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廚娘:不要叫我傷寒瑪麗
活動訊息
內容簡介
移民廚娘+未婚敗犬=剝奪人權 × 百年汙名
翻轉醫學史上隱蔽百年的汙名,揭密你所不知道的「傷寒瑪麗」
這是權力與正義的失衡,也是科學與道德的角力!
瑪麗‧馬龍終生沒得過傷寒,卻被稱為「傷寒瑪麗」!
她是單身移民、外籍勞工、藍領階級,強悍而堅毅,
她對人類有莫大貢獻,代價卻是終身拘禁?!
被當作醫學白老鼠,成就了帶原者研究。
一個想揚名的流行病鬥士、一個心懷歧見的女醫生,
偏頗的審判、噬血的媒體、恐慌的群眾……,
上演了一場讓人深思的社會寫實劇!
盛夏週日晚餐過後,海灣豪宅新廚娘端上招牌手工冰淇淋。不料,美味甜點隨即引爆致命傳染病。更駭人的是,那個勤勉寡言的廚娘所到之處,病魔如影隨形……
這是一個我們以為「耳熟能詳」其實「一無所知」的故事。對陌生事物的恐懼、對邊緣族群的偏見,以及主事者的私慾,蒙蔽了弱勢者對公理正義的呼喊和籲求,寫下醫學史上撼動人心的篇章
目錄
導讀 從傷寒瑪麗的故事省思醫學倫理∕賴其萬
推薦文 從疾病看待文明社會的指標∕呂秋遠
一段意義豐富的重要醫學史∕張鐵志
傷寒瑪麗的哀愁∕黃瑽寧
重新認識一個活生生的靈魂∕鄭俊德
以史為鑑,省察深思∕鄭國威
正確觀念和醫療水準皆需與時俱進∕潘懷宗
恐懼,比病毒更可怕∕藍佩嘉
1 夏日豪宅的新廚師
2 致命甜點
3 病因成謎
4 流行病鬥士登場
5 廚師發威
6 比男人更男人的女人
7 強權干預
8 困獸之鬥
9 咎由自取?
10 汙名遠播
11 囚禁孤島
12 開庭審理
13 隱姓埋名
14 警察圍捕
15 撒手人寰
後記
相關照片
瑪麗‧馬龍生平大事記
序/導讀
導讀
從傷寒瑪麗的故事省思醫學倫理
賴其萬(和信治癌中心醫院醫學教育講座教授兼神經內科主治醫師)
遠流出版公司邀請我為《致命廚娘:不要叫我傷寒瑪麗》這本新書撰寫導讀,當時心裡一陣困惑,因為我並非主修感染科,而傷寒也很少引起腦病變,以神經科醫師的身分導讀本書,著實感到意外。後來看到邀稿函提到這本書的延伸閱讀是《海拉細胞的不死傳奇》,而我曾為該書撰寫導讀,這也才了解《致命廚娘:不要叫我傷寒瑪麗》必然也是探討醫療軼聞的書。
本書作者蘇珊‧芭托蕾蒂 (Susan Campbell Bartoletti)是美國知名作家,她費心蒐集百年前紐約各報章雜誌報導、衛生單位調查紀錄以及法院審訊資料,還有相關私人信函及傳記,詳盡描述瑪麗‧馬龍(Mary Mallon)被指控散播傷寒病菌之事件始末,讓我們有機會對這個傳奇人物有深入的認識,並以現代人的眼光,重新審視一世紀以前美國社會對這件事的回應與處置是否合理,並思考我們應該如何公平合理的對待這個「禍源」。
