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書試閱

第一章:二年四班放牛班

 

阮顏被診出患有恐男症。

只要和異性對上視線,就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將她的喉嚨緊緊扼住,整個人彷彿海岸上瀕死的魚,恨不得趕緊跳回水裡。

即使是面對天天見面的男同學們,阮顏也只能縮著脖子說話。久而久之,班上的男孩子們,也不怎麼和她搭話了。

高中時光匆匆度過一年半,阮顏與男孩子互動的次數,屈指可數。

阮母愁得頭髮都要掉光了。

「您的女兒問題不大。」醫生淡定地推了推眼鏡,望向阮母游蓉,「試著多跟男孩子互動,慢慢地就能克服了。」

這算什麼話?

就是因為沒辦法跟男孩子互動,才會來找醫生啊!

游蓉的眼裡彷彿要噴出火來,炯炯的眼神像是在控訴:我的女兒連跟男孩子對上眼都不敢,都高中生了,正值青春年少啊!

您看我女兒生得多漂亮,要是以後有喜歡的人怎麼辦!怎麼牽手!怎麼親親、抱抱、舉高高!

醫生您負責嗎!

醫生苦笑,覺得壓力山大。

在後來的幾週,游蓉又拉著女兒,連番給數家醫院診斷,但得到的答覆都大同小異。

最終得出一個結論:生長環境對孩子影響甚大,父母要負起大半的責任。

游蓉意識到這一點,頓時十分愧疚,收起想讓女兒談戀愛的小心思。

從某一刻起,游蓉不得不尊重專業,乾脆將醫生的話當成聖旨,整天對阮顏耳提面命,在女兒的恐男症治好之前誓不罷休。

這可就苦了阮顏。

比如,此時此刻──

「媽,別擔心。」阮顏握著手機,輕輕地對那頭說道,「我會盡量和男同學多互動的。」

游蓉憂心忡忡,又叮囑好幾句。

阮顏不禁嘆息。

現在的父母親,個個都擔心孩子早戀,不許與男同學走得太近,像她媽這樣強迫孩子多與異性接觸的,還真沒聽過。

手機另一頭傳來同事模糊的叫喊聲,游蓉似乎將手機拿遠了一些,對那人應了一聲,這才將手機貼回耳邊說:「媽媽要去忙了,妳自己去找班導,二年四班的張老師,記住了?」

在阮顏乖乖巧巧地回了聲「記住了」後,傳來「喀」的清脆掛斷聲響。

阮顏拉了拉書包背帶,踩著石子路面,走進校園,穿過通往教學樓的大道。

二月中旬,空氣中瀰漫著草木的香氣,行道外側的金露花葉子還有些稀疏。正是早自習時間,周圍毫無人煙,只有籃球場上,依稀傳來男孩子們的吆喝聲,來自遠方,像是隔著一層透明的牆。

