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書試閱

序 - 我的文字不值錢但珍貴,因為我放了感情在裡面

「我的文字不值錢但珍貴,因為我放了感情在裡面。」

在寫作最初我曾說過這麼一句話,而今六年時間過去,我發現關於這點我還是沒變。

寫作對我而言大概是這麼一回事:有些話我想說,有些人我思念,直接了當的告訴對方我想他也會赤裸的讓我吃不消;於是我會想個故事,把那些想說的話以及不再合適的思念放進故事裡,然後隨便對方看不看得到、理解不理解。


我想要的只是表達,而非被知道。

想表達的不是故事的本身,卻是故事裡的那些心情及話語,也於是我的故事其實很簡單也很一般,甚至往往一句話就能交待完全,更於是我的文字很輕也很重,因為寫作對我而言就是這麼一回事:有些話我想說,有些人我思念。


為它而存在的半年。

如果要我介紹《妳在誰身邊,都是我心底的缺》這本書的話,我會這麼看待它:為它而存在的半年。

在開啟《妳在誰身邊,都是我心底的缺》之前,我寫完《對不起,忘了你》然後經歷長達半年的寫作低潮期,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覺得很無助,可是沒有人幫得上忙,連我自己也幫不上自己;在自我懷疑的痛苦裡,我慢慢蘊釀出《妳在誰身邊,都是我心底的缺》這故事,以一種自己也很不習慣的緩慢速度,我醞釀,且修改,一改再改;然而,在寫完它之後,我整個人空掉,在完稿後幾乎有半個月的時間,還陷在低迷的失落裡,出不來。


《妳在誰身邊,都是我心底的缺》從開啟到完稿大約是半年的時間,在這半年裡的每一天,我都不認為自己能將它完成,這本小說我想把它寫得完美,可是連我自己也不曉得辦不辦得到,我於是沮喪,於是迷惘,於是掙扎,我終究堅持,以奇奇式的倔強,將它完成,盡我最大的努力。把想說的話、關心的事,全寫在書裡了,包括,這麼多年以來,弄也弄不懂的、什麼,盡可能的、我以自己所能理解的角度,寫它。

我的文字不值錢但珍貴,因為我改了感情在裡面。

六年的寫作時間過去,我的整個人變了很多,只是關於這點,還是沒變。


橘子
之一

『你是本質上永遠不會變的人,現在是這樣,十年後也還會是這樣。』
「哪可能呀,妳當我是不老魔人哦?」
『真的喲,可能十幾二十年後你換了幾份工作,結束幾段感情,頭髮逐漸變薄,腰圍逐漸變寬,在夜店從啤酒喝成威士忌,交通工具從YAHAMA變成TOYOTA……但本質上是永遠不會變的那種人。』
當我收到詩茵的喜帖時,首先想起的不是她的新郎長什麼模樣?當年的我們、她釋懷了沒有?卻是奇奇在多年前曾經對我說過的這句話--
本質上永遠不會變的人。
也對,如果不是我依舊住在這裡的話,詩茵的喜帖如何還能寄送到我的手上、在這麼多年不見後的現在?
而我只是在想,如果我們本質上都是永遠不會變的人,那麼、妳呢?奇奇?

妳本質上是怎麼樣的人?

拿起手機,本來是想打個電話給詩茵恭喜她把自己嫁了出去,或許再試著玩笑的加句「終於」或者「那個衰蛋是誰?」;接著假裝若無其事的問道:奇奇也會出席婚禮嗎?妳們還有聯絡嗎?她後來過得好嗎?是的,我還是很想她,我……還是掛念她,一直一直就、還想她……
然而,當手機拿到了手上,我撥出的號碼結果卻還是大佬:
「我--」
連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大佬就匆匆忙忙的打斷我:
『我現人在香港啦陳浩呆!回台灣再打給你,有個嚇死人的好消息要告訴你,等我哦~~哈!』
「幹!國際漫遊很貴溜!」
在大佬的笑聲裡我掛了電話,低頭我把玩著掌心裡沉默的手機,雖然覺得這個念頭很傻,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卻還是想要這麼做看看;還是想要按下奇奇的號碼,或者應該說是,奇奇曾經使用過、後來終究還是捨棄了的號碼。

