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書試閱

《煙雨微微》序

  我曾說過:

  我在臺灣高雄住過十九年。

  我在臺灣臺中住過十九年。

  我在三十八歲的時候,移民美國西雅圖,這一住就是三十四個年頭了。

  我自己問自己:

  「你的故鄉在哪裡?」

  是在臺灣?

  還是美國西雅圖?

  突然我發覺,我有二個鄉愁,我念念臺灣,也念念西雅圖。

  這二個鄉愁,一直像煙雨一樣,一直的埋在我的心中,成了我永遠的思念。

  偶而夢醒:

  不知身在何方。

  ※

  有人問我:

  「你住過臺北嗎?」

  我答:

  「沒有。」

  又問:

  「臺北的街道你熟不熟?」

  我答:

  「不熟。」

  如同有人問我:

  「你住過紐約嗎?」

  我答:

  「沒有。」

  又問:

  「紐約這個大都會你熟不熟?」

  我答:

  「不熟。」

  我常常反省,我對大都會,都不熟,我住的只是中都會或小都會。

  每次看電視,那些報導,每次都是「紐約」或「洛杉磯」,「西雅圖」的新聞幾乎沒有。

  我常常想:

  「微微」這兩個字。

  我寫了一首微微的詩:

  煙微微。
  雨微微。
  城微微。
  人微微。

  這首小詩很簡單,但,卻表達了我這一生的深思,也表達了我的感想。

  ※

  我為新書寫一首詩吧!

  〈煙雨微微〉

  每一天的清早
  我看著野煙裊裊

  小雨過後
  青翠的枝葉之間
  出現了日光的曉

  我記錄我的生活日記
  少少
  一日又一日
  老了又老
  了了又了

蓮生活佛.盧勝彥聯絡處:Sheng-yen Lu
17102 NE 40th Ct.

愛倫坡的文字,轉譯成大家都可以理解的意思,就是:

如果宇宙是穩定恆態的無限空間,而且平均分布著數量無限多的發光星體,那麼身在地球的我們,無論望向天上哪一個方位,都應該見到無數星體的表面,星與星之間不應該有黑暗,黑夜時整個天空都會是光亮的,星星應該填滿天空才對!

這項有趣的假設,天文學家克卜勒(Johannes Kepler )在一六一○年就提出類似的看法,經過幾個世代不同學者的醞釀、思索與調整,最後由德國天文學家奧伯斯(Heinrich Wilhelm Matthäus Olbers )在一八二六年,提出了「夜空為什麼是漆黑」的疑問,我們稱它為「奧伯斯佯謬」(Olbers’ paradox)。

夜晚的黑暗,印證了宇宙並非穩定恆態的。天文學家透過不斷的觀察、思考,繼續推演出「宇宙的年齡是有限的」結論,同時也成為「大爆炸理論」(Big Bang)的證據之一。

一個看似簡單,連孩子也會思索的問題,背後隱藏了宇宙初始的祕密。

童年的星光,承載著我的許多想像與失望,不過更多的時候,仰望夜空帶給我的,是某種深邃幽遠的溫暖,既奇異又親密的神祕感受。

許多年後,我逐漸明白,當時仰望星空,那份讓我夢寐縈懷的神祕感受,是幽遠亙常的「永恆」,是開闊浩瀚的「無垠」,是身而為人,第一次對時間與空間的超驗探索。

***

許多年後,我離開了家,踏入充滿功利算計、平凡庸碌的現實人生。這段輕浮荒唐歲月中,我流連在煙水芳草間,耽溺於春花秋月的甜軟旖旎,在紅燭昏羅帳的放縱裡浪擲了青春。

生活中,只剩下笙歌達旦的走馬霓虹,與紙醉金迷的奢靡浮華。

童年純粹明亮的星空,愈來愈黯淡,愈來愈遠。

又過些年,我離開了島嶼,走向更寬闊的空白與未知。

我走過上古文明的滄桑,踏過現代都會的繁華,經歷了茹毛飲血的野蠻,也參加過冠蓋雲集的盛宴。我在非洲蘇丹喀土穆的尼羅河畔,與蘇非教派穆斯林在夕陽下一同舞蹈,歌頌造物的玄妙;在南太平洋的新喀里多尼亞群島,在歷經煎熬的成年禮考驗後,與薩摩亞少年少女歡慶踏入大人世界的慶典;在中東葉門的第一大港亞丁,我在宵禁的夜晚,透過鏽蝕的窗格,凝望在低空閃耀的南十字星。