阮顏抬頭看著階梯,不由得嘆一口氣。

在不久前,游蓉工作上出了差錯,被調職至山津市,兩座城市隔得老遠。

阮顏也不得不轉學至寧川高中,成為一名轉學生。

她今天第一天上課,說不擔心,是假的。

「阮顏啊。」張老師是個五十出頭的中年男子,頂著圓鼓鼓的啤酒肚,抬手摸了摸腦後的地中海,眼睛瞇成一條縫道,「不要害怕,班上的同學都很和善,妳很快就能交到好朋友。」

張老師仔細端詳阮顏一眼。

面前的女孩,一雙眼睛生得尤其漂亮,如精心用畫筆勾勒而成,眼眸跟琉璃珠似的流光溢彩,她身影單薄,烏黑的長髮梳成馬尾,露出白皙細膩的脖子,像一個精雕細琢的陶瓷娃娃。

而且看起來乖巧可人,是成績好的那一種類型。

想到這裡,張老師臉上的笑容越發深,皺紋裡都要開出花來了。

他帶領著阮顏,朝教室的方向走去。

走廊上都還算安靜,窗口依稀傳出老師們平穩的講課聲。

阮顏一邊亦步亦趨地走著,一邊觀察每一個班級坐滿的學生,內心緊張得怦怦直跳。

抵達走廊倒數第二間教室時,阮顏注意到教室的不同。

「二年四班」的掛牌吊鉤掉了一邊,標牌可憐地往一邊側著,隨著寒風顫顫巍巍,隨時都要掉落下來。

邁過門檻時,忽然「砰」的一聲響,一顆籃球砸過阮顏腳邊。

阮顏心尖一跳,下意識縮起腳。

倏地耳邊炸開張老師的怒吼:「曾學名,不准在教室打球!」

 

男生訕訕地笑著跑來撿球,「抱歉啊。」

後方傳來某位女同學的喊聲:「曾白痴,你差一點砸到美女耶。」

男生彎身將籃球抱入懷中,「我們班哪有美女,都是一些跟妳一樣的醜八──」說著,他看見眼前一雙潔白的布鞋,視線順著往上。

當看見女孩的容顏時,他嘴裡的「醜八怪」三字,頓時卡在喉嚨裡。

說話聲戛然而止。

原先教室內鬧哄哄一片,直到眾人察覺到不對勁,紛紛扭頭,注意到躲在張老師身後陌生女孩。

女孩雙手交握在身前,微微垂著頭顱,一絲黑髮垂落在白皙的臉頰上,一雙眼睛不安地眨呀眨的,模樣乖得不行。

她的氣質很乾淨,像墜入凡間的小天使,與教室內的氛圍格格不入。

張老師站到講臺上,「這是我們的新同學,自我介紹一下。」

在眾目睽睽下,女孩努力組織語言,「大家好,我、我叫阮顏……」

她嗓音太軟太細,就連第一排的學生都一臉懵然。

張老師將拳頭抵在唇邊,咳兩聲,「大聲一點,讓後面的同學們都聽見。」

阮顏緊張地抿了抿唇,努力扯開嗓門:「我叫阮顏。」

仍然沒有人聽見。

「……噗。」

臺下,傳來笑聲。

阮顏循聲望過去。

是剛剛那一位打籃球的深皮膚男生,正歪著嘴笑,大概是在嘲笑她說話跟蚊子一樣。

她慌忙錯開視線,盯著自己的鞋尖,好半晌,才轉身從黑板溝槽拿粉筆,整整齊齊地寫上「阮顏」二字。

一筆一畫,雕刻般,寫得正經八百。

張老師撓撓頭,給她一個臺階下,「歡迎新同學。」

下方傳來七零八落的掌聲。

張老師給她指一個方向,「後面有一個空位,先坐吧!」

阮顏邁下講臺,朝著那個方向走去。

看清這座位,她不由得鬆一口大氣。

是最後一排,靠窗的倒數第二個座位,是她壓低存在感的最佳選擇。

教室內的座位都是兩張桌子並排,原本擔心同桌會不好相處,但她這個位子旁邊,恰好沒有坐人,自然也沒有這樣的顧慮。

阮顏拉開椅子。

這一瞬間,四面八方的視線不約而同地瞟過來──有人目光帶著同情,有人目光帶著看好戲,甚至有人露出一個「妳完蛋了」的表情。

阮顏耳朵嗡嗡一響,轉過頭,看了一下身旁的座位。

陰暗的抽屜裡面,隱約可見疊得凌亂的書本,像被人胡亂塞進去的。

這意味著……

她身邊,有人坐。

 