故事發生在一九○六年,一名三十七歲隻身在美的愛爾蘭移民瑪麗‧馬龍應聘到海濱豪宅掌廚,想不到在她到職三個星期後,這家人先後一共有五人莫名其妙的發生相同症狀,被診斷為傷寒。房東太太擔心房子將來會租不出去,因而雇用一位衛生工程師--號稱「流行病鬥士」的喬治‧梭普博士(George Albert Soper)調查疫情的起因。梭普逐一訪談瑪麗幫傭過的幾個家庭後,竟然發現這些家庭一共有二十二人染上傷寒,一人死亡,只有一家未感染傷寒,而這對老夫婦過去得過傷寒因而免疫。於是梭普以這項「間接證據」斷言瑪麗為罪魁禍首。紐約市衛生局人員與警方逮捕瑪麗,將其送往偏遠的孤島醫院隔離拘禁,並多次強行採檢其尿液、糞便與血液。
雖然在一九○○年,疾病學家已經發現有「健康帶原者」,但這種觀念在美國尚未廣為接受,何況瑪麗身強體壯、毫無症狀,實在很難接受這「莫須有」的罪名。尤其令她忿忿不平的是,當所有檢查尚無法確證她是帶菌者,報紙就已披露她的全名。之後她投書報紙陳情、申請人身保護令,均被駁回。直到失去自由三年後才獲釋放;條件是不再當廚師,而且要重視個人衛生習慣。重獲自由後有一段時間瑪麗都遵照規定,定期回衛生局報到,並且不再掌廚。
然而到了一九一五年,曼哈頓一間婦女醫院爆發傷寒疫情,共有二十五人得病(包括二十四名醫院員工和一名病患),這時才發現瑪麗在這間醫院當廚師,因而被認定為明知故犯、十惡不赦的大罪人,再度押回孤島,終生拘禁了二十六年,最後因肺炎病逝。
瑪麗的故事衍生出一個重要議題:當科學數據顯示有「相關性」,但所有的檢查還沒有真正確認瑪麗本身患有傷寒或帶菌,瑪麗就被貼上「可能違害公眾安全」的罪名遭到逮捕拘禁,並且被媒體渲染而身敗名裂。後來雖從瑪麗的糞便檢體證實她的確不定時釋放出傷寒病菌,但這個個案充分顯示個人隱私權的不被尊重。同時在拘禁其間,瑪麗多次遭受衛生當局威脅,必須接受膽囊切除以遏止其感染來源,但瑪麗考慮到手術的風險而始終斷然拒絕,同時她也被迫服用多種仍在實驗階段的傷寒治劑,但後來才被發現瑪麗並沒有完全聽從服用。
讓人慶幸的是,自從HIPAA 這項保障病人隱私權的法案在美國實施以來,臺灣社會和醫界也漸能發揮這項法案的精神,相信今後再也不會有人因為不幸成了傳染源而被暴露身分、判罪,成了萬夫所指的大惡人。
寫到這裡,不覺想到五十年前當我在上細菌學課程時,第一次聽到「傷寒瑪麗」的故事,怎麼沒有為她叫屈?同時我也慶幸《致命廚娘:不要叫我傷寒瑪麗》這本書的問世能引起更多人對病人隱私權的尊重。
本書的最後一章是「後記:為了瑪麗而寫」,作者提到瑪麗遺產的分配展現出她對弱勢族群及宗教團體的關懷,顯現瑪麗並沒有因為自己出身弱勢、受盡欺侮而變得憤世嫉俗,仍舊對人充滿愛心。我非常同意本章的最後一段話:「反覆思索已知的全部事實,我可以肯定一件事:生命正如瑪麗所說的無常。不論是從社會或個人立場而言,我們都必須保護社會大眾不受疾病感染,但同時我們也必須以人道而理智的方式,帶著同理心去看待那些罹病者。我們必須保持理性,不被盲目的恐懼掌控。」
推薦文
從疾病檢視文明社會的指標
呂秋遠(律師)
這本著作以報導文學的形式重現傷寒瑪麗(Typhoid Mary)的流行病學議題,相當易懂。重要的是,本書不只談到傳染病的隔離問題,還包括公眾利益與個人自由之間的權衡,以及性別、少數族群等議題。我們可以透過《致命廚娘:不要叫我傷寒瑪麗》這本書重新省思,當SARS肆虐期間如果出現瑪麗‧馬龍這樣的人,我們會以什麼態度去面對?
