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知之力的種子：尼薩迦達塔·馬哈拉吉的臨終教言

譯序

隨著這本書的出版，尼薩迦達塔·馬哈拉吉欽點簡·鄧恩編撰的臨終教言三部曲已經悉數引介到了華語世界。在讀者閱讀這最後一部以「能知之力」為題的開示集之前，我們想再簡要介紹一下尼薩迦達塔·馬哈拉吉其人及其傳承。
尼薩迦達塔·馬哈拉吉很少談論他的個人生活，他也不鼓勵來訪者對他的個人生活進行提問。所以在他身後，並沒有留下專門的生平傳記和追憶文集，這和大多數近代的聖者，比如拉瑪那尊者（Ramana Maharshi）形成了鮮明對比，關於後者的回憶著作頗多，弟子們整理的生平資料記錄也頗為詳實。拉瑪那尊者傳記的著作者大衛·高德曼在七十年代經常去孟買參訪尼薩迦達塔·馬哈拉吉，他非常瞭解兩位尊者的不同風格。據他回憶，和尼薩迦達塔·馬哈拉吉相處時，只能偶爾聽到他回憶個人的往事，而且基本上都是談論他的上師悉達羅摩濕瓦·馬哈拉吉（Siddharameshwar Maharaj, 1888-1936）和對他生命的影響。

悉達羅摩濕瓦·馬哈拉吉對於印度和世界修行界的影響，目前還未得到應得的重視。當西方一批批的靈修導師及修行人被尼薩迦達塔的犀利智慧和洞見所折服，讚歎此乃數百年難遇的奇人，甚而喟歎他是空谷跫音、曲高和寡之時，他們其實疏忽了尼薩迦達塔教法的直接來源，那就是悉達羅摩濕瓦所倡導教授的具有千年傳承的印度吠檀多智慧。

一九三三年，尼薩迦達塔三十六歲，初次遇到屬於歷史悠久的九師傳承之旁支的因敕格里傳承（Inchegeri）的悉達羅摩濕瓦，並拜其為師。一九三四年至一九三六年間，悉達羅摩濕瓦每四個月來孟買一次，每次待十五天，期間便開堂講法，結合其傳承的經典文本，比如薩馬塔·羅摩達斯（Samarth Ramdas）的《給弟子的忠告》（Dasbodh）、《瓦希斯塔瑜伽》（Yogavasishtha）等，將解脫之奧秘，傾囊而授。在聽課時，尼薩迦達塔記錄下了大量的筆記，這些筆記後來集結為Adhyatama Jnanacha Yogeshwar一書（馬拉地語），在一九六一到一九六二年間出版。他親筆寫下前言，說道：「本書中的這些開示由我師父宣說。我無法解釋『他』的話語，因此我對此保持沉默。……這樣的一位大師以及這樣的教言，在這個世界上是非常罕見的。我這樣說是出於我對我們老師的智慧的信心，以及我對真我的信心。這些話表達了我的信心。一個人能達到何種成就，以及能取得什麼體驗、喜樂和平靜，還有逍遙自在，這一切都是虔敬的成果。」此書直到二〇〇九年才被譯為英文，以《開示真我之智慧明師：終極領悟》（Master of Self-Realization: An Ultimate Understanding）為書名出版。我們才得以窺見尼薩迦達塔的師父悉達羅摩濕瓦的智慧之高度，並且能確定，尼薩迦達塔那種直接越過個體概念與「真我」對話的教授手段，直接來源於他。

如今的歐美及華語世界有一些修行者自認遙嗣尼薩迦達塔，但對這一師承的深厚底蘊不甚瞭解，甚至有意忽視，只擷取了尼薩迦達塔的淩厲機鋒，而排斥他身上的虔敬氣息。甚至本書英文序的作者拉瑪虛·S·巴爾塞卡在尼薩迦達塔過世之後也公開宣揚這種姿態。他在西方受過良好教育，思想上頗為西化。在尼薩迦達塔過世後，便不再遮掩自己對於虔敬及傳統的輕視，成為了新不二論的代表人物，二〇〇五年更是爆出了金錢和性醜聞，讓眾多支持者深感失望。現今的讀者在閱讀各種與尼薩迦達塔有關的圖書時，需要加以明辨。

另外，還有必要解釋一下書名《能知之力的種子》的意思，並不是說有一顆種子，能長出「能知之力」來，而是說能知之力本身就是一顆「種子」，同時，其中也儲藏著能顯現出森羅萬象的無數種子。能知之力，也就是「純淨的我在」，或者說是「非個體的存在感」，整個宇宙這棵大樹從這其中生發而出。所以，能知之力是整個宇宙的種子。
尼薩迦達塔本人的教導也是一粒種子，種在求道者的心田，他說：「你在此所學到的，會種下種子。你可能會忘掉。但是這顆種子會存活，然後在適當的季節生根發芽，枝繁葉茂，帶來花朵和果實。一切都會順其自然。你不需要做任何事：只要，不去阻止。」
這正如中國禪宗六祖惠能將要辭世之時，對弟子的付囑：「我今說法，猶如時雨，普潤大地。汝等佛性，譬諸種子，遇茲霑洽，悉得發生。」

顧象   鍾七條
二〇二二年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