擁有我那麼多回憶的號碼。

撥號。
撥出這幾年來我每年總還是會習慣性撥出兩次的過去的號碼時,我覺得有點奇怪的是,為什麼這次傳來的不是熟悉的機械式女聲、不帶感情的告訴我:您撥的號碼已暫停使用,請查明後再撥;才在心底失落著這過去的號碼終究還是換了新的擁有人時,手機被接通,而傳入我耳膜的,是來自於過去的聲音:
『嘿。』
過去的聲音,奇奇的聲音。
『你、好嗎?』
奇奇……

本質上永遠不會變的人。

『你是本質上永遠不會變的人,現在是這樣,十年後也還會是這樣。』
「哪可能呀,妳當我是不老魔人哦?」
『真的喲,可能十幾二十年後你換了幾份工作,結束幾段感情,頭髮逐漸變薄,腰圍逐漸變寬,在夜店從啤酒喝成威士忌,交通工具從YAHAMA變成TOYOTA……但本質上是永遠不會變的那種人。』
「這句話什麼意思呀?本質上永遠不會變的人?」
『就本質上永遠不會變的人呀。』
這話我想了想,結果還是搞不懂它到底什麼意思,於是我放棄,改口問;
「那妳呢?」
『我是屬於新陳代謝的那一邊。』
「啥?」
『新陳代謝。』
「新陳代謝?」
『嗯,新陳代謝。把舊的過去丟掉,然後用新的自己好好的重新開始。新陳代謝。』
「為什麼要把過去丟掉?」
『因為過去了就是過去啦。』
奇奇說,然後抽起她細細手指間的細細薄荷涼菸,還噴了我滿臉的菸,讓菸霧恰到好處的模糊了當下的她的表情。
屬於過去的表情。

過去了就是過去了。
新陳代謝。
本質。
變。

妳,現在好嗎?
之二

交過心的人。
掛上陳富的電話之後,我腦子裡子現出這五個大字,而嘴角是微笑,一旁正在努力著把自己塞進婚紗的詩茵有點不解的望向我:
『我穿婚紗有那麼好笑嗎?』
「沒有啦,我只是突然想起一首歌,很好聽。」
『哪首?』
「陶吉吉和蔡依林的,今天你要嫁給我。」
『是呀,但每場每場的婚禮都撥,還真是吃不消耶。』
「嘿!那張我們穿著紅外套的制服合照妳還留著嗎?」
『當然。』
「嗯。」
低頭我習慣性的凝望著並排在桌面上的手指頭,突然間有種好像真的回到過去的錯覺。
過去,三個人的過去,那段青澀、自私、隱瞞、笨拙,卻純粹的年歲。

交過心的人。
『欸,妳為什麼總是喜歡這樣看著自己的手呀?』
「我這是在看老娘的未來。」
『啥?』
「看清楚了、陳富,這可是一雙會改變未來領導流行的了不起的手哦。」
『哈,最好是啦。』
「本來就是,現在你眼前的這雙手,將來可是會畫出讓全世界女人都瘋狂的鞋子,差不多是會被比喻為東方COCO CHANEL的那種程度。」
『哦。』
「你不信?那要不要打個賭?」