面對疾病的態度,其實也是一個文明社會的指標,從痲瘋、傷寒、SARS到伊波拉,都是如此。
一段意義豐富的重要醫學史
張鐵志(文化與政治評論家)
閱讀這本書宛如觀賞一部引人入勝的精采電影,但這不是虛構的故事,而是一段意義豐富的重要醫學史。
更重要的是,傷寒瑪麗的悲劇帶領我們去思考諸多議題,如:醫學倫理、病人權利、個人權利與集體利益,以及人們如何可能被恐懼綁架,而扭曲了自以為相信的人權理念──不論是對於傳染病患者、死刑犯,或者所謂的恐怖份子。
傷寒瑪麗的哀愁
黃瑽寧(馬偕兒童醫院兒童感染科主治醫師)
「傷寒」兩個字對一般讀者來說,恐怕覺得很遙遠,但如果提到「沙門氏菌」感染,家有幼兒的家長應該都聽說過:那是造成兒童血便、腸胃發炎的頭號元凶。
沙門氏菌的型別超過兩千種,大部分是人畜共通--可以感染人類,但也可以感染其他的動物。其中只有一種沙門氏菌,對人類情有獨鍾,不去感染其他動物,單單愛與某些體質的人「長相廝守」,一輩子不離不棄。這隻特別的沙門氏菌,就是本書主角傷寒瑪麗身上所藏匿的傷寒沙門氏菌(簡稱為傷寒桿菌)。
細菌愛人,人卻不愛牠;有些帶原者如瑪麗,可以與牠共處而毫無症狀,但也有人和牠極不相容,一碰到就會敗血症發作而死亡。在那微生物學與公共衛生學還未成熟的年代,社會民智未開,一位無辜的新移民帶原者,和一位鍥而不捨的公衛先驅,加上噬血媒體的搧風點火,就這樣展開一個發人深省的醫學倫理故事。
重新認識一個活生生的靈魂
鄭俊德(華人閱讀社群主編)
「傷寒瑪麗」--一個出現在健康教育課本上的名詞,過去讀她是為了了解病毒的傳染途徑,現在再讀她則是從歷史以及人性去看待一個靈魂。
一個毫無病症的健康帶原者,如果你是她,會怎麼看待自己的一生?
是聽天由命接受隔離,還是逃出禁錮隱姓埋名?
瑪麗兩者都做了。或許是天意,她還是沒能躲掉,終究淹沒在流言蜚語的洪流裡,成為歷史上的一個驚嘆號!
過去你所知道的瑪麗是考試的題目,透過《致命廚娘:不要叫我傷寒瑪麗》這本書,你將認識另一個瑪麗--一個活生生的靈魂,真實堅強的活過一段人生。
以史為鑑,省察深思
鄭國威(PanSci泛科學總編輯)
只記得「傷寒瑪麗」四個字嗎?看完這本書,讓我有點愧疚於過往對這四個字背後的故事一無所知。作者費心從史料中抽絲剝繭,將這段重要歷史流暢且精采的重新「修復」,你會發現醫療史上的傳奇故事活了過來,黑白照片頓時變成流動的3D電影。
以史為鑑,這段故事也讓一介科學
試閱
在紐約長島的牡蠣灣,查爾斯‧艾利略‧華倫太太開除了家中的廚子。當時是一九○六年八月,距離夏季結束還有好幾週。華倫太太需要一名新廚子,否則真不知該怎麼辦--家裡有四個小孩和五個僕人等著吃飯,還有滿檔的社交晚宴和週日茶會。
對於像華倫太太這樣的貴婦來說,這是個棘手問題。當時美國境內大約有兩百三十萬名僕役,人數雖多,可是要找到讓華倫太太中意的好僕人並不容易。
華倫太太的廚子要能夠犧牲奉獻,每天工作十四個小時,早、中、晚隨傳隨到,成天穿著素面連身長裙及白色的女僕帽和圍裙,腳踩厚底鞋,沒得到允許絕不可私自出門。有些家庭的廚師必須和其他僕人共用房間,有些則可以選擇睡在閣樓或地下室。