下課期間,前桌的女同學印證了阮顏的猜想。

「我叫章聽。」女同學順著染成亞麻色的頭髮,笑容燦爛,「以後有什麼不懂的,儘管問我。」

阮顏感動得差一點要哭出來。

她還來不及點頭,坐在章聽身旁的曾學名,卻蹺起二郎腿,吐槽:「就憑妳那倒數第二的成績?」

說著,曾學名瞟了一眼阮顏精緻的面孔,舔了舔嘴唇,討好道:「不如問我吧,哥哥我很溫柔又善解人意。」

「曾白痴。」章聽一掌拍在他的腦袋上,「倒數第一的沒資格說話!」

兩人吵吵嚷嚷一陣,最後章聽翻了一個大白眼,乾脆趴在阮顏的桌子上,「阮顏同學,我們都沒有好同桌,以後我們就同病相憐了。」

阮顏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眼睫撲扇兩下,回想眾人的眼神,不由得放輕聲線:「……我的同桌,怎麼了?」

她的嗓音輕飄飄的,下課中的教室吵吵嚷嚷,讓人幾乎聽不見。

章聽湊過來才聽清楚,「哦」了一聲,乾脆利落地道:「是一個美人。」

阮顏懵了。

美人啊。

那是女孩子了!她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下一秒,章聽說話忽然變得低沉。

用一種講鬼故事十足懸念的語調,再一次開口。

「是瘋批大美人。」

話音剛落下,只聽「匡當」一大聲響。

坐在靠近教室後門的男生跌了個四腳朝天,目光驚恐地望著走進來的人,接著連滾帶爬、將書包撿起來,閃到一邊去。

一名少年逆著光,邁進教室。

他身姿格外高@,單手插在口袋裡,身影被光照得模糊,眉眼看不太真切。

他朝著阮顏的方向走來。

四周圍瞬間靜了不少。

教室內氣氛變得有些冷,從同學們忐忑的表情上,阮顏知道這並非錯覺。

她的心裡頭冒出一個念頭。

不會吧?

他該不會就是……

少年邁至她身側,腳尖一勾椅腳,書包隨手甩到桌上,便坐了下來。

乾淨的薄荷冷香撲鼻而來,阮顏打了一個激靈。

少年的短髮微微潮濕,似乎剛洗過澡才出門,校服領口鬆鬆垮垮,一綹黑髮不安分地垂在額前,側臉線條乾淨俐落。

他是誰?

就是那位「美人」?

阮顏呆住了。

少年抬手插進髮根裡往後撥,露出光潔的額頭,跟拍性感洗髮精廣告似的。

接著,他狹長的眼尾一挑,筆直地望進阮顏眼裡。

「同學。」他的嗓音微啞,眉宇間透著一絲不耐煩,「妳的腳。」

當對上他冰冷的目光時,阮顏渾身打了一個冷顫,默默地垂下頭顱,乖乖縮到角落。

這時她才注意到,少年手中提著一個黑箱子。

他的手生得很好看,指骨修長,手背至小臂的青筋脈絡分明,正握著黑箱子的手柄,順手地放至她桌下。

接著,少年看也懶得多看阮顏一眼,趴在桌子上,只留給她一個後腦勺。

短短幾秒鐘的工夫,阮顏感覺快被對方鋪天蓋地而來的氣勢給逼得窒息了。

前桌的章聽早就安安分分地轉過身去,顯然不敢招惹這位大佬。

而一直嬉皮笑臉的曾學名,臉上的笑意漸漸被恐懼支配。

曾學名膽戰心驚地瞥了某大佬一眼,確認他確實閉眼在睡覺後,才湊過來,低聲地對阮顏道:「大佬以前身邊沒坐人,都是把箱子放在妳椅子上。」

說完話,曾學名縮著脖子,轉回身體。

阮顏眼前一陣發白,屁股底下的椅子化為一團火,正在發燙。

她的視線掠過身旁的人。

在銜接春季的時節裡,冬末的寒意仍然不容小覷,大多數人還穿著冬季的長袖校服,甚至披著學校的深藍色外套。

獨獨這一名少年,與眾不同。

他沒有同齡男孩子瘦削的身軀,肩膀線條寬闊平整,穿了夏季的短袖校服,露出的手臂肌肉線條分明,由於長得非常高@,修長的腿在課桌椅下,顯得空間格外逼仄。

在少年的到來後,教室變得格外安靜。尤其見到他趴在桌上休息,眾人即使要說話,也都會刻意壓低聲量。

一股風吹拂而來,將素色的窗簾高高拋起。

阮顏盡可能地縮在最內側,後背都抵在牆壁上了。

她不敢踢到箱子。

空氣變得有些稀薄,她的喉嚨像是被緊緊扼住,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

恐男症,又發作了。

阮顏瞥了一眼腳邊的箱子,漆黑的箱身,有一點像裝樂器的箱子,金屬鎖釦似乎才剛擦拭完不久,熠熠生輝。

不知道,裡面裝的,究竟是什麼?