交過心的人。
在切斷了所有和過去的聯繫之後,我成立了自己的設計公司,手裡握有歐美市場一半以上的流行女鞋訂單,平均七個紐約女子就有一個腳上踩著我設計的鞋子,每個月固定會推掉時幾個時尚雜誌的採訪;再也不是當年那個領著寒酸薪水、每天卻得工作十四個小時,為了買LV包包、還得餓上三個月肚子的小設計助理了。
得到了,卻不再快樂了;因為我得到了未來,卻失去了過去,而至於現在……我儘量不去思考我喜不喜歡我的現在。
我的人生一步一步的往我想要的方向走去,直到高峰,我的物質生活一點一滴的達到飽合,甚至奢華,但內心,卻空了。
每天我醒在飯店的VIP套房裡,大大的床上自從住進之後就一直只有我自己的體溫,鼻腔裡嗅著純白色床單過度清潔的氣味時,總是會打從心底對自己感到陌生;這個進出有司機接送,生活仰賴飯店管理,工作需要三個助理,被員工敬畏、被客戶需要、被商家尊寵、卻不被自己真心喜歡的、自己。
每每看著身邊這些幾乎日夜相處的工作夥伴們,我總懷疑我們是否真的認識?
她們深知我的生活作息我的工作流程我的客戶名單我喝咖啡一定要先熱杯子甚至是我的起床氣,她們知道每天下午三點整我會抽離工作獨自到公司樓下的STARBUCKS裡渡過三十分鐘的自己的時間,誰也不准打擾、什麼事也不思考,就是安靜的喝杯熱拿鐵,並且專心的凝望著我的雙手,然後在心底默默的問自己:這個人真的是我嗎?這一切的努力都是為了什麼?
我的這個人、她們真的認識嗎?我真的快樂嗎?當我們走出這間辦公室之後,我們真的還認識彼此嗎?

終於在那天,當我結束三十分鐘的DND(Do Not Disturb)時間正準備回到現實的自己時,腳步卻被店裡播放的歌聲所拉扯住,蔡依林當時的新歌〈酸甜〉筆直的穿透我的耳膜,接著在一首歌的觸動裡,我突然感覺到這個我的身體裡有個什麼瓦解了、崩壞了。
多年來的麻木、逃避、假裝……當我望著眼前這張白色信紙時,全都瓦解了、崩壞了。

那一天 扣著指尖 不問什麼 我就相信 我們會永遠
那一年 沒有宣言 但抱著你 我曾擁抱全世界

哭過了笑過了的瞬間 愛只是暫借來的時間
堅持過諒解過卻瓦解 混合著心酸 點點
還有 陽光的溫暖  愛一個人的酸甜……


作詞:李焯雄 作曲:薛忠銘

在一首歌的停滯裡,我跟自己承認:是的,我懷念過去。
我於是做了個瘋狂的決定:放空。
或者應該說是:永久的離開。
離開現在,找回過去;儘管,早就回不去了。

我最想要的過去,回不去。

把工作交待妥當,我隻身回到台灣,重新聯絡上的詩茵,儘管我真正第一個想見的人是陳富,但是我害怕,害怕他改變,變的不再是我回憶裡的陳富……
害怕。
猶豫。
遲疑。
然而,當我看見詩茵身邊那個依稀有陳浩影子的未婚夫時,我突然很想要回當初那個我捨棄了的電話號碼,那個擁有我們那麼多回憶的電話號碼……
『欸,妳為什麼總是喜歡這樣看著自己的手呀?』
「我這是在看老娘的未來。」
『啥?』
「看清楚了、陳富,這可是一雙會改變未來領導流行的了不起的手哦。」
『哈,最好是啦。』
「本來就是,現在你眼前的這雙手,將來可是會畫出讓全世界女人都瘋狂的鞋子,差不多是會被比喻為東方COCO CHANEL的那種程度。」
『哦。』
「你不信?那要不要打個賭?」
『算了啦,我相信妳,嘿!妳可是奇奇耶!』
「少來這一套,怎麼?你不相信我辦得到?」
『哪敢!只是……知道我要的賭注妳輸不起。』
「哦?說來聽聽。」
『如果我贏的話,我想要妳的永遠。』
「……」
寬寬的嘴角漾著的不是我熟悉的痞痞壞壞微笑、卻是認真,直視著前方,陳富認真的說:
『我賭妳會得到妳要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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