一個好僕人得懂得謹守本分,不會自以為是。她要保持謙遜低調,就算自己比主人聰明,也絕不會外露。她在廚房裡用的是普通的陶瓦鐵製餐具吃飯,不會碰主人家的上好瓷器和銀器。儘管主人親切的直呼她的名字,不管是布莉姬、莎莉、佩姬或瑪姬,她總是恭敬的稱呼主人為「先生」、「老爺」、「小姐」、「太太」、「夫人」。無論年紀多大,她永遠是個女僕而不是女士。
她絕不會從大宅的正門進出,只使用僕役專用的後門,或是從前門台階下方鑽進鑽出。要是在外面碰巧遠遠看到主人,她會移開目光,避免打照面。
好僕人知道所有美國人生而平等、不分階級,但同時也明白主人比僕人更有權力。一個好僕人不會抱怨,不會要求簽訂勞動契約載明工時、工作內容和薪資。
在許多雇主的心目中,「好僕人」意味著特定的種族、國籍或宗教信仰。有些雇主只聘請白人,有些則只找黑人;有些光挑新教徒,有些非天主教徒不可;有些願意雇用外籍勞工,有些則毫不考慮。
雇用僕人的決定權完全由女主人掌控,所以華倫太太依照紐約市絕大多數女主人的慣例做法,打電話給曼哈頓二十八街的史太太幫傭仲介所,告訴他們:「派個廚子過來。」
仲介所的主任給了華倫太太一個名字:瑪麗‧馬龍(Mary Mallon),說她是個十足的好廚子,從個性、廚藝到推薦人的口碑都沒話說。
不用說,華倫太太對瑪麗的經歷很滿意。瑪麗曾經為紐約市最顯赫的一些上流家庭工作,這些家族和華倫家並列於《名人錄》和《紐約時報》社交版,也因為如此,瑪麗的薪水很高。
瑪麗擔任廚師的薪酬是每月四十五美元(大約相當於今日的一千一百八十美元,約合新台幣三萬六千元),遠超過一般中產家庭付給廚師的薪水。這在當時是很普遍的現象--同樣的工作,越有錢的家庭給的酬勞越高,甚至達到中產家庭的兩倍。現實就是如此。
至於瑪麗是不是個完美的僕人?恐怕沒有僕人是完美的。如果瑪麗很完美,想必前任雇主會牢牢拴著她不肯放手,哪有機會為華倫家服務?
關於華倫太太和瑪麗‧馬龍的面試會談,沒有留下相關紀錄。很可能根本沒什麼面試,要是華倫太太不滿意,就會直接把人打發回去。
仲介把瑪麗介紹到華倫家的時候,瑪麗三十七歲,未婚,沒有家人和孩子,身體健康,從沒請過一天病假,推薦人對她讚譽有加。是的,瑪麗在每個家庭待的時間都不長,不超過一到兩年,但這在幫傭圈子裡並不是什麼異常的情況。沒錯,瑪麗的工作經歷有斷斷續續的空窗期,但這對家庭幫傭來說是司空見慣的現象。
瑪麗是愛爾蘭裔的羅馬天主教徒。有些雇主對愛爾蘭天主教徒存有偏見,但是到了一九○六年,這種態度正在轉變,尤其是對愛爾蘭女性的態度。這些從愛爾蘭移民到美國工作的女性有八成以上從事幫傭,仲介公司盛讚愛爾蘭女性是優異的家庭幫手。
許多雇主同意這一點,稱讚家中的愛爾蘭幫傭「反應快」、「體力好,很健談」,常見的形容詞包括「勤快」、「信仰虔誠」、「潔身自愛」。雇主們發現愛爾蘭僕人「正直不阿」,循規蹈矩,鮮少惹麻煩。套用某位雇主的話來說就是:「愛爾蘭人呢,通常滿老實的。」
華倫太太是否抱持以上的刻板印象,我們不得而知。可以確定的是,她當場就決定雇用瑪麗。
瑪麗的人生就此永遠改變。
2 致命甜點
瑪麗‧馬龍打包了行李,搭火車到牡蠣灣。這是一座人氣度假城鎮,位於紐約長島。瑪麗一路來到一棟黃色大宅,位於東主街和麥康巷的交叉轉角,有高大的窗戶,外圍環繞著飾有典雅拱頂的門廊。