她拍了拍胸口順氣。

 

***

 

這天早晨的時光,像是被上天刻意按下放慢鍵,每一分、每一秒都被無限拉長。

張老師還站在講臺上,見到遲到的少年,只是眉頭微微一皺,但沒有多說什麼。

是看不慣的嫌棄,卻又習以為常,懶得管教了。

上課鐘聲一響起,張老師挽起袖子,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字。

阮顏從書包裡拿出課本,深怕發出動靜,動作格外小心翼翼。

她翻開課本,又偷偷瞥了身畔一眼,見沒有動靜,才鬆了一口氣。

黑板上「蒹葭」二個連筆字,被寫得龐大得誇張,是取自《詩經》的佚名作品。

張老師顯然十分喜愛這篇課文,沒有點學生朗誦,自個兒捧著教科書,閉著眼睛、眉毛高高揚起,格外陶醉地讀著。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阮顏聽見同學誇張的呵欠聲。

張老師並未察覺,仍然在唸著,在他讀完「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時,這「水中」二字像是化為無數顆泡泡,爭先恐後地冒進阮顏的腦海中。

阮顏早上都處於精神緊繃的狀態,忽然,一股難以啟齒的感覺湧現……

完了。

想上廁所。

但「美人」坐在她旁邊,擋住了她的出路。

阮顏努力憋著!

等到下課鐘聲一響,學生們開始自由地穿梭於教室,阮顏欲哭無淚地瞥了身旁一眼。

默默在心中嗚咽一聲。

他怎麼還在睡?

