞧那傢伙的臉——那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不屬於今天與我同行的八位好友當中任何一人。

「妳剛剛是想問......我的角色是誰?還是『我』是誰?」陌生人問我,他長得很好看,是個混血兒,帶著一種自在輕快的特質。精雕細琢的臉上,劍眉淡漠、薄唇微掀,有一雙令人一見難忘、琥珀色的眼睛,雙眼皮極深,襯得那對瞳孔,猶如星辰般明亮。

「我剛剛神智不清了。」我向他表示,這問題已經沒有回答必要:「我知道你是誰。」

他「哦」了一聲,是語尾上揚、帶著疑問意味的清冽喉音。

「你穿白袍,代表你的角色是Q。」我說,「我們有一個朋友臨時出車禍不能來,店家說他們找了替補,我不認識你,所以你就是那個替補。」

這便是我跟Lumis初相遇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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