宅邸坐落在一大片修剪整齊的庭園當中,一側向下傾斜延伸至海灣,另一側鄰接市鎮邊緣。東主街從此處開始轉入林間,環抱海岸線串連其他豪宅。華倫先生租下了這棟宅邸供全家避暑。
廚師的生活並不輕鬆,不過在這兒,瑪麗不用像其他外籍勞工那樣蝸居在骯髒陰暗的下東城區簡陋公寓,也不必忍受燠熱難耐的都市熱氣,而且得以遠離擁擠的街道和噪音、穢物。
牡蠣灣瀰漫著濃烈的海洋氣息,簡直可以在空氣中嘗到海味。夏日港灣帆船雲集,漁夫在沙地挖蛤蜊,海鷗在頭頂盤旋,不時振翅高飛然後再次盤旋鳴嘯。
瑪麗開始投入新工作,整天在廚房忙個不停,大展廚藝。儘管她話不多,不大愛和別人打交道,但是沒人在意。廚房裡有些工具可以讓瑪麗工作起來輕鬆些,包括手搖式攪拌器和削皮器,不過大部分工作得靠手工完成,像是混合食材、揉麵、揉麵、拍打、切削蔬菜和蘋果、桃子等水果。廚師的工作還包括洗碗盤、打掃刷洗廚房及儲藏室,並且讓爐子保持光可鑑人。
華倫太太開除前任廚子的原因,就算瑪麗知道,也絕口不提,或者很有可能瑪麗從來沒有問起這件事。有些認識瑪麗的人形容她「有智慧」但是「不大與人交際」,還說她「脾氣暴烈」,「眼睛一瞪」便讓人噤若寒蟬。
瑪麗的話本來就不多,更從未談過自己的身世過往。她獨來獨往,盡忠職守,專心打理好廚房的大小事。這些都是好僕人應該具備的特質。好僕人不會在主人背後嚼舌根;家裡發生的事就留在家裡,這樣是最好的。
***
每天一大早不到六點,瑪麗就會起床,先把夜壺拿到室外僕人用的廁所倒乾淨,然後在廚房的水龍頭用冷水洗手。廚房沒有熱水龍頭,所以她在爐子上燒著一壺熱水備用。瑪麗有一塊在商店買的萬用肥皂,洗碗的時候便刮下一些肥皂打進洗碗水。這種粗糙的肥皂使得她的雙手紅腫發炎。
等到生好火、做完會弄髒衣物的工作之後,瑪麗換上乾淨的棉衫,盤起頭髮,戴上潔白的僕人帽,把白色的廚師圍裙套過脖子、在腰部打結繫緊。接著她拿出鍋碗瓢盆、刀叉湯匙等廚具,排列在木製工作桌上。有十一張嘴巴等著吃飯,包括華倫一家六口和五個家僕,要搞定這一大家子,必須一早就開始準備。
烹煮一日三餐已經夠累人了,倘若遇到華倫家大宴賓客時,更是忙得團團轉。另外,廚子還要負責在早餐前清掃走廊、門口和餐廳。
華倫家租用的這棟大宅雖然寬敞,廚房卻可能很小。在一九○六年,一間設備齊全的廚房裡有瓦斯爐(此時已有三分之一的家庭把煤爐和柴爐換成瓦斯爐)、附帶工作檯面或瀝水板的水槽、木製工作桌,還有好刷洗的油氈地板。
有些廚房裡有餐具櫃,不過大部分只有開放式的置物架和一座被稱為「廚房鋼琴」的大型多功能儲物箱,這個儲物箱設有木製的工作檯面、抽屜及儲物空間,可以用來存放糖、鹽、麵粉、香料、牛奶、蛋和糖蜜,其他放不下的食材則收在儲藏室。
取代冰箱和冰庫的,是內層塗上琺瑯的冰櫃,通常擺在後門廊上,方便送牛奶和冰塊來的小販把食材放進去。當時冰塊的售價大約是十五磅(將近七公斤)賣五分錢(差不多相當於今日的一塊半美金,約合台幣四十五元)。通常一大塊冰可以放上好幾天,實際存放天數則要看冰塊的重量、室外溫度和冰櫃開啟的頻率等條件而定。
廚師統管廚房的大小事。瑪麗負責訂購食物,還要確保沒有一絲一毫的浪費。她選用的是最新鮮的食材:肉品和麵包向當地的肉販和麵包店訂購、蔬菜水果來自附近的果園和菜園,還有來自鄰近牧場的鮮奶、雞蛋和奶油。瑪麗用這些食材料做出美味的燒烤料理、口感綿密的蛋糕、香滑的布丁,還有她的招牌甜點--手工冰淇淋。