過了五分鐘,少年終於抬起頭,後背靠上椅背,神情一派慵懶閒適。

一直戰戰兢兢的阮顏,終於忍不住了。

她抿了抿乾燥的嘴唇,顫抖著聲線,悄悄地道:「……同、同學。」

聲音細軟,尾音帶著顫意,存在感十分薄弱。

果然,少年沒有聽見,還打了一個呵欠,鴉羽般漆黑的眼睫微垂,面龐上染著倦意。

阮顏又嘗試叫幾聲,他仍然沒有絲毫反應,眼見下課時間越來越少,她的心一橫,抬起手來。

輕輕拉他的衣袖。

少年終於抬眼望過來。

這人似乎還有起床氣,清俊的眉宇間染著不耐。

阮顏說:「……可以借過一下嗎?」

接近正午的陽光較為強烈,輕潤著少年的輪廓,他狹長的眼微微上挑,膚色偏白,是一個略顯銳利的眼神。

「嗯?」傅知松語氣很淡,視線落在拉著自己衣袖的纖細手指上。

阮顏心尖一跳。

忽然後悔碰他。

她倏地縮回手,像做錯事的孩子,垂著頭,瑟縮地重複一遍剛才的話。

恰好長廊上傳來同學的吆喝聲,很快蓋住女孩的聲線。

傅知松沒聽清楚。

他的視線落在她緊抿著的嘴唇,女孩似乎嚇得不輕,臉色都蒼白如紙。

遲疑半晌,他側過身體湊近,「大聲點。」

阮顏側過臉,嘴唇幾乎挨上他的耳朵。

溫軟帶著奶香味的氣息,細細地噴灑在他的耳郭上。

「……可不可以,借我過一下?」

女孩說話有些溫吞,卻聽得出是極有教養,氣息也十分乾淨。

傅知松格外仔細地打量她一眼。

這時他才發現,班上來了新同學。

而且極為漂亮。

漂亮分很多種,她並非帶有攻擊性的漂亮,而是相反,身上找不到一絲帶有尖銳的地方,圓圓小鹿般的眼睛,還帶著一絲哀求。

大抵見他沒反應,女孩懊惱地垂著頭顱,手指探進口袋,奮力地掏呀掏。

掏出一塊小東西。

傅知松還帶著一點倦意,單手撐著臉頰,饒有興致地目視著她。

女孩將一塊橡皮擦放在桌上,推到他眼前。

是一塊小鹿形狀的橡皮擦,是小學生會買的那一種,有些劣質、硬邦邦的、棕色的身軀,身上帶著白色的斑點。

阮顏不安地眨眨眼睛。

面前的少年微揚起眉毛,嗓音夾雜著疏離冷漠:「幹什麼?」

她深怕他聽不見,又要不耐煩,於是再一次壯著膽子。

湊近些。

傅知松沒有動。

細軟又甜的嗓音,貼得很近,飄盪進他的耳裡

「……過路費。」

 

***

 

到了午休時間,教室內的燈光全被關掉,窗簾也拉得嚴嚴實實。

學生們趴在桌面上休息。

打從午休時間開始,傅知松便消失不知去向。

不僅人消失了,連神祕的箱子也被拿走。

經歷一上午心驚膽顫的時光,此時的阮顏終於忍不住睏意,打了一個呵欠,將外套蓋在腦袋上,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這一覺,她睡得並不安穩。

夢中明暗交雜,耳邊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是母親低低的念叨,即使字句聽不清晰,但阮顏卻知道她想說什麼。

游蓉一直在昌蘭市一家飯店工作,前不久,發現同事擅自挪用資金,便向上司舉報,哪知同事背景很硬,也不知動用什麼關係,把事情壓下來。隔天,游蓉收到的,便是一張調職的通知。

山津市不比昌蘭市繁榮,分店的規模很小,且人手不足,時常出一些差錯,即便游蓉成為飯店經理,表象是被升職,實則工作量倍增,還得帶著女兒轉學搬家,更像是一種變相的懲罰。

最後一日上班時,同事還面帶虛偽的笑容,說「恭喜」。

「正直的人反倒受欺負,當今社會真的是沒救了。」游蓉打從那日起,就成天哀聲嘆氣,「難為妳也受牽連,又要花時間認識新同學。」

阮顏聽得鼻酸。

她也不想要離開熟悉的城市、熟悉的校園、熟悉的同學,她心裡頭壓著一塊大石頭,她不甘願,卻能理解游蓉的無能為力。

怎麼辦?

搬家後,會有什麼困境?

媽媽會不會很辛苦?

到新學校後,自己能跟同學們相處得好嗎?

──模模糊糊地清醒過來,阮顏揉著眼睛,從桌子上撐起上半身。

張老師正坐在講桌前批改作業,正好抬起頭來,視線與阮顏撞了個正著。

張老師溫和地笑了一下,很快又低下頭,往簿子上刷刷地打幾個勾。

做了剛才的夢,阮顏怎麼也睡不著了。

她捧著臉頰,瞪著前方發呆,直到桌子被敲了敲。

不知何時,張老師已站到桌旁,擠壓著啤酒肚壓低身體,小聲詢問:「睡不著的話,幫老師送個東西?」

阮顏點了點頭,張老師遞給她一疊紙,吩咐她送往教務處。

 

十五分鐘後,阮顏將資料安全送至教務處。

她邁出門檻,正要沿著原路折返,卻聽見有人在說話。

她心中冒出疑惑,沿著道路,向裡走去。

黑色的金屬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一名矮個子男生竟從箱子中拿出一把槍!

而傅知松從對方手中接過信封,在手裡掂了掂,沒有清點,直接塞進口袋。

阮顏強撐著發軟的雙腿,快步閃進一旁的廁所。

天啊!

這是什麼情況?

高中生,怎、怎麼會賣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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