在每個異鄉流落的歲月裡,我看盡人間豔影霓裳的熙來攘往,我也感受了隱藏在燈紅酒綠背後的人情冷暖,只有童年的星光,依舊緊緊相隨,不管我走到哪裡,來自百萬年外的星光永遠陪伴著我。

或許,在不同的國度,天上的星辰位置會有所不同,在挪威的北方邊城阿爾塔,我必須抬頭抑望,才能發現北極星的蹤影;在南大西洋的島國維德角,織女星於夏季來臨時,會在九十度角的天頂附近徘徊,居民則在這一天迎接新年的到來。

正如古代的游牧民族或水手一樣,每當仰望日月星辰的同時,在那一瞬間,馬上明白,我離家太遠了。

***

天上的星辰,永遠以最溫柔的方式,守護著人們的幸福與孤獨,而人們也將心情與願望,寄託給遙遠的星光。在浩瀚的天穹面前,人人平等,但幾乎每個人都看到不同的世界,得到不同的經驗。

一部分人從宇宙中淬取出神話,這些古老神話後來則演變成傳奇、故事與民間習俗;另一批人則由天體運行的節奏,歸納出經驗與常識,進一步將觀察經驗運用在航海、農耕、漁獵與天氣預測上。有一部分人則創造了一門以數學為基礎的科學體系,終其一生,想要窮究宇宙成住壞空的原因,抵達時間與空間的盡頭。而最後一種人,則純粹從仰望星辰中自我療癒,享受幻想與追夢的樂趣。但是,所有人專注的目光,以想像豐富了人類的生活。

在這裡,我沒有打算引介深奧的天文知識,也不想描述遠古人類探索星空的情形與進展,只想和你聊聊生活在地球上的人們,是怎樣看待星空。

我們會踏入民間流傳已久的故事傳說,你會發現,相同的天空醞釀出迥異的信仰,面對這些千奇百怪的天文萬花筒,往往令人神迷目眩,不知從何談起。其實,這些故事表面上看起來不盡相同,甚至相互矛盾,其中卻往往隱藏著微妙連結,透過數字與符號,我們可以推想神話、信仰、宗教、藝術的共同靈感。

糾葛在象徵與符號背後的心理動機,也映對著我們複雜多舛的生命境遇。專家學者嗤之以鼻的占星與塔羅,依舊對我們的生活具有某些程度的影響。占星學以另類方式引導我們認識自己、權衡抉擇,你也會發現,在所有神話傳奇中,都有一個無法以理性分析的精神核心,但這些精神能量總是可以啟動我們,奔向想像的未來。

即使在備受科學理性攻擊與考驗的現代世界,神話與神祕學,依舊流傳下來,靠的是它們生動的故事形態,與豐富的心理意象。

創作者則更深入去挖掘個人與集體、唯心或唯物、屬靈及屬世的藝術源泉:畫家梵谷在南法所看見的星空,與作家愛倫坡在美國巴爾的摩所看到的星空,並沒有太大差別;回溯千年,居住在羅馬帝國埃及行省亞歷山大港的天文學家托勒密,他所觀測到天琴座最明亮的恆星Alpha Lyrae,與東方晚唐詩人杜牧在長安城所凝望的織女星,兩者即使有微妙的差距,也應該相去不遠。更重要的是,透過藝術家的目光,開拓了你我的心靈視野。

星空,是世界的倒影,生機盎然,充滿衝突與戲劇性,同時也帶來慰藉與平靜。不需要額外的裝備,只需要你好奇的心與眼,當你抬頭仰望時,會意外發現,這片星光從我們的童年開始,不曾改變,也未曾遠離。

真正改變的,是不斷以純真換取智慧,逐漸滄桑的自己。

摘自《星空吟遊》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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