「節儉」是種藝術。華倫家並不缺錢--華倫先生是曼哈頓林肯國民銀行副總裁,他的客戶包括名列全美最富有家族的范德比爾特家族,但是不管怎麼說,一個好廚師會善加利用每一分殘羹剩餚,連一小片麵包屑也不放過。
乾掉的麵包可以磨成麵包粉,加進布丁或餡料,或是用來使肉汁醬更濃稠。吐司可以變身為薄煎餅和麵包布丁,大骨用來熬豆子湯,吃剩的蔬菜還可以放進湯鍋裡。牛排滴出來的肉汁用來煎魚和馬鈴薯,酸掉的牛奶加熱做成凝乳起司,吃剩的馬鈴薯做成薯餅後又可以端上桌。甚至連蛋殼也能派上用場,用來吸附高湯、果凍和咖啡中的雜質。瑪麗來到華倫家大約三週之後,某個週日,她在冰淇淋機的金屬內鍋中倒入鮮奶油、牛奶和糖,然後在內鍋外層裹上加鹽的冰塊,開始用力轉動手把,幾分鐘後倒出攪拌好的成品:香滑濃郁的冰淇淋。
瑪麗在冰淇淋裡拌入切塊的新鮮桃子。那年夏天桃子特別甜美多汁,當地一家果園在《長島新聞報》上這樣誇口:「本季上市的桃子又大又甜,前所未見。」
瑪麗舀起冰淇淋擺盤,放在托盤上,由女僕端給華倫一家享用。那天晚上瑪麗製作的冰淇淋足夠分給所有人,包括華倫家的僕人,連園丁也有一份。冰淇淋是為夏季正餐畫下句點的理想甜點,因為不需要烹煮,而且不管吃得多飽,總是還有空間容納冰淇淋。
瑪麗幾乎在每個工作過的家庭都做過這道甜點,嘗到這道甜點的華倫一家和僕人想必發出了讚嘆,或許他們在席間還聊到了桃子園的主人,說起他如何拿自家產品獻寶,送了一籃桃子給正在幾哩外薩格摩丘宅邸避暑的老羅斯福總統。
晚宴過後,瑪麗開始為第二天的工作做準備,洗碗盤、刷鍋子、收拾瓶瓶罐罐、清理爐子,把所有東西歸位。
在上床睡覺之前,說不定瑪麗會偷得半刻清閒,站在環抱大宅的門廊,呼吸著從長島海灣一路吹往大西洋的鹹鹹海風。說不定在這一刻,她會任由自己的思緒飄回愛爾蘭,那是她在十來歲時孤身離開的家鄉。
瑪麗從來沒有向雇主或共事的僕人吐露自己的成長背景。我們對瑪麗的認識主要來自於少數幾份文件、別人對她的評論,以及她親筆書寫的一封長達六頁的信。
根據瑪麗的死亡證明書,我們得知她於一八六九年九月二十三日出生於愛爾蘭,父親是約翰‧馬龍,母親是凱薩琳‧伊果。
從其他的紀錄中,我們得知瑪麗出生於北愛爾蘭蒂龍郡的庫克斯敦。她在一八八三年十五歲生日前後,登上了一艘開往美國的蒸汽輪船。抵達紐約市之後,她和姑父姑母同住,但不久這兩位長輩雙雙辭世,留下尚未成年的瑪麗獨自一人在陌生的國度奮鬥。
我們不清楚瑪麗為什麼要離開愛爾蘭,也不知道瑪麗還有沒有其他親友留在愛爾蘭。我們只知道,瑪麗的父母熬過了一八四五年到一八五○年的愛爾蘭大饑荒;當時由於馬鈴薯歉收,使得百萬窮困人民死於飢餓和相關疾病。位於北愛爾蘭的蒂龍郡損失了至少一成的人口,其他許多郡縣損失更多。或許瑪麗前往美國是為了尋求更好的生活。
我們知道瑪麗能讀寫、會算術(當時愛爾蘭的識字率是七成三,比美國低了一成),還知道她會縫紉編織;而且上述這些她都做得很好。
瑪麗學會烹飪的過程我們不得而知。有可能她在紐約一開始到一些小家庭幫傭,先是洗衣服,然後是熨燙衣物、清掃房間,一步步學會各種家務。我們知道瑪麗非常看重自己的工作,並且以此為榮。雇主說她工作很賣力,出門度假時常帶著她,讓她繼續為主人一家煮飯。
