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到臭鼬的時候,獾(音:歡)心裡想著:「好個微不足道的小傢伙。」隨即關上大門。
獾通常不會給敲門的動物吃閉門羹,但是這隻動物身上的條紋太過光滑,尾巴又太過蓬鬆,而且他那齜牙咧嘴的笑容和爪子伸出來的德性,感覺像是從很久以前就一直盼望能跟獾見面似的。
獾很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在那傢伙打任何主意之前,他就率先把門關上。「我、什、麼、也、不、買。」他對著鑰匙孔說。
不過敲門聲並沒有因此停止,於是獾又補上一句:「休想!」
然後他拉上一道門閂。
再扣上雙層閂鎖。
最後掛上鎖鏈。
石英岩!獾在走回石頭房間時,精神奕奕的想著。
魯拉阿姨的褐砂石屋原本沒有石頭房間,不過獾做了一番改造。他拖出沙發和幾把舒適的椅子,把書籍和各種桌遊裝進紙箱,接著封掉壁爐,才把他的石頭桌和石凳推進去對準工作檯燈。他在壁爐上方懸掛了石鎚和鋸子,他的石頭研磨拋光機剛好可以放在靠窗的座位上。書架是擺放一盒盒岩石與礦石的好地方,他用棉紙包裹最精緻易碎的樣本,再按照字母順序把它們擺上去。至於壁爐裡,獾用礦物晶洞堆成了一座金字塔,看起來多富有藝術氣息啊!最後,獾推開拉門,整理出一條能到廚房捧著滿懷乾麥片走出來的通道,這才宣布他的石頭房間大功告成。
現在,獾把石凳拉到石頭桌前,調整了一下檯燈,然後一爪拿起放大鏡,一爪拿起石英岩。
叩、叩,叩、叩、叩。
敲門聲來自大門。獾停下手邊的動作,心想,「一定又是那個傢伙。」
獾放下放大鏡和石英岩,翻開行事曆確認。今天沒有約會,沒有修理東西的預約,所以不會有動物上門,而且羊圈裡的綿羊要到星期六才會去草地上吃草。事實上,行事曆中標示今天日期的方框裡只有一個X,而X的意思就是「重要的岩石研究」。
當然,這棟褐砂石屋是魯拉阿姨的,她隨時都可能會順道來拜訪。但是她不會敲門,因為魯拉阿姨有房子的鑰匙。
獾記得魯拉阿姨當初是如何幫助自己的。三年前,獾是個沒有穩定工作、也沒有住所可以安身的岩石科學家。這個情況不斷惡化,直到有一天,魯拉阿姨建議獾住到她的褐砂石屋。
「你可以一直住到情況好轉為止。」魯拉阿姨是一隻松貂,說起話來總是快得似乎不用喘氣。
魯拉阿姨免費讓獾住在她的褐砂石屋裡。「我們都是一家人嘛,你是我侄子!」
當時的獾心裡想著:「科學研究基金!一個長期住所!免費的時間與空間!」
總而言之,魯拉阿姨幾乎從來沒有造訪這裡,不過她會寫信。這時一個畫面閃進獾的腦海,是臥室書桌上的郵筒。郵筒裡有兩封尚未拆開的信,是魯拉阿姨寄來的,也可能是三封吧。
「得讀一讀那些信了。」獾想。
叩、叩、叩、叩。
獾皺起眉頭,那傢伙該不會一直敲個不停吧?
叩、叩、叩。
獾決定不理會敲門聲。那傢伙最後勢必得離開。他旋轉石英岩,將放大鏡懸在一塊頗有希望的結晶體上方,然後俯身細看。
「獾?」鑰匙孔傳來一個聲音。
獾僵住了。
「獾?你在屋裡嗎?」那個聲音又來了。
獾的石英岩掉在地上摔破了。
「完蛋了!真是亂七八糟!」
「獾?」
叩、叩、叩。
獾目不轉睛的盯著石英岩的碎片,接著往大門的方向瞥一眼,然後擱下放大鏡站起來,走向石頭研磨拋光機。他把開關扳到「開」的位置,機器裡的水便攪動起來。機器裡的砂礫被磨碎,石頭發出嘁嚓、嘁嚓、嘁嚓的聲響,在研磨拋光機呃呃呃啊啊啊啊的翻轉時,馬達也隨之發出哀鳴,就這樣,機器一次又一次的發出呃呃呃啊啊啊啊的聲響。
獾嘆了一口氣垂下肩膀,掃起碎裂的石英岩,然後另選一塊石頭。他在石頭桌前坐下,拿起放大鏡放到那塊石頭上方。
當他察覺身後的窗戶有動靜時,他告訴自己:專心。
專心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以後,獾想到了一件事。他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信箱上的名牌是「松貂魯拉」。
緊跟著,獾又閃過了另一個想法:如果他是重要人物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