根據後來的報導,我們知道瑪麗曾經在一家醫院的兒童病房工作。她喜歡孩子,孩子也喜歡她。她對《紐約世界報》的記者說:「那些病得很重的孩子常常乏人照顧。」
我們不知道為什麼瑪麗對愛爾蘭的往事絕口不提--是否為了逃避痛苦的回憶?還是恥辱的回憶?不論原因為何,或許和過往保持距離正是她的生存之道。
我們知道的是,瑪麗輕快的愛爾蘭口音始終跟隨著她;雖然年深月久不免漸漸淡化,但從未消失。這是瑪麗唯一透露出的愛爾蘭過往。在牡蠣灣工作的瑪麗投入於每天的例行事務,為華倫家烹煮精緻的餐點,也為僕人烹煮一般的餐點。
將近八月底的某一天,九歲的瑪格莉特‧華倫全身疲軟無力,提不起勁和兄弟姊妹跑跳玩耍,還抱怨頭很痛。華倫太太摸了摸瑪格莉特的臉頰,發現有點燙,她不僅發燒還拉肚子。
一開始華倫太太很可能不以為意。當時有一則家喻戶曉的廣告宣稱小兒夏季腹瀉是很平常的,當地報紙上刊登的廣告這樣寫著:「張氏特效藥專治腸絞痛、霍亂、腹瀉,服用後再以蓖麻油清腸胃,保證見效。」這款特效藥在當地藥房只要二十五分錢就可以買到。
接下來幾天,瑪麗繼續在廚房煮湯、切水果、削紅蘿蔔和馬鈴薯、烘焙布丁和蛋糕;瑪格莉特的病情則是越來越嚴重。她不僅持續發燒,高溫還達到攝氏四十度半,因而引發譫妄,也就是意識混亂、出現幻覺的症狀。女僕們在小女孩的額頭敷上溼布降溫,或許還幫她泡了冷水澡,但是咳嗽反而加劇,頭痛到像是鐵錘在腦袋裡敲。
腹瀉的情況也日益加重,甚至還帶血。每次拉肚子,女僕就得扯下弄髒的床單趕緊送下樓清洗。瑪麗在爐子上燒著一鍋水備用,有個女僕或洗衣婦專門負責刷洗床單然後晾乾,再由女僕抱著新床單跑上樓更換。
之後瑪格莉特開始出疹子,這下全家上下都猜到她得了什麼病,華倫太太立刻派人去請醫生。
醫生確診瑪格莉特得了傷寒,這種腸道感染疾病不僅傳染力強,而且死亡率高,每五個患者就有一人死亡。
一九○六年還沒有預防傷寒的疫苗,也沒有治療傷寒的藥物。傷寒疫苗要到一九一一年才問世,抗生素的發現更要等到一九四二年,而後到了一九四九年才研發出專門治療傷寒的氯黴素。
此時華倫家能做的只有想辦法減輕症狀,懷著希望等待並且虔誠祈禱。如果瑪格莉特能度過這一關,她的身體就會對傷寒產生自然免疫力。
在那一週當中,又有五個人病倒了:華倫太太、瑪格莉特的姊姊、兩個女僕加園丁。其中兩人被送到當地的醫院,其餘三人則是請本地醫生治療。
華倫家相信這場傳染病的起因是飲用水受到汙染,這是傷寒最常見的病因,於是他們匆匆打包行李,搬回位於紐約市上東區安全的住家,瑪格莉特的兩個兄弟則被送到紐澤西州的親戚家避難。
瑪麗‧馬龍並沒有跟著華倫家返回他們的褐石連棟豪宅,或許是因為華倫家不再需要瑪麗掌廚,也有可能是因為她找到更好的工作,或是因為她擔心自己染上這種可怕的疾病。又或者她感覺自己運氣實在很背,在她工作過的許多家庭都發生了傷寒感染。
瑪麗離開的真正原因,我們不得而知,也永遠無法知道,因為她從未提起。瑪麗是一個重視隱私、不多管閒事的人。
她希望別人也能像她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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